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看他。那个时候,是观察所有人的最好的时机。”
“你还发现了别的?”
“皇上身后那人没有调动兵马的权利。”叶田田说,“他的身份应该是贴身侍卫。”她抬起头,看向李可:“这个地方,没有两个大将军。”
说起几个大将军,所有人都想起了叶田田的那幅画,曾经让他们困惑不已、无法解释的“大将军”的四处出没,现在有了很好的解答,可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那幅画上的九个小人,分别都是谁呢,他们每个人的行为,在这个“借刀杀人”的故事里,分别都有什么意义呢?
叶田田的那幅画就在她的身前,夏东溪手指点在画作的一角上,推着送到桌子的中央。
画中的九个小人……
现在能确定的只有李可嘴里说到的那个,在八点到十点这个时间段里,带兵入皇城的——那是大将军。
夏东溪取过一支笔,在画作中、皇宫里互相作揖的两个小人的其中一个头上,添上了一个注解:“大将军”。
他收了笔,端详整幅画作。
“钦天监正……”夏东溪开口说话,“刚刚在宫里面,刀公公介绍的时候,曾说,他是负责观星楼里的相关事宜的。”他把毛笔倒了个头,用笔尾指向观星楼:“这里曾经有两个人对话,一个称呼另一个为‘国师’。”夏东溪给两个对话小人的其中之一加上了“国师”的称谓,又点了点另外一个小人:“胡先生曾经说过,这个人在说话的时候,有点
卑躬屈膝,这点和我们在大殿里见过的钦天监正的形象十分吻合,国师又曾经提过一句话,说是‘有些东西,虽然常年收于观星楼内……’,这句话内含告诫的意思,也就是说,这句话的对象是能接触到观星楼里的东西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人是负责观星楼的。两相印证,可见,这里对话的另一个人应该是钦天监正。”
“恩!”骷髅妹点头,“有道理,我也觉得应该是这样。”
夏东溪在另一个小人的头顶加上了“钦天监正”四个字。
“还有六个人呢!”骷髅妹趴在桌子上,数画上的小人。
夏东溪执着笔沉默下来,其他六个人……他分辨不出身份。那两个已知是八号的刀公公和可能是六号或者九号的皇子伴读,会是这幅画作中的哪一个,也无从推导。
这一关的解谜,似乎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为复杂。
“不管怎么说,现在皇帝出事了,两个皇子都是潜在的既得利益者。”夏东溪点了点皇宫,“这两个人,是现在的重点。”他移动手指,又在观星楼里点了点:“还有这个人,国师……总觉得他参与了什么,也需要重视。”
正说着呢,外面忽然有人声传来,似乎是守门的小兵在和什么人说话,几句之后,脚步声响起,听着,是往这边楼上过来了。
很快,有小兵士推开了书房的门。
小兵的身后,一个人阴沉着脸,跨进屋子里来。
胡大胖子心里一紧,紧接着就是一松——跨进门来的这个人,不是大将军,他的胸前,最高的一颗盘扣明明白白的是个“八”字。
来的是刀公公。
可刚刚才在宫里面见过,这会子就又赶了过来,总不会是来串门子的,这屋子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果然,刀公公一脸的凝重,开口道:“圣上突发重病。”
没有人说话,看皇帝刚刚那样儿,实在不像是生了什么病,不过,这场面上的官话儿,对面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也没有人去纠正它。
刀公公环顾了所有人一眼,继续:“敝国国师为圣上诊过,言道此次甚是凶险,需祭告天地,方可使圣上转危为安。这几日,国境内上下戒备,还
请各位不要随意出入。”他挥挥手,身后有一个无脸内侍上前。刀公公横掌示意:“还请各位请交还通行令牌。”
通行令牌在夏东溪的手里,他从怀里掏出来,无脸的内侍就上前接了过去。刀公公瞧过一眼,微点了点头,那名内侍退下,又有一名内侍走上前。
这一次的内侍手中托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一只敞口的白玉碗,层层雕花,光影透壁而入,碗里一泓清水,波光粼粼。
“各位——”刀公公面无表情,又挥一挥手,那名内侍小心翼翼地走到离门口最近的李可身边。“这是国师精研的符水。”刀公公冷冷道,“还请你们每个人,伸手入这符水中一探。”
李可往碗里面探头望了望,忍不住问道:“探……什么?”
“探过了即知。”刀公公板着脸,他身后的门外,兵士隐现,若是不伸手,估计门外那些,就要拔刀闯进来了。
李可犹豫着,最终咬了咬牙,伸出手,在那碗水里沾了沾。
符水没有变化。
内侍托着托盘,又走到了胡大胖子的身前。胡大胖子一脸的英勇就义,蜻蜓点水一样地在水面上点了一下。
符水依旧没有变化。
接下去是骷髅妹、叶田田、夏东溪,一直轮到最后一个的江油。
江油的手一沾到水,他腰前的那块玉佩就亮了起来。
红艳艳的光芒,只有两个小点,在两块半圆形白玉的正中心闪闪而动,它们各自都只是极小极小的一朵,甚至算不上耀眼,可那光,在白色玉石的中心,飘飘摇摇,妖异得就像是一朵……鬼火。
江油的面色,刹那间变成了灰色。
他像是被雷当头劈了一击,又像是被人一盆冷水浇到了头上,站在那里,呆若木鸡了半晌,抖动着嘴唇,问:“为……为什么我和别人不一样?”
刀公公的脸上依旧一丝表情的也没有,看向江油的眼神却带上了一股子意味深长:“因为……你是天选之人。”
第67章 天选之人
“天选?”江油几乎连话都说不清了, 每个字都吐得无比艰难,“选……选出来做……做什么的?”
刀公公又看他一眼:“你既然是天选之人,到时候自然会知道。”
他不再多说, 转向屋子里的其他人:“请各位各自回房,夜间便请不要出入了。”指了指屋子里的漏刻, 刀公公又说:“明晨六时起,小厨房放饭,各位可自便,只……勿要出了此间的大门就好。”他拱一拱手:“多有得罪, 还请众位勿怪。待得祭天大典顺利完成,自然恭送各位出城——”这句话说完了,他又拱一拱手,退到外面的廊道上。
书房的大门大开,他这是……要看着所有人回房间。
胡大胖子想说什么, 嘴唇才开启了一线,门口就有一个兵士大声喝道:“还请圣使们快些!”
“呸!”骷髅妹愤愤地啐了一口,当先走出去,往自己的屋子去了。
“哎哟哎哟, 这还称呼我们圣使呢, 就把人当阶下囚看了——”胡大胖子嘀嘀咕咕的, 也走了出去。
李可转头看了看江油, 想说什么, 犹豫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 沉默无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抬步离开。
江油呆呆地目送着李可的背影——刚刚李可转头看过来时,他的眼睛里浮现出一线希冀,现在, 那点希望之火越来越弱,到最后,完全熄灭。他有些呆滞地环视了一圈整间书房,目光落到夏东溪身上时,变得像是一潭死水一样。
他眼睛里的绝望太深沉,即便是夏东溪,也不由地心底一悸。
他皱了皱眉:“不过是亮了一块玉佩,又不是刀架在脖子上马上就要落下来了,振作一点!”
江油眼睛里的希望之火又燃起来:“东神——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没有。”夏东溪摇头,“有些东西,只有落到自己手里,试过了才能知道。”
江油的眼睛又晦暗下来。
夏东溪不再说什么。关卡里,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没有人能永远为你保驾护航,该说的,他都已经说完了,该怎么做,只能看江油自己的了。
夏东溪和叶田田并肩走出书房。廊道上站了一排无脸的兵士,不言不动,就像
科幻片里冰冷的机械人,刀公公站在正中间的位置,就像一个统领着机械兵团的大反派。
夏东溪冲他笑笑,预备着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楼下厅堂里的大门“吱呀”一声又开了。一个没有脸的内侍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不及上楼梯,就冲着二楼大叫:“刀公公——不好了!”
刀公公在二层廊道上霍然回身。
“二皇子殿下夜闯陛下寝宫——”刀公公脸色一变,抬手制止。“走!”他一声断喝,带着随侍们下楼,一路走到闯进来的内侍边,脚步也不停顿,直接往正门去,“说,什么事?”
闯进来的那名内侍快步跟在他身边:“听说是为了根签子……”
夏东溪隐隐约约听到了这么一句,再往后,所有的声音都被关在了一重大门后,消失不见。
“请圣使回房!”刀公公虽然不在了,守门的兵士还在,没有脸的小兵一板一眼地催促道。
夏东溪微微一哂,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
长长的廊道,走过了书房门前的这一块,就阴晦起来——客房区域和书房不一样,书房门外正对着的是楼下的厅堂,那边廊道靠外的一侧是栏杆,这里,另一侧,就像李可说的那样,是一堵实墙。
实墙把厅堂里的光线遮挡住,越往廊道的深处走,黑暗就越是浓重,到后面,只有壁上伸出的铜灯,散发着幽幽的一点亮光。那灯在每扇房门外有一盏,现在,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执枪佩刀的无脸兵士挺立。
夏东溪目不斜视,径直进到自己的房间里,反手插上门闩。
门外静悄悄的,没多久有脚步声响起,一步一步落得无比沉重,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有门扇开启的声音,紧接着又合上,那是六个玩家里留在最后的江油,也回了房间。
【弹幕】呼——又被关屋子里了。这次,那什么天选之人不是东神,应该不会再有人拿着刀进来砍桌子了吧?
【弹幕】那个打酱油的实惨,我看他一路走过去,失魂落魄的。
【弹幕】要是我的话,我也害怕。被NPC选中,还是独独的一个啊……啧啧,太惨了。
【弹幕】主要是被选出来干嘛的都不知道,完全两眼一抹黑啊,连往什么方向努
力都不知道,真有点只能等死的感觉。
【弹幕】还好选中的不是东神。
【弹幕】嘁……人和人不一样的好哇,如果选中的是东神,那玉佩里的红光一亮,他肯定就开始动脑筋想法子了好哇!
【弹幕】就是就是!
客房里,夏东溪果然在研究自己的玉佩,白色的玉佩被举起在他的面前。他的眉头微蹙:“这个玉佩,不止我们有,皇宫里出席晚宴的七个人里,除了国师,其他人都有。”
“国师手作——”叶田田坐在夏东溪的身边,和他一样,也在沉思,“国师献出来的,所以他不需要有。至于其他人……目前看起来,似乎只是为了区分那个‘六’或‘九’号的皇子伴读。”
“目前看起来,好像是这样。”夏东溪缓缓点头,“NPC身上的,应该和我们的,不是一个功用。”他把手里的玉佩缓缓举高:“可我们的这块,有什么作用……我想不明白。”
叶田田沉默着,把自己的那块也举了起来,凑到夏东溪那块的边上。
两块玉佩圆溜溜的,并成一排,大小一样、材质一样,刻纹……
叶田田霍然往前凑近,夏东溪帮她把桌上的烛台移近,火光闪闪,玉佩上刀刻的纹路清晰起来,两块玉佩、四个半圆,上面的刻纹是不一样的!
“就是因为这个‘不一样’,所以挑中了江油?”夏东溪一句出口,自己摇头否认,“不会。玉佩不是我们自己选的,是在皇宫里那些太监们端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对应次序的。如果是因为这个,那就几乎是系统指定谁是第一个了,这不合理。”
没有人应答。
夏东溪微微侧头,他的身边,叶田田还在看着那两块玉佩,眉目沉沉,竟像是入神的样子。
“怎么了?”夏东溪问。
“我觉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纹路。”
“观星楼?”观星楼是所有地方里纹饰最复杂的地方,门扇、石柱、栏杆、匾额上,各处都是层层叠叠,覆满了无数繁复的刻纹。
叶田田缓缓摇头:“不是。”
“祭天台?”祭天台一共是九层,每层九级台阶,台阶上有雕饰,每九级有一层平台,平台上栏杆环绕,望柱一圈二十四根,每一根
上也是精雕了不少的图案。夏东溪回忆着:“不过,望柱上雕刻的是二十四节气,至于台阶地面上——”
“台阶上雕刻的东西和观星楼里的很像。”叶田田跟随夏东溪的思路,“都是些没有具体指向的线条堆砌。”她晃了晃手里的玉佩:“虽然这个也是无意义的线条堆砌,但这个和那些不一样。”
“剩下还有纹饰的地方就是皇宫里面了……”
“啪——”夏东溪的话说到一半,客房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重响。“啪啪——”紧接着又是两声。
“脚步声——”夏东溪比了个口型,“外面有人在走动!”他松手把玉佩收回到自己的腰侧,身形一转,挪到客房门边,手腕转动,寒光一闪,徐夫人匕首出现在了他的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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