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确定这是不是贾赦试探她,来不及细想,便已经跪下来,“照顾二爷,督促二爷,都是奴婢应尽之责。”
“但你做得好,我也要赏你,赏罚分明,才是正道。”贾赦摆摆手,“好了,起来吧,不要告诉你家二爷我来过。”说完,贾赦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跪在地上的绿岫见贾赦这么干脆利落的离开,有些愣神,直到贾赦人影消失,她才渐渐缓过神。
起身看了眼书房,绿岫沉思,神情坚定。
为了自己,她也要更用心些督促贾琏读书上进了。
……
贾赦回荣禧堂的路上,也在想绿岫的事,倒不是对绿岫有什么歪心思,而是想着让人再去调查一下绿岫的身世底细,知根知底才能放心。
到了书房,贾赦让人去请贾英骐来书房见他。
贾英骐是他的亲兵,更是贾武的长子,自幼跟随贾武习武,当年他离京,贾英骐受贾武的命令跟他同去战场,三年时间成了他亲兵的头领。
“属下拜见将军,不知将军唤属下前来,有何要事吩咐?”
贾英骐作为贾赦的亲兵,一直都唤贾赦将军,即便贾赦现如今已经是国公之尊,他依然还是唤贾赦将军。
贾赦负手站在窗前,“琏儿身边有个叫绿岫的丫鬟,你去给我查查她的底细。”
贾英骐神情微愕,转瞬恢复镇定,“属下这就去查。”
虽然觉得将军让他去查一个丫鬟的底细有些大材小用,但他从不违逆将军的吩咐。
对于贾英骐的本事,贾赦还是信得过的,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晚间用了膳,贾赦让人去唤贾琏来书房。
贾琏到了荣禧堂书房,直接就跑到贾赦身边,要贾赦抱,“父亲。”
看着面上一派天真的幼子,贾赦面色柔和的将人抱起来,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门口又进来一个少年,穿着一身竹青色的锦袍,进来之后直接行礼,“父亲。”
“瑚儿?你怎么过来了?”贾赦纳闷道。
第018章
“儿子正好在西院陪二弟念书,父亲让人来找二弟,儿子便一道过来请安。”
贾赦倒是知道贾琏整个下午都在读书,却不知贾瑚在西院,“你什么时候去西院的?”
“午后儿子就过去了。”
贾赦颔首,“我听说这几日你都在教琏儿读书,教得如何?”
“这……”贾瑚显然没有料到会被亲爹问起弟弟读书的进度,一时有些迟疑起来,余光不住的去看贾琏。
贾赦微微低头,看见面上带着紧张之色的贾琏,心中暗道,知道要脸面,倒还有救!
注意到贾赦在看贾琏,贾瑚就意识的小动作被父亲发现了,不禁赧然。
贾琏倒是没注意到父亲在看他,他正顾着给大哥使眼色,让大哥帮他说点好话。
他这心虚的模样,谁看了都知道他功课如何,更不必说早就知道一切的贾赦。
贾瑚收到弟弟的眼神,又见父亲没有拆穿的意思,便硬着头皮道,“二弟的启蒙是叔父教的,叔父年前就在准备会试,无暇顾及我们兄弟的学业,二弟……这几个月确实有些贪玩,但这几天也有在好好读书,所以……”说着说着见贾琏向他投来求饶的目光,声音渐止,心中颇为无奈。
二弟,你以为哥哥说谎,就骗得过父亲吗?
不是大哥没有兄弟爱,实在是你做的好事都被父亲知道了啊!
贾赦被兄弟俩之间的眉眼官司给逗笑了,不过兄弟俩关系好,他倒是很欣慰。
忽然间贾赦想起父亲在世时总盼着他和二弟兄友弟恭,但直到父亲临去前几个月,才在父亲的开导下解开心结。
想到这里,他似乎领会到父亲当时的心情。
他抱着贾琏起身,“瑚儿,你也过来吧,我们去隔间坐。”
书房的隔间中央摆着一张圆木桌,贾赦把贾琏放在木凳上,又叫贾瑚也坐。
“知道为父为何叫你来书房吗?”贾赦一边倒茶一边问,这话问的谁,不言而喻。
贾琏心虚的低下头,“是因为……儿子贪玩没有读书。”
看着尚且懵懂的幼子,贾赦心中叹气。
比起打小就聪明伶俐的长子,贾琏的资质明显的差了一截。
他有心引导贾琏用功读书,不要贪图享乐,但贾琏未必能懂他的意思。
贾赦不得不将之前准备好的说辞尽数咽下去,开始思考别的解决办法。
坐在贾琏身边的贾瑚,能看到父亲眼中的无奈,他垂下眼帘,心中有些难受。
他想为父亲分忧,也在努力的想引导弟弟用功读书,但显然他的本事不到家,父亲依然在为弟弟的事伤脑筋。
“近两日给你们请的先生就会到京城,你们要好好听先生的教诲,不可胡闹。”贾赦满腹愁思在面对儿子的时候,却不得不压下去,喝了口茶,又补了一句,“瑚儿年长,若有时间就多带着你弟弟念书。”不要给他时间跟贾珍出去鬼混。
目前暂时找不到如何解决贾琏不爱读书的办法,那就先截断贾琏跟贾珍鬼混的机会,免得他变得更贾珍一样,一心享乐,无所事事。
“儿子明白。”贾瑚到底年长且聪慧,立刻就明白了贾赦的意思,很干脆的应下。
别的事他帮不了父亲,但教导弟弟他还是能帮上忙的。
次日下衙后,贾赦刚回来就遇到了等在书房外的贾英骐。
看到他,贾赦便知是绿岫的身世底细已经有了结果,便让人进去说话。
“绿岫,入府前姓严,名露荷。其父严蔚庭素有才名,因得罪了忠顺亲王府的门人,应试前日被打断了右手,严蔚庭气性大,要一直诉状将害他之人告上衙门,之后没几日便重病而亡。”
贾英骐简略的解释了事情始末,又道,“严蔚庭的父母已经亡故,只有一个堂弟,他去后,堂弟一家说代为养育绿岫,便继承了严蔚庭的家产,不上半年,绿岫就被卖入了荣府为婢。”
绿岫的底细并不难查,像荣府这样的门第,从外面买婢女进来伺候,都有相熟的牙婆,只要找到当年接手将绿岫卖入荣府的牙婆,要查到绿岫的身世底细,对他而言简直不要太容易。
贾赦还真没想到会跟忠顺王府扯上关系,忠顺王是先帝的幼子,因其母颇受皇帝喜爱,当时也有传言说皇上想封他为太子,但后来遭到群臣反对,最终不了了之。
忠顺王府养了不少门客,酒囊饭袋有,能人也有,能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秀才的,可见其心胸狭窄又歹毒,或许有些本事,但也绝非什么绝顶人才。
“是忠顺王府哪一位门客?”贾赦问这个倒不是想要给一个丫头报仇,他只是不确定忠顺王府这个门客跟绿岫被卖入高门为婢是否有关联,若有关,这个门客怕是还在盯着绿岫,他若重用绿岫,当然要防备着些阴险狡诈之辈。
贾英骐倒是有些误会了贾赦的用意,先是指了他去调查绿岫,又问得这般仔细,若非是他亲自调查确定绿岫跟贾赦没有任何关系,他都要误会绿岫是不是贾赦的私生女了。
“那门客姓卓,卓伟康,他是靠妻妹傍上忠顺王府的,身上有举人功名,但一直未过会试,而今还赖在忠顺王府。”
可见是个酒囊饭袋!
“卓伟康?”贾赦觉得这名字略有些耳熟,蹙着眉想了片刻,终于想了起来,“那个跟珍哥儿在青楼争风吃醋的卓承栋是他什么人?”
贾英骐闻言先是一愣,顿了一会儿,才回话,“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个卓承栋正是卓伟康的独生爱子,仗着他姨妈是忠顺王的爱妾,可没少仗势欺人。”
贾赦也没想到这世界竟这么小,兜兜转转,居然还绕了回来。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
贾英骐没有逗留,躬身告退。
贾赦正准备处理政务,不料管事的来回话,说江锦鹤推荐的西宾已经到了京城,这会儿已经到了府外,然后递上了名帖。
“西宾?”贾赦接过了名帖,上面的署名是顾旌臣。
顾旌臣正是江锦鹤推荐的那位先生,是苏州人士,出身书香仕宦之族,顾家在苏州更是大族,虽说这两年有些没落,声势大不如前,但因着族中还有不少子弟在朝中做官,族里也有几个甚为出彩的后辈,待过个几年顾家想来又要兴盛。
这位顾先生的才华,便是江锦鹤都推崇备至。
“快请顾先生进来,开侧门。”
荣国府这样的门第,正门是不会开的,便是侧门也嫌少会开,平日里只从东西两个角门出入。
开侧门迎接这位顾先生,已经是足够重视了。
贾赦没有去侧门外迎接,而是在荣禧堂的前厅等着。
没多久,管事就领着两个人进来,前面那位相貌清隽,风姿儒雅,从表面看,大不过三十,但贾赦却知道这位顾先生已经三十好几了,长子都已经十四,两年前就考中了秀才,天资之高,也是十分罕见了。
顾旌臣进了荣禧堂正厅就拱手见礼,他身后的少年也跟着行礼。
“顾先生不必多礼,快快请坐,”贾赦虽然不爱读书,但因着系统的教导,对学识渊博的人也是十分尊敬的。
顾旌臣依言坐下,那少年也跟着坐在下侧。
“这位便是顾先生的长子吧?”
顾旌臣含笑道,“正是小儿顾威。”
“先生在京城可有居所?”贾赦虽然给顾旌臣准备了院子,但顾旌臣却不是什么破落户,说不准在京城也有宅邸。
顾旌臣点头,“居所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多年没进京,旧宅无人看顾,怕是一时半会儿还住不得人。”
“原来如此,”贾赦想了想,道,“先生若是不嫌弃,不如先暂居荣国府,待家里收拾妥当,再回去住也不迟。”
“那便叨扰国公爷了。”顾旌臣笑道,没有推拒,一派坦然。
贾赦站起身,“正好我现下无事,不如我带先生去看看院子?”
顾旌臣看了贾赦一眼,含笑道,“有劳。”
“顾公子既然已经考中秀才,不知可取了字?”带着二人去西院,贾赦问道。
顾威看了父亲一眼,见父亲没分他半个眼神,便知是叫他自己回话,父亲不管他,便道,“父亲已经给晚辈取了字。”
贾赦点点头,又东拉西扯了几句,离西院越来越近,贾赦怕冷场,一直试图找话题,但气氛还是有些古里古怪,对于这些读书人,贾赦实在是应付不来。
他原本是计划让二弟帮忙应付的,没想到顾先生来的这么突然,以至于他没做好准备,只能自己来应对,也不知道先生到底怎么看他的。
其实若只是普通的教书先生,贾赦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慎重对待,实在是这个顾旌臣的来历和自身的本事,都很非凡,贾赦不敢轻忽。
不提顾家在姑苏一带的盛名,便单单将顾旌臣拎出来说,也够贾赦喝一壶了。
江锦鹤当年考中状元之后挂冠离去,虽然没有做官,但才学是一等一,毋庸置疑。即便是江锦鹤这般人物,都自觉不如顾旌臣。
第019章
顾旌臣其人,师承曲阜孔氏,老师是孔家这一代最负盛名的大儒,其门下学生,最差的也是二甲进士,且名次都在前五十之列,可见其厉害本事。
而顾旌臣,不提他师门,便是他自己,近年来门下的学生也有不少考中举人的,其才学和教学能力都十分出众。
若非顾旌臣跟江锦鹤是相交莫逆的好友,贾赦怕是请不来这位先生给瑚儿他们授课。
带着顾家父子到了一早备下的院子,贾赦倒是没有显摆什么,顾旌臣虽不是勋贵之族,但也绝非没见过世面的,他要是在这位面前显摆,简直是自取其辱。
“院子很好,让国公爷费心了。”顾旌臣面上一派温雅,说着客气话,贾赦却看不出这位顾先生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意见。
贾赦跟这位顾先生待在一块,如坐针毡,没一会儿就开始找借口脱身,“我还有事,就不打扰顾先生休息了。”
“国公爷请便。”
贾赦面上很镇定的告辞,转身离去,心中却觉得十分心累。
这位顾先生看着温文尔雅,十分好说话的样子,但实际上贾赦面对这位顾先生,比面对皇上的压力还要大些。
贾赦一走,顾威便笑着道,“爹,这位国公爷倒是挺有意思的。”
“能得你江叔叔赞誉的武人可是不多,这个贾恩侯自然不是什么草包,”顾旌臣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含笑道,“这屋里的摆设可见不是国公爷的手笔。”
张氏也是出身书香仕宦之族,幼时也曾读过书,是个很灵秀的女子,她为顾旌臣一家安排的院子是参考了她表舅家里的陈设,如今看来确实很得顾家人的心意。
“这屋子里的一应摆设都像极了江叔叔家,可见是那位国公夫人的手笔。”顾威也道。
顾旌臣在桌边坐下,淡淡道,“虽是投机取巧,也算是有心了。”
顾威在父亲身边坐下,“父亲,我看这位国公爷不像是个没规矩的,他那两个儿子,可还要试一试?”
“当然要试。”
顾威点点头,表示明白。
“士杰,国公爷那位长子可是得了你江叔叔称赞的,回头你去试试他,看他到底如何。”
“是,父亲。”
……
这边贾赦回到正院书房,便让人去请贾政。
贾政这会儿已经得了消息,知道顾家人已经到了,见人来请他去荣禧堂,便立刻来了。
“兄长,我听说顾先生一家到了,他们何时到的敬称,怎么半点消息都没有?”贾政一进荣禧堂书房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因顾旌臣是请来给荣府的小辈当先生的,荣府算着他们到京的日子,日日都在码头等着,若是顾家人到了京城,没道理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除非这位顾先生故意避开了荣府的人,或者推迟了进京的日子却没告诉他们,按照找人探听过他们家的底细家风。
13/61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