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宜妃娘娘操劳了,您也总不好看她饿着吧。”长公主一听到姐姐饿了,心里实在是不忍。
“去叫下边人送点吃食到隔壁去,宜妃昨日也是累着,这儿本就是你的渡月阁,就回去休息吧。”
不用长公主说,李筠自个便叫她去了,又不是她的错,他也不想让她在这受这个苦。
淳嫔意味式的看了一眼苏塘,璟修容低着头一眼不发,都把皇上的偏心看在眼里。
苏塘却觉得不妥,淳嫔也就算了,这璟修容算是怎么回事?
但这时候强行去辩驳反而会伤了皇上的好意,她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不想闹得李筠和自己不愉快。
于是便站起身对李筠福了福身,下去了。
这长廊两旁都有守卫,可他们纹丝不动,倒显得有几分空荡荡的,像无人似的。
而后苏塘进了自己的屋子,叫人出去了只留着璃清,“你出去打听打听,两位娘娘有没有派人来渡月阁找人。”
“刚刚端茶水的时候听说了,似是璟修容院里的人到了这问,被皇上扣押下去没放走。”
苏塘凝神一想,这把行宫搜了一圈都没发现那母蛊虫,必定是被人藏起来了。
要么是被丢在荒山野岭,要么就是在渡月阁里这些个娘娘啊,贴身侍女身上,李筠那么说是为了叫她们心生警惕,二公主要是快没气了,那蛊虫自然没了用处。
聪明的自己就下了手把那蛊虫弄死,神不知鬼不觉。这消息传不到外边,若是真把蛊毒解了,那算了却了这事,若是没解,就证明这东西并不在渡月阁内,毕竟外边是听不见里边的风声的。
可苏塘疑惑的是,若不是渡月阁内的,外边那么大,李筠该怎么查呢?
她想了一会没想明白,那菜肴便端上来了,她不再多想,一边温吞的吃着早饭,一边问璃清,“二皇子如何了?”
“下边人好好照看着呢。”
“多找几个人,别叫咱们也着了道。”
璃清一怔,后又有些难以置信的道:“主子意思是?”
那蛊虫还能蔓延到她们这边?
其实苏塘是怕现如今一不小心和淑妃成了对头,又把璟修容给搞得有些疑神疑鬼,担心自己遭殃,多叮嘱两句总是没错的。
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怎么就这么多事呢。
“要是这后宫的嫔妃都能停下来多好,整天尔虞我诈的,真是累的慌。”
这话被窗外散进来的风吹到门口,透过薄薄一层门板落入外边人耳朵了。
良久的沉默后,直到听着里边女子吸溜吃食的声音才及轻的压平唇线,一转身走了。
小福子心底里寻思着刚刚宜妃娘娘说的那句话有几分不中听,几分忠言逆耳,皇上他何尝不知道呢,但把这实话说出来恐是会惹得人不愉快啊。
“选秀是什么时候?”
小福子心里正叹惋着,便听见万岁爷的声音。
他一拍脑门,说:“来年三月。”
三月......
他之所以不纳皇后是得了太后的意思,这些内宫里的事情他算是清楚一二的,如太后说的一样,皇后这个位置以前萧妃算是好人选,可她薄待亲生女儿这事也算是犯了禁忌,一时间没定她。
贤妃又没有皇后仪态,处理不好六宫杂事,璟修容淡薄于外,至于淑妃,她的家室一直被太后瞧不上眼,这后位就一直空着,等到选秀。
可是选秀完了呢?
又有新人入了宫,又是例行公事的一段日子,李筠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疲惫。
往后还是要有些斗争,无休止的。
苏塘恐怕就是知道这宫里没完没了的事,才从不愿与他亲近,想着日后出宫去吧。
联想到刚刚使劲说话挤兑人的她,心里有些复杂,来了行宫后她性情大变,到底是故意装出来的,还是她本身就是这样的呢?
李筠猜是后者,吃醉酒后说的话尚还算有可信度,可那她往日为何要装成那样?左思右想,只能归咎于不想太出彩,太博人眼球,糟了麻烦。
她一点也不蠢,相反,就像那日她吃醉时说的,自己只是一个小宫女,不想遭人算计被人利用,这是她的生存之道。
往日在他面前装成那样,说的话也尽是欺君之言。
可他却并不觉得生气。
“皇上......”小福子见他沉默起来,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您也没吃早饭,这几日您政务繁忙,昨夜里陪了宜妃娘娘又批阅了一宿的奏疏,何不去同宜妃一块用膳呢。”
李筠摇摇头。
这些日子他不想去靠近苏塘,等过了这些风波......
他随意吃了些茶点,又回去陪着二公主了,守着日子到了下午,淳嫔和璟修容都有些撑不住了,淳嫔是困得,但璟修容......
苏塘总觉得她不太对劲,但这心思涌现的一瞬间她心里就热起来了,不会吧,是她?
她能与二公主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说淳嫔是宫里的闲人,那璟修容除了有个儿子以外和她简直是同一类人啊。
犯不着为了一个公主......
她正想着,那外边就拖进来一个宫女,她是硬生生被拖进来的,满身的脏土神色惊恐。
苏塘仔细一看,心里的大锤落下定来,是璟修容宫里的贴身侍女,旁边的人拿着一个碗放在地上,里面装的是一只及其丑陋的黑色蠕虫,十几只触手胡乱挥舞,面皮上还有些让人恶心的肉块,密密麻麻的臌胀出来。
人赃并获。
那侍女低着头颤抖跪在地上,一直给皇上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璟修容站起身,上前就是一脚揣在那宫女的肚子上,“你好大的胆子,就是本宫往日里待你太好,谋害起公主的事也让你信手拈来了!”
第九十四章
苏塘想着这侍女是跟着璟修容十几年的老人了, 似乎是陪嫁进宫来的。
这时候出了事她倒是个心冷的。
“主子,主子我......”那侍女抬头看自己家主子,不可置信的神色在眼睛里一闪而过, 蓄着泪水的眼眶内眼瞳颤了颤。
“往日我待你不薄,你在我身边作威作福多年, 我都是疼惜的。”璟修容声音里像是压着怒气, “如今在此做这等事......”
“你未免说的太早了了些吧。”淳嫔惊讶与她如此坦露的上前怪罪。
“淳嫔说的是。”璟修容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去看皇上, “皇上,臣妾在宫中伏低做小, 从不是声张惹事的人,但凡别人有什么争抢, 都不会与臣妾有半点干系,今日看到出自臣妾手边的婢女搅在这趟浑水里,实在是一股气冲了上来, 不辨是非就上门说教了, 求皇上责罚。”
她一通话说下了就是完全不知情的意思了, 苏塘面露几分冷色,先发制人打感情牌, 得亏李筠从来就不是吃那一套的人, 不然真要安抚一番叫人不必着急。
她侧目看着床上闭目昏迷的小公主, 指甲轻轻划过衣裙。
这些人还真是浑水摸鱼的好手, 什么东西都能嫁祸到别人头上。
他说:“先叫人把事情原委说了。”
璟修容抿了唇, 又坐了下去。
小福子便禀报说:“皇上,巡逻的侍卫仔细瞧着行宫里的动向,果不其然发现这小宫女想乘着狗洞往外边去,叫人歇了声跟着, 就见她给一虫喂叶子来的,这才将人抓获。”
“你居然背着我做这些?”璟修容眼眶瞪大,又像是郁结于胸的捂住胸口。
苏塘垂了眉,她觉着璟修容这般推锅,才更叫人可疑,可是她再可疑,若是这侍女咬死了这事与她无关,再是可疑旁人也拿她没办法。
就是这一点,怎么让人责怪也没用。
不过她最为疑惑的是,璟修容为何要害二公主?
“不......”那侍女一边说不,又一边点头,一双眼睛和毫无神采,诡异极了。
小福子到了她跟前,又让捏着她的下巴叫她抬起头来,厉声道:“叫你把实话说出来,怎么的哑了不成?”
那侍女惶恐摇首,嘴巴像是被粘着了似的,任凭旁人怎么说都无用。
苏塘察觉到她的动作,忽然站起身,“掰开她的嘴她要咬舌。”
下人一听她这话,忙不迭的就上去掰扯,那侍女下巴几乎被按得脱臼,被三五个宫人按倒在地上。
璟修容冷着语调:“这种谋害公主的恶仆,合该死了的好。”
那侍女身子发颤,一句话都不肯多说,俨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舍弃自己吃定了这事。
“怎么?”李筠也被她们这一唱一和的做派气笑了,“以为自己死了什么事都能了结了?”
那侍女下巴还没接上,趴在地上像是一条死狗。
“折磨人的法子牢狱里多得是,你这么视死如归,意思是死都不愿说去了。朕也算是个慈悲心肠的,让你受这皮肉之苦到头来一个字都未吐露出来,不也是没劲的很么?”他说的话透着一股子闲谈的气魄,一时间叫众人拿捏不住他的意思。
“既然如此,便由着你死了算了,谋害公主,便是满门抄斩也是轻的,朕就算把你家祠堂的顶给掀了也是情理之中,你既这么无所谓,朕便好好向璟修容讨要你的族谱,就算你是个孤儿,朕也能寻着踪迹把你家人找出九个来,一同陪葬,你还能得个忠心护主的名号。”
侍女抬头,面如纸色,她使劲的摇头,眼睛里蔓出红色的血丝。
她如今敢这般寻死,便是因为璟修容手里面攥着她父亲母亲的命。
璟修容听了这话,脸色白了几分,她道:“皇上,这婢女虽是臣妾身边的,但不知她吃里扒外拜倒在何人门下。”
李筠冷声笑,再是一挥手那茶壶便从桌子上掉下来,砸了满地的茶水。
屋子里的人心都快了一瞬,尤其是璟修容面上更是难堪得很,她从座位上吓得站了起身,双膝跪在地上。
“你不知何人与她勾结?”李筠声音出奇的冰凉,“璟修容,她是你手下的侍女,无缘无故的朝当朝公主下蛊毒,为何?你说事不关你你不知情,你把朕当傻子吗?”
一字一句慷锵有力的落在众人头顶,一瞬间下边的宫人就跪了一地。
李筠声音愈发冰冷,“朕告诉你,今日她若是一句话都不开口,这罪名就担在你头上,你也不必回宫了,在行宫里养虫吧。”
璟修容动了动唇,眼睛里初现慌乱,但她很快镇定回望李筠:“皇上不信臣妾所说,她确实是我手底下伺候的,是对是错臣妾都应该罚,但臣妾真的不知情......”
忽而,一道悦耳的女声带着微讽,在李筠耳畔响起。
“你知不知情很重要么?”
他没想她开了口,侧目朝她看去,也并未打断。
苏塘起身,朝着璟修容凉薄的笑:“眼下二公主成了这副模样,你当真以为一个婢女就能将这事情平歇?你既什么都不知道,就有三种可能性,一这事是你自己做的,那皇上罚你正好到点上;二是这事是旁人做的,你知晓一二却帮忙掩饰,自己平白担了罪名也是活该;三是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糊涂的由着下边的人谋害长公主,难道任凭你两句无辜便能逃避了去?
若是其一其三你就闭上嘴任凭发落,大家也省的麻烦,若是第二项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要不要为旁人遮羞。皇上也不是只有这宫女一人能审问,这蛊虫怎么来的,这侍女近日接触过哪些人,难道旁人一概不知吗?
只要细心查,修容姐姐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加以时日,也能水落石出,但这些时日里,娘娘就是罪人,就得关着不能与外界联系,自然也没办法做出应对的举措来,您说呢?”
若是她被关押着,就是有一身的本领也没办法做措施救自己,到时候皇上查的明白了,什么都迟了。
璟修容指节攥紧,她颤着睫去看上头的苏塘,“我竟不知,你是这般伶牙俐齿的。”
“过奖了,我不过是心疼二公主。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生母不疼她,自有她这个做父皇的和我这个做后母的疼她,她受了委屈遭受毒害,若是连一个人也不担责,那才真叫我咽不下一口气。”
苏塘一口气说完,才觉心跳的很快。
原先她并不准备出头,可璟修容这般推脱甩锅,叫一个使唤的婢女出来顶罪,又做这副无辜的模样来搪塞,她心下就存了几分气。
但没想李筠也不是软的,直接把话明白着说不听她这种话,疾言厉色把罪名按在她身上,她也没忍住。
她没察觉李筠的神色复杂了一瞬,又兀自对那侍女道:“你说还是不说?”
那侍女下巴脱臼,张口‘啊啊’的叫起来,小福子一按便把接了回去,侍女疼的打颤,但很快振作起来跪在地上。
“求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婢女的额头在地板上撞的作响,好几下过后才抬起头,颤着看了璟修容一眼。
璟修容心里有了数,可她却突然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辩驳。
“是......是主子叫我养的虫。”她结结巴巴,手在发抖,“那日主子不知从何人手里拿到这蛊虫交在我手里,叫我好生养着不要让人发现,奴婢,奴婢并不知道这蛊虫是做什么用的,主子便又叮嘱奴婢,若是那一日被旁人知晓了奴婢在养这东西,便要立刻寻了死,不然,不然就......”
她突然哽咽哭泣,死死的咬着唇,再是道:“不然奴婢的父亲母亲便要给奴婢抵命。”
她一弯腰,头重重的磕在地下,闷声后血迹夹杂着泪水流出。
璟修容从小金枝玉叶的长大,是什么东西用的最好的,从看不起她们这些婢女,性子孤高,哪怕她跟着璟修容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也从见不得她一点好脸色。
她无情无心,什么都不在乎,哪怕是血浓于水的亲儿子,到了她跟前都是杂草似的。
可就是这样,她也没想到璟修容拿她出来当刀。
她哭的泣不成声。
“这么说,你并不知晓你家主子为何要养蛊了?”苏塘一皱眉,问出声来。
侍女抬头,使尽的摇晃起来,“不知,奴婢不知......”
于是众人的目光便集中于璟修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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