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依依的婚期是在腊月,如今已入冬,她前些日子就听闻墨依依要出门采买,早就想一起去趁热闹了。
听闻可以出门,她整个人都乐呵呵的,容光焕发一般。
看得墨瑆一阵心花荡漾,无奈地笑了笑,抬手薅了薅她的头发。
翌日,褚雁抱着一大摞抄好医书,跟她告假一日,颜妤很开心地就允了。
等到流萤去了墨依依院子,才发现,墨依依早早就出门了。
她闷闷不乐地回头看着正在埋首看书的墨瑆:“夫君,你陪我出府吧。”
墨瑆悠悠将视线从书中移向了小姑娘,深深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看了那长腿一眼,颜妤起身,一把抽开他手中的书,很上道地坐到了他的大腿上,可怜兮兮地嘟着嘴,湿漉漉的秋瞳直勾勾地瞅着自家夫君。
墨瑆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的下巴,“不是说找墨依依去?让我一边忙去?”
“想着你忙嘛!墨依依那丫头,昨儿说好今日一起出门的,可她却自己出了门!太不讲义气了!”小姑娘讲到这里,都有些义愤填膺了!
“跟你出门可以,只是,作为曾被你无情嫌弃了的夫君,有什么好处?”
小姑娘眨了眨眼,勾着他的脖颈,亲了一下他的脸。
“就这?”
小姑娘又亲了亲他了的唇,带着几分焦虑地撒了撒娇:“快点嘛,再亲下去,又出不了门了!”
闻言,墨瑆再也忍不住,笑了。
本就长得丰神俊朗的一个美男子,他一笑,颜妤就怔住了,他笑起来,是真的好看。
近些日子,墨瑆的笑声似乎比从前要多,哪怕见多了他的笑容,她依旧还是会被迷得五迷三道的。
“走吧。”起身,拿了一件缎狐大氅,给小姑娘披上,就牵着小姑娘出门了。
一阵寒风沁骨而来,许久不出门的颜妤,才发现,如今街道已换成了萧瑟之景,如同天青色的云。
她冷得往墨瑆身上缩了缩。
这才知道,蘅苑里的保暖设施是多么的周全,她竟不知道,外头已经冷成了这样。
小姑娘的小动作,墨瑆扯了身上的玄色鹤氅将小姑娘卷裹进了怀里,“到马车上就不冷了。”
很快,颜妤就发现,墨瑆所说的到马车上就不冷,所言非虚。
马车四周侧壁都涂满了厚厚的花椒泥,车内里铺满了烘热来的羊毛毯,四角各装置了一座微型熏笼,整个车厢暖烘烘的,她一坐上去,如同在暖阁里一般。
墨瑆上了车,还给她递上了一个裹着貂皮缎袋的汤婆子。
小姑娘心也跟着一起暖了起来,往自家夫君的怀里钻了过去。
这些东西,肯定不是临时起意才准备的,而是他早早就为她备好的了。
墨瑆揉了揉她的墨发,“随夫君出门,比随那不讲义气的墨依依出门要好吧?”
“嗯。”小姑娘很赞同的点点头。
“不讲义气”的墨依依突然打了一个大喷嚏,抹了抹鼻水,搓着冻得有些发僵的小手,撑着眼皮看文绣郡主点香磕头。
本来她在暖和的被窝里睡得正香,突然被自家大哥派人过来拎了起来,说要她都快嫁人了,要有孝道,多陪陪母亲。
她就这样被拎去了母亲的院子,随着母亲到了这寒风刺骨的高山上祈福还愿!
-
因着天气寒冷,又不是逢年过节,也不逢圩日,街上不算热闹,她也就懒得下马车,就让人驱车在京都的大街小巷逛着。
即便只是这样逛,颜妤也看得津津有味,这些都是她不曾涉略过的民生百态、市井生活。
每见到热闹的地方,她都会让人停了下来,问一问是在做什么、卖什么。
听闻前面有人搭了一个医棚在赠医施药,她很好奇地让人停了下来,却见到了那一堆人群里,有一抹白色身影,慈眉善目的,像落入凡间的仙女。
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褚雁!
围着她的人,有衣衫褴褛的,有白衣布丁,也要医者模样的。
她正在给一个青衫老者把脉,身旁还有大夫模样的人给她打下手,医棚的另外一边有着几排药罐正在噗嗤噗嗤地煮着药。
“褚雁是在做什么呢?”她掀开了车帘,站了出去,好奇地问。
骠骑大将军府的千金小姐,为何要到这市井里来?为何要与这些人混在一起。
没想到颐宁公主会突然出来,展云赶忙行了行礼。
听到了颜妤的问话,展云也循着她的目光向那一抹让他魂绕梦牵的身影望了望。
“褚姑娘每逢初一十五,都会轮流在东西市设棚赠医施药,那些医书,是专门抄给那些民间大夫的。”
所以,褚雁不仅亲自免费看病救人,还给民间未经受过专业学习的大夫授以“医”,普及医学。
颜妤所见的世家贵女,所谈所言的,不过是深闺乐趣、琴棋书画、妆容装扮之类的,要么便是墨老太君、墨依依等不拘小节的将门女眷,更别提宫里那一堆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的宫妃。
哪怕那些进了太医院的医女,也是为了谋一个好前程,或者嫁一个好郎君。
从没有见过褚雁这般的。
颜妤就这样远远地看着,怪不得墨依依说,陆太师夸褚雁乃医者佛心。
寒风萧瑟,墨瑆担心小姑娘着凉,给她裹紧裘氅,在一旁陪着她。
回到了蘅苑,已经日渐西斜。
到了傍晚,褚雁也回来了。
虽然一身疲态,但她笑靥嫣然的俏脸上,却洋溢着灵动满足的气息。
颜妤喊住了她,“那些医书,都赠出去了吗?”
褚雁没想到颜妤会问她这个,怔愣了一瞬,转而笑了起来,“回禀公主,是的,全都捐赠出去了。”
颜妤留意她的用辞,用的是“捐赠”,那便是没有回报的了。
“你为何要费心思做这些?”
还极有可能吃力不讨好。
褚雁没想过会有人问她这个问题,她反问道:“益国利民的事,为何不做?”
益国利民?
颜妤陷入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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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欲求不满
颜妤可谓是大瑨最尊贵的女人, 这话一点都没有错,嘉胤帝将她捧在手心上养大的,哪怕冷面如颜禛, 心里还是护着她的,更别提宠她入骨的墨瑆以及靖安侯府了。
她虽享尽荣宠,但不管前世今生, 她都没有认真思考过,益国利民,是一个什么东西。
更没有人会告诉她, 她作为一个公主,应当尽一个什么样的责任。
也没有人需要她负责。
一个小小的将军府小姐, 却有如此大的心怀。她望尘莫及。
她开始思考, 她应当做些什么, 才不会辜负她所得到的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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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暮天寒,她想起了那日在街上闲逛时, 见到了有些平民衣衫单薄,即便大瑨富庶, 但依然会有贫苦百姓,这些生存在边角的人群,未必有人能关注得到。
当即, 她就拿了她的库房钥匙,进了宫,找颜禛, 直接将库房钥匙递上,“从国库卖粮给我。”
进来就开口要国粮,饶是已经习惯自家姐姐的不着调,颜禛端着茶盏的手, 还是抖了一下。
说实话,他还是挺怕她要惹幺蛾子的。
随后,才垂首瞅了一眼她手心上的一小串钥匙,淡淡地道:“靖安侯府没米下锅了么?要公主拿嫁妆买米?”
“这跟靖安侯府没有关系,是我想要买米。”
“你要买米,上米铺去。”颜禛以为她又闲得慌,不知想出了什么不着调的点子了,一点儿都不想搭理她。
“米铺没有这么多粮,但你和父皇肯定有。”颜妤定定地看着颜禛。
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她从未接触过柴米油盐,不知道哪里有这么多米卖。大瑨最富有的人,她能想到的,就只有自家父皇和弟弟了。
闻言,颜禛的视线,终于认认真真看向她,“你要这么多米作甚?”
“前些日子闲逛,见到了有些百姓还是吃不饱穿不暖,就想尽一尽绵薄之力而已。”
颜妤忽然觉得一向杀伐果断的弟弟,怎么这么磨叽,略有不满地瞪向他。
“你就说,这粮,卖是不卖?”
颜禛像是不认识似的,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压根不相信,这种忧国忧民的话,会从颜妤口里说出来。
“不卖就不卖,这般看着我作甚?”颜妤哼了一句,“你不卖,我就去找父皇买。”
说着,就要转身出去。
“站住。”颜禛喊住了她,“谁告诉你国库粮仓是能卖粮的?”
“不能卖?”颜妤不知道不能卖,这才进宫来的,听到颜禛这语气,顿感委屈,“不能卖就说不能卖,什么态度?!”
气冲冲就出了东宫。
颜妤一阵莫名其妙的火,颜禛半晌没反应过来。
他刚什么态度了?他就事论事问了一句而已,跟什么态度有什么关系?
方才她是发火了?从来她对他都是小心翼翼的,如今居然对他发火了?!
忽然,他想起前些日子父皇召见靖安侯的时候,询问颜妤的日常情况,其中问及她的心情如何,靖安侯是这样回答的:八月的天气,一阵雷雨,一阵晴。
果然,孕妇的情绪,说变就变,从来不提前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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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瑆一放值回来,颜妤就向他哭诉了,将吝啬鬼一般的颜禛骂了一顿。
听了好半天的墨瑆,终于听明白了小姑娘的话,也明白了小姑娘要做什么,拉着她的小手,进了书房的内室。
只见他转了转一下书架上的一樽普通的白瓷花瓶,密室的门缓缓打开,颜妤就看着满室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瞠目结舌。
完全不知道,原来自家夫君,这般富有……
墨瑆指了指库房一圈,“这些都是御赐之物,以后想采买什么,从这里取就是,你小库房的钥匙就收好,不要动。另外,买粮的事,让墨伯给你去操办,他有经验。”
愣着的颜妤,半天没反应过来。
很快,墨伯带了十余有经验多掌柜过来,听候她的差遣。
墨瑆不仅给了钱,还给了人,算是给了她最大的支持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墨瑆问都不问一句,二话不说就全力支持她,对比她那个冷酷无情还叽叽歪歪的弟弟,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她知晓褚雁常年在市井走动,比她更熟悉情况,便拉了褚雁过来,将心底想法告诉她褚雁,褚雁举双手支持。
在褚雁的出谋划策之下,赈粮一事很快就提上了日程,她刚在东市布场,就收到禀报,西市也有以她名义向民众赈粮。
派人去打听,才知道是她那个冷酷无情又叽叽歪歪的颜禛自掏腰包操办的。
国库粮仓乃国本,是应急用的,不能随意动用。
所以,那日他拒绝了颜妤。
今年虽有动荡,但各地也算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买粮不难。东宫不缺银子,难得颜妤有这份心,他自然也得支持了。
京都众人对于颐宁公主的赈粮之举,都持有怀疑态度,以为这位公主又闲得无聊,找事情磋磨时间了。
估计这一时兴起的热乎劲,三天就过去了。
很快众人发现,不仅仅是赈粮,颐宁公主还派人挨家挨户去调查,家中没有御寒物什或余粮的,都得到了救济。
不仅仅是救济,就连褚雁的施药赠医,她也出钱出力了。
她的热乎劲,不止三天,吭哧吭哧忙了大半个月,京中各人的下巴几乎都惊掉了。
在颜妤的带动下,墨依依也跟随着她,给她打下手,就连墨老太君与文绣郡主也拿出了不少银子助力她。
怕她累着,文绣郡主几乎将最得力的下人全都调拨给她用了,交代众人,务必要全力支持公主。
怕她伤着,墨瑆动用了几队的玄螭卫给她全方位的保护。
颜妤累是累了一些,但都在她承受的范围内,最重要的的是,她每天都忙得很充实,似乎找到了人生意义,整个人容光焕发的。
倒是墨瑆,出奇地想念她,虽然每日都能见到她,但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脚步也没停下里过。
他只有晚上才能抱一抱小姑娘,可小姑娘一下榻,迅速钻进了他的怀里,寻个舒服的位置就睡了过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颜妤并不知道,自己在民间民望越来越高,她只乐此不疲地继续为民忙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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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腊月,颜妤的肚皮也渐渐大了起来,近五个月的身孕,又是头胎,在厚厚的冬装下,还未显怀,只有同床共枕的墨瑆,能清晰感应到她腹中的小生命正在茁壮成长。
墨依依的婚期也渐近,颜妤的重心也转到了墨依依的婚事上。
出嫁那天,墨依依还未出门,颜妤就已经哭成了泪人,反而弄得文绣郡主哭不下去,反过来要去安慰她。
靖安侯府距离太师府,也就相隔两条街,她若要找墨依依玩,也不过出门左拐的事。
墨瑆哭笑不得地抱着自家小姑娘,安抚了好一会。
迎亲队伍在一片敲敲打打的锣鼓声中渐行渐远,靖安侯府顿时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咋咋呼呼的墨依依,突然像少了什么。
众人都有些不太习惯。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颜妤与褚雁的交情,越发深厚了,虽有君臣之分,但她从未当褚雁是下人,反而当成是挚友。
若非褚雁的指引,她还在浑浑噩噩过日子,不知责任与担当为何物。
是褚雁让她懂得了,身为一国公主她拥有无上的尊荣与权力,自然也可以利用这些,为民谋利,这既是为社稷,也是为她的父兄。
褚雁在蘅苑的这些日子,与展云见面的机会,几乎比得上他们夫妻俩了,可两人愣是没有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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