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位讲究继承,又怎么能落到一个没有后嗣的人的手中?
但他的命还是跟开挂了似的,每次遇险时,都会化险为夷,甚至有几次,就像是死局,他却拍拍屁股就那么过了,命格也是奇特。
云缃缃在看命薄时,还发现个异样,那位公子的命薄竟然是用的红色笔墨写的,可她再粗略地翻了一下,普通人的都是用黑墨写的。
这让云缃缃隐约觉得,那位公子恐怕不是一般人。
不过,她也没多探究,反正会忘。
不知不觉间,几案上的糕点盘子就空空如也了。此时,高台上的阎王才幽幽醒转过来。
“可记住了?”阎王问。
“恩,全部记住,只字不差。”云缃缃道。
阎王一听,放了心,便传唤了黑白无常,将云缃缃带去顶包。
等云缃缃出了大殿,阎王走下高台,走到几案前,收回命薄,眼睛竟盯着那糕点盘看了好一阵。然后自言自语说了句:
“浮生如梦糕,味道香甜软糯,凡人就是贪嘴。”
原来,他竟然是故意装作打盹的,好让云缃缃将那一盘子的浮生如梦糕吃完。浮生如梦糕可不是一般的糕点,它是用彼岸花的根茎和着忘川河的水制成,吃下它,即使她没死在水神的箭下,也会在命薄规定的死亡时间里死在一场噩梦之中。
没办法,阎王实在是害怕她过去后出什么纰漏,云缃缃又是个与原身性格完全不相同的女子,万一做出一些和原身命运相左的事来,可还得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也只有行此下策。
*
云缃缃再次被黑白无常压着,于一个深更半夜,进到了一处破败的茅草屋。屋内的地上,随便铺就了一些干草,好几个女孩子躺在上面正熟睡着。
他们走到一个女子身旁。
“原身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了,幸亏在半夜,还没被人发现,你现在就附上去。”黑无常道。
云缃缃有些迷茫:“额……我要怎么做?”
“对着她躺上去便好。”白无常道。
云缃缃依言,趟了上去,她的魂魄很快与原身重合。
黑白无常抬手,自他们的手心处,同时释放出一股白光,对着那地上紧闭双眼的女子照了照。
云缃缃再试图动一动,却发现已经动弹不得。
“你别挣扎,你会睡上一个时辰,醒来后,你就是她,她就是你了。”黑无常道。
话才说完,云缃缃便感觉自己意识开始模糊。
不过,就在意识弥留之际,她听到一段黑白无常消失前的对话。
“你说,咱们阎王还真会演戏,竟然真就骗了个冤大头。”
“可不是?魂魄五世而亡,她已经轮回四世了,来顶包就会浪费她的最后一世,等她再死一次后,哪里还有什么下一世。”
“对啊,还许个什么公主的命。阎王真是太坏了!”
“快走了,万一她还没睡熟听到就麻烦了!”
……
什么?云缃缃气急。
阎王老儿,我掐死你!
第3章 捕捉送信鸽
云缃缃再次醒来,还是被人推搡醒的。她知道,一定是人牙子。她记得原身的命薄,她过来的这个时间点,正是即将被卖进容国大公子姬存章府上的这一天。
她睁开眼,耳边便响起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快起来,竹园的李嬷嬷来接你了。”
云缃缃脑袋还有些犯晕,她偏偏倒倒站起身,被那中年女子一把就拉了出去。这人牙子的动作也是相当粗暴。
屋子里其他女子纷纷缩着身子,默不作声。
出了茅草屋,就见外头站着个衣着体面的妇人,端着一张脸,下巴抬得挺高,看人也是斜着眼,仿佛瞧不起任何人。云缃缃想,这妇人应该就是姬存章府上的嬷嬷管事之流。
人牙子见了管事嬷嬷忙陪笑:“李嬷嬷,这就是您昨儿挑中的那个小姑娘。”
云缃缃望向李嬷嬷,李嬷嬷也正打量着她。
“我们竹园可是皇家的院子,侍女仆人都得挑了又挑,这丫头也算标致,勉强值二两银子。”说着,她从身上解下荷包,掏出一粒碎银子,“昨儿来挑人时已经付过定钱了,拿去,这是余下的。”
人牙子接过银子眉开眼笑。
“走吧!”李嬷嬷睨了云缃缃一眼。
云缃缃只得跟着她走去。
“你叫什么?”李嬷嬷边走边问。
“云缃缃。”她回答。
她就这么被卖掉了,二两银子。顺着这具原身的命运,她跟着眼前的那个嬷嬷,踏上她仅剩的一个月时光。
可是,阎王他明明骗了自己,浪费了她最后再活一世的机会,她不甘心!
凭什么她的命运就犹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摆布?不,她不能在一个月后就那么简单死掉,那样的话,也不会再有下一世轮回等着她。
她要活下来,她必须活下来。
云缃缃刚进竹园的几天,她一边适应新的身份,一边想着如何避开一个月后的必死一箭。想了许久,她总算想到一种方法。那就是与公子建立交集。不说其他,至少一定要让他认识自己。
因为命簿上写的,她之所以会被射杀,是因为姬存章把她当做了闯进竹园的刺客,而且他们在那之前并无交集。
她首先是要建立交集。
但她发现,命运的鸿沟似乎并没有那么好跨越。两个原本没有什么交集的人,真是连碰个面都难。
竹园有个奇怪的规矩,女子不得进入后院。至于原因,大家都知道,竹园的主人容国王上的大公子,对女子过敏,轻则气短喘咳,浑身起红疹,重则据说可能会昏迷。
这一天,她甚至尝试着偷闯入后院去面见姬存章,可是,却在通往后院的长廊下被一个管事逮个正着,一通乱骂又将她骂了回来,她连后院的半片砖瓦都不曾摸着。没办法,她只得悻悻地来到前院。
竹园的前院是允许女子活动的,她现在是竹园的洒扫侍女,穿了一身米黄色的侍女服,混在一干侍女之中,就像一粒沙混进了沙堆里,十分不起眼。
她沮丧着一张脸,捡起放在院中槐树下的扫帚,又开始她一天的扫地工作。
“喂,小云,你今天见着公子了么?”同她一同扫地的一个侍女凑过来,问。
云缃缃摇摇头。
那侍女拍拍她的肩,笑道:“别气垒,公子他每天还是会进进出出前院好几次的,虽然我们不能近距离看,但还是可以远观的。”
云缃缃抬起无精打采的双眼看看她,这是小花,年纪比自己这具原身小,但进竹园已经有两年,是竹园最小的侍女,大约是因为太小,总是被其他的侍女欺负,指使来指使去。云缃缃虽然才进来没几天,但见她被欺负就已经有好几次,有一次看见她被人用浇花的瓜瓢砸,她实在看不过去,便帮了她一把。两人就此熟识,云缃缃来这里后总算有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
云缃缃抱怨道:“小花,你说我这是个什么命?每回公子出入前院时,我都凑巧去了别处,就这么着也就算了,也怪自己要去别处,可是我这两天,每时每刻都呆在这院子里,连上茅厕的时间都是省了又省,可是公子他,竟揪着她上茅厕的点儿路过,这该死的宿命!”
小花劝道:“别这样,我们公子虽然俊逸不凡,是这江都万千少女的梦,但我们作为侍女,也不必太执着于公子,毕竟……我们只是侍女,小云你说是吧。”
云缃缃这势要见到公子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或许她就是个公子的狂热迷妹。
“小花,我来了好些天了,却一次公子都没能见着,只是好奇我们公子到底长成了啥样,把这江都城所有的女子们都搞成了花痴。”云缃缃试图给外界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她那么渴望见到公子的合理解释。
小花正要开口,却听身后另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啧啧啧,某些人呐,就是没有自知之明,自己明明是棵草吧,非想着要去攀大树。哎,也不照照镜子,自己长得那样儿?”
云缃缃和小花闻声转身看去,原来是巫青叶,也是这竹园的侍女,不过,她的等级要比他们两个高。
只听她还在说:“哦,我忘了,你大概没有镜子,一个从叫花子堆里买来的奴婢,哪里有银子买镜子!”
小花愤愤道:“你……你只不过比我们高两个等级而已,也只是侍女,何必拿话来糟践我们?”
巫青叶没理小花,兀自看着云缃缃,冷笑着:“我就是看不惯她这张脸,丑得影响我们竹园的形象!”
小花道:“我看你就是嫉妒,嫉妒小云,小云没来时,你就自诩这竹园第一美婢,自觉得能在公子会客时去斟个茶,就比我们高贵很多。小云来后,大家都夸小云长得美,于是你总针对她。”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到小花的脸上。白皙的小脸顿时起了血印,小花眼里立马涌出泪来,委屈道,“你!”
巫青叶端详着自己刚刚打过人的手,缓缓道:“我是三等侍女,你们是五等,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所以嘛,我打你,打就打了,天经地义!”
云缃缃前世活在二十一世纪,也不知道阎王怎么让她来这个相对落后的异界来顶包。这里的奴婢竟然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她觉得特别可笑。于是她笑出了声。
“哈哈哈……”
巫青叶听着那笑,心里有些发毛:“你……你笑什么?”
话才出口,又听到一声“啪”。这下,轮到巫青叶自己捂脸,她没想到,云缃缃那贱人竟然敢打她!
“你!你敢打我?”巫青叶指着云缃缃,咬着牙道。
云缃缃也学着先前巫青叶的模样,端着手掌看,若无其事道,“哎呀!我手怎么了?刚刚发生了什么?”故意问向小花,“小花,刚刚发生了什么?”
小花立马会意,忙道:“我们刚刚在扫地啊,你的手可能是被扫帚上的毛刺给扎了一下。”
云缃缃哦了一声:“原来如此,那……我们继续扫吧!”
说完,两人又继续拿着扫帚扫地,说是扫地,却总往巫青叶的脚上扫,害得巫青叶连连后退。
“真是两个贱人!”巫青叶气急败坏直跺脚。
云缃缃抬起头,似是才看见巫青叶一般,一脸惊讶:“哎呀!巫姐姐,你怎么在这儿?您身份何等尊贵,怎么能来看我们两个扫地呢,快回您的茶房去吧!”
“你!你个要饭的,公子是什么人,你就是一辈子也别想和公子说上一句话!记住了,你今天打了我,给我走着瞧!”巫青叶气急败坏指着云缃缃,说完转身走掉。
见巫青叶气鼓鼓跟个蛤蟆似的走了,云缃缃笑着摇头。不过,她竟然诅咒自己不能和公子说上话……不,她一定能。
否则,她就只能等死。
*
如果云缃缃没有记错,姬存章的情感线,有两个重要的人。
一个自然是他后来的夫人,另一个,是他的知己。
这位知己其实就是个笔友,他们飞鸽传书,相互交流,一辈子都没有问过对方的真实身份,也没有约见过。
这倒是个机会。
不过等一下,她怎么还记得这些?阎王不是说除了原身的命数,她看别人的都会忘记吗?这是怎么回事?
她终是想不出答案,不过她庆幸自己还记得这些。
她已经观察了好些天,那只姬存章和知己传书的鸽子,总是从前院东面那座小花园飞进后院。
她此时此刻,就偷偷猫在小花园的假山下,四周没有一个人,她手里拿着弹弓。
良久,一只鸽子从围墙外飞了进来。
“啪”,弹弓弹出一团面团。她深怕把这鸽子打废了,就用面团做的子弹。
鸽子中弹,掉到了小花园的草丛里。云缃缃忙跑过去捡起鸽子。鸽子的腿儿上,绑了一只小指粗的竹筒。
她打开竹筒,取出里面的一张纸。
纸上的字十分清秀,看上去的确像出自女子之手,上书:见字如面,章兄近来可好?上回依章兄所言,将那枯败的桃树枝丫全剪了,没成想,今次真就发出新芽来了,它活了,多谢章兄,弟不胜感激。允弟书。
云缃缃看了这内容,真是……够无聊。不过,最后落款竟然是“允弟”,竟然是男的!
怪不得他们俩始终没有约见过,两个男人见面多没意思。
她赶紧抽出袖中准备好的纸笔,将笔尖送到嘴里舔了舔,模仿着那笔记,开始写:
见字如面,章兄近来可好?上回依章兄所言,我那株枯败桃树真就救活了,允弟感激不尽。不过近日,允弟时常做梦,梦见章兄,但始终不得看清章兄之颜面,故此,允弟大胆相邀,明日,江都城西,清水桥上,执桃花待君,章兄不来,允弟长待。允弟书。
写完后,云缃缃端详了一下,真是佩服自己对字迹的超强模仿能力。
她上学那会儿,模仿老师的签名,模仿书上名人的字,都不在话下,并且不管什么字体,什么工具写的,她都能模仿一二,有时候她在想,她的天赋,大约全长在了模仿笔记上了!
她吹了吹墨痕,等完全干了,就将纸卷了起来,塞进了鸽子脚上的竹筒里。然后又从袖中取了些米粒出来,摊在掌心,那鸽子还真就不认生的吃了起来。
她一边抚摸鸽子背,一边念叨:“小鸽鸽,辛苦你了,我的命运就靠你了,你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鸽鸽。”
鸽子啄完米,云缃缃就将她往空中一抛,那鸽子在空中盘旋了两圈后,往后院飞了进去。
云缃缃笑起来,一切就等明日他们的初次见面了!
第4章 第一次约会
第二日,春阳柔暖。云缃缃早早就出了竹园来到清水桥上。
清水桥上行人熙熙攘攘,她方才随手在河边摘了一束桃花,就走上了那处拱桥。闲来无聊,便揪下了两朵开得姣好的,簪在了自己的发髻上。
她今天借的小花的衣服穿,她没有自己的衣服,进园时穿的那身破烂在发了侍女服后,她就丢掉了。小花的这身衣服虽说是粗布麻衣,但颜色清雅,款式也还可以,她觉得挺好看,蛮适合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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