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人作呕了,卢克!”缩在香克斯后面装死的纱来刚放下捂住耳朵的手,就被莱特这暴脾气的一嗓子喊得把手又捂了回去。
“你知道当年风雪岛因为你,有多少小孩子死于非命吗?格雷普先生的孙子,一个才刚学会喊爷爷的不到两岁的孩子,就被你们活活烧死!他连——”
“闭嘴,莱特。”
“够了,莱特。”
纱来看了眼那个和她同时开口的老先生,一笑后用剃瞬间来到卢克身前,在他戒备的目光中,斯条慢理地说:“我一向优待无辜的孩子,所以现在给你一个提议:我可以帮你打昏露比,把她带到一个全新的地方开始生活,小孩子忘性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忘了这些事情。你觉得呢?”
对于纱来这个提议,卢克明显很心动,但他还没来得及答应,他怀里的露比就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攥着小拳头直视纱来,先他一步开口了。
“我不同意!”刚刚止住呜咽的露比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我要留下来,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纱来对上她倔强的眼神,收去了一贯温和的笑脸,冷声问道:“无论是好是坏,你都要留下来听吗?”
“......要!......我要!”露比脸上虽带着怯意,立场却一点也没松动。
“行,我告诉你。你爸爸十年前借着来这个岛上做生意摸清了地形,随后联系了海贼攻打这个岛,让这个岛当时大部分人都死了。唔,你知道死亡是什么吧?”
虽然她认识的四岁小孩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黑手党的孩子和普通人不同,纱来说到这里还是停下来确认了一下。
“我知道,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爸爸说死了就是离开了这个世界,再也不能与这个世界的人一起生活。”
看着露比认真回答的模样,纱来在内心摇了摇头。
能这么平静地说出这番话,果然对这个词了只是了解了一些表面意思,算了,反正有些东西也不是言语能表达的,她还是——
“那露比,如果爸爸死了,永远离你而去,你再也见不到我。你会怎么想?”一直蹲在露比身后的卢克此时开口,让露比泪痕未干的脸上充满了惊慌之色。
她哭喊道:“不要!爸爸你不要死!我不要!”
卢克:“当时爸爸所做的事情,就间接导致了这个岛许许多多的人,遭受了这种痛苦。所以爸爸当时做的事情,是错误的。”
他看着哭地上气不接下气的露比,虽仍满脸疼惜之色,但没有再伸手把她抱入怀中。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脸色平静,
“十年前我的妻子病重,我急需一味药材为她续命。所以在那个海贼团船长带着那味药材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告诉了他进入风雪岛小镇的捷径。”
“但或许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我妻子她还是在五年前败给了病魔,没能陪我度过余生。”
“不管你们信不信,对此我心中一直十分懊悔。所以这三年我四处搜索这个海贼团残党的信息,前不久联系上了他们后,乘最近红发海贼团的干部大部分都在,把他们引了过来。”
“我知道即使如此,也无法偿还我当年犯下的罪,我愿意随你们处置。但露比她那时还没有出生,她是无辜的,我希望你们能放过她。”
......
长久的沉默后,在露比渐小的哭声中,名为格雷普的老者开口问道:“红发海贼团的女孩,你还要换人吗?”
女孩......算了,总算不是小女孩了。
纠结了一秒称呼后,纱来从那父女两身边离开,回到了红发海贼团成员那边。
“不了。”走回去后纱来打开了莱特和雷特的手铐,用眼神示意他们离开,“我本来就是想让他去和小露比好好告个别,现在看来已经没那个必要了。”
看了一眼已经开始打瞌睡的香克斯,纱来决定速战速决,
“露比,你如果想以一个新身份重新开始新生活,就走到我这边来;如果想和你父亲一起死,就留在那里不动。现在,选吧。”
于是,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露比最后看了一眼她的父亲,想到了他刚刚对自己低声说的话,开始向前迈步。
最后,她停在了酒厂的人面前。
她仰头,看着一排排比她高的大人,用哭哑了的嗓音说:“我不想要爸爸死,但如果他真的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确实应该受到惩罚。但我想留下来,留在这个酒厂做些什么,因为哪怕只有一点也好,我想减轻爸爸对你们造成的伤害。”
已经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虽然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没有让这个小女孩跟着偿命的意思,但纱来觉得如果是她,是绝对不会想看到仇人的女儿天天在自己面前晃悠。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刚想上前说点什么,就被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旁边的香克斯拦下了。
“继续看着,”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所以是靠在她耳边说的话,“这是那个孩子自己决定的事情,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让她看着......可这种事情看下去能有什么结果......
纱来不自在地横跨一步,躲开了那个温热的气息,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挑个时间和香克斯好好说说,不要靠在别人的后颈上说话,否则真的可能会死于对方的防卫过度。
就在她开小差的这点时间里,场上的的局势又发生了变化。
格雷普慢慢地蹲了下来,看着面前的小小的女孩,问道:“如果我们杀了你爸爸。你留下来,不会怨恨我们?不会想向我们复仇?”
露比迷茫地看了他一会,然后慢慢答道:“我......我不知道。但爸爸说了,我是他和妈妈最珍贵的宝物,他们对我最大的希望,就是我能快乐地活下去。以后我不知道......但现在恨你们这种事,不能给我带来任何快乐。”
“现在......么。”格雷普看着她清澈坚定的眼神,喃喃自语了两句,随后拿出手帕,帮她擦了擦花脸。
这之后,他转身面对在场的全部酒厂员工,也就差不多是这个小镇上的全部人,朗声发问:“我提议留下露比,把卢克送往海军,让政府处置他。在场的诸位,有赞同我提议的人吗?”
大厅内的人沉默了很久,又或许只沉默了一秒。然后,刚刚回到队伍中的雷特,举起了手。
“我赞同。”
另一位年长者举起了手,“我赞同。”
一位年轻的女子举起了手,“我赞同。”
......
最后,除了莱特外的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莱特,面对小露比,面对卢克,你觉得你真的能下得了杀手吗?’
雷特的话在他脑海里响起,其实有时候莱特真的挺讨厌雷特这个能力,突然出现在他的脑中,很容易让他以为那是他的本意啊。
他想到了自己刚上商船,因什么规矩都不懂而错过了晚餐时间。是卢克发现了缩在角落里他的腹鸣声,因怕伤到他的自尊,那个人没有去喊厨师,自己下厨给他煮了碗面。味道一般,但热乎乎的,格外温暖。
他想到了小露比。她出生时,正是他被卢克重用,作为心腹和他同进同出的时候。有时候卢克忙,夫人又病重,就由他负责照顾那个从不怕他,看着他就咯咯笑的小婴儿。
......
他能下杀手吗?
他又想到了小露比刚刚说的话,“但现在恨你们这种事,不能给我带来任何快乐。”
如果,他们真的杀了卢克,这一切就会变得不同,世界上可能又会多一个想要复仇的孩子。
算了,这种以复仇为动力的生活太苦,太没意思了。就不要再让别的孩子,也加入到这个行列中来了。
“我赞同。”
莱特举起了手。
第五十四章
在那之后,酒厂的员工商量了一番,派了几个青年男子把卢克押送去海军总部。露比则被厂长格雷普收养,白天带她到酒厂里观摩学习。
本来事情已经落定,大家可以各回各家,各搞各事。
但,在被卢克和露比被带离,酒厂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一楼的展览厅回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时,一个轻快的男声让他们停住了脚步。
“莱特,你看你仇也报了,亲人也没了,就接受我的邀请,做我的伙伴吧!”
众人:“......”
报仇那里还好说,直接说人亲人没了,这是在邀请人上船还是决斗啊!
纱来此时十分想捂脸开溜,和这个笑得十分灿烂的红发海贼划清界限。
“......你昨天不是还想杀了我为你的伙伴报仇吗?”莱特明显也被香克斯这突然起来的邀请弄懵了,一脸狐疑之色,连眼角的凶光都被冲淡了不少。
“那个啊,纱来她已经不介意了。对吧,纱来?
你不是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因香克斯这句话而成为众人目光焦点的纱来十分无奈。刚刚摆脱一件麻烦事,她可不想再卷入一件了。不过问到她头上来,也就只能照实答了。
“没错,我们昨天互有不少次能杀死对方的机会,但都没下手,算是扯平了。”
她说这话时脸色十分平静,因为她知道如果一开始埋伏在暗的雷特就用带有武装色的子弹狙击自己,她恐怕现在就不只是左脚打上石膏这么简单了,指不定还在手术台上没下来。
所以现在既然双方都受了伤,她也就懒得追究。毕竟艾克欧说的不错,把人关在佛斯号上还要耗粮食,能少关一个是一个。
得到了纱来肯定的香克斯笑得更加灿烂,他走到莱特身边哥俩好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你看,人家小女孩都不在乎了,你还纠结什么?是男子汉就答应!”
众人:“......”
这两件事间没有必然因果联系吧!为什么你能把它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啊!还有你的同伴开始冒黑气了,你还是快走吧!
再次被称为‘小女孩’的纱来磨了磨牙,开始比较起退团和暗杀船长这两件事情的可行性以及回报性。
不过此事的当事人莱特,看着近在咫尺,带着和昨天截然不同爽朗笑容的香克斯,心情十分复杂。他有些狼狈地后退了一步,垂头道:“......不,我还是想留在岛上,帮大家做点事情。”
“你在酿酒经商方面一窍不通,留下来能干什么?”雷特抵住了还想后退的莱特的后背,这位平时比较怯懦,不怎么爱当众说话的侍卫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机关枪一样连续说了一长串话,
“有了红发的海贼旗,不会再有海贼敢在这个岛上闹事,我们也不再需要你的保护。莱特,你已经为你的父母,为莱莎,为这个岛活了十年。”
“已经够了,真的。接下来,还请你为自己活下去,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要再让我们成为你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了!”
他想做的事......
好像十年前那一晚后,他的人生除了复仇,就没有过别的事情,或者说他让自己忙的没空想别的事情。
但回到十年前,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孩童时代,他也曾和莱莎兴致勃勃地说过自己未来的梦想。
“莱莎我和你说!我能听出风中的各种信息,能根据这个判断出接下来的天气!”
“你想当酿酒师啊,嘛,确实蛮适合你的。不过我以后一定要出海,我要去听这个世界上各种各样的风声,辨别出各种各样的天气!”
“我一定可以成为这片大海上最伟大的航海士!”
真是的,为什么他会把这种愚蠢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攥紧拳头,莱特猛地抬起头,直视香克斯含笑的双眼,认真地问道:“受你恩泽的人,为了自己的私欲想要杀了你的同伴,你真的不在意?”
香克斯神色不变,自然地答道:“如果他现在不想了,我就不在意。”
“那么,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老大。”
***
当日晚上,风雪岛红发海贼团扎住地——
“开宴会了——”
有新人加入,碰上这种值得庆祝的事情,宴会爱好者红发海贼团当然要闹个痛快。
看着被人一杯一杯灌酒的莱特,纱来嘴角抽搐,在内心头一次感谢起了自己的身高,让被当成小孩子的她免于了这种洗胃似的喝酒方法。
随手拿了杯酒,纱来刚想往唇边送,就被人,不,猴拦了下来。
“伤口还没拆线,我劝你就别喝酒了,会影响愈合的。”
......你都让纳斯把酒杯拿走了,还说劝?明明就是禁止吧。
纱来默默地看着瑟吉肩头那只拿走了她的酒杯,欢快地喝起来的小猴子,不知该从何吐槽。
先不说猴子能喝酒这种神奇的事情,如果受伤后不能喝酒,那他们旁边那些绑着绷带对着酒桶狂饮的,难不成都是些身体健康,单纯喜欢把绷带当装饰品的人?又不是太宰那种绷带浪费装置。
“愈合地不好会留疤,所以你就暂时忍忍。”瑟吉塞了一杯温热的牛奶给纱来,笑着说,“先用这个将就几天,拆线后你就可以和他们一起疯了。”
纱来:“......”说得好像她是无酒不欢的人一样。
双手捂着杯壁,让自己的脸处于杯中飘出的氤氲白汽中,纱来垂下了眼,手指摩挲着杯壁,过了好一会才开口。
“瑟吉,我又不是讨厌吃药的小孩子,你没必要把药加在牛奶里。”
说完,在瑟吉不自在的眼神中,她举起杯子一饮而尽,把空杯子交还到他手中,开玩笑似的说:
“你今天白天不见人影,应该就是忙着配这服药吧?难道我还被你查出了什么绝症不成,连让我服药都这么小心翼翼的?”
随口一说的纱来,发现瑟吉眼神躲闪了一下,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不过她在海军混的那段时间体检一直正常,难道才离开不到一个月,身体就出状况了?还是说她得了什么正常体检查不出的疑难病症?
“不是绝症,而是你昏迷的这一天身体就像自动休眠了一样,所有指标都降至最低,还停了几次心跳,弄得瑟吉给你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解答纱来疑问的,是她醒来后一直对她饶有兴趣的艾克欧,“你的那个能力,代价还真是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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