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她白天买的药竟然真的跟着她到梦里来了。
“还好。”阿深提起袋子,把药一一翻了一遍,“多谢。”
说着他就掰开了一粒止痛药,没有用水,就那么把药丸给吞了下去。
秦笙笙看得目瞪口呆:“我还以为你是个铜墙铁壁,不知道疼呢!”
阿深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笑,然后掀开被子下床,拿起缝合针,纱布,碘酒,进了厕所:“帮我守着门口。”
秦笙笙看他自己要去缝合伤口,有点心慌:“你自己来行吗?”
回答她的是哗哗哗的水声。
罢了,就算他不行,她这个连缝衣针都没拿过的也帮不上忙。秦笙笙趁着他进去的功夫,立即把这些药藏到了电视柜下面,然后把塑料袋揉一揉,藏进了口袋里。
这个玩意儿可不能被他看到,否则凭他的聪明,肯定就知道她生活在哪片区域了,再一查,那岂不是要怀疑上她。
秦笙笙弄好没多久,阿深就出来了,他额头上都是汗,脸色有点发白。秦笙笙忙把他扶到床上,又剥了四粒阿莫西林,拿了瓶矿泉水拧开,递给他:“你吃点消炎的药,以免伤口感染发炎。”
“谢谢。”阿深接过药和水,仰头一口喝完了。
秦笙笙拿过水,放到一边,关了灯,说:“你早点休息吧。”
“那你睡哪儿?”阿深问。
梦里是过年,天气很冷,这屋子里没暖气,空调的制暖效果并不好,凉飕飕的,坐一夜很可能会感冒。
但秦笙笙不怕:“我没事,你睡吧。”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传来阿深的声音:“要不,你打我一巴掌?”
秦笙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上赶着找揍。”
这一笑,两人之间的气氛轻松了很多,话题也渐渐聊开了。
秦笙笙见他情绪还好,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离开了这儿,你想做什么?”
沉默了片刻,空气中响起阿深略显疲惫的声音:“我不知道,我是个罪人。”
他明显还在自责,秦笙笙有些后悔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但已经说到这儿了,再扯开未免太明显了点,而且很多时候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她安慰阿深:“这不是你的错。而且对他来说,痛快的死,是一种解脱。”
许久,黑暗中传来阿深嘶哑的声音:“我宁愿死的是我。”
秦笙笙突然觉得,这一刻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因为她不是阿深,没有经历过他的遭遇,所以无法真切地体会到他的痛苦。轻飘飘的言语安慰也无法抚平他内心的创伤,反而显得有些可笑。
她伸出手,握住了阿深的手,紧紧的,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仿佛要将全身的力量都传递给他。
感受到她手心的温暖,阿深迟疑了片刻,反手握住了她。
黑暗中,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
次日醒来,秦笙笙的鼻子堵塞了,头也有些昏沉沉的。
听到她擤鼻涕的声音,杨玥侧头看她:“笙笙,你怎么啦?感冒啦?”
秦笙笙苦笑:“是啊,脑袋有点晕,我今天不去自习了。”
“行,你想吃什么,喝粥成吗?我给你带。”杨玥探头说。
秦笙笙点头:“行,谢谢,我把钱转给你。”
喝了粥,又吃了点感冒药,秦笙笙再次躺回床上,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了整整一天,秦笙笙的感冒总算好了一些。
白天睡得太多的结果就是晚上睡不着。她躺在床上,浑身酸疼,又睡不着,躺着也难受,干脆窝在被窝里戴上耳机看电影打发时间。
看了一部电影,熬到半夜一点,秦笙笙总算萌生出了点睡意,她把手机放到一边,重新躺回被窝里,闭上了眼睛。
这次很快就睡着了,再度进入了梦乡。
不过她醒来就发现了空气中紧张的气氛。
照样是晚上,但秦笙笙听到了木仓声,就在院子外面。
发生什么事了?她紧张地到处寻找阿深,房间里没有,厕所里也没有,那他去哪儿了?
秦笙笙跑过去拉开门了,刚好跟要冲进来的阿深撞上。
阿深的眼睛里有明显的喜色:“你来了,跟我走。”
他拉着秦笙笙就跑。平时就不怎么干净的走廊这下更脏了,地上不少垃圾,还有血迹,不少房间的门敞开着,里面的东西翻得一团乱,被子落在地上也没人管,整一个生死大逃亡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秦笙笙低声问。
阿深说:“警察来了。”
犹豫了一下,他停下脚步,扭头问秦笙笙:“你要不要打我一巴掌。”
秦笙笙……
真没见过这么喜欢爱打脸的人。她摇摇头:“不要,我不会有危险的,走吧。”
黑白拼杀啊,这种在电视剧里才会上演的场景,她有幸亲眼目睹,怎么能错过?
“那跟在我身边。”阿深继续拉着她往下跑。
跑到楼下,外面的火力更猛了,木仓声随处可闻,同时还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院子里停着一辆七座的越野车,班哥坐在里面,手里拄着一根拐杖,脸色黑沉压抑。桥头坐在副驾驶座上,看到阿深拉着秦笙笙下来,不悦地说:“你就是回去找这个女人啊,阿深,不是我说你,有时候你就是太重感情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桥哥,她不是负担。”说着,阿深拽着秦笙笙,直接跳上了越野车的车顶,坐在了上面。
桥哥看到这一幕,甚是无语,但对方没占多的位置,甚至把自己的位置都让出来了,他还能说什么?
“走。”后座的班哥,用力敲了敲拐杖。
桥哥立即点头,对司机说:“走吧。”
关上车门,汽车像离弦的箭一样,从后门飞驰出去,瞬间窜进了茫茫夜色中,木仓声也越来越远。
但车子里的气氛并不好,秦笙笙听到桥哥在打电话,然后对班哥说:“这次来的条子很多,咱们的兄弟损失大半,目前那边已经结束了,只有胖墩几个逃走了。”
“去老地方汇合。”班哥说道。
闻言,秦笙笙抬头看了阿深一眼。
阿深没说话,按住她的头,将她按进怀里,用厚厚的大衣将她裹了起来,挡住了肆虐的寒风。
汽车不知开了多久,就在秦笙笙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她睁开眼一看,这是乡下的一处农家小院。
听闻动静,院子里的灯亮了起来,紧接着门打开了,一个老汉打着手电筒出来,见是他们,将他们迎了进去:“胖墩他们也刚到。”
秦笙笙跟在阿深后面进去,发现屋子里还有五六个男人,身上都带着伤。看到班哥,立即站了起来,愤怒地说:“班哥,刚接到线报,我们在全省的其他线都被连根拔了起来。这些条子统一行动,太蹊跷了,肯定有人泄露了消息。”
他的目光如探照灯一样,在幸存者中一一滑过,最后落到秦笙笙身上,毫不掩饰眼睛里的怀疑。
见状,阿深把秦笙笙推到了背后:“豹子,我以项上人头保证,她什么都不知道,更不可能出卖咱们。”
“是吗?那说说你女人的来历,最近都干了些什么,为什么条子刚来的时候,不见她,她躲哪儿去了?”豹子丝毫不给阿深面子。
阿深也寸步不让:“她胆子小,听到木仓声,藏了床下。至于什么来历?我凭什么告诉你?”
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班哥怒了,举起手:“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起内讧。阿深,让你女人把手机交上来。”
阿深看向秦笙笙。
秦笙笙摸了摸口袋,手机不在,她摇头:“我没有手机。”
“这年月,没手机,可能吗?”豹子明显不信。
秦笙笙把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丢给了豹子:“不信你自己搜。”
她里面穿了一件打底的浅棕色毛衣,下面是一条黑色的打底裤,手机这么大的玩意儿,真要藏起来了,一眼就能看到。
豹子把衣服搜了一遍,什么都没搜到,撇撇嘴,把衣服丢给了秦笙笙。
阿深接住大衣,冷声问:“现在总可以了吧?”
桥哥出来打圆场:“时候不早了,大家都累了,回房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秦笙笙自然和阿深分到了二楼的一个小房间。
进屋后,阿深先是不露声色地检查了一遍,没发现窃听装置后,他还是很谨慎地拉着秦笙笙去了洗手间:“过来洗把脸,早点睡。”
把水龙头打开后,他贴在秦笙笙耳朵边,低声说:“待会儿出去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好好休息。”
秦笙笙知道自己帮不上忙:“点头。”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不用管我,我不会有事的。”
阿深点头,未免引起别人的怀疑,两人很快就回到了房间。
这个屋子条件更差,连空调都没有,这么冷,两人只好和衣躺在床上,所幸床比较宽,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折腾了一晚上,阿深似乎累得不轻,很快就睡着了。
秦笙笙听到他规律才呼吸声,感觉微妙极了,她竟然在梦里体验了一番黑。帮大逃亡,还跟个陌生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说出去,肯定吓死薛甄妮和杨玥。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她眼皮子发沉,慢慢耷拉上了。
就在这时,本该睡着了的阿深却忽地睁开了眼。
他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借着窗户外微弱的光线,看了一眼手表,然后侧过头,静静地看着睡得正香的秦笙笙。
又过了一会儿,他伸手轻轻抚过她柔软的头发,然后弯腰,柔软的唇温柔地落在了秦笙笙的额头上,一触即分。
紧接着,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拿起藏在风衣里的木仓,转身出了门,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床上的人一眼,遂即关上了门,并用插在锁孔里的钥匙反锁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听到关门声,床上原本该熟睡的秦笙笙缓缓睁开了眼,手指触碰着额头,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他唇间的温度。
秦笙笙的嘴角不自觉地漾开一抹浅浅的弧度,心脏也跳得格外的快。
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她最近的反常,都是因为,她喜欢上了梦里的这个男人。
砰!
一声木仓声惊醒了秦笙笙,她蹭了坐了起来,跑到门边,用力拉把手,门纹丝不动。
秦笙笙意识到了不妙,肯定是阿深动手了。
这个男人心里藏满了仇恨,他不会放过这些人的。可对方有十来个人,他才一个人,这不是去送死吗?
真是个大笨蛋。秦笙笙的眼泪扑簌簌地滚了下来,急得用力捶打着铁门:“阿深,阿深……”
没有人回应,楼下又响起了几声木仓响。
秦笙笙坐不住了,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发现,这间屋子的阳台跟隔壁房间的阳台之间只有一米左右,她只要小心一点,就能从阳台上跨过去。
但她没做过这样的事,爬上阳台,看到下方的地面,腿就开始发软。
忽地又是两声木仓响,秦笙笙瑟缩了一下,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害怕了。她闭了闭眼,昂起头,再次睁开,直视着前方,咬着牙,一脚跨了过去,踩中了对面的阳台。秦笙笙松了口气,抓住墙,挪过另一条腿,扑通跪在地上。
她的腿好软。深吸了一口气,秦笙笙连忙爬了起来。
这时候,楼下的木仓声更密集了。
秦笙笙担忧不已,又怕自己成为阿深的负担,她不敢开灯,摸黑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间,往外探出一颗头。
二楼很安静,走廊里有个人倒在血泊中。秦笙笙借着楼下窜上来的光,依稀辨认出,这就是那个豹子。
等了几十秒,见地上的人还是没动静,秦笙笙谨慎地踏出了房门,靠着墙,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楼梯口。
然后她看到了藏在楼梯中间的阿深,他贴在楼梯拐角处,手里拿着一把木仓,对准下面的人,忽地冒头就是一木仓,然后迅速缩了回去。
下面有一个人应声而倒。看得出来,他的木仓法很好,在场这些人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秦笙笙的心稍安,她贴在墙上,准备蹲下身,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让阿深分心。
但在蹲下去的那一秒,她眼角扫到一个黑影从斜对面的一间屋子防盗栏上爬了上来,像猫一样,迅速地跑到二楼的栏杆处,举起了手里的木仓。
秦笙笙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朝阿深的方向扑了过去。
于此同时,一声木仓响从她的背后响起,子弹没入她的后背,疼痛从背部向四肢百骸蔓延。
阿深听到响动,回头就看到这一幕,他举起木仓,朝二楼的栏杆处开了一木仓,左手抱住了往下坠的秦笙笙,然后摸到了满手的血。
“笙笙,笙笙……”
医院里,护士听到叫声,立即回头,按了铃,通知袁教授:“病人的脑电波反应非常活跃……病人在说梦话,可能要醒了……”
袁教授接到消息,立即放下手里的事,匆匆赶来,进门就看到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之久,大家都觉得他清醒希望渺茫的俞深竟然醒了,而且大张着眼睛,眼神清明,但里面似乎盛满了痛苦。
袁教授走到床边,先对他做了个简单的检查,然后说道:“俞先生,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姓袁。你出了车祸,送到医院急救,已经昏迷了一个月,恭喜你醒来。你的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床上的俞深眼珠子动了动,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人,但没找到,他的眼睛里出现了明显的失落。
袁教授看在眼里,以为他是在找亲人,便笑着解释:“俞老太太每天都来看你,她今天刚走,我们已经通知她了,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话音刚落,俞老太太蹒跚的身影就出现了在病房门口。
看到孙子大睁着眼睛望着她,俞老太太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你这孩子,吓死奶奶了,你总算醒来,你再不醒,我也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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