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要坐船过江?我可是要收钱的,一人一万。”
船老板上下打量一遍贝暖,“没有钱,别的值钱的黄金首饰手表什么的也行。”
“我知道。”贝暖连忙说,“我们有钱。”
陆行迟箱子里的钱足够,不过贝暖不傻,知道不能现在拿出来。
“你等一等,我们有几个人去那边了,钱在他们身上,马上就过来。”
船老板并不着急,把船靠着码头泊好,下了船,跟她一起等着。
贝暖跟他闲聊,“现在都乱成这样了,你还赚钱干什么?”
岸上都是丧尸,船老板一天到晚一个人待在江上,并不介意跟小姑娘多说两句。
“都传说西边已经建起来封锁线了,封锁线再往西那一片全都没事,等我赚够了钱,就到封锁线西边去买房子。”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买房子。
贝暖心中正在吐槽,船老板忽然抬起头,问:“那是你朋友?”
贝暖也回过头,看见码头边停下三辆越野车,一伙大概七八个人一起走下来。
“不是我朋友,我不认识他们。”
贝暖才说完,那伙人已经上了码头。
有人遥遥地问开船的人:“老板,带人过江?”
为首的是个个子很高的穿翻领皮衣的男人,扣子敞着,戴着墨镜,墨镜下是棱角凌厉的下颌,嘴唇弧线优美,却轻蔑地抿着。
“过江,一人一万。”开船的人说。
“呦呵,老板还真敢要价。”有人笑出声。
穿皮衣的男人已经走近了,开口问:“一人一万?”
这群人看着就不太好惹,船老板张张嘴,刚想说话,已经晚了。
男人抄在皮衣口袋里的手拿出来,手里握着一把枪。
他抬手抵住船老板的额头,一句话都没多说,就随随便便开了一枪。
随着枪响,船老板软软地倒下去。
男人提起脚尖踢了踢他,低头笑了笑,“老板,太贵了,便宜点吧?”
又捏细了嗓子,假装船老板说话:“好,便宜点,免费送你们过江。”
身后的人哄堂大笑。
贝暖震惊得出不了声,两条腿像麻痹掉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男人转向贝暖,对她偏头示意。
“上船。”
贝暖完全没听懂。
男人有点不耐烦,“他死了,你来开船。”
哈?
贝暖怔了一下,明白了。
码头上只有贝暖和船老板两个人,再没别人,越野车也被贝暖收起来了,两人又都穿着冲锋衣,站在一起聊天,怎么看都像是一伙的,正把船停在码头旁边等客。
他一枪崩了船老板,留下贝暖开船。
可是谁特么会开船啊??
然而没有别的办法。
他们一言不合就杀人,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那几个人陆陆续续拎着他们的包下了船,贝暖磨磨蹭蹭地跟着到了船上。
比书里晚了一天,就遇到了这么多书里没有的奇奇怪怪的事。
贝暖悄悄瞄着岸边,荒草里一片寂静,陆行迟他们还没回来。
“去。”有人往船尾推推贝暖。
这船不大,船尾装着个好大一个黑黝黝的马达。
贝暖绝望地走过去。
完,全,不,会。
不会也得会。
贝暖并不敢拖延时间。
以那个皮衣男毫无征兆就开枪的作风,察觉不对,瞬间就会给她也来一枪。
贝暖硬着头皮研究马达。
马达上有个红色的按钮,贝暖捅了几下,没反应。
贝暖抱着马达找了找,喜出望外地发现一个开关,上面写着“on/off”。
赶紧拨到on,然而还是没能on起来。
好想死。
贝暖忽然想起来,电影里,他们都会拉着一根绳子一样的东西一抽,马达就转了。
马达的大脑袋顶上真有个把手,贝暖试探着拉了一点,还真连着根绳子。
贝暖拉住把手,猛地一抽。
哒哒哒哒轰隆隆隆,马达真的转了!
太神奇了!
哦耶!
还没哦耶半秒,船就直通通地奔着江岸撞过去。
马达上再没别的,只有一根细长的棍子一样的把手,贝暖手忙脚乱地一扳把手,船竟然真的转向了。
一船人完全不知道他们刚刚目睹了贝某人的开船初体验,还在优哉游哉地看江景,对他们刚刚差点全员下水毫不知情。
为首的男人听到马达声,叫旁边的人:“小黑,你去看着她。”
一个皮肤挺黑的壮壮的年轻男生应了一声,走到贝暖身后。
贝暖知道,他刚杀了船主,这是叫人来看着,大概是怕她乱动手脚,把他们一船人全扔进江里。
小船晃晃悠悠地离了码头。
所以科目二考了五次的贝暖,生平第一次开上船了。
载着满满当当一船对可怕的现状一无所知的人,直奔江涛汹涌的江心而去。
贝暖再看一眼岸上,心想:兔妈妈,你家小兔子乖乖都要掉江里了,你究竟去哪了?
江水滚滚翻腾着,摇得小船乱晃,贝暖努力操控小船,想要顺着水流往对岸走。
身后的小黑看不过去,伸手接过她手里控制方向的手柄。
这个小黑看上去不太凶。
他主动开船,贝暖乐得把船交给他,免得跟着他们一起下江喂鱼。
贝暖偷偷跟他套近乎:“你会开船啊?”
她的声音清甜软糯,人又漂亮,小黑看她一眼,居然真的回答:“是,我家以前是打渔的。”
一会儿又主动问贝暖:“你好像不太会开船?”
什么不太会,是根本就不会。
“呃……船都是老板在开,我没怎么开过。”贝暖撒谎。
“刚才那个是你老板啊?怪不得他死了你都没哭。”小黑又有点纳闷,“那你连船都不会开,你老板雇你干什么?”
贝暖噎了噎,这真是个好问题。
“让我给他做饭。他自己炒个蛋都能糊。”贝暖答。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赞。
两个人低声聊着,贝暖忽然看见岸边的陆行迟了。
怪不得他们用了那么久,原来他们找到了船。
是艘木船,看着挺旧,不知他们是从哪找到的,用浆划到了刚刚的码头。
他们大概是找不到贝暖了。
贝暖赶紧站起来,高高举起手假装伸了个懒腰。
江面宽阔,这么远,人都已经看不太清了,也不知道他们看见她没有。
陆行迟的船没有他们的快,贝暖有点忧虑。
就算到了江对面,如果陆行迟到得不及时,以那个皮衣男杀人如儿戏的行事风格,说不准下了船就会直接给她一枪。
贝暖正在忧心忡忡,一只甲虫一样的东西朝这边疾飞过来。
到了贝暖头上,仿佛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摇摇晃晃地向下掉。
小黑偏偏头,“什么虫子?”
贝暖已经看清了,顺手抄在手里,做了个随手抛进江里的姿势,“金龟子吧。”
“金龟子能飞这么远吗?”小黑还在纳闷。
贝暖没回答,把那东西悄悄攥在手心里。
刚刚一瞥眼间,贝暖已经看清了。
是陆行迟外套上的一颗金属纽扣。
黑色,哑光,上面铸着精致的徽章。
贝暖的视平线就是他胸前扣子的高度,这几天已经看得很熟了。
今天下雨,有点凉,他从早上起就一直穿着他的外套。
扣子又不是他的箭,贝暖完全不明白,他是怎么能让一颗扣子飞得这么远的,而且还用强弩之末的最后一点力气,精准地落到她面前。
但是他的意思贝暖很明白。
他看见她了。
虽然眼前的处境凶险异常,贝暖手心里握着他的扣子,心却忽然安定了下来。
陆行迟肯定看见了这伙人遗弃在岸边的那三辆越野车,看到了码头上被击毙的船主,也看到了船上的贝暖。
以他的聪明,一定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小船在小黑的操控下越过江面,安稳地靠上对面的码头。
贝暖回过头,江面太宽,水雾迷蒙,根本看不见陆行迟他们了。
所有人都下了船,贝暖却留在了船上。
按她的人设,本来就是和船老板一起跑船的伙计,是不应该上岸的,应该留在船上。
那伙人一个一个下船时,贝暖悄悄挪了挪位置,隐蔽地伸出手,碰了一下船篷外挂着的救生衣。
救生衣悄无声息地收进了空间里。
贝暖准备一发现那个皮衣男有行凶的意思,就直接跳进江里。
江水这么急,贝暖的水性也不怎么样,不知道人在水里,还能不能从空间里掏出救生衣穿上。
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皮衣男的手还抄在口袋里,长腿一迈,上了岸,忽然摘掉墨镜,露出一双长长的斜飞的眼睛,睨了一眼贝暖。
他半笑不笑地说:“你,上来。”
为什么要上来?上来干什么??
贝暖警惕地看着他,他不是想把人弄上岸一枪毙了吧?
贝暖心中万分纠结。
现在到底要不要跳进江里?
那个赢面比较大?上岸还是跳江?
贝暖还没想清楚,那伙人全都笑了,有个一头黄毛的利落地跳下船,攥着贝暖的胳膊把她拉上岸。
黄毛边拉还边说:“长得是挺漂亮的,霍哥就喜欢这种清纯挂。”
有人笑出声:“还是霍哥厉害,一个女人不够,得要两个。”
贝暖早就注意到,这伙亡命之徒里有个长相清秀的女孩。
大概二十上下,长发笔直,打扮素净,和其他人的一身匪气很不一样。
她这时候扯扯皮衣男的衣袖,忽然开口,语气怯生生的。
“霍仞,这里实在太危险了,到处都是丧尸,别把她一个人留下,咱们把她也带上吧?”
哈?
贝暖差点背过气去。
跟着这个口袋里揣枪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大魔头才危险吧?你说这话,脑子是不是有包?
那个叫霍仞的男人好像对女孩的话深以为然,挑了一下嘴角,示意正攥着贝暖胳膊的黄毛,“带上她。”
第21章
霍仞自己转身先走了。
贝暖回看江面,雨虽然停了,江上还是白茫茫一片水雾,看不清对面。
陆行迟他们那艘旧木船要用浆划,比装马达的船慢得多了,完全没有踪影。
贝暖摸了摸藏在口袋里的金属纽扣。
纽扣细密的纹路印上贝暖的指尖,陆行迟那双镇定自若的眼睛仿佛就在眼前。
贝暖定了定神。
霍仞他们离开码头,往岸边的公路上走。他们的越野车留在江对面了,现在应该是想到公路上去找车。
贝暖故意放慢脚步,跟押着她的黄毛一起落在最后面。
空间里有袋大米,上次做海南鸡饭时打开过,贝暖早就悄悄攥了一把米在手里。
一路走,一路撒。
刚刚在船上,贝暖就已经放了一大把米在船尾马达前。
陆行迟过来后,一定会先检查留在码头上的船,看到大米了,应该能明白要跟着大米走。
只希望他发现大米的速度比蚂蚁运回家的速度快。
大江这边也是一片凄凉混乱的景象。
遥遥望过去,路上偶尔冒出来几个能动的东西,全都是丧尸,没有活人。看来过江的桥虽然炸了,江这边也还是没能幸免。
然后贝暖就发现,不止是霍仞,这伙人每个人手里都有枪。
有丧尸看见他们,嘶吼着冲过来,全部被他们嘻嘻哈哈地一枪解决。
枪上都装着消音器,虽然还是有声音,但不太大,大概是怕惊扰尸群。
这群人明显有备而来,对付丧尸手法干净利落,枪法都不错,不知是什么来头。
这直接打消了贝暖逃跑的念头。
为今之计,只有兢兢业业撒大米喂蚂蚁。
路上确实有出车祸和被抛弃的车,不少车门都大开着,车主人想来是遭遇了不测。
这伙人找到一辆能开的,先恭送霍仞上车,让霍仞先带着小黑他们几个扬长而去。
贝暖他们又走了一段路,终于也找到一辆车。
贝暖二话不说,主动爬上远离司机位置的后座坐好。
上车后第一件事,就是放下车窗,让新鲜空气透进来。
车子开了,沿着路向前,看起来目的明确,也不知道是要去哪。
两边的景物一掠而过,车开得飞快,以这种车速,从车上往外撒大米肯定没用,早就不知飞到哪去了。
贝暖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出一个鸡蛋。
把手随便搭在车窗外,紧贴着车门,贝暖看一眼司机,趁他看别处,悄悄地松手。
鸡蛋啪地砸在马路上,飞溅一地蛋清蛋黄。
生鸡蛋落地即碎,不会乱跑,做标志很理想。
没有人在这种时候还在马路上乱丢鸡蛋,这么不正常的事,陆行迟肯定会留意到。
空间里鸡蛋还有不少,至少能坚持一段路。
贝暖小心翼翼地扔着鸡蛋,唯恐被别人察觉。
“哎,你……”
旁边的人突然开口,贝暖吓得一哆嗦,转过头。
后座上挤了三个人,贝暖身边坐的就是这群人里唯一的那个女孩,她从包里掏出一袋饼干,打开递给贝暖。
“……你要不要吃?”
贝暖拿了片饼干。
来而不往非礼也。
贝暖砸了半天鸡蛋,正很想吃鸡蛋,假装摸了摸包,找出一包鸡蛋干,分给她一小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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