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舒晚看了一眼就鼻尖泛酸,几日不见,她觉得阿澜师兄好像瘦了……
易沉澜这次没有昏迷,他微阖着眼,听见有人进来也没去看。直到他闻到空气中似乎有一丝熟悉的温暖香气,像是他一直挂怀的那个小姑娘……
他不可置信的抬眸看去,却看见舒晚上前几步,似乎就要下来——
“别过来!”易沉澜的的声音十分严厉,急道,“你若敢下水,我再也不会理你!”
舒晚吓得僵在原地,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说:“阿澜师兄,你冷不冷?我、我就是想把你放下来。”
看她似乎被自己的严厉吓坏了,易沉澜无奈极了,“晚晚,你受了内伤,抵御不了这水的阴寒。我……我刚才太着急了,没有生你气。”
他补充道,“你不要下水,不然我会真的生气,并且再也不会与你说一句话。我保证做到。”
他说话真重,舒晚心里委屈的有点想哭,但是却真的不敢下水了:“阿澜师兄……那你怎么办?你也受了内伤,我该怎么帮你?”
易沉澜温声说:“我没事,你别担心我。”
他说没事,倒也不完全是假话。那日他为了打退史天磊,用烈阳真气动了雪山招这至寒武功,丹田和经脉被毁的彻底,无法安存的烈阳真气四处游走,又为他全身上下平添了好似被烈火灼烧之痛。
泡在这冰冷的寒水中,他倒觉得还有一分好受。
舒晚就知道他张口就是“没事”,吸了吸鼻子,绕到水牢的另一边离易沉澜更近。她蹲下来,却仍然比易沉澜高一点点:“阿澜师兄,你那日碰上史天磊,有没有吃亏?他伤了你哪里?”
史天磊已经死了,易沉澜却不愿她知道自己那些阴毒的东西,只道:“我没事,他疯疯癫癫的,没有出手就自己跑了。”
他说史天磊没有伤他,舒晚咬了咬唇,嗫嚅片刻,却不敢接着问舒戚伤他的事,只说:“阿澜师兄,我输些内力给你,帮你疗伤好不好?你不要动,我会很轻的不会弄痛你。”
易沉澜身躯微微一震,他立刻垂下视线,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凤眸中浮光掠影般的水色,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半晌才低声说了一句:“不必了。”
得到这一句这般温柔的话足矣,他不想让晚晚看见自己尽毁的丹田,和这副如同废人一样残破不堪的身躯。
他说不必了。舒晚愣在原地好久,终于忍不住眼中越来越重的涩意,带着哭腔小声问他:“阿澜师兄,你是讨厌我了吗?”
“我没有,”易沉澜立刻否认,看她拼命忍泪的样子,心中一疼,放柔了声音,“怎么会讨厌你?别为我哭……”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给你疗伤了?”
易沉澜面不改色地温柔微笑,慢慢说道:“这里阴冷,烈阳真气发挥不出什么作用,会白白浪费的。等我出去了,你再帮我好不好?”
出去……上次是一年,这次会是多久?那时晚晚长大了,还会这样待他么?会忘了他么?
易沉澜的话叫舒晚一个激灵,脑中的弦立刻绷紧,她单拎出易沉澜的剧情线看,忽然想起如果易沉澜按原书中的样子,在这里囚禁了一年多,那么他出来没多久,就要迎来追思大会。
他会被带去雪夜山,被愤怒的武林人士折磨到几乎濒死。
舒晚的手有些抖,微红水润的眼睛还带着泪光,却坚定地看着易沉澜,“阿澜师兄,你不要再留在终山派了,我害怕……你有没有想过,逃出终山派?”
她就像是毫不吝啬身上温暖的光,全部地塞给了挣扎在黑暗中的人,让易沉澜忍不住有些微微发抖。
她说,“我帮你逃出终山派。”
第27章 细小偏差
舒晚把想法落在了十日后舒戚的寿辰上。
原书中,舒戚寿辰这日,大半个武林都来庆贺,场面好不热闹,甚至开始叫小辈们比武助兴,欢宴一直到了很晚才结束。
而易沉澜自然是不被允许参与的,谁也不知道他被关在哪个冷清的角落。
这一天的防守必然都集中在盛大的宴会上,水牢这种偏僻的地方守卫松散,再者这日人多而杂,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
舒晚将自己的计划与易沉澜说了,他沉默了很久,终于看向舒晚说道:“晚晚,你不要为我做这些事。你待我这样好,我……我配不上。”
“你怎么就配不上?”舒晚急声反驳道,“你这么好,你配的上世间所有的、最好的东西。”
“真的么?”易沉澜低低反问道,他注视着舒晚清澈的双眼,凤目染上了一种模糊的光彩,“你决定了、真的要这样做,不会后悔吗?”
舒晚隐隐感觉易沉澜似乎把这件事看的太重了,也许是他太没安全感了,她立刻承诺:“我当然决定好了,阿澜师兄,你不要有负担,我愿意的。”
易沉澜看了舒晚很久,终于他叹息了一声,“到时候,师父会很难办的。”
“他不是好人。”舒晚忽然说。
易沉澜有些讶然地看了舒晚一眼,弯了弯眉眼柔声道:“怎么忽然这样说?晚晚不是……很崇拜师父么?”
舒戚是什么人他心中有数,但每次见舒晚都傻乎乎地说她爹是君子,是大侠,他心中无奈她傻气的同时,也默默地守护了她的天真。
不曾想打碎一切的人是舒戚。
易沉澜神色有些阴沉,他微垂下脸,不让舒晚看见。
舒晚没注意到易沉澜的表情,她低声道:“总之他不好,我知道的。阿澜师兄,你不要担心别的,我爹寿辰那日我来找你,你跟我走就是。”
她看着易沉澜漂亮的眼睛,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你跟我走么?”
易沉澜动了动嘴唇,终于,他低低地说了一句此时舒晚还听不太懂的承诺。
“我只跟你走。”
……
舒戚的寿辰很快就到了,不过他看起来不像往日里那样,一直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神情中总有一丝凝重,想来是他还没有抓住史天磊的缘故。
自从舒戚回来后,舒晚忍住了心中的担忧,再也没有去看易沉澜,甚至没有提过他。舒戚试探过几次,舒晚都表示不愿提他,看女儿似乎开始向他希望的方向转变心性,舒戚这才放心的不再管她。
“舒兄,这是小舒晚?哎呦,已经长这么大了,当年还是一个小娃娃呢!”
舒戚在厅内招呼宾客,见到来人立刻上前笑着拱手道:“纪兄赏光前来,真是让小弟这破尘山蓬荜生辉,快请进!晚晚,这是你纪清合纪伯伯,你小时候最喜欢和他玩了,记不记得?”
小时候和他玩不记得了,但是他和舒戚是一对伪君子兄弟,彼此深谙对方皮囊下那颗丑陋的心,这她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舒晚低着头撇撇嘴,装作乖乖地叫人:“纪伯伯好。”
“好好好,好孩子,”纪清合连连赞扬,“舒兄真是好福气,有这般优秀的女儿。哎?怎么不见阿扬那孩子?再过几年,两个孩子也该成亲了吧?当时江大哥可是点了我当证婚人的,舒兄没忘吧?”
“我哪里敢忘?纪兄快请上座,这次来了定要多住几日,我们好好叙叙旧……”
舒戚一连招呼了好几个好友,眼见着人越来越多,舒戚渐渐也没工夫管自己了,舒晚连忙扯了扯舒戚的袖子,微蹙了眉说:“爹爹,我想回屋休息一下,晚上宴会我不过来了,行吗?”
“是不是累了?”舒戚摸了摸舒晚的头,“你的伤病初愈,今天也站了大半天了,回去休息一会,晚点爹爹派人给你送饭。”
……
舒晚一路避开了各处暗哨,直奔水牢而去,然而这次严冬云不在,只有葛青一人。
一个人更好下手,舒晚直直走过去,抬手就要把葛青敲晕,对方却立刻抱头求饶:“别打别打!一伙的!一伙的!”
舒晚狐疑地停了手,“什么意思?”
“舒师妹,你是不是想救易沉澜?我也想啊。”
葛青一脸轻松的笑,“你那日那么紧张易沉澜,也就严师兄这呆子看不出来。今日是个好机会,我猜你会来,所以特意把他支走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诚意?”
“什么诚意?你为什么想救易沉澜?你到底是什么人?”
葛青正色道:“我真的没骗你。我父母是易衡的旧部,说起来易沉澜也算是我的少主,不过他们两个死后我机缘巧合的被师父捡走了,名字也改了,虽然不再是雪夜山的人,但我家受过易衡的恩惠,顺水推舟帮一把他的儿子,还个因果罢了。”
舒晚还是不敢信任他:“要你这么说,怎么不早帮他?阿澜师兄在这被糟蹋这么多年,我也没见你出来报恩啊?”
“我有什么能力帮他?说了这次帮忙也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葛青耸耸肩,“再说我已经成为正派弟子了,与易沉澜不一样。他被人作践,我若是管了,不把自己也拉下水了?”
听起来这人人品不怎么样的感觉,舒晚皱眉怀疑:“你可信吗?你不会出卖我们吧?”
葛青叹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你必须信我。等严冬云回来,我可以帮你稳住他,制造易沉澜还在里面的假象,不过这事迟早会被发现,到时我会出卖你。”
“我会说你为救情郎胁迫了我,我打不过你,自然叫你得手了。为了保命,我会把锅都甩到你身上,可能你的名节和婚约就……所以你要不再考虑考虑?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舒晚目瞪口呆,一时结巴:“那你、你不会换个别的说法?”
“大姐,你让我怎么说?你堂堂终山派的大小姐,趁你爹寿辰这一日人多,偷偷把易沉澜放走了,我总要找个令人信服点的理由吧。”
他狐疑地上下打量舒晚,“再说,我觉得我说的挺对啊,你要不是对易沉澜有意思,干嘛做这些事?你……你不喜欢他啊?”
舒晚呆萌地睁大了眼睛:“我是喜欢他……哎也不是,一定要你说的那种喜欢才能做这些事吗?阿澜师兄是好人,他什么都没做错却被这样对待,再这样被欺负下去命都要没了,我想保护他,帮助他逃走,不是情郎我就不可以这样做?你、你脑子里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当然了,还有一点,就是易沉澜会这样惨,都是因为她的设定。曾经的纸片人变成了活生生的人,还那般的光风霁月,舒晚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亏欠他、愧对他的。
“哦,哦。”葛青点点头,“那你不跟他一起走啊?”
“我当然不跟他一起走,我用什么理由跟他走?阿澜师兄会愿意带上我吗?拜托葛师兄,你说的那些都是你自己的猜测好不好!”
“好吧好吧,不过说好了,我还是会说这个理由,到时候场面你自己收拾。”葛青不放心地又提醒了一句。
舒晚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快点开门。”
葛青颇为遗憾地看了舒晚一眼,一边给她开水牢的大门一边嘀嘀咕咕:“不喜欢你还对他这么好……”
“你嘟囔什么呢?”
葛青悄悄翻了翻白眼,指指里面,“大小姐,您快进去吧,我啥也没说。”
……
“舒兄,怎么不见晚晚了?”纪清合扫视了一圈,问道。
“晚晚前阵子受了些伤,”舒戚解释道,“我叫她先回去休息了,才刚好,还是注意些别劳累了才是。”
纪清合点点头,叹了口气,“晚晚这丫头受伤之事我也听了些,只恨那吃里扒外的魔头之子……说起来,怎么不见这易沉澜?”
舒戚喝了口茶,不以为意道:“今日大喜,叫他来干什么。”
“舒兄这些年果然越发宅心仁厚了,”纪清合一笑,脸上都有了些纹路,“可不就是人多热闹,才更要易沉澜过来一起,有了一个出气的玩具,这宴会不免多了许多乐趣。”
舒戚开怀地笑了几声,忽然叹道:“这个孩子是越长越好,身姿气度,甚至容貌都无一不完美……对,完美。完美的想让人毁了他,看他烂掉坏掉。唉……只可惜这好孩子投错了胎,只能永远被人折尽了傲骨,践踏到泥里。”
纪清合懒散地接了一句:“是啊,若论投胎,谁有江扬那小子会投胎呢?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受尽追捧,一出生就带着赞誉和期待。那小子,可真是个好命的。”
舒戚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竟连眼泪都笑出来了。纪清合被他笑的莫名其妙,忍不住问道:“舒兄笑什么呢?”
“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话很有道理罢了。”舒戚擦擦眼角,大方地提议道,“这宴会上确实少了些助兴的节目。既然纪兄这么有兴致,那便把易沉澜请过来,又有何妨?”
第28章 艰难险阻
“阿澜师兄,你等一下,我马上救你出去,”舒晚一进水牢就直奔易沉澜,弄断了铁索,对他伸出手,“快上来,抓住我的手。”
易沉澜犹豫了一下,“我的手很凉。”
“没关系的阿澜师兄,快点上来。”
易沉澜微微弯了弯唇,将舒晚温热的小手包在自己的掌心,借她的力出了水,迟疑了片刻,最终也没有放开握紧的手。
舒晚没顾上这些,拉着他往门口走,葛青还老实地站在门口,见他们出来,对易沉澜点点头示意道:“我叫葛青,帮你们的。出了破尘山往南就是云州,那里有一个赤水镇,你可以找一个叫‘沈八’的人,让他带你去我的故居暂避风头。”
易沉澜看了一眼这个自称葛青陌生人,还没有说话,那葛青反应极快,立马跳开几步:“别别别,别动杀心,我很重要的,具体的让舒师妹跟你解释吧。舒师妹,你点我的死穴吧。”他把眼睛一闭,站的特别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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