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对黑无常说:“你说,我们要不要告诉禹殓。告诉他阿窈姑娘没有魂飞魄散。”
黑无常冷着脸道:“你可真会多管闲事。”
白无常不认可, “怎么叫多管闲事呢?禹殓好歹是照顾过我们的前辈,想当初我们业务不熟悉的时候, 他可是指点过我们。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黑无常表情没有任何波动:“随便你,只要别影响公务。”
白无常一脸傲娇状,“我当然等到公务清闲的时候再上门跟禹殓说。你担心的可真多。”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的担心能跟你的表情一样少一点吗?”
两人就这么一路斗着嘴, 护送着阿窈过了鬼门关, 上了黄泉路。
阿窈走过黄泉路,来到孟婆桥前。
这里倒不如鬼门关给她的感觉熟悉。
只是阿窈走上了孟婆桥,看到有一个人没喝孟婆汤就过了桥。
阿窈疑惑地问孟婆:“可以不喝孟婆汤吗?”
“不可以哦。”孟婆的声音很年轻,不像民间传说中沧桑年迈的老婆婆。
“但是, 前面那位大哥哥就没有喝孟婆汤, 还是过了孟婆桥。”
没喝孟婆汤的男人似乎听到了阿窈说的话,他缓缓转过头来。
那惊人的美貌, 颜狗阿窈表示,这绝对是她喝了孟婆汤也难以忘记的倾世美颜。
阿窈扪心自问,如果她是孟婆,而这男子不想喝孟婆汤,她会不会因为这美貌而徇私枉法?
没有答案,阿窈想。
这上天入地都难得一见的美,温润似水又不娘气。
“简直如神仙一般。”
阿窈感慨。
孟婆接着阿窈的话说:“是的。如你所见,那位是神仙,不受轮回掌控。他去凡间也不是为了渡劫,所以不用喝孟婆汤。”
阿窈给刚刚见到的没喝孟婆汤的男子起了个外号,叫“小神仙”。
直至喝孟婆汤的时候,阿窈还在回味刚才小神仙的容颜。
看着碗里能忘却一切的孟婆汤,阿窈有些遗憾,遗憾这小神仙的容貌只存在于很短的记忆内。
忧伤了没一会儿,阿窈乐观地想:小神仙也转世去凡间了,在茫茫人海,希望有缘可以再见面。
在阿窈走过奈何桥之后,孟婆给司命星君发了条广书——
病弱香闺娇小姐X处处留情采花贼。给渊法大人的剧本已准备完毕。
不一会儿,司命星君回道:“棒呆,老伙计。我准备了千年桃花酿,等你共饮,就用这两位在凡间的故事下酒。”
———
十五年后,凡间,
京城出了一位赫赫有名的采花贼。
传闻这个采花贼品格恶劣,专门挑那些待嫁的大小姐下手。
这个采花贼常于夜间出没。在漆黑的夜晚却穿着一身白衣,带着一个银白色、将将能盖住眼睛的面具。
即便如此,也不妨碍采花贼那盛世美颜。
不少闺阁小姐被他采花之后,花大力气要找到这位采花贼。
不是为了抓住采花贼让其伏法,而是想让这位采花贼负责。
其中闹得非常大的,就有宰相家的二小姐。
这位二小姐待嫁闺中,本已许好了门当户对的人家。
但某一夜,遭此采花贼破门而入。
二小姐从此对这位采花贼念念不忘。
婆家以二小姐不是处子之身,要求退婚。
宰相不甘其辱,找了婆子验了二小姐,事实证明二小姐还是处子之身。
但是,二小姐非说自己不清白了,采花贼碰过她。所以要求宰相找出这位采花贼,然后招至相府做上门女婿。
气得宰相罚了二小姐抄千遍家规。
还有不少人家的姑娘也被这采花贼迷得神魂颠倒,嚷嚷着要嫁给他。
即便采花贼是个到处留情的罪犯,即便姑娘家连采花贼的真实身份都不清楚。
这就使得京城出现了一种风俗。
但凡有女儿,并且女儿将要嫁人的人家,老父亲都会把自家的院墙上放上倒立的铁钉,防止采花贼从院墙翻入,玷污了自己的女儿。
若只是身体上的玷污,那倒是还好,怕就怕采花贼“玷污”了姑娘家的心,让姑娘家对他茶饭不思,不愿嫁人。
那岂不是白白负了姑娘们的韶光?
阿窈也听府里的丫鬟们说到这件事。
小丫鬟还特地提醒她,“小姐,如今你也要许配人家了,我们会好好守着你的,绝对不让采花贼玷污我家小姐。”
阿窈听罢,只是感谢地笑笑。
“我一个病秧子,不会有人惦记。”
说罢,凉风入喉,惊得阿窈咳嗽了起来,她忙拿出帕子捂嘴。
阿窈不想嫁人,因为这副身体不管去哪里都是个累赘。
她想要的,是好好侍奉父母终老,然后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了此残生。
这就是咸鱼阿窈这辈子所有的愿望。
事与愿违,这幅残破的身子还真有人惦记。
镇北将军家的小儿子托媒人上门说亲。
本来阿窈的父母是看不上镇北将军家的小儿子的。
因为这小儿子是个风流种,年纪轻轻的就和人私通,有了一儿一女。
镇北将军夫妇无奈,给了人家姑娘一个小妾的名分。
小妾在生第二胎女儿的时候,难产而死。
“这种在正妻都没娶进门之前先纳了小妾,甚至有了庶子的男人,不是什么懂礼的。”阿窈的父亲,当朝尚书李却凝,一口回绝了媒婆。
媒婆继续劝说:“李尚书,这小公子年轻的时候确实是个浪子,但他现在不也长大了、懂事了,乖乖跟着镇北大将军去边疆挣了军功回来吗?”
“而且您看啊,这小公子上面有哥哥嫂嫂护着,不需要参与太多虚与委蛇的场面,这才天真率性了些。小公子育有一子一女,以后贵府小姐嫁过去了,也没有子嗣的压力。”
“小姐大了,终归是要嫁人的。那些寒门赘婿,您怎么保证他能一辈子都不变心?在您的势力范围之外,还会全心全意地对小姐好吗?”
这话将李确凝说动了。
他最怕就是在他和夫人百年之后,阿窈无人照应。
而且阿窈的身子向来弱,这些年来一直拿药吊着一条命。若是有子嗣的压力,恐怕是撑不过去的。
李却凝和他夫人一合计,最后决定看看镇北将军的小儿子是何品行。
打听到了说那孩子最近确实表现得不错,所以就跟阿窈说了这件事情,让阿窈自己做决定。
阿窈看着尽可能给他选择的父母。有一种愧疚感。她说:“女儿听从爹娘的安排。”
尚书夫人,也就是阿窈的娘亲,握着阿窈的手说:“娘的宝贝,选择权交给你。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只要你开心,爹娘都是高兴的。”
尚书夫人走后,阿窈就这门亲事思索了很久。
到月上柳梢头,还坐在窗前,支楞着手肘撑着下颚,没有休息。
“别嫁。”清冷温润的声音从窗畔传来。
阿窈闻声抬头。
只见皎洁的月辉笼罩下,一个风流倜傥的身姿站在阿窈的面前。
月光下,银白的半脸面具,泛着温柔的光晕。
而面具没有遮到的半张脸,也是时间难得一见的绝色。
不知道摘下面具,又是怎样的风华。
可是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些风花雪月的时候。
大半夜的,一个陌生男子出现在闺阁小姐的房间,并且这男子的特点都符合大家口中的采花贼的特征。
阿窈张嘴,准备喊人。
渊法,也就是采花贼,提前捂住了阿窈的嘴。
“别喊,我没有恶意。如果我有恶意,你喊破喉咙也没用。”
阿窈圆圆的大眼睛眨巴着,表示接受。她的睫毛还在颤动,显然是害怕。
虽然阿窈不想承认,但是这采花贼说的是真的。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小姐,如何比得上能飞檐走壁、突破宰相家守卫的采花贼呢?
采花贼继续说:“我叫渊法,你可以唤我——算了,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阿窈能感受到他确实没有恶意,所以渐渐放松了下来。
“渊法公子,虽然这么问有些不礼貌,但是,您是采花贼吗?”
说起“采花贼”这三个字,渊法也是无奈。
他即便有前世今生的记忆,可是在凡间的身份和命运也不是他能够完全掌握的。
渊法也想不到,司命星君居然给他安排了一个采花贼的身份。
他反抗过,也成功了。
但是司命行军亲自跑来凡间对他说,为了能够让阿窈早日化形,这种曲折一点的情节必不可少。
所幸渊法虽然不能阻止命运,却能够控制自己的一些行为。
比如说命运让他去采花,他没办法不去,可是他进了姑娘的闺房后,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众人眼中的“采花”,实则是渊法进了姑娘闺房之后转头就走。
如若这些姑娘不声张,那么渊法采花贼的名声并不会如此沸沸扬扬。
但是,事与愿违。渊法见过的好多姑娘都声张了这件事情。
对此渊法也很无奈。这些事情属于不能对阿窈解释的命运,渊法只好硬着头皮回答:“是。”
第55章
“那么渊法公子, 您深夜造访,有什么事吗?”阿窈问完,自己都觉得这问题很白痴。
采花贼深夜进入女子闺房, 还能是为了什么事?
她又燃起了要喊人的想法。
渊法说:“我想劝你, 不要嫁人。”
这倒是很新奇。
阿窈联想到平日里小丫鬟们聊的关于采花贼的事迹。
那些见过渊法的闺阁小姐, 都不想嫁给原来定下的未婚夫。
今日看来, 说不定就是被渊法劝的。
于是阿窈问道:“渊法公子是专门劝说京城的小姐们不要嫁人吗?”
“不,”渊法否认道:“只劝过你不要嫁人。镇北将军的小儿子并非良配。”
阿窈无法分辨渊法话语的真假, 她对镇北将军的小儿子不太了解,但听说杀敌挺猛的。
阿窈愿意听一下别人对于这位小将军的评价,她追问:“为什么不是良配?”
“狼子野心。”渊法习惯性的言简意赅。记起解释的对象是阿窈,神色不自然道:“镇北将军一家有谋反之心很久了。不出意外,过段时间皇上就会出手整治他们。而此时求娶尚书独女, 无非是想多拉拢些势力,在和皇上谈判的时候拥有更多的筹码。”
“你怎么知道这些?”阿窈满头问号。她认为她爹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如果李却凝知道的话, 一定会一口回绝这门亲事。
渊法回答得很有深意,“总归是和你有关的事情,我都想尽可能地去了解,避免有意外发生。”
这话就像是爱人之间亲密的诉说。
阿窈觉得很别扭, 她跟这位自称渊法的采花贼不过才第一次见面而已。
不过也可以理解为什么京城那么多小姐为这位采花贼趋之若鹜?
就这绝世的容颜, 就这会说情话的蜜嘴,还有这高强的武功。
怎么能不让春闺少女向往呢?
阿窈不属于这部分春闺少女,她非常有礼貌地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说:“多谢公子提醒。我会让父亲更加关注镇北将军这方面的动向。若是没什么事情, 还请公子移步, 我要睡了。”
“嗯。”渊法从善如流,“早些睡吧!好梦。”
他走的时候, 贴心地帮阿窈关上了窗户。
也是一个很奇怪的采花贼呢!阿窈想。
第二日。
阿窈同父亲谈论起镇北将军的野心。
李却凝虽有疑惑,但涉及女儿的终身大事,总归是调查重过怀疑的。
派人调查一番,李却凝得到结果后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这门亲事。
他没有把调查结果告诉阿窈,可阿窈明白,这么果断的拒绝说明,渊法所言为真,镇北将军确有狼子野心。
想起渊法,阿窈莞尔一笑。
自那一夜之后,就没再见过渊法了。
而作为一位采花贼,想必是去了别家小姐的闺房,花前月下罢。
不过阿窈还是很感谢渊法给了善意的提醒。
这个时代,女子出嫁从夫。
一旦嫁了人,就好像是丈夫的附庸品,不再有自己独立的人格。
阿窈不喜欢这样,可也没有办法改变这种大众认知。
只能在择婿的时候擦亮眼睛。
渊法让阿窈规避了一个不良人。
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能再见了。
阿窈也不明白是在期待什么,不自觉地将窗户打开了。
月辉皎皎,如那日见到渊法时一样。
四处张望着,院内郁郁葱葱的绿植被月光照耀着,明暗交织。
亮处愈亮,暗处愈暗。
阿窈心中有些失落,她低头关上窗户。
在窗框与窗沿还剩一条缝隙的时候,听见那温柔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道:“找我吗?”
是渊法!有了这样的认知,阿窈连开窗户的动作都是轻快的。
但她好歹记得女孩子的矜持。
在窗户大开之时,按压住自己反应过度的惊喜表情,好歹端住了淑女的架子。
阿窈福礼,打招呼道:“渊法公子。”
“嗯。”渊法点头回应,他挺想念阿窈叫他“法法”的日子。
转而想起,在阿窈对记忆中,这才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还是循序渐进吧!
渊法问:“求亲的事解决了吗?”
“解决了,多谢渊法公子。”阿窈当面道谢,了却一桩心事。
渊法噙着笑,亦真亦假地说:“只有口头上的道谢吗?”
阿窈把这句话当真了,她思考了一会儿,从柜子里翻出一颗夜明珠。
那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通体散发着荧荧透绿的光,是她十岁生辰时收到的礼物。
“我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这颗夜明珠是最值钱的了。如果你看得上它,我就把它送给你。”
渊法被阿窈的实诚打败了,他接过夜明珠,放置于桌上,不打算接受。
“会刺绣吗?”
见阿窈防备的眼神,渊法解释道:“不是让你绣什么帕子香囊。我知道那些似乎会影响姑娘家的名声。”
他拿出一个看不出形状的红色布状物,大概有掌心那么大,询问道:“姑娘可否行个方便,帮我把这朵千瓣红莲修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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