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外面还有两个侍卫在等自己,以前是暗地里跟着,现如今是要光明正大的防备。
宁栖也没有多说什么,很快便坐着马车出宫,只是在宫门口时好似受到了阻挠。
“本王不过离京数日,怎不知什么时候宫里许马车出入了?”
这是一道不轻不重的语调,却又夹杂着些许质疑,不多久便响起御林军的回话,“王爷有所不知,这……这是张副统领的嘱咐,所以……”
“是吗?什么时候张进有这么大权力,连宫规都可不顾!”
宁栖皱皱眉,忽然撩开车帘,只见宫门口站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男子身着一袭蓝色三爪蟒蛇,若非亲王绝不可着此品阶服饰。
宛若察觉那一道视线,萧昱一扭头便瞧见马车里那个螓首柳眉玉质天成的女子,的确不输当年艳绝后宫的贵太妃,便是这样勾走了皇兄的魂吗?
“王爷,这……这是张副统领的吩咐,奴才也只是听命办事。”宫门口的御林军也是一脸为难?
萧昱缓步上前,一步步靠近那辆其貌不扬的马车,瞬间对上女子清澈的双眸,“久闻不如一见,宁太守之女果真貌似天仙。”
他忽然讪笑一声,“差点忘了,是宁知县。”
“能从刑部大牢安然无恙的出来,不得不说这宁知县可是头一人,多亏有个像宁姑娘这样的女儿。”
男子面庞端正俊逸,只是眼底多出了似冷意,宁栖却是轻笑了声,这必定是遗传,不然怎么和他皇兄一样都喜欢不阴不阳的讲话。
“不知王爷是何意,家父一事乃大理寺审查盖章,岂是我一个弱女子可以左右的?”她目光清明。
萧昱嘴角带着些许弧度,“弱女子自然也有弱女子的用处,听闻淮元侯世子都为了宁姑娘醉酒相思,就连酒肆之处也未再去过,不知此事皇兄是否知晓?”
一旁的侍从也是眉头直跳,如今皇上正宠幸这女子,王爷何必为此触皇上眉头。
四目相对,宁栖眉梢微动,“皇上知晓与否我不清楚,只是王爷如此关心臣女,不知皇上是否也知晓?”
话落,她一边放下车帘让人赶紧离开,若是迟了今日便赶不回宫。
景安王生母早逝,自幼被太后收在膝下教养,与他们皇上情同手足,新帝登基后先皇其他子嗣都去了封地,唯有景安王一直留在京城,可见他们皇上的确十分信任对方。
只是对方的脑回路似乎与他皇兄不同,必定是觉得自己是那祸水之流,会谋害了他皇兄的江山社稷。
望着远远离去的马车,萧昱逐渐收回视线,眼中多了分深意,这女子倒与旁的有貌无脑的人不同,难怪皇兄把人藏在宫中。
“恕奴才多嘴,就算皇上看中某个姑娘,那也是情理之中,王爷何须这般与丞相之流那般,最后只会触怒皇上。”侍从压低声音道。
萧昱瞥了他眼并未说话,而是径直往宫中走去。
若是皇兄只是普通将人纳入后宫,他自然不会多言,可如今怕不只是那么简单。
一路来之御书房,王德全早早迎了上来,热络一番便进去通报,不多时随着王德全出来,他才缓步迈了进去。
屋内很静,他躬身行礼,“臣弟叩见皇兄。”
随手放下一本折子,桌前的人眼帘微抬,“朕记得未传你回京。”
萧昱低着头,神情肃穆,“水坝已经在有条不紊的建造,也有贺正在一旁监管,必定不会再出现宁怀元此等贪墨之辈。”
笔尖一顿,萧辞淡淡的望着来人,“你擅自回京便是与朕说这些?”
正好端着茶盏进来的王德全莫名眼神一变,小心翼翼的将热茶放至书桌一侧,不明白王爷说了什么,怎么皇上好像有些不高兴。
“母后过几日大寿,虽说母后不喜大办,但臣弟还是想回来看母后一眼。”
萧昱忽然目光灼灼道:“皇兄既知母后的心结,为何还要将宁栖留在宫中?”
王德全不禁额前开始渗出冷汗,这王爷哪壶不该提哪壶,皇上又不是先帝,又怎是那色令智昏的人。
屋内陷入一片沉寂,萧辞目光毫无波动的望着眼前人,指腹轻轻摩挲着御笔,“你是指朕故意让母后烦忧?”
萧昱低下头,“臣弟并无此意。”
他手心一紧,“若是皇兄对那女子无意,不如将其赐与臣弟为侧妃,亦可杜绝那些流言蜚语污了圣誉。”
王德全抬手擦了下额前的细汗,这景安王平日也算进退有度,怎今日如此语出惊人。
随手端过一旁的茶盏,似有些烫,萧辞又松开茶盖,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萧昱一边抬眼去看上首之人,华阳才是最佳的后位之选,若是换了旁人,这让忠阳公一府如何做想。
“侧妃?”
萧辞随手合上一本折子,眉宇间多了分冷意,“你让朕的人给你做侧妃?”
☆、名分【一更】
“臣弟只是不愿皇兄因此伤了与母后的情分, 亦让忠阳公一族寒心。”萧昱唇角微抿,“女色误国,难道父皇的事还不够让皇兄警醒?”
望着眼前言之凿凿的人, 萧辞眉宇紧蹙, “看来在你眼中朕就是父皇一般的人。”
“所以便来教朕如何做事?”
宛若坠入冰点一般, 整个御书房静的连针落地都清晰可闻,王德全甚至连呼吸也不敢放重。
萧昱正欲解释,一本折子突然摔在眼前, 他顿了顿, 还是弯腰捡起。
可当看到里头的内容时, 却是眼神一变,手心也不自觉抓紧折子。
“你与三哥等人关系这般融洽,还要千里迢迢跑去相会, 倒是朕不该一直将你拘在京中。”
萧辞并未再多看他一眼,语气微冷, “母后大寿过后, 你便即刻回封地。”
“皇兄……”萧昱脸色一变。
“王德全。”
王德全身子一个哆嗦, 立马上前要将人请出去,“王爷还是回吧, 皇上还有要事处理。”
紧紧握着拳头, 萧昱亦未再解释什么, 这个时候无论他说什么皇兄亦不会相信。
走出御书房, 并未理会王德全的劝阻,他直接前往寿康宫的方向,只是神情透着些许晦涩。
他知道皇兄多疑,所以从未与任何大臣走的近,三哥的确拉拢过自己, 可他从未应承过什么,却不想还是惹来了皇兄的猜忌。
明明自幼他们无话不谈,也不知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
“王爷!”
伴随着一道轻柔声响起,他闻声望去,只见御花园某处拐角忽然迎来两人,女子模样温婉秀丽,一袭淡蓝色罗裙身形纤细落落大方,眼中满是盯着这边,他略有不适的移开视线。
“王姑娘怎会在宫中?”他淡淡出声。
王秀惜提着裙摆缓缓靠近男子,眼中似有星光闪过,“姑母旧疾犯了,母亲特意让我前来看看。”
想起梅太妃似乎是王家的人,萧昱客气的点点头,“本王前去看望母后,先行一步。”
仿佛还要说什么,可女子只是揪紧了丝帕,眼睁睁看着男子从一旁经过,然后逐渐远去。
“小姐将来可是要进宫,王爷虽好,但到底不如后位来的可靠,如今您的胜算可不比华阳郡主高多少。”丫鬟不禁在一旁低声道。
手心越来越紧,王秀惜渐渐收回视线,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弧度,许多事从来都由不得她抉择。
——
等马车行出城外来到别院时守卫应都是宫中禁军,宁栖也就松了口气,如此就不怕那祖父有什么小动作。
对方为了牟利连自己儿子都不顾,如今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待来到她爹房间时,只见洪氏正在给其喂药,待看到她回来后整个人都彻底愣在了那。
“栖儿……”还是宁怀元率先反应过来,立马挣扎着要坐起来。
洪氏立马放下药碗,看着女子似要说什么,可又卡在喉咙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饶是她做梦也没想到这小贱人竟然攀上那等高枝,难怪那日不声不响就走了,原来是去享福了,害的她们整日在这担惊受怕。
“老爷必定是有话要说,妾身便不打扰了。”干干的笑了声,她识趣的退了出去。
本以为日后要过清贫的日子,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竟让这小贱人得到了圣上青眼,就算她家依依不能进宫,想必也能谋个好婚事!
想到这,她立马笑眯眯的关上门,庆幸这小贱人还不算记仇,都是一家人想必对方不会丢下依依不管。
发现她爹身上的伤还很严重,但至少恢复了些许血色,宁栖也有许多话要说,可一时间也不知从何说起。
“爹爹想必有很多问题,只是如今女儿也不知未来该如何,很多东西也并非我能够预料,我唯一的念想便是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不求富贵,只求安康。”
虽然只有几日未见,宁怀元却觉得仿佛过了半载,望着眼前稳重不少的女儿,他莫名眼眶开始湿润,若非自己糊涂,如今女儿也无需一人承担这些。
“是爹爹对不起你,只要是你的选择,爹爹都不会过问。”他国字脸上多了分凝重,“虽说皇上将你带入宫,可中间难保没有别的缘由,君心难测,你日后要更加小心才是。”
宁栖端过那碗药接着喂他,闻言倒没有什么反应,她自然知道是因为她爹还有些许利用价值,所以对方才会顺水推舟带自己入宫。
他们皇上从来都不是色令智昏的人。
“爹爹只要好好的,我才能好好的。”
这样她便不用每次去热脸贴冷屁股,只要她爹安然无恙,宫中有吃有喝她自然乐的享受。
想到自己做过的事,宁怀元满脸都是歉疚,若非自己,如今女儿也不用进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
本来想说周管家的事,可外面侍卫已经在催促,宁栖只能强调一番切记不要被那个祖父迷惑,不然一切只会重蹈覆辙。
洪氏还特意准备了糕点,准备缓和一下她们之间的关系,乍一见她居然就要走,赶紧一边旁敲侧击提及依依的事。
“虽然咱们家落魄了,可到底依依也是你父亲的亲生女儿,若是有机会你可不能忘了这个妹妹,一定要切记!”
望着远去的马车,洪氏心有不甘的哼了声,这还没当上娘娘就给她摆谱,以后要是真成了妃子眼里哪还记得自己这种落魄亲戚。
好不容易赶在宫门落钥前回去,宁栖却在想一件事,她的确该为自己谋划谋划,自己居住在宫中的事不少人都知道,可见就算以后出宫也没多少人敢娶自己。
所以她只能要个位份,从长远打算,这似乎是唯一的路。
但是这个皇上连个才人也不给自己,她想往上爬都没地方爬。
回到上林苑时天色以晚,等用了膳,她便让梓春去御绣坊找几个腰带的花样来,虽说是她赢了,可自己得了一块令牌,换一条腰带,怎么想都不亏。
待沐浴完后,梓春恰好将花样寻来,看那些做工宁栖便觉得是个不小的挑战,她们必定是听信传言觉得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觉得她女红肯定也很拔尖,不过业务的再厉害也不能和职业比。
“姑娘总算肯舍得在皇上身上花心思了。”梓春一边整理绣线,面上多了分笑意。
宁栖认真挑选着几个花样,面不改色道:“我何时没有在皇上身上花心思。”
只是对方油盐不进,她拍再多马屁也无用。
“姑娘应该明白奴婢的话。”
梓春意味深长看着其中一个花样,“就如同这女红,用不用心一看便知。”
随意拿过一个较为简单的式样放在一旁,宁栖又重新拿过她的棋经,“就这个了,放着明日再绣,免得夜里眼花扎错了针。”
定定的看了她眼,梓春也未多言,一边收拾着东西,直到听见门口传来见礼声才立马屈身行礼。
只见屋外行来一道暗色身影,没想到这个时候对方会过来,宁栖连忙将桌上的花样塞到薄毯底下,还不等她下去行礼,男人已经来至软榻前,视线正巧落在那坨绣线上。
“你若为男子,靠这份勤奋或许能拿个进士。”
他视线又落至那本棋经,宛若刚刚什么也没看到,只是眉宇间舒缓了些。
悄悄挪过身遮住那坨绣线,宁栖神色如常,“那也得遇上皇上这个伯乐才行,不然千里马再有潜力也是无用。”
萧辞瞥了她眼,“你怎知朕是伯乐?”
起身小心倒了杯热茶,好似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宁栖眼神微动,刚将热茶推过去手腕却随之一紧,整个人突然被禁锢在一道充斥着沉木香的怀中。
“皇上……”她呼吸有过一瞬不稳。
唇角凑近那白皙如玉的耳垂,男人神情晦涩难懂,“你与妹妹关系好像不错。”
似乎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宁栖还愣了下,“虽然臣女与妹妹并非一母同胞,平日也算不上无话不谈,可到底是一家人,无论发生何事都会一起面对。”
话至此处,她忽然微微眨眼,“皇上与臣女不同,只要您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江山社稷,无论是谁都无法指责您的言行。”
女子精致的侧颜莹白无暇,一双剪瞳似有一泓秋水照进人心中,泛着淡淡涟漪,萧辞忽然垂下眼帘,一边握住那只柔软的小手细细把玩。
“王德全不算聪敏,却跟了朕数年,你可知为何?”
男子语调清冽,平静却又透着一丝压迫,宁栖任由男人的气息将自己笼罩,一边缓缓低下头,“臣女愚钝,不敢擅自揣测。”
扫过那微微颤动的羽睫,萧辞眸色渐深,忽然低头唇角印在女子眼角,宛若蜻蜓点水,宁栖屏住呼吸指尖揪紧衣袖,面上有过点点酥麻,伴随着唇上多了份温热,她却忽然扭过头。
“皇上……喝多了。”她眼神闪躲不定。
两指托起那白皙的下颌,他眸中多了份别样的情绪,喉咙微滚,“朕以为你明白,又或者连假意奉承也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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