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公子那样的人物,定然见惯了那些贵女们豪华的打扮,像她这样清汤寡水的,大约也很少接触,毕竟他从不亲近女人。
她就是要与他平时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这样才足够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具原身的颜值还是很在线的,标准的上镜小脸,杏眼水灵灵的,嘴唇小巧又不失女人味,身材也挺高挑,或许是因为长期得不到饱饭吃,她很瘦,看上去若不经风,再配上她那全无公害的脸蛋,那简直是娇花照水,弱柳扶风的林妹妹本妹!
桥上的人来来往往,瞧着也没有一个像那劳什子公子的。他……到底会不会来?
还是说宿命真的不可更改,他们终究没有交集。
不,命运命运,命与运相连。运,就是运势,是不可测的。既定的轨迹,没准就“脱轨”了呢!阎王也曾说过,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在遇事时的处理方式不同,既然处理方法不同,那么结果就会不同。
等着等着,从清晨,就一直等到了黄昏。手里的桃花都蔫了下去。
云缃缃站在桥上,一动不动,看着远处河面上撒下的夕阳金辉,心里有一种枯藤老树昏鸦的苍凉之感。
身后的路人穿行,没有一个人在她面前停留。
难道,她注定了要在一个月后,再死一次?她的挣扎其实根本还不足以改变命数?
她有点绷不住,坚强的心防随着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落幕,土崩瓦解。
她垂下头,一滴水,落到了手背上。
下雨了。
春雨绵绵,沾衣欲湿。
她仍旧没走,就好似被浇筑在了桥上,挪不动半步。
街道上,差人开始打着伞,挨个点亮街灯。天暗了下来,桥上的灯,也被点亮。
这个异界真是奇特,竟然发明了下雨也不熄的灯笼,科技水平还是可以的。
她看着不远处的灯笼发呆,她想,再等一下下,就一下下,她再离开。
忽然,头顶的雨停了。
云缃缃一激灵,抬头一看,一把油纸伞,罩住了她。心头燃起一把火。转身一看。
为自己撑伞的,是一名护卫,着装是竹园护卫的着装,她认得。
不远处,还立了两个人,另一个撑伞的护卫,和伞下一个玉一样的男子。
玉一样的男子,冲她笑了,道:“允弟?”
云缃缃快要哭起来,仿佛生命的最后一刻,有人喂她吃了一颗九转还魂丹!
“章兄。”她亦笑道。
“害允弟久等,是为兄的不是。”公子语气客气。
云缃缃太激动了,看着他半天都不知该说什么,良久,她才道:“我叫云缃缃。”
公子道:“姬存章。”
云缃缃走到他面前,把手里早已湿哒哒、蔫秋秋的桃花枝递过去:“桃花以待。”
她观察着姬存章,命薄里写着,他对女人过敏。
果然,他身后撑伞的护卫帮他接了过去,然后再转递给了他,他看了看桃枝,笑道:“定不负约。”
姬存章举止温雅,长得的确是非比寻常的好看,怪不得这江都女子们的心,都被他所擒获,那眉眼,只让人望一眼,就好似看见了早春里,长江边上的第一抹暖阳,温和,柔润。那气度,高贵舒毅,他又穿了一身白衣,白衣上,绣了些淡湖蓝的水纹,整个人看上去,就好似一个出尘飘逸的神仙。
只不过,神仙向来与凡尘有距离,他,虽看上去礼数周全,态度温和,但那股天生的距离感,还是叫人不敢靠得太近。
可是,这不靠近些怎么行?怎么能给这家伙留下深刻的印象呢?纵使是神仙人物又怎样,为了活命,老娘说什么也得给他拉下马来!
“这个……章兄,你没想到,我其实是个女孩子吧。”云缃缃试图找找话题。
姬存章始终恰到好处地微笑着:“的确没想到,允弟,竟然是云妹。”
两厢又陷入沉默,云缃缃想,如果头一回见面不来些刺激的,又怎么能把自己这模样刻进这寡淡的神仙脑子里呢?
怎么做才能留下深刻印象呢?或许,专挑他讨厌的行为,反而更记忆犹新!
“那个……天色已晚,云妹我也不便多留,如今既已见到章兄,云妹我心事已了,后会有期!”说完,她就预走掉。
谁知,这桥吧,它沾了水,有些滑。滋溜一下,云缃缃就倒了下去,好巧不巧,刚刚正好,她朝人家姬存章的怀里倒了去。
匡呲!两人一同滚到了地上,咦,这公子的脸将好对着自己,“波”~顺势就是一口,她做得是那么清新自然,不留痕迹。
这下好了,云缃缃暗笑,而护卫们可急坏了,忙一把将云缃缃拧小鸡似的拧起来,一个护卫甚至喊了一句:“大胆!”
云缃缃一脸茫然,捂着嘴,惊呆了的样子。
“咳咳咳……咳咳咳……”紧接着,被扶起的公子不住地咳嗽起来,就像是得了过敏性肺炎。
“啊~章兄!你怎……怎么了?”云缃缃满眼紧张。心想,这厮还真对女人过敏啊。
而下一刻,这位丰神俊逸的神仙公子,突然起了满脸的红疹,进而晕死了过去。
我天,过敏性休克!
云缃缃暗想,会不会出现超敏反应,他直接挂了?
护卫们扶着公子,大声叫喊着,而那位公子,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一个护卫拔出剑来,对着云缃缃。
云缃缃吓了一跳,忙道:“章兄这是怎么了?你们为什么拿剑对着我?”
那执剑护卫道:“你!竟敢谋害公子!”
“没有没有,我只是脚底打滑,也不是故意扑倒他的,更不是故意要亲的,况且,就这么摔一跤,一个大男人,不至于就……”云缃缃道。
“你……”护卫的剑又靠近她几分。
“别……别拿剑指我,我可是你们家公子的知己,红颜知己!”云缃缃厚颜道。
“哼,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就是园里的小云,公子不曾见过你,我们还不曾吗?你一个扫地的,怎么心机如此深重?竟然敢勾引公子!”那提剑护卫道,“我们在远处的茶楼里坐了一天,公子也观察了你一天,若不是见你一直执着地等,公子他心善,谁会来和你个扫地侍女会面!”
一阵春雷“毕波”一声,响彻天际。云缃缃当场化石。
那扶着姬存章的护卫不耐烦道:“少和她废话,先将公子送回园去,叫府医来看看。公子还是头一次这么晕过去。”
那提剑护卫反手将云缃缃一擒:“走,回去给我跪着,等公子醒来,看怎么处置你!”
天,这特么死期是要提前了么?
她真的没想到,这过敏也太严重了吧,还晕死过去了!
云缃缃被拧进竹园后,直接被甩到地上跪起。而姬存章,就被护卫背进了内院。
护卫大张旗鼓地叫府医,一下子惊动了这园中的所有人。
大家都跑出来看,这一看,却见云缃缃跪在前院。纷纷跑来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脸的小白兔无辜相:“我的五行神啊,我也不知怎么了。”
而先前那拧他回来的护卫毫不客气地揭穿她:“这贱婢,以下犯上,冲撞公子,致使公子如今昏迷不醒,待公子醒来,定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云缃缃仿佛立马感受到一双双忠心护主的眼睛,如利箭搬朝她射来。她垂下头去。
小花跑来蹲到她跟前,关切道:“小云,小云,你是不是闯祸了?可怎么办呀!”
云缃缃冲她笑笑:“没事没事,小花不着急,小云好好的。”
小花道:“你是不是惹到公子了?你今天不是休假出门了么?怎么会被逮回来跪着?”
这个问题,在场的所有侍女都关心。
“这个……嘿嘿嘿……”云缃缃尴尬一笑,“不能说。”
侍女们纷纷侧目。小花担忧地望着她。
护卫开始赶人:“好了好了,都散了!别看了!”
众人才悻悻散去。
小花安慰道:“别怕,我去庖厨给你拿点吃的,我刚刚听到你肚子叫了。”
云缃缃伸手捏了一把小花白嫩的小脸:“我们小花真是贴心,爱死你了,我一天都没顾上吃。”
小花嫌弃地打她的手:“小云,你再捏我,我就不给你拿吃的了!”
云缃缃笑道:“我就是看我们小花太可爱了,忍不住想捏。”
的确,小花的脸蛋圆嘟嘟的,有些婴儿肥,再加上年纪小,确实特别可爱。
小花跑庖厨去了,而一旁的那护卫甩了一句:“吃吧吃吧,兴许是最后一顿,从前有个县主,看上了我们家公子,就拉了一下我们家公子的衣袖,就断了根手指。”
云缃缃震惊抬头:“不是吧,公子看起来很和善啊!”
护卫道:“公子的和善,从来都不会对用尽心机的人,尤其是女人。”
云缃缃垂死挣扎:“我没有!我单纯得很,比纯生还纯!”
“不知所云!”护卫丢下这么一句,也懒得搭理她,去了后院。
而偌大的前院中庭,就只留下了她。她跪在一棵槐树下,茂密的树叶为她挡去了大部分雨滴,可纵使如此,她的衣衫也早已湿透。
用尽心机?她的确也算得上了。公子醒来后,到底要怎么处置她?她想到只是拉了一下他衣服就少了根指头的县主。
人家还是县主,她云缃缃,只不过是个扫地侍女罢了。
第5章 蒙混过了关
第二天雨停了,又是一个春光和煦的日子。
云缃缃早已跪着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
忽然,谁使劲踢了她一脚,她跌到地上,瞌睡全消。
晨光还有些刺眼,她眯了眯,总算能够视物。
巫青叶,一张尖俏的脸笑盈盈对着她。
“你踢的我?”云缃缃看上去很冷静,仿佛在问“今天你吃了吗”这种问题。
巫青叶笑得像捡了三百两银子:“啊~小云啊,公子刚刚醒了,你猜,他会怎么处置你呢?”
云缃缃也笑着:“刚刚,你踢的我?”
巫青叶漫不经心道:“是啊,我刚刚看到一只蟑螂,我情不自禁就踢了一脚。”
云缃缃扶着槐树干,站了许久才站起来,天,她的膝盖,跟用榔头砸了似的,而且脑袋还有些晕乎乎。
不过,面对她看不惯的人,她总能以最坚强的一面去面对。
她笑:“我说,巫姐姐,你可能都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嫉妒我吧。”
巫青叶惊道:“你胡说什么呢?”
云缃缃继续笑:“你也知道,公子此番晕倒,全然是因为我,不然我也不会在这儿跪一夜了,你肯定很嫉妒,嫉妒我竟然能和公子有构连,而且阵仗还那么大。”
巫青叶冷哼一声:“这有什么可嫉妒的,你一个马上要被不知怎么处置的人。”
云缃缃缓缓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公子是怎么晕的吧?”
巫青叶没搭话,但那耳朵已然竖起。
云缃缃一笑,苍白的嘴唇轻轻凑向云巫青叶:“因为我亲了公子。”
巫青叶如遭雷劈,大喊一声:“什么?你亲了公子?”又怒又妒。
周边先前不敢过来的小侍女们纷纷靠了过来,一个个眼神里都是难以置信和鄙夷。
她们看着云缃缃,就好似看着一朵雨后曼陀罗花,嫉妒它的美,恨不得将它一把掐了扔地上踩烂,但同时又忌惮它的毒,不敢近她半步。
小声的讨论声在四周响起:
“她亲了公子?”
“天呐,我神明一般的公子!”
“怎么会栽到个叫花子手里?”
“定是这叫花子用了什么手段!”
“太阴险了!”
“啊~受不了,我的五行神!我的阎王老子,我的公子啊!”
云缃缃知道,她触了这江都城万千女子的众怒。谁让她亵渎了她们心中的男神!
“上回有个县主,就拉了一下公子的衣服,手指就断了一根。”
“还有个青楼女子,公子路过,就拿扇子招了招,后来那位青楼女子就被被送去做苦役了。”
“还有还有,之前番邦来了个公主,看上了我们家公子,就碰了碰我们公子的手,后来,番邦就被我们大容给灭了。”
“这么邪乎?”
*
云缃缃听着这些言语,再联想昨天夜里,清水桥上那位玉一般的公子,怎么都没办法对上号。
小花从人群里钻进来:“你怎么样了啊?昨晚天那么凉,来,这是姜汤,快喝!”
云缃缃冲她笑道:“别担心,昨晚你送来的披风很暖和。”她摸了摸身上的披风,心里感到一丝温暖。接过姜汤,一饮而尽。
巫青叶翻了个白眼,道:“小花,她可是冒犯了公子的人,你对她那么好,当心遭连坐。”
一旁有其他侍女道:“是啊,还不知道小云会怎么着呢,毕竟他竟敢……”说着还咬牙切齿起来。
云缃缃环顾一圈,都是一群侍女,她们或冷眼,或皱眉,或侧目。云缃缃忽然觉得可笑,在这个有尊卑贵贱的世界,一群处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们,她们,正在嫉妒另一个她们的同类。并且,内心里希望看见这个同类被立马“惩治”。
人群外有男子的声音传来:“都不用干活了么?”
是王管事,他付着手,板着脸走过来。侍女们瞧见他,纷纷散了开去。
“云缃缃,”他叫道,“走,跟我来。”
周遭的侍女们都十分好奇,一个个都尖着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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