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露疑惑的安文殊仿佛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迷糊的开口“姐姐好像真的误会了,我只是……”
“行了,那些话你自己留着,懒得听。”朴静恩灭了烟了烟把烟头丢进垃圾桶“你像谁打听过我无所谓,为了什么特意接近我也无所谓,这样的人哪都有,多你一个不多,我的答案是一致的。”
朴静恩伸手问安文殊要过烟和火,低头看着她“国考能过,我身边反正要人,不是你也是别人。国考都考不过,那就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拍拍安文殊的肩膀“别把人当傻子,人家只是懒得搭理你。”说着看了眼她身后的门,等她拉开,出门。
安文殊跟上她,落后两步跟在她身后,走回办公室,扬起被说过度灿烂的笑脸,去找学长要资料的时候,却被对方说已经有人做了。倒是之前在卫生间见面的两个学姐,找安文殊过去,要她帮忙输入档案。
忙了一个下午,结束时有人提议聚餐,众人纷纷响应。学生会还有一个很多学生都向往的地方,就是赞助真心多,有钱人也多。韩国大学生聚餐都是AA,确定玩什么每个人交钱的那种,安文殊参加的学生会玩乐都不收钱,有时是有人自动请客,有时干脆就是会费出。
今天是有人请客,那个叫安文殊录入资料的学姐,家里有个会所,直接带着他们二十几号人去开了个大包间,吃饭、唱歌、喝酒在包间内都能玩,想玩什么都行。到包间也没有人灌酒,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
聊什么的都有,衣服首饰的有,课业教授的有,党派争执的有,连遗产税太烦人的都有的聊。这个话题也把众人聚集起来,有个学长家里在处理遗产税的问题,韩国遗产税很符合发达国家的标准,高的没人愿意给,都是走渠道绕过税务。
渠道很多,限制也很多,学长家里是打算成立家族基金,那个叫安文殊处理资料的学长却建议他,家族基金对他而言未必是好事。与其通过基金再绕一圈拿到股份,还不如通过低价购买的方式,还能顺便扫一圈市面上的散股,收拢手上的产业价值。
洗手间里的姑娘刚刚还在聊着想要换新指甲,现在却说低价购买股票会被国税的人盯上,到时候再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更麻烦。还不如通过慈善把钱套出来,也别弄什么家族基金了,成立慈善基金会更简单。
全场不到三十人,参与话题的不到十人,更多人只是听着不发表意见。听着的安文殊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曾几何时和一帮事业有成的朋友们的聚会,聊着一些有的没的,喝着酒说说笑笑,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可面前的这些人,平均年龄也不过二十二岁,太年轻,太稚嫩,却是很清楚国家的运转,法律的条纹,以及没有笨蛋。不管是家世带来的与众不同的视野,还是自身考上顶级大学的能力,这里没有一个傻子。
“你怎么说?”听了一连串建议的金泰宁望着朴静恩“基金好还是股票好?”
朴静恩晃着红酒杯看他“怎么,打算让我在你家动手的时候去举报你吗?”
“什么狗脾气,你们谁又招惹她了?”金泰宁看了一圈,让朴静恩别闹“你姐夫不是打算明年进国税吗,给点内部资料,方便我操作。”看她没反应,站起身走过去给她倒酒“可怜可怜我啊,我上面五个兄姐,等他们想到办法,我就连吃饭的钱都没了。”
嗤笑一声的朴静恩把酒杯推远“又不是我没钱吃饭。”
金泰宁脸色沉下来,提议慈善基金的姑娘却笑了起来,招呼着众人喝酒,场子重新热闹起来,话题又变的五花八门。金泰宁和朴静恩却去了包间外的阳台上,满场人当看不见,安文殊站起身走了过去。
推门的安文殊冲着让他出去的学长微笑道歉,说是她有急事找朴静恩,很着急。金泰宁看了她一会儿,安文殊笑眯眯的任由他用眼神威胁。两人疑似较劲的时候,朴静恩开口让金泰宁出去,金泰宁斜了她一眼,冲安文殊笑笑,出去了。
“你得罪了个有钱人,他一个月的零花钱就够你读完大学。”朴静恩背对着安文殊看着夜景,语气有些微妙“比起我,你去找他,他能帮你的更多。”
包间大阳台也不小,里面还放着两把扶手椅和一张圆桌,桌上摆着一个放羊的少女的雕塑摆件和一个烟灰缸。朴静恩站在阳台中间,安文殊走到扶手椅那边坐下,看着她的背影,说她真的误会了。
“虽然不清楚你从什么人那里听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但我没有想要对你做什么。不管是你说的接近也好,利用也好,都没有。初次见面我确实骗了你,但那不是为了骗你,准确的说是为了骗金泰宁学长,他才是原本那个会找我进学生会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成了你,后来只是顺势而为而已。”
安文殊看向转身的朴静恩,摊开手让她自己考虑“学长才是审核新人的负责人,还是明年打算竞选副会长的人,我没有想过你会来找我,虽然我确实知道你的背景,但对现在的我来说,用不上。”
“你都说了,国考之后你才能正式进入国家部门,你现在大二,还有两年国考,我才大一,还得三年半。那么久远的事情,我现在就和你搭上关系做什么,万一中途你嫁人了呢,我不就浪费了很多时间吗。”
朴静恩,军政世家出身,曾祖父是海军总参司令部的一元,祖父曾经参与推进南北首次首脑会议,父亲是宪法法院的局长,三个哥哥,家里的小女儿。大哥任职青瓦台事务处,二哥在行政事务立法局当科长,三哥进入体系时间尚短,中央地检的检察官。
韩国三司分权,这个学的西方的控制王室所诞生的政治架构,主张立法、行政和司法三种国家权力分别由不同机关掌握,各自独立行使、相互制约制衡。朴静恩一家祖父有军权,父亲主宪法,三个哥哥,一个在总统处,一个在行政,还有一个在中央地检。
按照这个路数,朴静恩百分之百进国会,凑齐三司。所谓国考,是指国家公务员考试。进国会当国会议员有很多种方式,名人之类的也可以,但是想要当真正掌权的国会议员,从正规渠道考进去,是最合适的。
朴静恩所说的安文殊接近她也是因为这个,她没说错,从小到大因为各种理由接近她的人太多,安文殊真不是多特别的那个。但还是会不爽啊,她的同情心就那么好利用,当然不爽。
这些不是难找的背景资料,朴静恩是全家都能在网上查到的类型,就连母亲都是首尔妇女保护委员会的委员长,组团能在新闻上见到面的那种。朴静恩也没有搞什么电视剧里隐瞒家世入学那一套,首尔大同级了还有一大半是她校友呢,小学初中高中一路私立上来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隐瞒就真的是电视剧了。
可是安文殊还真不是冲着她来的,她的出现百分之百是意外,她要见的人是金泰宁。这位小哥哥就像朴静恩说的,标准的三代,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一个月零花钱能让安文殊交了四年的学费,还绰绰有余的地步。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金泰宁的外公的弟弟的女儿,他喊姨妈的那位女士,嫁给了韩国文化观光部的部长柳明旭。这个部门看名字以为是管旅游的,但实际上这个部门统辖所有韩国文化产业,所有!电影当然也被包含在文化产业内。
安文殊查了这位柳明旭部长的资料,父亲是被称为韩国国宝级导演的柳千言,只有一个独生女柳临渊,关系按照资料上显示糟糕到都能怀疑是不是捡来的,那个独生女还不是现任老婆生的。
不清楚是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还是别的什么,反正安文殊去‘巧遇’过柳临渊一次,对方不是能帮忙的人。那个有些愤世嫉俗的小姑娘,根本不算一个成年人,也没办法用什么东西打动,她缺的不是钱是安文殊给不了的东西,比如亲情。
见过柳临渊的安文殊觉得,她要是想通过这姑娘去见柳明旭的话,唯一的方法是提醒那位假爹。你女儿的心理情况非常让人担忧,不想她哪天把自己弄死,最好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她。
但是要真的这么做了,安文殊怀疑自己就上了柳明旭的黑名单,电影什么的就别想了,不要说帮助不给她找麻烦就算好的。亲女儿不给力,柳明旭也没有什么侄子侄女什么的,他自己就是独子,他爹还是独子,一家都是单传。
国宝导演能用是能用,但安文殊不想那么快让自己出现在台前,对上这种人来成精的类型,放尹武荣出去三两句就能被套头。柳明旭那边不行,那就只能从他妻子那边入手,金泰宁这个刚好在首尔大的就冒出来了。
换而言之,朴静恩是真的意外,让安文殊更意外的是,朴静恩误会的点,没理由见面被骗隔天没发现,而是一个礼拜之后才发现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偏偏朴静恩和金泰宁疑似关系不错,那就必须解释清楚了。
而这番解释,朴静恩没信,点在于,她和金泰宁混的不是一个圈子。军政只要不是打算捞一笔彻底出国,都不会在明面上有大收入,可他们也从来不缺钱。金泰宁有钱,可对方碰到任何事都是要求她的,能跟她混,谁去找金泰宁,安文殊得蠢到什么地步,才会去找金泰宁。
可安文殊说的有一点是对的,本来那天要去找安文殊的确实是金泰宁“你既然想过找他,那你就应该知道,他的祖母一直在住院,找你的那天医院下了病危通知,所以我代他去找你了。”
“但这不是理由,正常情况下他不会见新人,他负责的是审核,见新人给个通知谁都行,唯独不会是他。”朴静恩看着安文殊“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见你,但是你能通过很多人知道,他在学生会找我帮忙去见你,而且让我一定要把你拉入会。”
安文殊笑了,给朴静恩解释,为什么金泰宁一定要见她“我有事需要他帮忙,但我贴上去我的事情就不值钱了。所以,事情变成,他需要我帮忙,他来找我帮他做一件事,我就能以我要帮忙的事情作为交换。”
“你,帮他的忙?”朴静恩笑了一声,带着些玩味“一个孤女,名下存款连一万块都没有,上学都要拿企业助学金的,你能帮他什么?”
微笑看她的安文殊指了下对面的椅子让她坐“既然你查过我,知道我名下什么都没有,那你也应该知道,给我助学金的企业是哪一家。”
“金瞳企划。”朴静恩双手抱胸俯视她“一家去年才注册,用助学金避税,连个正经的电影都还在拍的公司,你想说这家公司是让你做事,能帮到金泰宁的?他买了那公司都不用问家里要钱。”
对她攻击性过强的态度安文殊很无辜“我可以讲明白我们到底能帮金泰宁什么,但是你总得先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对你坦白吧。我已经解释了,我不是故意接近你的,你难道不应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突然觉得我……用心险恶?”
“我要跟你解释什么,我跟金泰宁说一声,有什么是我帮不了,只能你们才能帮忙的。”朴静恩讽刺道“你是比他有钱,还是比我有权。”
安文殊歪着脑袋看她,突然坏笑起来,看的朴静恩愣住,就听她说“他被他后母拍了性|爱录像,和一个男人。”
朴静恩完全傻住,反射性叫了一句“不可能!”
“我有拷贝版,要看吗。”
“……”
迅速转身的朴静恩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边,拉开门出去,走到门边把所有窗帘都拉开,再回来关上阳台门,落锁。再走到安文殊边上让她起来,自己坐下去,她的方向是能看到落地窗的,拉开的窗帘让只要有人靠近阳台,她都能一眼看见。
朴静恩给安文殊露了个笑脸,亲切的,友好的,像是在给窗户那边的人展现一个特别和谐的聊天氛围。接着从齿缝中憋出一句“绝对不可能,他压根不喜欢男人!他还特别讨厌……”
“同性恋。”安文殊接上她的话“你既然这么说,就是知道他为什么讨厌,他们一家都讨厌,因为他父亲是。他的几个哥哥和姐姐,包括他都是人工受孕,这也是他母亲和他父亲离婚的原因。”
“那位先生有几个儿子,就有几个老婆。最后这位刚好不孕,两人结合的非常愉快。但是孩子可以没有,钱不能没有。他们家在准备处理他祖母身后的事情,老太太对儿子就不喜欢,对儿媳妇,那就更讨厌了。”
安文殊看她惊讶的表情笑道“别这么看着我,这个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不是么,你也知道。”跳过这些家庭伦理,说正事。
“他父亲那一辈就他一个男人,还有两个姐姐,姑母们能分到的就是不动产、珠宝和存款,股票和产业是不分的。他们家父亲掌权,对几个儿子都不怎么关心,但是为了避开遗产税,儿子们名下都要有产业才能避税更多。”
“按照规矩,长男是继承人分的最多,两个姐姐,一个离婚一个嫁人,手上都有些身家,女孩子也分不了多少。次子已经进公司,而且有一个很强势的母亲,得罪了次子,对方的母亲也不是个摆设。只有金泰宁,什么都没有。”
“金泰宁的母亲原本只是他们家照顾老太太的护士,你们这个圈子里传遍了的事情,她完全没听过,只知道对方是个非常有教养的绅士,而且还家世很好。哪怕离过婚,离过的婚有点多,也不代表是男方出了问题,说不定是女方呢。”
“他们家在你们这些熟人里娶不到女人了,王子和灰姑娘的戏码就上演了,灰姑娘飞上枝头,成为夫人,才发现她参与的不是迪斯尼的童话,而是格林童话的初稿,黑暗版的王子。”
安文殊翘起腿靠在椅子上,看着只有在高处才能欣赏到的漂亮夜景,讲一个不那么绚烂的故事“我查不到那位夫人为什么下定决心离婚了,大概是美梦破碎的太伤人。孩子生下来,她就走了。”
“金泰宁就变成了小可怜,现在尤其是,谁都不能为他保驾护航,在分配遗产的事情上,他也就成为被摒弃在外的那个。老太太倒是很喜欢他的母亲,为此也很喜欢他,他基本算是祖母带大的,这是他唯一的筹码。”
“可要是祖母知道他和他的父亲一样,你说会发生什么。”安文殊看着笑的特别亲热,眼神却有些犹疑的朴静恩“你之后从政也需要参选,你需要自己的朋友圈,更需要自己资助者。金泰宁如果分文没有,你好像也很难再找到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资助者。”
“不管你信不信,你的出现真的是意外,但是这个意外未必是坏事。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都需要这一场意外带来的新的合作。所以,我维持了这个意外,但这不代表我在利用你,实际上,我也没有什么要利用你的,我又不打算从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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