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她在李筠将她送去寒露寺之前她就已经对二公主下了手,必然早就猜测到二公主与她不同心,趁此机会转手推给旁人。
可她唯一算错的是,李筠竟然不顾及往日的情分,任她怎么说都铁了心要把她送往寒露寺。
她忽然想起送别淑妃时她说的那一句‘皇上要你死你不得不死,但于我他会斟酌一二’。
那句话乍一听像是阵风吃醋的话,但苏塘细想,便觉得不对劲了,若是淑妃知道李筠对她的态度,又怎么还会夸下海口,就像太后说的,她家里父亲不过是个新升的中丞,自己如今又明显失了圣心,她何来这么大的自信呢?
她一定有什么手段能压着李筠,可她只是个内宫的妃嫔,得罪了皇上有什么好处?
她不是想成为皇后么?
一连串的问题在苏塘的脑海里崩了出来,可容不得她细想,那殿内的巫医检查完二公主的病情,出来朝着李筠叩首。
他声音略显激荡,“公主殿下先下已无大碍,似乎是凭着意志力硬扛了过去,公主小小年纪能忍受这般苦楚,令人可敬。”
听他这样说,众人的心才松了下去,李筠轻轻点头,紧握的手掌轻微曲张。
他记得刚刚来时,便是苏塘在这陪着洛儿,她嘴里念念有词,放的很轻很轻,他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看着洛儿凑近了她,小小的眉头紧拧,像是很想去听她的话。
在宫里的时候二公主也犯过一次,那次情况岌岌可危,而她并没有这般挣扎的迹象。
那巫医也浑然不知为何二公主为何突然抵抗,但显然后怕又激动,他怕二公主没撑过去,皇上会是治他的罪。
他心里好不容易平缓下来,又赶忙道:“但草民建议,还是要尽快找到那母蛊,将其杀死,不然接下来公主的下一次反抗将会变得极为危险。”
并不是度过这次难关就算了结,只要那母蛊还在,二公主便会继续遭受折磨,而且反抗会越来越激烈,最后要么承受不住暴毙,要么彻底失去意识永远醒不来。
那巫医说完话后,只觉大殿内温度都降低了一档,他心里发紧,只听皇上还算平静的声音:“不会有下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蛊是私设,晚安
第九十二章
二公主安顿下来, 但依稀能听到外面天翻地覆的闹腾声,皇上下令搜查行宫,可没有提前通知各位娘娘。
长公主得知二公主生了病,也是急匆匆的赶来探望, 又看到苏塘手上的伤口, 陪在她身侧满目担心。
“我没事。”苏塘拍拍她的手。
长公主在她身侧倚着, 捏着她的裙角散不去忧愁,看着她刚被包好的手腕,没了言语。
苏塘轻揉她的发顶。
很快, 随着脚步声接踵而至, 璟修容和淳嫔先是给李筠行了个礼,她们听闻了二公主的事, 也不闹腾的站在这里。淳嫔寻到苏塘身侧,忍不住低声问:“二公主严重吗?”
苏塘正思考着, 倒是旁边李筠道:“叫你们来是为了度过今夜,若是洛儿无事, 自然散场。”
听他话里的意思,是二公主情况不太妙啊……
淳嫔不忍的看了眼那屋内的小小身影,真是够可怜的, 母妃不疼爱,又被害成这个模样。宫里面真是鲜少有亲厚的母子, 古来有太后为了强权与亲子敌对, 现有为了后位算计亲生女儿。
也不知道淑妃在造什么孽。
苏塘看她的神色越来越叹惋, 仿佛下一刻就要给皇上道一声“节哀”。她忍不住侧过头去。
她怕自己露出端倪, 便避免被她看出丝毫,这么一转头,不可避免的就对上李筠的目光, 男人修长的手指正不紧不慢的扣着桌面,似乎并不是有意朝她看来。
他在看什么?
在看淳嫔的神色,苏塘心下有了决断,她一只手搭在桌沿,露出十只漂亮圆润的指尖,透着淡粉色的光泽。于是就那么静静的朝着李筠看,她暂且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手段,便只能尽可能不去打扰到他。
她很少这么直接的去看他,可若是仓促避开或显得更为娇羞不自然,于是便大大方方的端详起他的容貌。
凤眼锋利,高挺的鼻梁和薄唇却异常深邃,他笑的不多,本身就是颇为冷淡的长相,像他说栽种到她宫里去的红梅,清冷却带着一丝轻浅的烟火气,是笼罩明灯的那点气息。
他本就不是个孤傲的人,苏塘想。
李筠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似乎知道了她是什么心思,一时间也没阻止她的动作,只觉她的视线在面上绕了一圈,又停在不知道哪一处。
他敛着神色,漫不经心的端正了腰背,忍着不去干扰她的兴致,却也不去看她。
他让人叫人赐了坐,场面便寂静下来。
—
登良居内。
那侍女来回转个不停,距离她们家主子去渡月阁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可到现在还没回来,叫人来探听消息也根本都没见到人回来禀报,她又实在是心里发虚,无奈之下来了这。
她是去找了隔壁那边的人说两句话。
那淳嫔宫里的一看到她,脸色立马就垮了,是肉眼可见的没什么好脸色,“你急个什么,皇上叫娘娘去又不会吃人,左右我们家主子和宜妃娘娘走在那块呢,怎么的还能把人囚禁起来不给饭吃活活叫人饿死?”
淳嫔本就是个不安生的,跟着她的奴婢也是满嘴的脏东西,说话冲人耳朵,简直狗嘴里吐不出个象牙。
那侍女心下暗骂,但面上还得笑盈盈的,“我这不是担心么,主子也不回来传个消息,我心里难免有些发怵,怕是出了什么事。”
“你担心?”淳嫔宫里的嗤笑一声:“你既那么担心你主子,刚刚怎的不随着去,反倒在这想一出是一出,拉着我陪你做什么,哦,合着自己没本事不敢去造次,让我做了你那手中刀柄是吧?”
如今那搜查的人已经到了登良居,看着阵仗很是严峻,像是血洗一样把整个殿都搜差一遍,传来的声响浩大,叫人心底头不免有些害怕。
可现在这时候这隔壁的人跑来找她,能安的几分好心思?
“你怎么这么说?”侍女都惊了,她气的身子颤了颤,“往日里你家主子和我家主子也算是亲近的姐妹,现在攀上高枝了对我们家主子这般趾高气昂?”
那宜妃算个什么,还没她那会子淳嫔多紧着璟修容啊,现在接了新人了是什么态度?就这么与她讲话的吗?
“我呸!”那淳嫔宫里的对她吐口水,觉得她简直是不要脸,是谁趾高气昂没点数?
侍女被她呸了一脸的唾沫星子,还没发怒呢就听她一顿通畅的话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
“你家主子能多干净,以前我们两宫里和的好,主子是什么事都给你出头为你解决啊,那大殿下得了病什么,都是我们娘娘亲自照看的,不说衣不解带,那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吧?您家那位从未给过什么恩惠,整天理所当然的享着我们家主子的照顾,如今我们家主子受不了要去结交新人了,那脸色变得和什么似的,没过个几日主子要去看看大殿下,您家对他说了什么东西你心里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宜妃娘娘做了什么吃食还会往我们宫里送呢,您家呢,就是屁都不会放一个!”
这璟修容就像是那提着线的皮影戏艺人,在后面撺掇着旁人给她做事,自己一副孤高清凉的形象也不知道做给谁看。
那段时间她是不理解自己家主子为何要去讨好一个名存实亡的妃子,现在她是明白了,那宜妃再怎么说对她们家主子笑吟吟坦荡荡的,不像这个璟修容,一肚子的心思一肚子的坏水,就把她们家主子当盾使,当剑耍。
那么长的时间在她面前装爷爷,一有事倒是跑上门来找安慰了,作践谁呢?
侍女一颤着牙齿,脸色陡然变了变。
淳嫔宫里的把她的脸色一应看在眼里,只觉得心头大快,接着喊人把她往门外边推走,简直都捋起袖子自己动手。
她刚将人推到在外头,又是吐了一口口水,“别往咱们娘娘这来打秋风,您请回吧,我们家主子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又不是心里有鬼,不需要奴婢们操心!”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了!有事情!大家晚安明天会加更点
第九十三章
她的意思是说自己心里有鬼咯?
侍女气的身子骨发抖, 看了一眼登良居的大门,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这处。
真真是笑死人了。
——
搜查的人过了一圈才又回到了渡月阁,小福子听了话往皇上那边一传,他轻轻点了点头, 表示这事清楚了。
但场面上还是僵的, 众人盼了好久也不见他发话, 淳嫔忍不住道:“皇上若不说说,在这候着也不是个事啊......”
苏塘和璟修仪都没开口,但心思各异。
“朕刚刚说的话别当耳旁风。”李筠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语气算不上太冲, 但好在意思明白,淳嫔也就无奈的应声坐了下去。
于是场面上便极度安静了, 淳嫔也是耐不住寂寞,叫人把凳子拖的离苏塘近了点, 和她不避讳的闲聊。
“宜妃娘娘,我听说这二公主在玉芙宫的时候就不对劲了, 这不,没曾想刚到你这就出了事啊。”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也是二公主可怜,出了这事亲娘都不能陪在身边。”
苏塘缓缓的笑, 她心底里明白淳嫔是在给她说话呢, 暗示皇上这事铁定与自己无关, 叫人千万别迁怒。
于是她就应和着说:“是啊, 淑妃姐姐也不知是什么情况,扔下个烂摊子不管了,二公主如今正是需要母亲的时候, 她倒是一点都不体恤的。”
说完还抹了抹眼角,极为心伤的模样。
“哎,宜妃娘娘可别伤心了,我啊这心里简直被您说的抽着疼,那孩子我也是看过来的呀,那比起璟修容的溪儿虽然少了些亲近,可都是皇上的亲骨肉,我虽然不是生母,但都和娘娘一样有几分热忱的心!”
两个人一唱一和,后面璟修容在听见大皇子的那一瞬,脸色沉了沉。
果不其然,苏塘又顺着她说:“前几日我陪溪儿玩,看他畏畏缩缩的,正想问修容姐姐一声是个什么状况呢,如今看得二公主成了这样,就格外对其他几位小殿下上心。”
李筠静静听着她们起来我往的硝烟,适时的问了一声,“什么事?”
淳嫔苦笑一声,“就是嫔妾发现大殿下似乎生分了,这才问问修容娘娘的。”
这事虽然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也是在无声的警告一句璟修容,叫她浑身上下不舒服。
苏塘目光落在她身上,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睫。
要说这璟修容也是个糊涂的,干什么不好非要在孩子面前嚼舌根,就算那淳嫔不和你作伴了,那面子上总得顾及到的吧,她倒像是划清界限似的,叫淳嫔在外头抬不起头来。
那日游湖的时候她就听说了,淳嫔要陪大皇子一块,结果小家伙怕怕的看着她,说什么淳嫔娘娘现在不喜欢我了,怕要害我这种话。
这是一个母亲该教给孩子的东西?那淑妃是囚禁了公主不让人出门,璟修容这算什么,自己生了怨怼还要教给孩子,能有她这么做母亲的?
不说别的,苏塘听了这话真是心里凉,萧妃与长公主有了隔阂是因为旁人知晓了她的私心加以利用,淑妃是二公主压根就不是她的孩子,这璟修容算是什么?从小给孩子树立起这样一个榜样来了,正当是小肚鸡肠翻脸不认人的典型。
那璟修容被看的有些下不台,低着声佯装无事道:“能有什么呢,定然是随行的下人嘴巴里不干净,他年纪小听信了去。”
“是下人吗?”
听见苏塘的声音,璟修容不可避免的眯了眯眼,她自从和淳嫔不怎么往来后,也不知哪日在溪儿面前提了一句说,被那孩子听去了记在心里,
之后才有了这游湖的事,尽是添乱的。
苏塘忍不住捂住了嘴,低叹道:“那这下人还真是嘴巴不干净的很,要拉出来狠狠掌嘴的。”
璟修容面上的表情都僵硬了,但她强忍着发作也不好去发作,任由淳嫔和苏塘一唱一和把她这‘下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她冷眼听着,目光所及处,只看见李筠看着苏塘阴阳怪气的模样,微扬起唇角。
她心里不知道被触碰到哪一点,无限的酸涩涌了出来,一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红石榴花刺绣,咬紧了牙。
这么多年了,她都鲜少看见皇上笑,她记忆里最清晰的画面是少年的李筠随着一群权贵子弟溜猫逗狗,嬉笑怒骂,他是一群人之中的焦点,发现她时正对她的目光润着亮光,风吹柳絮,在她心湖里荡起阵阵涟漪。
她本是侯爵府的小姐,往后要嫁的门地必然不会太差,但自从那一日起,她便铁了心要嫁给李筠。
可入了宫后,那个少年便消失了,他似乎与记忆里的那个人完全不像,他是雨露均沾的帝王,也从未再那般坦诚的看她,他与这宫里的每一个妃子都是相敬如宾。
包括她,这宫里争斗你来我往不甚烦,她总觉得自己与旁人不同,唯有自己是真心爱他的,他总会看到她的好......
可是,她想到他刚刚对宜妃的笑,心里竟然猛然冲上来这股激烈的情绪,还有淳嫔,为何她这么好运,为什么她们都向着她?
凭什么?
就像当年那洛美人,凭什么她生的最威风最不讲理还不被皇上厌弃?
苏塘说的口渴了,就回头去捧那杯上的茶水,她径直拿起来喝了一口,又回头继续和淳嫔说,可见淳嫔突然住了嘴,一脸复杂的朝她看。
她纳闷了一瞬,接着道:“怎么?”
“没什么。”
淳嫔摇摇头,朝着她背后的李筠看了一眼,只见皇上也是淡漠的,提起茶壶又往那杯盏里加了点茶水。
她心里立刻狐疑起来。
但还没酝酿呢,就听苏塘肚子里叫了一声,想必是这个时辰她连早饭都没吃就赶了过来,心里正是有些担忧她的。
苏塘只觉得有些尴尬,转头对李筠道:“皇上,臣妾昨天夜里没吃晚膳,清早起来便到了这,一时间出了洋相......”
李筠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昨夜里她太疯了,吃醉后更是拦不住的肆意,早上起来怕不是都忘了,只听着二公主的事就到了这,肚子里定然是饥肠辘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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