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婕妤进宫自然是带着目的,她想要得到独宠,郑妤就成为了绊脚石,且是一块最大却很容易就能够踢走的绊脚石。
狗皇帝又怎可能为了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小美人而得罪姜婕妤,得罪朝臣。
“所以自省院的大火陛下是知道的?”
“朕是事后方知。”
“姜婕妤所为?”她语气不悦。
“是!”皇帝望着她目含亏欠,“是朕疏忽。”
她凝视皇帝,没再言语,她又能说什么?皇帝再宠郑妤不还是为了姜婕妤将郑妤罚入冷宫。无权无势无依靠,注定是在关键时候被牺牲掉的一个。
就算是有权有势有依靠,在社稷皇权面前也都不值一提。
气氛变冷,她也感觉浑身有点冷,现在还是正月,自己穿着单薄,折腾这么久已经受了寒。她伸手准备去抓锦被,忽而打了个喷嚏。
皇帝忙扯过锦被将她裹起来,关心道:“夜寒,别再着凉了。”回头命宫婢进来将暖炉烧得更旺些。
他挪着身子到她身边,隔着锦被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妤儿,朕舍不得你。”
她没应声,再次打了个喷嚏,然后借口着了风寒,不能侍寝,让皇帝回去。
皇帝没有依她,而是在一侧陪着她入眠。
次日醒来,皇帝已经离开。
入夜皇帝再次过来。
第47章 后宫词-9
皇帝过来的时候, 唐小诗围着暖炉坐在茶桌边,一边翻看闲书一边吃着零嘴儿。
起身见礼后,皇帝帮她紧了紧身上的斗篷, 关心问:“夜深怎么不到内室休息, 是等朕吗?”
她瞥向他, 心里大大翻了个白眼。休息了岂不是又要被你趁机而入?
“陛下怎么得空过来妾这里?不去姜婕妤那里了?可别让姜婕妤失望。”她冷淡的道。
“朕想你。”挪到她身边, 伸手揽她的腰。
她故意半起身伸手去拿一块糕点,挣开他的手臂。
“陛下昨夜说的话, 妾反复想了一日。陛下是天下主,黎民社稷、前朝后宫大大小小事务都要陛下劳心,妾之前不懂事,未能体谅陛下,妾知罪。”放下糕点便起身请罪。
皇帝愣了神, 对他这般一本正经的说话方式,郑妤还是第一次。
直到唐小诗屈膝跪下, 他才回神忙扶起她,心疼宠溺的目光望着她,对于她忽然间通情达理不太置信又万分欣慰。
“陛下。”她接过芬芬端来的茶盏,一脸惭愧道, “陛下宽仁不责怪, 妾感激万分,此茶是妾谢陛下隆恩。”将茶盏奉到他面前。
皇帝忽而有些懵然,今日的郑美人变化太大,让他竟然有些无措。
以前她在他面前都是没规没矩, 言行举止从来不会这般端庄淑雅。
是昨日的话让她想通了?
无论如何, 她能够如此明事理总是好事,他也不用在姜婕妤的事情上多加解释。
他接过茶盏抿了一口。
唐小诗笑了笑, 坐下来取过刚刚翻看的闲书道:“刚刚妾看此书有几处不甚明白,陛下可否为妾解答。”
这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拿着书本向他请教?太反常!
“陛下!”唐小诗柔柔地唤了一声,翻开书页指了一处句子。
他恍然回神,看了眼书卷,的确是晦涩之句。见她诚心求问,他没有拒绝。
唐小诗见他耐心讲解,又多问了几个问题。解说间,皇帝觉得头脑昏沉,困乏至极,按着脑袋眼睛迷了起来。
她瞥了眼茶盏,笑着道:“陛下乏了,妾伺候陛下先就寝吧。”
皇帝努力地想要睁开眼,但是眼皮沉重,根本无力,最后迷迷糊糊被搀扶到榻上休息。
次日皇帝一直到早膳后才醒来,半侧床榻空空,他起身揉了揉脑袋望着周围,想起来是在郑美人的小院中。
昨夜竟然不知不觉那般乏累,难道是这段时间政务繁多劳累过度?在妤儿这里,彻底放松下来,所以困意上犯?
没多想,唤了内侍进来伺候,却不见郑妤进来,问向内侍。
裴公公回道:“郑美人在院子里赏鱼。”
洗漱后踏出房门,瞧见郑妤坐在鱼池边,捏着鱼食喂鱼。
“妤儿。”他走过去,“外面冷,你风寒还没好,快进屋去。”夺过她手中的鱼盘递给一旁宫婢,斥责,“你们就这般伺候的?外面天寒,还让郑美人一而再再而三受寒!”
宫人惊吓慌忙伏首认罪。
唐小诗笑了声:“陛下似乎忘了妾这次是怎么病着的。”明明是因为他前夜潜进来才害她受寒。
皇帝愣了愣,自觉理亏,却抹不开面子,对宫人训斥:“你们更该小心伺候!”
宫人吓得战战兢兢。
唐小诗真相抽他一耳光,自己的错推给被人。没办法,皇帝有“不可能错”的特权。
她替宫人求了句情,皇帝也没有再追究。
回到室内,陪皇帝用完早膳,皇帝便借口有政务先离开。
唐小诗恭送之际,贴着皇帝娇声娇气道:“陛下政务繁忙,便不必朝妾这边来了,姜婕妤那边陛下要时时过去才是。若是陛下因为妾而误了大事,妾万死难赎。”
一番话让皇帝动容,越发觉得现在的郑妤贴心,安慰她几句后离开,并承诺有空便过来。
送走人,唐小诗暗暗叹了口气,转身踏进小院,内侍依旧在院门上落了锁,她自嘲冷笑了声。
一连十来日,皇帝没有过来。出正月后,午后无风,阳光温暖,她让宫婢搬了琴在院子内,准备弹一曲排解郁闷烦恼几乎要发疯的心情。
一首曲子刚弹了大半,院门外传来了吵闹声,她停下来,小伍过来回禀:“外面是熙王。”
听闻狗皇帝罚他禁足三个月,这是解禁了。现在倒是学聪明,正大光明过来,狗皇帝便不会多疑。
上次的事情连累了熙王,她还没有当面正式道声歉。
起身舍琴刚跨出几步,忽然熙王一脚将院门踹开,满脸怒气,对身边匍匐的内侍骂道:“陛下什么时候下令本王不能来探望郑美人了,一个个狗胆不小,信不信本王拧了你们的脑袋!”
内侍连连叩首求饶。院内伺候的宫婢内侍也被吓得瑟缩,慌忙见礼。
唐小诗看着少年盛气凌人模样,心中微微一紧,她还从没见过熙王如此盛怒。
“熙王。”唐小诗微微屈膝一礼。
熙王瞧见她,神色慢慢收敛,换上少年人干净清爽的笑容。“郑美人。”走到她身前,笑呵呵问,“刚刚是你在弹琴?”目光朝一侧的琴架瞥了眼。
“是。”
“真难听!”
唐小诗牵强一笑:“污了熙王的耳,妾之过。”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曲子弹得都没有以前悦耳动听了。”
她扯着笑脸未答,被狗皇帝关在这里几个月,像坐牢一样,是个人心情都不可能好。没疯都已经算她意志坚强了。
“肯定不好!”他又自答,“我心情也不好。被禁足几个月,刚解禁又病了一场,这才好,整个人都憋坏了,好想找个人说话,所以就想到了你,你肯定也想找个人说话的。”
“殿下里面请。”
引着熙王朝前室去,宫婢起身跟进来伺候茶水,熙王又怒气冲冲骂道:“本王让你们起来了吗?”吓得宫婢慌忙跪下。
“熙王,总得让他们端茶倒水。”她试图为宫人们求情。
熙王冷呵一声:“本王不喝!”一脚揣在门框上,众人跟着一个哆嗦。她望着院内外的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进了室内,熙王一把抓着她绕过屏风拉到后室。
“郑美人,我来有事问你。”
她点了下头,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你还想不想出宫了?”
唐小诗愕然。
熙王拉着她在小桌边坐下,再次问了一遍。
她自然想出去,这个小院就是一个笼子,谁愿意一辈子呆在笼子里。
狗皇帝将她罚入自省院后姜婕妤都没有想要放过她,这段时间狗皇帝来小院频繁,必然引起姜婕妤的注意,说不准正在寻找机会要除掉她。
狗皇帝虽然派人在这儿伺候,但暗箭防不胜防。更何况若是某日姜婕妤真的跟小说里恶毒女配一般,来一个什么心病需要心头血医的狗血理由,狗皇帝还能够护着她?
后宫佳丽三千,世上美人千万,但是前朝政局却不能动,她注定要被牺牲。
就算不是姜婕妤,可能还有其他婕妤、妃子,这里注定不是能待的地。
想到上次熙王帮她出宫被皇帝责罚,若是再发生,狗皇帝不会再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她生死倒是无关,毕竟被关在这里也就是个行尸走肉罢了,只是不想连累面前的少年。
“你担心会被陛下抓了?”熙王看出她心思。
她点头应了声:“上次连累你被陛下训斥禁足,我已经很过意不去,此恩情不知当如何回报,怎敢再连累你。”
“我没让你回报。”
“可……熙王为何要帮我?我是陛下的美人。”她再次问。上次他隐晦不言,之后她一直没有机会问。
这段时间她偶尔也会猜想会不会是这个少年喜欢郑妤,所以帮她逃出宫门,否则没有别的更好解释。可面前这少年此时此刻还未满十五岁,只是一个半大的少年,郑妤比他大三四岁,他应该不会喜欢郑妤。
“你别问,你若是想离开这儿,我便帮你,若是不想我以后就不会来找你。”
“你如此舍命相帮,我怎么可能不问?那岂不是太无情无义?还请熙王能够坦言相告。”
熙王微微垂眸,手指在桌上轻轻地点着,沉默片刻后,他抬头认真而肯定的道:“能够离开我自然告诉你,若是不能……你也没必要知道。”
看出熙王眸中的坚定,她没有再追问,点了点头。
熙王舒了口气霍地又如孩子一般灿烂地笑着:“下个月我便年满十五,之后就要离宫住进王府,后宫便不能自由出入,所以我要在此前带你离开。”
“三月三是祭祖大典,陛下那几日必然繁忙,后宫事务也必然不少,那日是个机会,我会安排好一切,到时候带你离开。”他笑着道。
三月三,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心生无限向往。
“我需要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我来安排。”
熙王从小院离开后,院外的内侍才从地上爬起来,其中一人匆匆离开,显然是去给皇帝传话。
她坐在前室茶桌边,脑海中想着熙王为什么这么执意要带她离开宫廷,以及出了宫之后她要怎么生活。
长安城是不能再呆了,最好是远走他乡,隐姓埋名。有了安身之处后,找个普普通通的好男人嫁了,最好是找个知书达理的士子,斯文儒雅温柔贴心,闲来彼此还能弹琴书画。然后生一双儿女……
她开始无限的幻想起来。盼着三月三早点到。
第48章 后宫词-10
三月三前, 前朝后宫已忙了起来,皇帝自从那日离开,不知道是因为真的忙, 还是姜婕妤缠着, 亦或是他已经忘了这个小院, 再没有来过。唐小诗也落得清净。
熙王此间来过一次, 交代了一些事情,并告诉她三月三他要跟随皇帝一起去大典, 不能亲自带她出宫,会安排可信之人。
言语中无意间透露出此次大典非同小可,可能有大事发生。她欲追问,熙王岔开话题。她想皇家之事从来没小事,未放在心上。
三月三当日, 她表面若无其事坐在房间内翻看闲书,内心却一刻都不得安宁。一页书停了半晌没有翻动, 眼神不住朝室外望。
熙王说已经安排人今日带她离开,但是却没有和她说是谁,安排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她心绪不宁,看着室内沙漏一点点的流逝, 外面的日影从西侧慢慢地转到北侧然后渐渐偏东, 心更加紧张,书再也看不下去了。
这都已经快到傍晚了,一天就要过去,一点动静都没有。别是出了什么差错。
狗皇帝不是明君却不是傻子, 上次都能够把他们抓个现行, 这次真的难说。
越想越不安,情绪也乱了。
芬芬瞧出异样, 询问:“娘子怎么了?可是有事?”
她笑了下:“没什么。”迟疑道,“有点饿了,你去端些点心过来。”
“娘子午膳都没吃什么,怎么可能不饿?”吩咐门外的宫婢端茶点进来。
午膳吃了什么她都没在意。
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特别紧张。上次趁夜**逃离,虽然紧张但更多是激动,可这次除了紧张,全是害怕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不详之事发生。
茶点端进来,她心思也不在吃上,随手拿着糕点无心地啃着,眼睛不时朝窗外望去。
日影一点点拉长,天边的余晖慢慢退去,她心理生出恶兆。
真的出了变故?
不应该啊,否则不可能她这里半点动静都没有。
她焦虑得脑袋混乱,暗暗叹声,望着一旁的烛灯,心中也似有团火,在肆无忌惮地烧着,让她焦灼。
“娘子。”小伍走进内室。
“嗯?”内侍是不进内室来伺候的,她朝外看了眼,没有瞧见芬芬和其他宫婢。
小伍走上前,她才瞧见他手中提着一个包裹。
“娘子换了衣裳随小奴走吧!”
她愣了愣,望着放在小桌上的包裹,满脸疑惑,小伍不是狗皇帝安排的人吗?
这什么意思?他实际是熙王的人?还是狗皇帝故意来下套?
“娘子抓紧时间换衣,否则到了宵禁,小奴就不能送娘子出去了。”
“你?”
“是。”
熙王这是开玩笑呢?他自己是个半大的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也交给一个半大的孩子。
当逃出宫是儿戏吗?
“院子内外的人都已经迷倒,娘子快些吧。”催促完小伍规矩退了出去。
她半信半疑走到小桌边,拆开包裹,里面是一身内侍服,从头到脚一样不差。她犹豫了下换上。
现在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本来出宫就是铤而走险之事,大不了一死。这样想,反而如释重负,浑身轻松。
换完衣帽鞋袜出去,见到芬芬和两个婢女昏迷趴在小桌边,门外廊下瘫倒两个内侍。院外的内侍也已经昏倒。
小伍将一盏灯笼递给她,从袖中取出一把钥匙,伸手绕出去,将院门打开,出去后转身又将门悄悄锁上,接回灯笼嘱咐她抓紧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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