妙玉也知道他们不易,因此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弄很大规模,更别说如今正逢秋冬时节也不是抓鸡仔鸭仔猪崽的时候,今年冬天的大头还在蚯蚓土上。
只要是经年的老农就没有不知道这黑黝黝的蚯蚓土的好的。茶农虽然辛苦,但是茶叶来钱多,茶农也舍得。因此,徐家的蚯蚓土还没到日子,就有人上门预定。
这完全出乎了徐涔夫妇的意料。
他们到底不是正经的农户出身,也不大懂这个,就来请示妙玉。
对此,妙玉很满意。
账目她很清楚,徐涔不过是投了百余两银子,分别在南山脚下和云溪竹径置办了些山地旱地。而养殖蚯蚓的技术含量也不高,任谁看两眼,或者问问那些小孩子就会知道。因此,跟风之人很快就会出现。不过,在妙玉看来,蚊子肉也是肉,蚯蚓土能卖钱就卖。反正蚯蚓土卖了,蚯蚓正好留下喂养鸡鸭猪等家禽牲畜。
妙玉又教徐涔弄土法大棚种反季节蔬菜,徐涔也完全照做,根本没说二话。
这个冬天徐家靠着反季节蔬菜和蚯蚓土就挣了小一千银子。
徐涔和徐嬷嬷都喜不自禁。
他们置办下这份家业也不过花了八千两银子,这还是他们两人合力,把大半辈子的积蓄给砸了进去。如今不过是照着主子姑娘的吩咐去做,竟然一个冬天就挣了他们十分之一的家当!
挣钱的活计他们当然愿意做,加上妙玉也很干脆,将其中的一半赏给他们做了辛苦钱,更是让他们充满了干劲。
徐家过了一个富裕年,梅花坞的其他人家却在说着徐家的八卦。毕竟,徐家是外头来的,是富户,如今又多了一个姑娘,村子里哪里不议论的?更有那闲汉泼皮,猜测着这位姑娘的出身,梦想着做达官显贵的东床快婿。
因此徐家门口总有人经过,不想没一个见到徐家大姑娘出门,加上徐家的围墙高,他们难免失望而归。然后,闲言碎语就越发多了。
妙玉十四岁这年夏天,禅师来到梅花坞,听到村里的闲话,气了个半死。禅师这个时候才来,不是因为他才甩开了尾巴,还因为禅让大典。
老皇帝终于要退位了!
“殿下,是时候进京了。”
禅师眼巴巴地看着妙玉,徐涔也在等着妙玉的回答,妙玉略一沉吟,道:“不急。”
新帝当年是太|子党不等于他就愿意看到她回京。再者,禅让大典之后,宫中二日并立,只怕这斗争更加厉害。她这会儿回京,不过是他人手里的棋子,不知道哪天被太上皇哪来攻击皇帝或者被新帝用来戳太上皇的痛楚,她还做梦呢!
既然如此,又何必着急。
宫墙里的日子,哪里比得上外面逍遥快活?!
禅师和徐涔夫妇都是宫里出来的,熟悉上头贵人的行事,听妙玉这么说,倒也不坚持。
禅师转头提醒妙玉:“可是外头的闲话……”
“外头什么闲话?”
禅师又气又急,连忙如此如此说了一番。
妙玉道:“原来如此。我当是什么呢。”
“可是殿下的名声……”
“若是为着名声,我当初就应该跟父亲母妃一处,又何必东躲西藏的?除非我愿意彻底忘了父母,否则,这种话就不会少。”
徐嬷嬷无奈,道:“这日子什么才是头啊。”
妙玉道:“不妨。不过,这种事儿不容轻忽。家里换一批人吧。另外,我记得各地义庄、慈恩堂养生堂都会收留弃婴?”
“是。”
“既然如此,就从这些地方抱养女婴。只要养上五年,训练一二就能当差。也比别处的来得可靠、忠心。”
“是。”
这下子,说闲话的人就更多了。甚至还有人猜测徐嬷嬷其实是牙婆。不过,徐嬷嬷和妙玉都不理会。
女人生活不易,如果这一点点都受不了,那也别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写妙玉,然后写惜春,之后写史湘云。
特别说明。
不知道郡主能不能被尊为殿下,反正这个副本里面,妙玉是先太子嫡女,就这么用了。
特别说明。
另外,成窑杯虽然贵,明末清初的时候大约是一百两一只杯子,带盖子的价格略高一点,但是不像柴青天那么夸张。
特别说明。
另外,梅家坞,梅花坞,大家领会意思就好。
特别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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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说起杭州府就肯定要说西子湖, 若说西子湖,就必然少不了泛舟。实际上,无论是四月初夏还是五月仲夏,都不是泛舟的好时节, 在苏堤白堤上行走自然是舒服的, 可若是泛舟, 西湖的水太明, 天上的太阳也大,船一晃,人就晕。
但是, 比起被人旁听带来的坏处, 妙玉还是选择了泛舟。
一叶扁舟, 四个人, 船夫在后面划桨, 他们四人在船舱里面说话。
妙玉第一次问起父母:“能给我说说父母的事儿吗?”
徐涔和徐嬷嬷对视一眼, 慢慢地说起了往事。
妙玉的生父, 也就是废太子, 是元后嫡子,也是唯一一位自幼被老皇帝亲手养大的皇子。不但模样生得极好, 这性子也宛如凤凰一般, 极其骄傲。当年, 他也有骄傲的资本。
当年的太子不止是老皇帝心中, 也是文武百官心中当之无愧的储君, 也是国本。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事情就变了。
先是外头隐隐有风声,说国家有了太子必然能再享三十年的太平盛世,然后这话变成了国家有了太子就是皇帝驾崩了也不妨的。
然后, 太子在宫中变得渐渐艰难起来,也越发偏爱自己的一个侧妃。
太子很重情,他虽然尊重嫡妻,却深爱着一个打小跟着他的宫女,这个宫女也是他的奶姐。而这个女人为太子生下了两儿一女,一共三个孩子,因此从庶妃一直升到侧妃。可偏偏太子妃进门十年,迟迟没有坐胎。
如果说太子妃迟迟未见生养,大家就只能自认倒霉,说选了一个跟太子血脉相冲而无法为国家为皇室开枝散叶的未来国母。
不想,太子妃都三十二岁了,在这个时代都已经是老女人按照宫规都快要到不能侍寝的年龄了,反而怀孕了!
徐嬷嬷道:“……这位平侧妃娘娘就给娘娘下了压胜之术,将两只青面獠牙的小鬼塞到了娘娘的枕头底下。万岁大怒,决意废储,身怀六甲的太子妃殿下只能去紫宸殿求情,结果动了胎气。都已经是七个月的身子了,结果,硬生生地流掉了一个成型的男孩儿!”
“男孩儿?!”
妙玉立刻听出来了。
她爹给这位侧妃请的封号就有问题。平侧妃。平,就是平等,太子妃也不过是妃,她一个侧妃竟然要平?她跟谁平等?
“当年东宫只有她一人生养吗?”
“是,是的。”
现在妙玉有些明白为何禅师和徐涔徐嬷嬷几个提起她亲娘的时候是那样的表情了。这个平侧妃果然不是一般人物,她亲娘如果不厉害的话,只怕早就被这个平侧妃有儿有女还有太子撑腰抓住了把柄名声扫地了。
“是的。当产婆把一盆盆的血水从产房里面端出来的时候,太医也来报,说娘娘的衣裳有问题。结果一查,那平侧妃仗着太子的宠爱多年来一直在娘娘的衣食上动手脚,娘娘衣服上的绣线都是用红花汁子浸泡过的。娘娘份例用的鸡鸭也都是用红花为饲料的。万岁大怒,直接就越过一直在争吵的文武百官,下了废储诏令。还直接赐死了她。”
这还用说?
太子妃是未来的国母,她收到的保护也仅次于皇帝、皇后和太子三人而已。堂堂太子妃尚且被人算计下药长达十年之久,那么下一次,她会不会对皇帝下手呢?
更别说前面还有压胜之术。
无论如何,老皇帝都容不下这样的女人。
妙玉道:“皇祖父有没有将之废为庶人?”
徐涔迟疑了一下,道:“没有。”
妙玉冷笑一声,又问:“那么我呢?”
妙玉现在有些搞不懂了。
她娘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怀上她的。
“之后,被废为庶人的太子殿下就带着妻儿幽居在北宫。殿下就是这个时候怀上的。殿下出生的时候,太子妃殿下已经三十六岁。那时候殿下还小,怕是不记得了。殿下小时候太子殿下经常把您抱在膝盖上玩耍。太子殿下不忍殿下就跟囚徒一般被圈在宫里一辈子,所以才在殿下周岁之后,把殿下送出了宫。”
妙玉道:“被送出北宫的,只有我一个吗?”
被废储,被圈禁,太子的妻妾们免不了被连坐,太子的庶子庶女也躲不过。
被妙玉冰冷的视线激得一跳,禅师迟疑了一下,道:“同时被送出宫的,还有平侧妃之女。”
“哦?”
“听说营缮郎秦业之前保养的一双儿女得了瘟病,前后脚地没了。平侧妃之女就顶了这个秦可卿的身份被养在贾家。”
妙玉立刻放下了脸,对禅师道:“知道我本应该有个同胞哥哥,被这个平侧妃给害没了,你竟然想着让我去贾家,跟这个平侧妃之女共处一座屋檐底下?”
搞毛啊?!
“可是,眼下只有贾家还对太子殿下忠心……”
也只有他们能护着殿下。
“我不管。”妙玉打断了他的话,道:“就是她在宁国府,我在荣国府,只要想到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我就不舒坦!”妙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问:“我母亲,还好吗?”
她有些怀疑禅师的忠诚了。
怕不是对她们母女的忠诚,而只是对废太子的忠诚。
“五年前太子殿下病逝,太子妃殿下就开始吃斋念佛,不问世事。”
“母亲跟前就没有养着其他庶出姐妹?就是排解排解寂寞也好啊。”
“殿下说,都不是郡主殿下。”
所以她不要。
妙玉立刻意识到,平侧妃死了以后,没有人对太子的妻妾下手,大家都放开了生了。
她道:“那么,这些姐妹,如今都在哪里?”
禅师小声道:“回殿下,诸位县主除了平侧妃之女外,其余人等都在北宫。听说禅让大典之后,宫中会重新安置诸位县主。”
妙玉以指尖轻叩着面前的小桌子,想了想,道:“既然江山易主,恐怕需要重新安置的,可不止我这些庶出的姐妹。连我母亲也是。禅师,你能见到我母亲吧?”
“是。殿下有何吩咐?”
“想请禅师替我向母亲报个平安。别的东西怕是不能带。但是,一些西洋画法的风景画,应该不妨事。”
禅师自然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妙玉都没有睡好。
她现在可算是明白了。如果是以这个副本的身份设定,和原著的走向结合,那么她进京,尤其是进大观园,那就是一场阴谋。皇帝未必会主动出手算计她,但是她那位庶出的兄长,那个平侧妃的儿子可未必,说不定还会算计她,以此来报复废太子妃。
谁让他们中间隔着妙玉的胞兄和平侧妃两条人命呢?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虽然平侧妃是咎由自取,虽然平侧妃是被老皇帝赐死的,可是妙玉毫不讳言,她这位庶兄怕是把所有的恨都倾注在她们母女身上。
就是禅师说,包括贾家在内,还有许多勋爵贵胄之家依旧忠于太子,可是他们忠于太子又不是忠于她这个太子嫡女,说不定他们更忠于那个平侧妃的儿子呢!如果这个家伙要算计她们母女,只怕这些人根本不会阻拦,甚至会在有意无意间促成。
妙玉在心中迅速地罗列出了一张仇人名单,平侧妃的三个儿女位列前五。
现在,妙玉也可以肯定,禅师不但跟她的母亲有联系,甚至她现在的平静生活,也许还有这位废太子妃的照拂之故。
心中存了主意,妙玉就细细地收拾了起来。
几幅尺许大的西洋画布,每一幅都各不相同,就跟唐宫里面的转页扇一般,装订在木头的架子上,成了又厚又大的一本画册。画与画之间还用白桑麻纸隔开,这些纸上还写了字。
也许是一丛春雪中的茶树,浓绿的叶子,新绿的嫩芽,还有薄薄的一层雪。旁边一张注释,短短的,就两句话:“今年的倒春寒很厉害,还下了两场雪。茶农们都在说,若是只有一场小雪,那还好,因为能冻死害虫,可若是下得厚了,或者是多下两场,那今年的明前茶就别指望了。”
或者就是一盆红薯,本色的澄泥盆里种着一枝红薯,藤繁叶茂、爬得那架子上都是,边上的也配了两行字:“不知道什么名儿的草,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看着就叫人喜欢。”
这样的画,一共十二幅,装订成了十二页的转页扇,让禅师给废太子妃带去,以报平安。
妙玉深谙报平安的技巧。她嘴巴上说说,或者纸头上写她很好,废太子妃不一定会信。但是,如果她有空闲去研究绘画、研习插花艺术,废太子妃才会相信她是真的安全了。
因为只有真正安顿下来,人才有可能有这个闲暇去摆弄这些。也只有收到这些东西,废太子妃才会真正安心。
所以,妙玉不但把西洋绘画捡了起来,还把忽略了整整一个副本的插花艺术也给捡了起来。甚至还开始摆弄起了陶艺。
可巧,凤凰谷那边有家砖窑,极会做生意,竟然特别提供清静雅舍,给各家喜好陶艺姑娘小爷们玩黏土,捏好的陶土胚,他们现烧,完了再送货上门。妙玉正愁找不到合适的花器呢,可不是瞌睡遇上了枕头?甚至连送京里的礼都有了。
妙玉也知道,她不可能使用第一等的黏土。这个时代是皇权时代,各地砖窑都是一样的规矩,这顶好的黏土肯定是要预备着进上,就是这家砖窑提供这样的服务,送过来的陶土也只是第二等第三等而已。好在妙玉玩的是陶器,要求没瓷器那么高。
妙玉成了这家砖窑的常客,除了经营自家田地之外,她空闲的时间有五分之一都泡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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