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话都没有讲上两句。
两人明明心里都有对方,可眼神却极少对望过,哪怕她刻意给两人制造机会,都没有用。
偏偏,一到转身之后,一方的视线一定追随着对方。
颜妤看不太明白,既然明明相爱,为何就没有人往前一步?
展云虽是墨瑆的随从,却也正经带过兵打过战,也有不俗战功,乃御封的正三品都尉,与褚雁也算得上门当户对。
她去问墨瑆,“你上次还是没有告诉我,褚雁与展云,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要操心别人,若是多空,多操心操心你家夫君。”
说着,墨瑆将人拉进怀里,用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腹部,看能不能感应到孩子在动。
颜妤一把拍开了他的手,“别顾着玩,和你说正经事呢。”
自从她上次跟他说过,腹中似乎有蝴蝶在扇动翅膀,太医说那是胎动,他就对她的肚皮非常感兴趣,虽然从来没有成功感受到过孩子的动作,但他依旧每日找着机会,都要试上一试。
“我也在做正经事呢。”墨瑆看着她的眼,认真道。
松开了放在她腹部的手,将她带进了怀中,微凉的唇贴上了她的柔光若腻的肌肤,从耳垂开始,沿路往下。
颜妤推了推抱着她粉颈吻着啃着的男人,“展云是你的属下,你就不帮他一下?他日日欲求不满,你看着顺眼?”
守在门外的展云,险些一个趔趄,忍不住应了一声,“公主,属下没有欲求不满。”
颜妤小脸顿时一红,羞得钻进了墨瑆的怀中,她都忘了展云一直守护在外,这些话全都让他听了去。
见到小姑娘这模样,墨瑆嗓音平淡无波,语气却不容置喙:“展云,退到院子外。”
“是。”
听到了展云走远的声音,颜妤一把捶了捶他的胸口,“都怪你!”
第一次感觉到在属下面前丢脸了。
握住小姑娘的粉拳,抓起来就不客气地咬了一口。
“靖安侯夫人,你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关心别的男人,怎么就不关心关心你的男人是不是欲求不满?”
颜妤挺了挺自己不算大的孕肚,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大肚子,“你欲求不满不是很正常么?”
那小眼神,明明白白写着:这样情况下,你能做什么?
见她那一脸的无辜,墨瑆险些内伤,这小姑娘最近的心真宽大,关心百姓疾苦,关心墨依依嫁了过不过的好,就连他的属下的婚姻大事都上了心。
这么宽大的心,偏偏就只留了一个犄角旮旯给他。
就连亲热,脑子里想的都还不是他。仔细再想想,现在的他,在她心目中,别说犄角旮旯,估计一个指甲缝大的位置都没有。
他幽幽看着身前的小姑娘,片刻,一字一句地道:“果然到手了的东西,就不珍惜了。”
颜妤眨了眨眼,这话怎么听着,像极了那说书先生声情并茂地在控诉那些始乱终弃、见异思迁的负心汉?
这突如其来的话本剧情,是怎么回事?
仔细品着品着,颜妤蓦地笑了,抬手圈住了他的脖颈,主动去寻他的唇。
有人需要人安抚呢。
-
在她很落力地“安抚”下,她夫君不但欲求得到餍足,还很好心地告诉了她,为何展云与褚雁走不到一块的缘由。
展云与褚雁,从小就订了娃娃亲,两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三年前,展云随墨瑆出征,没多久,却收到了褚雁的退婚书,他连问一句为什么的机会都没有,就冲上了前线。
当时,不仅仅墨瑆受了重伤,就连同展云也受了重伤。
两人回京救治,展云醒来的时候,他原本就卧病多年的母亲,去世了。
至亲去世,展云须得守孝三年。
之后,褚雁就进了太医院学医,两人几乎没有了见面的机会。
见到褚雁过得这么好,他似乎也没有了问为什么的理由了。
她过得好就行。
颜妤听了却唏嘘不已,她不了解男人,但她至少是了解女人的,褚雁看展云的眼神,骗不了人。
她去问了褚雁,当初为何要退婚?
多年来,无数人问她退婚的缘由,她都未曾宣之于口,这些日子与颜妤算是交了心,见颜妤这般为她操心,再想到那个退婚的缘由,顿时哭得溃不成声。
当年,褚雁遇到了地痞流氓,险些失了清白,虽然被自家大哥救了,但终究身子被人看光、摸光了,看着全身不堪入目的青红之印,她觉得自己已经脏了,配不上展云。
那一番遭遇,就像噩梦一般,日日夜夜缠着她。根本没有勇气坦然与展云走进婚姻。
退婚是她唯一的退路了。
无故退婚,展云一定会追问她缘由,即便她知道,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却依旧一直煎熬地等着,等着展云来责问她。然而,她等来的,却是展云重伤的消息。
展云从受伤到康复,足足三个月。她束手无策,就连去看他的资格都没有。
见展云因战功封了三品都慰,她比谁都高兴,之后,她花了很大的力气,考进了太医院。又托自家大哥通过墨瑆的关系,拜药灵子为师。
展云作为军人,注定一生出生入死,她只能用心学医,用她的方式守护他。
颜妤都哭湿了几条丝帕。
大瑨虽民风开放,但男女之大防,还是有的,对贞洁更是看得大如天,褚雁的遭遇,说出来,必定又是一番切皮离骨之痛。
万一说出来,展云介意呢?
她根本帮不上褚雁的忙。白白折腾了一圈,徒惹褚雁伤心。
-
墨瑆一放值回来,她抱着他,又是一阵大哭。
“这是怎么了?”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待会若告诉她一个消息,估计又要哭了。
小姑娘只摇摇头,这是褚雁的秘密,她不能说,就只能抱着自家夫君哭,实在太难受。
他已经习惯了自家夫人一会雷雨一会晴天的情绪,哄了好一会,慢慢等小姑娘情绪平复。
小姑娘哭着哭着,忽然发现,抱着的夫君,身上居然穿着的是盔甲。
她的眼泪顿时收住了。
从他怀中挣扎出来,“你……你这是又要出征?!”
“嗯。”墨瑆轻轻应了一声,扯过裘氅将她裹紧,才将人扯进怀里,免得冰凉的盔甲冻着她了。
“坞城等地出现了暴动,当地官兵镇压不住,皇上派我带兵前往。”
一听是乱民暴动,颜妤整个人的心都揪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后面两人都不会有大风波的了,不用担心……一直不着调的颐宁公主都找到了人生意义,是不是已经嗅到了快要完结的味道了??还有一些相对重要情节,交代清楚后,就可以收官啦~~~
第51章 正文完结
整整一宿, 狂风呼啸,大雪飘打着窗户,噼里啪啦作响, 颜妤一夜未眠。
天未亮,墨瑆便起身,准备出征了。
她跟着起来, 要送墨瑆,这回墨瑆坚决不同意,外头朔风凛冽, 生怕她冷着了。
等墨瑆走了以后,颜妤在房内呆坐了许久, 总算明白了当初文绣郡主与她说的, 这是墨家妇的日常。
不是不忧心, 只是,墨家的男人, 常年征战在外,若她们日日担忧愁眉, 日子确实没法过了。
她深呼吸了一下,振作了起来。
刚走出门外,她冷得全身一颤。
墨瑆在外, 他该多冷呀?
滴水成冰的天气,在外的将士,御寒衣物够不够?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 颜妤立马安排人着手去制作御寒毛衣。
毕竟凭她一人之力,太微薄,她挨家挨户到各大世家去筹集物资和人力。
堂堂一品嫡公主亲自上门,那些世家哪里敢怠慢, 人力物力迅速到位,嘉胤帝与颜禛对于她的转变,也甚是安慰,也给予了鼎力支持。
很快,制作御寒衣物的流水线,如火如荼开展。
历时近一个月,军用的御寒马甲与棉靴全部制作完成,并陆陆续续配送到前线。
近年关,墨瑆又一次凯旋归来。
她站在城门上,迎接她的夫君。
年廿二九,嘉胤帝犒赏三军,谢恩之声响彻天际。其中,不乏对颜妤的赞赏爱戴之辞。
民间对颜妤的爱民之举,更是一片歌功颂德之声,与当年墨瑆大胜归来,满城百姓夹道欢迎的场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也没有人说不着调的颐宁公主配不上战神一般的靖安侯。
城门之巅,一对璧人,相拥而立。
墨瑆一手拥着大腹便便的她,一手扶着她的腹部,自豪地道:“夫人的拥趸者众,倒是让为夫刮目相看啊。”
-
除夕。
寿康宫内,一片狼藉。
周太后气得将殿内的一应瓷器,砸了个稀巴烂。整个人魔怔了一般咆哮着,“没用的东西!你连颜妤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颜嫣跪在地上,面容苍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低垂着的头,眼眸里尽是愤恨。
“滚!”
闻言,颜嫣倏地冷笑了一声,“太后娘娘,您让孙女往哪儿滚?”
整个寿康宫已经被颜禛重兵把守,不过是一座奢华的牢狱罢了。
周太后阴鸷的目光,死死盯着颜嫣,“你也当哀家黔驴技穷、一败涂地了?”
颜妤缓缓站了起来,理了理裙摆,眼里满是灰败和嘲讽。
“本公主若大婚,还有出宫的一日,你呢?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你不当,整日撺掇这个,撺掇那个,搅乱了满池的浑水,这般下场,还不够你受?”
若非她撺掇,他们母子三人,连同宇文邧,何至于落得如斯田地?
“哀家撺掇的?不是你们贪心不足蛇吞象?”周太后气笑,不想再见到这碍眼的东西,“你给哀家滚!”
颜嫣转身而走,身后裙摆有一抹血印,就连她方才跪过的地方,也有血滴。
“站住。”周太后喊住了她。
指了指地上的血迹,“这是什么?”
颜嫣冷冷嗤笑了一声,意有所指地道:“报应。”
说完,颜嫣大笑着走出了正殿,回到她的偏殿。
“真是疯了!”
周太后被她那阴阳怪气的调调气得险些七窍生烟。
“来人,传旨下去,哀家身体不适,要出宫修行!”
留守的宫人跪了下来,“太子殿下有令,太后娘娘若凤体抱恙,传太医即可,若是修行……”
那人顿了顿,继续道,“太子殿下说了,修行在心,不在形式,寿康宫的佛堂,也足够了。”
好一个颜禛,怎么当年没能弄死他!
这明摆着就是在这等着她呢!否则,一个宫人岂敢传达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周太后气得想扔东西,却发现手头已经没有东西可扔,无处可泄的怒火,逼得她快要发疯了。
除了摔东西,她根本找不到可以发泄怒气的方式,这寿康宫,可用的人,都数不出来几个,她便是要发火,也都像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哀家抱恙,传全部皇子公主到寿康宫侍疾!哀家倒要看看,以仁孝治国的皇帝,敢不敢让天下人知道,他是如何任由子女苛待失寡继母的!”
乾元殿内,颜禛正在与嘉胤帝下着棋,听到宫人的禀报,两父子都顿了顿动作。
颜禛慢条斯理地放下了棋子,“儿臣这就去给她侍疾,就看这孝道,她受不受得起。”
嘉胤帝罢了罢手,“不用你去,朕亲自给她侍疾。”
说着,拨了拨袍摆,起身往寿康宫去。
周太后见是嘉胤帝来,忍不住笑了,“怎么,怕哀家吃了你的那些心肝宝贝,要你堂堂大瑨一国之君亲自过来。”
“一日为母,终身为母,既是尽孝道,朕来,不是应当的么?”嘉胤帝阴沉着脸,径直走到了主座,坐了下来。
周太后这才发现,嘉胤帝身后跟着的一群內侍,手上都端着玉盘子,脸上笑容顿时僵住了。
盘子上的东西,如此熟悉,她怎么会不知道是什么?
白绫、鸩酒、贴加官、匕首……
他这是要赐死她?
“你这是要干什么?!”周太后怒不可揭,手上已无东西可扔,拔了头上的九尾凤簪,往地上一摔。
落地的簪子,碎了一地,其中一角宝石溅了起来,向嘉胤帝射而来。
嘉胤帝纹风不动。
一群侍卫迅速上前,一人截住了那宝石碎,其余的人摁住了周太后。
“你何时才能消停?”嘉胤帝定定地看着她,“若非看在先帝面子,连一个体面,朕都不想给你。”
周太后浑身颤抖,怒极反笑,“你想弄死我?你这是弑母!”
“是朕太优犹寡断,才连累众多,你这般祸国殃民的毒妇,早就不应留了。”
闻言,周太后怔了怔,随后,蓦然地笑了,“祸国殃民?那就对了……”
嘉胤帝嫌恶地扫了一眼她,“本来想等年后再收拾你,免得晦气,你却偏偏上赶着找朕的不痛快!”
即可赐死她又如何,秘不发丧就是了。
原来事情早已经败露了。她竟不知道何时败露的。
她一直以为,裘莲是那只捕蝉的螳螂,而她是在后的麻雀,却没想,嘉胤帝父子一直是那最后捕雀的猎人!
当真是讽刺啊。
任由侍卫摁押着她,没有在挣扎,整个人颓败了下来。
“这偌大的大瑨后宫,埋葬了我的一生!不找点陪葬品,我如何甘心?”
当年,她与元皇后原本是闺中密友,两人一同在御花园陪同当年的先贵妃赏湖,一同遇见了先帝与嘉胤帝,然而,却走向了不同的命运。
她被先帝那个半只脚已经进了棺材的老不死看上,被迫与爱人分开,入了宫。
她恨啊,既然要她当宠妃,那她就要当祸国殃民的那种!最好搅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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