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爷爷虽然也是这么想的,但却像何夏还没出嫁前一样维护她:“没事,夏夏想弄就让她弄吧。”
何夏看见这一幕,低头洗龙虾的动作都温柔了很多。
龙虾好吃,清晰却十分麻烦,何夏先将小龙虾腹部的小爪子用剪刀剪掉,再在小龙虾的背上开一刀,将虾线挑掉,最后用刷子刷小龙虾的肚子,刷出许多黑泥。
一桶小龙虾有五六斤,何夏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将小龙虾清洗干净。
早上的早饭是蒸馒头就咸菜和百米粥。何夏在洗小龙虾的时候家里的其他人也都吃过了,何夏将锅里温着的粥盛在碗里,从橱柜的篮子里拿出一个大馒头。馒头从中间掰开,再将咸菜塞进馒头里,捏紧两边咬一大口,再喝一口粥,何夏吃的满足极了。
吃完饭出来洗了碗,彭文慧正坐在院子里搓去年收回来挂在屋檐下晾干的玉米:“娘,我小弟什么时候回来?”
何夏的弟弟何弘超今年打死也不去读书了,在何夏重生回来的前两天他就去外婆家玩了,算算时间,也快有一周了。
提起小儿子,彭文慧就觉得气血上涌,她没好气地道:“回来干啥?一天就知道气人。”
何弘超从小就熊,做为熊孩子的妈妈,彭文慧觉得心累得很。何夏这个当姐姐的也曾一度很烦他,可后来她嫁人了,何弘超也长大了成熟了,姐弟俩的关系就更亲近了。
何夏拿了一根玉米棒子在手里搓。其实抛开被骗了一辈子的意难平,何夏觉得她还是幸福的,也是幸运的,最起码她跟她同龄的人比起来,她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何夏笑着说了何弘超两句好话,随即又说起了别的事儿。
时间一晃就到了中午,关琼英从外面背着一篮子猪草回来,把猪草放下,她喝了口凉水,便又忙着去厨房做饭。
何夏的事儿了了,彭文慧又操心上了别的事儿,等关琼英去了厨房,她忍不住对何夏道:“夏啊,你说你嫂子啥时候才能怀孕啊?这病也看了,药也吃了,咋就是没见怀?”
何弘义都二十四了,和他同龄的人孩子都会满地跑了,彭文慧觉着自家清清冷冷的,可着急了。
何夏看了一眼厨房,宽慰彭文慧:“妈你别着急,没准再过两月我嫂子就怀上了呢。”
何夏记得她大侄子是在83年8月生的,如果没意外,关琼英应该很快就能怀上了。
彭文慧叹了一口气:“但愿吧。”彭文慧操心完儿子的事儿又想起了何夏,话到嘴边想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最终只能再次叹气。
中午的饭是关琼英焖的,到炒菜的时候就换上了何夏。
她先找出来一个土豆削皮切丝办了个酸辣土豆丝,又炒了一个彭文慧从后院菜园里摘回来的青菜。
等这两个菜都做得妥当了,何夏便开始准备做小龙虾了。
他们这里的人都能吃辣,于是何夏要做的便是麻辣小龙虾。
从后院摘回来的青椒切成圈,大蒜拍两头剁成蒜末,大葱紫苏掐一把,香叶、桂皮、小茴香找出来在一边备用。
锅热粮油下葱姜爆香豆瓣酱爆香,然后再将准备好的其他配料一道下锅炒出香味,再把虾倒入锅中翻炒,让下龙虾均匀地裹上调料。虾尾卷曲后加入盐味精酱油白糖调味,最后再加入一些何树国珍藏的白酒翻炒一会儿,加半两大碗清水焖煮。
等汁收干后,在从锅边倒入一点点醋增味。
何夏从橱柜里找了一个特大的搪瓷托盘出来,将小龙虾盛入大托盘中。
从何夏开始煮小龙虾,那浓郁的香味就没散过。何爷爷闻着味道又回了一趟他自己住的地方,把自己藏了好久的酒提了过来。
小龙虾还没上桌呢,何家三个男人便已经在堂屋就着味道喝上了。
因是何爷爷带头喝酒,彭文慧这个做儿媳妇儿的想说也没法说。
等何夏的小龙虾上桌,何家人已经翘首以盼了。
红红的小龙虾盛在白色的搪瓷盘子中,葱绿蒜白姜黄点缀在其中,空气中飘着一股麻辣的香味,令人垂涎三尺。
何爷爷率先夹一个放到碗里,只是放到了碗里,他又开始犯难了,这玩意儿香是香了,但东西还是没变啊,依旧没有肉。
何夏见了,迅速剥了一个放到何爷爷的碗里:“爷爷,把虾的尾巴从两边掰开,吃里面的肉就行了。”
何爷爷点点头,把自己碗里的那个小龙虾照着何夏说的方法剥了,再连着何夏剥给他的那个一起夹进嘴里吃。
小龙虾一入嘴,又辣又麻的滋味儿在嘴里迅速扩散。小龙虾虾尾的肉又紧致又弹牙,口感好,味道足,吃完了小龙虾,再喝一口酒,何爷爷眉飞色舞:“美!”
何树国以及何弘义也已经剥了虾吃了,他俩也放下了酒杯。
何树国不太能吃辣,他吸着气,大声地道:“爽快!”
彭文慧和关琼英也早就放下筷子吃了起来,彭文慧还无师自通的掰开了虾的脑袋吃虾黄。
此时正是虾最肥美的时候,虾黄足足的,大家见彭文慧这样吃,也跟着吃起虾黄起来。
一时之间,谁也没说话,只有微微的吸气声与喝酒喝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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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自打何夏做了一次小龙虾后就像是给何爷爷打开了一扇新的世界大门,每天晚上他回去睡觉之前都要去池塘边下个笼子,第二天早上再提一桶小龙虾的回来。
何夏看他喜欢,就换着花样给他做。何家人这段时间各个都吃得舒坦极了。
这天吃完十三香小龙虾后何夏在厨房洗碗,何弘义溜达到厨房。很严肃的问何夏:“夏夏,你说我和你嫂子去街上摆个摊怎么样?”
倒爷是这年头最赚钱的行业,何夏他们万安村现在就有不少在外面倒腾东西的。倒腾来倒腾去,各个都赚了点钱,但他们再怎么倒腾,也没人去做个体户。何弘义以前对做个体户没什么想法,但从东省回来后他的思想就变了。
去了一趟东省,何弘义觉得自己算是开了眼界了。在他们这边,各个都觉得个体户不体面,他们镇上连几家正经做个体户的都没有。但在东省那边的县城里临街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一排跟着一排,繁华得很。
何夏闻言有些诧异。上辈子她哥嫂子也是做过小生意的,不过那已经是2000年以后了。
那个时候做生意可和现在的做生意不一样。这个时候做生意不是被叫做倒爷就是被叫做个体户,个体户和倒爷这两个词在这个时候可不是什么褒义词。
“哥,我觉得能行,但是这事儿你得跟咱爹娘商量一下,还得跟我嫂子说说。”何树国和彭文慧何夏倒是不担心,在一定程度上,他俩还算是宠孩子的,但关琼英可就不一定了。
“你嫂子不同意,咱爹娘我还没去说。”何弘义唉声叹气的。何弘义前些天就和关琼英说了,关琼英死活不同意,一个是因为关琼英胆小,怕赔,另一个就是怕何弘义赚了大钱也变得像曾文越那样。
何夏把碗放进橱柜:“我嫂子不同意肯定是害怕你跟曾文越一样抛妻弃子。要不然这样得了。你拿点针头线脑啊,油盐酱醋和小吃零食啥的到村子里来卖,咱们家不是有一小间房子是靠街的么,你收拾收拾再打俩架子这小卖部就能支起来。”
何夏他们村里是没有小卖部的,平时他们要买个什么东西都是要到镇上的供销社去的,极其不方便,光来回就得花半个小时。
何夏的话让何弘义陷入了沉思。
中午他就去找了彭文慧和何树国,到了下午,他就已经开始在收拾靠路边的那间屋子了。
第二天何夏起床,何弘义已经在院里敲敲打打的做木架子了。
何夏回到娘家后地不用下,饭菜也不怎么用得到她煮,她实在是无聊得很。见何弘义做货架,她也萌生了打家具的念头。
她的屋子里不算大,但换换屋子里的摆件儿还是能腾出来很大空间的。
何夏想在屋子里添置一个沙发。
何夏越想心越痒,她对在屋檐下做事的彭文慧道:“娘,我想去咱家山林里砍棵树,行不?”
彭文慧头也不抬:“砍树做什么?”
“我想在我屋里添点家具。”何夏道。
彭文慧也没问何夏要添的是什么家具,也没问她会不会做,道:“想砍你就去砍,砍小的,长不高的那种。砍了树那些枝条也别扔,拖回来当柴烧。”
“好嘞。”
何夏得了允许,便从放农具的小屋子里拿了柴刀找了个背篓背着就出门了。
他们村子里山多,当初分地时给每家都分了两三亩的山林,何夏家自然也有。
她家山林里树不是很多,树林边上的荒地被开垦来种了红薯。
何夏走了一路也有点渴了,便到红薯地边扒拉扒拉,挖出一个还不算大的红薯用柴刀削了皮吃。
新鲜的红薯汁会粘嘴,手无意碰到了也会变黑,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生红薯的清甜。何夏吃了一个红薯,剩下的便连着红薯藤一起卷巴卷巴放在背来的背篓里。
何夏兄妹三人从小就跟着何爷爷在山上厮混,不到十岁,她便会砍了。后来去了曾家,她更是砍了一辈子。
何夏在山林里转了转,砍了棵两米多长手膀子粗细的长不高的树。
砍下来后,何夏将树枝砍了下来,剃掉树叶子和特别小那种不可以当柴烧的枝桠,剩下的她再砍了砍捆成一捆,打横放在背篓上面,又拖着那棵树回家。
回家的路上,何夏在村里碰到了许多人,他们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和何夏打招呼,何夏礼貌的回了。
何夏知道,在她走后,那些刚刚还和她很友好的打招呼的人便会聚在一起说她。而这种情况,至少会持续一年或者到她再嫁。
想到再嫁,何夏便一怔。她现在和曾文越离婚在家,时间短,别人就算说什么也没关系,但是时间久了,何树国和彭文慧必定不许。
可何夏一想到再嫁一个人,要先认识他了解他,还要看这个男人是不是上进,是不是正派。如果真的到了结婚那一步,她还要了解他的家庭。
她是二婚,他的家庭或许还会轻视她看不起她,而两个人在磨合的过程中他们还会因为各种各样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甚至打架。
光一想,何夏就觉得心累,身体也开始感觉疲惫不堪。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何夏将背上的柴火放在大门外的棚子里晾干,再将树拖到院子里。
何弘义的货架已经打好了,关琼英正沉着脸在擦货架。彭文慧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何树国也不在家。
何夏打了一盆水洗脸,关琼英过来换水,蹲在她身边,对何夏埋怨道:“你哥也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开小卖店。还让我把着几年我俩的存款都拿了出来,总共也没多少。也不知道他要折腾什么。”
关琼英是个保守的人,她做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冒险。她当然知道做买卖挣钱,但也有人赔钱呢,万一他们两口子就是运气不好的那一批人呢?
关琼英忧心忡忡,她甚至有些埋怨何夏,要是何夏不出这档子事儿,何弘义就不会跟着她去东省,不去东省,何弘义也就不会冒出那些不安分的念头。
何夏和关琼英打了一辈子交道,还能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关琼英人品是没问题的,但就只有一点,做事情喜欢瞻前顾后,不止如此,为人还有点固执。
何夏道:“我哥这么做也有他的考虑,他也是想挣点钱,别的不说,就说往后我有侄子了,那打从出生开始就得花钱,总得想法子挣钱的。”
关琼英听了这话,新的愁绪又开始涌上心头。她没孩子这事儿不止彭文慧着急,就连她也急得直冒火,可怀不上就是怀不上,每个月例假还是准时来。
因为没有孩子,关琼英现在在家里觉得自己腰杆都直不起来,小姑子离婚住在家里这么大的事儿也没人找她问下她的意见。
关琼英说不难受是假的。她的笑容变得勉强了起来。
何夏打眼一瞅就知道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也没说什么。
何夏洗了脸,把毛巾拧干挂在厨房房檐下的绳子上后她便把背篓里的红薯藤扔在厨房边上堆猪食的地方。
那些小红薯她洗干净丢进锅里煮。
红薯煮熟了,何树国他们也回来了,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分几个煮熟的红薯吃。
这时候的红薯是老品种,又甜又粉,吃完了一个还想吃一个。彭文慧决定明天早上再去挖两窝回来煮。
吃完红薯,何夏便开始动工沙发了。
上辈子,何夏也曾自己动手做过小家具,但都是花架一类比较简易的,像沙发这样难的她还怎么做过。
在动工之前,何夏特地画了个图纸。何树国得知自家闺女要打沙发便也来了兴趣,跟何夏一起琢磨。
何树国打的一般都是箱子桌子一类的家具比较多,但一通百通,何夏画的图纸,他多看几遍也就懂了。
父女俩讨论了一会儿,接下来便开始动工了。
何夏做的是个一米二左右的双人沙发,四个沙发脚是就用整根的圆形木头来做。沙发座位便用三根木头来搭,沙发扶手可以不做,沙发靠背也是用搭木头,再钉上一块光滑的木板就可以了。
她的设想很好,何树国也很支持,他做了多年的木工,在做的时候他能给何夏许多专业性的建议。
在父女俩的努力下,不到两天的时间,何夏的沙发就做好了。
做好后的沙发有着一木头特有的香味。父女俩将沙发打磨干净,再在木头上面刷上一层桐油,一个自制的沙发就做好了。
沙发做好了,缺的就是沙发垫了。为了这个垫子,次日一早,何夏便决定去了一趟镇上。
去镇上前,彭文慧给何夏塞了五块钱,何夏没有要。
何夏从小就是个会省钱的孩子,结婚前她自己就攒了二十多块钱。二十多块钱对于一个没有收入还未嫁的农村姑娘来说已经是个很大很大的数目了。
嫁给曾文越时,曾文越家出了120块钱的彩礼,这些彩礼中彭文慧拿了二十块钱办酒席,剩下的全部给何夏带到曾家去,不仅如此,她还偷偷给了50块钱给何夏压箱底。
嫁给曾文越的这一年多在生活当中,何夏是能不自己掏钱就不自己掏钱,反而时不时的能从好说话的刘香桃手里抠下那么几毛钱零用。这些钱积攒下来也有五六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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