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昱及时躲在了树下,倒是很快与萧辞对上了视线,他点头示意,继而挥挥手领着一队人悄然从另一侧靠近林间。
眼睁睁望着一名禁军被长箭穿心,宁栖也是呼吸一顿,直到所有视线被遮挡住,耳边也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不碍事,很快就过去了。”
☆、招供【二更】
这并非宁栖第一次遇到危险, 但是这一次自己很有可能就是其中一个目标,她突然意识到,或许从成为皇后的那一天起, 自己便不再无关紧要。
耳边全是箭羽划破长空的声音, 仔细还能嗅到一丝血腥味, 饶是随行的御林军多,可中了此等埋伏此时想必也措手不及,再加上地形不便, 于她们而言必定是不利的。
直到远处突然传来厮杀声, 宁栖才慢慢拉开眼帘上的手, 一边去看身侧的人,“臣妾无碍。”
在万华寺时早就见过这种场景,就是这一次来的太过措不及防。
四目相对, 见她并无太多惊惧,萧辞才将视线投向四周, 而不远处的林中也传来阵阵打斗声, 显然已经找到了刺客躲藏之地。
而就在这时, 另一边的林中也突然跳出一群黑衣刺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 绎风等人也立马迎上前, 厮杀声瞬间充斥整片林间。
“快掩护皇上先走!”
绎风话音刚落, 整个身子猛地一颤, 右臂不知何时中了一支长箭,他眼也不眨的踹开一名刺客,长剑一划,鲜血瞬间溅向四周。
刺客来势汹汹,禁军很快就被破开了一个口子, 两名黑衣人迅速穿了过来,提起长刀猛地朝树下的两人砍去。
长刀还未落下,他整个人却被一脚踹至远处。
宁栖时刻避在后头,却发现右边的林子似有人影冒过,正在她要说什么时,林间又射.出支长箭,一名禁军骤然倒地。
电光火石间,另一名刺客突然冲上前,萧辞一脚将人踹至树下,五指扣住他脖颈猛地收紧,下一刻刺客脑袋也歪到了一旁。
男人神情带着几分阴沉,一边拉紧长弓,箭羽很快射.进人影微闪的林间,里间再也不见暗箭出来。
没多久萧昱便带着仅剩不多的人赶了过来,一群刺客很快兵败山倒被斩杀,最后剩下的见势头不妙也立马抹了脖子,倒是绎风及时打晕了一名要自尽的黑衣人。
林间瞬间透着死寂,先前众多的禁军此时也仅剩无几,还一个个都负了伤,四周早已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满地都是残肢断骸。
“皇兄可有碍?”萧昱一刻也不敢停歇的赶了过来。
扫过四周的密林,萧昱神情微冷,“死伤的人都登记在册,加以抚恤。”
“岐阳山如此大,刺客亦能早早在此埋伏,必定是奸细在沿途做下记号。”绎风捂着受伤的胳膊走上前,神色严谨。
虽然先前也见过这种场景,可看着如此多的尸体,宁栖心中还是非常不适,明明刚刚都还是鲜活的人命。
但是绎风说的很对,若非有内奸透露行踪,刺客怎么会知道他们会经过这片地方,还埋伏的如此精准。
“既然还有一个活口,说不定能透露出什么。”她看向那个被打晕的黑衣人。
闻言,绎风却是眉头一皱,“娘娘有所不知,这些通常都是死士,一般都不会开口。”
本以为后头的人离狗急跳墙还有一段时日,没想到如此迫不及待就要先下手为强。
“清醒的情况下自然不会说,可如果在意志薄弱的时候循循善诱或许还有机会。”
宁栖突然上前摘下黑衣人的面巾,神情严肃,“看起来才不到二十,必定是自幼被训练成死士,其实也不是无计可施,民间烟馆流传着一种醉石散,服用后会使人思绪混乱,身体不受控制,又极其容易让人上瘾,只要加大剂量,再在他意志最薄弱的时候逼问,应该还是有几分可行。”
那都是市井中下三滥的东西,不过说不定还真有用处,绎风也是眼前一亮,“娘娘高见。”
若是真能套出东西,其中可以做的文章可就多了去。
萧辞定定的看了眼女子,此物书中没有记载,她一个女子是从何得知。
仿佛想到了什么,宁栖突然道:“其实可以将活捉的刺客说成两人,背后的人心虚必定想着如何杀人灭口,这样自然也容易自乱阵脚,到时候露出的破绽也会更多。”
如果这个刺客依旧什么都不说,也可以做出一份假口供,吓吓真凶也未尝不可。
绎风刚刚也是这样想的,却没想到皇后娘娘一个弱女子也能想到此处。
萧昱看了眼自家皇兄,立马转身去让人放信号弹,只是余光不经意扫过女子。
很快便有御林军赶来,宁栖很快被护送回了营帐,可能是遇刺一事太骇人听闻,众人都乱成了一团,很快活捉了两个刺客的事也传的沸沸扬扬,没有人敢和此事有任何牵扯,此次狩猎的头筹更是无人闻。
待回到营帐喝了杯姜茶压压惊,宁栖还未坐稳,宁依依便赶了过来,显然也是听到了遇刺一事。
“吓死我了,姐姐日后还是莫要去那些危险的地方为好,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宁依依跑的一头是汗。
刚换了身衣裳,宁栖不禁瞥了她眼,“你可是在咒我?”
闻言,宁依依却是皱皱眉,满脸都是认真,“姐姐怎么惯喜欢开玩笑,此事是可以儿戏的吗?”
她虽然什么都不懂,可也知晓必定有许多人盯着这个皇后之位,那么姐姐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也知道皇后娘娘必定受到了惊吓需要休息,梓春宽慰了几句很快便将宁依依送了出去,只是神情颇为肃穆,此事的确并非儿戏,一不小心牵连的人数之不尽,看管围场的人必定首当其冲被殃及。
宁栖的确心有余悸,毕竟死了那么多人,要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但是这刺客背后的人才更险恶。
“二姑娘说的没错,娘娘日后的确要多加小心。”梓春正声道。
一边靠在榻上看着岐阳山大致地形,宁栖突然抬起头,“听闻周王的母妃是丞相的姐姐?”
说到这,梓春倒是点点头,“娘娘有所不知,周王虽然也有才能,但性情暴戾,所以先帝并不大喜欢他,丞相倒也未曾听闻支持过周王,所以直至皇上登基,周王便自请去了镇守封地,至今也未再回过京。”
宁栖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观察着岐阳山地图,看刚刚那个刺客的衣服上有些许湿润,可见绝非是后面跟来的,因为她们进去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露珠早就已经蒸发。
所以他们必定早早就在林间等着,里面树木多,想要不留下痕迹,只能从无人的草木里经过,所以衣服必定会被打湿。
可岐阳山后面是万丈山崖,想要从山崖底下爬上来绝对不可能,但是能进去的地方,半月前就被围了起来,如果没有内应,怎么可能让这么多人悄无声息的潜入里头埋伏。
丞相虽然有可能,但此事他一个人做不出来,必定是有人合谋他的利益才会最大化,若是没头没脑就跑去刺杀皇帝,那下一任皇帝他也未必能掌控,除非他能确保继位的是周王。
只是不等她想太多,很快御驾就要启程回京,宁栖并未再看到她们皇上,只听说好像已经先行一步,她们这些走不快的自然就落在了后头。
待回到皇宫时天边已经出现霞色,宫中氛围也是人心惶惶,宁栖还未坐稳,寿康宫便有人来传话,说是太后召见。
——
夜色如漆,阴暗潮湿的地牢只有烛火微微摆动,照亮狭窄的通道,褐色的墙壁充分的说明了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十字架上正绑着一名脸色煞白的男子,只是垂着脑袋看不出声息,绎风拿着一份口供靠近不远处的男人,神情恭敬的递上前。
“娘娘的法子果真有用,只是可惜底下人用的剂量太多,人没有挺过去,好在也吐出来了些东西。”
接过供纸扫了两眼,萧辞眼中多出一分冷意,到底还是他高估了老匹夫的脑子。
“这些年王泉忠的证据也算齐全,只是一直搜集不到他与周王的来往证据,皇上是准备再等等,还是先拿下这不知死活的老匹夫?”绎风压低声音。
五指将供纸揉进手心,萧辞看了眼毫无身息的刺客,转身面无表情出了阴暗的地牢。
外头一片漆黑,却见萧昱正守在外头,许是看到人出来,他立马上前一步,“臣弟叩见皇兄,不知刺客可有招?”
缓步行在宫道上,萧辞身后并未跟太多人,只是神色如常的看了他眼,“你觉得招与不招有何不同?”
相视一眼,萧昱忽然低下头,“的确没有不同,但亦可明确朝中是否有人勾结,不然刺客不会悄无声息出现在岐阳山,但想必皇兄已经心中有数,倒是臣弟多嘴了。”
今晚月色并不明朗,只剩一层薄薄的光辉,宫道不时经过的宫人都吓得赶紧屈身行礼,连头也不敢抬。
“母后曾与朕说要将王丞相之女许配给你,你如何看?”
淡淡的语调宛若只是随口一问,萧昱却是眉间紧锁,“臣弟对王丞相之女并无他想,母后那臣弟自会去说,必定不会让皇兄为难。”
若真娶了王丞相嫡女,他与皇兄才是真正的渐行渐远,后患无穷。
萧辞负手走在前头,神色不显,“凡事不可混为一谈,你若真喜欢,朕必定会成全。”
话至此处,他忽然回过头,“又或者你有其他心悦之人?”
猛地避开他的视线,萧昱眼中全是正色,“世间女子大多一个样,与谁成亲并无不同,只要是皇兄赐婚,不管是谁臣弟都欣然接受。”
☆、腰带【一更】
再次来到寿康宫, 这次太后并未让她多等,只是宁栖有些不解,换作旁人这时候想来探遇刺的口风可以理解, 但太后为何这时要召见自己, 她知道的东西可不比对方多多少。
待进入内殿, 里头依旧没有几个伺候的人,两盏烛台立于一侧,并不够照亮内殿的每个角落。
“臣妾见过母后。”她屈身行礼。
正在念诵佛经的人突然抬眼, 仿佛每次看女子她都会有不同的感受, 此刻也一样。
仿佛过了好半响, 她才眯着眼不急不缓推过一个盒子,“如今你执掌六宫,这个哀家应该早些给你。”
宁栖愣了愣, 还是上前几步缓缓打开了盒子,入目的赫然是一枚凤印, 仿佛带着权力的沉淀与承载。
她顿了顿, 想过对方寻自己的各种理由, 唯独没有想过是这个。
就好比一个一直看你不顺眼的人突然说要请你吃饭一样,怎么看都觉得不怀好意。
“母后日日礼佛, 难免有疏漏, 这个何时给原本也不打紧。”她神色恭敬。
内殿中再无其他伺候的人, 太后眯着眼一直在转动手中的佛珠, 直到宫人递上一盏茶,女子才顺势坐下。
“皇帝遇刺的事哀家也有所耳闻,你日日跟在皇帝身边更加要多加注意,莫让那些不怀好意之人有可乘之机。”
太后忽然抬眼,“朝中之事哀家不想多管, 今日寻你来也是有事希望你能与皇上说说。”
宁栖早知不会这么简单,当即也是低下头,“还请母后直言。”
拇指拨弄了两下佛珠,太后定定的望着她道:“王丞相的嫡女哀家看着甚好,哀家原本也没打算让她入宫,昱儿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哀家原本想将她赐于昱儿为正妃,只是皇上似乎有所顾忌,朝中的纠纷哀家不大懂,但那姑娘哀家看着较为喜欢,你身为皇后有空也去规劝一下皇上,昱儿好歹是他皇弟,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四目相对间宁栖忽然垂下眼帘,心情一时间突然五味陈杂起来,虽然只是听李嬷嬷说过太后的偏心,可如今也算亲眼所见。
让一个王爷娶权臣之女,但凡一个皇帝都不会做这种事,如果不是知道太后是她们皇上生母,她必定以为今日行刺的事和对方有关。
只要皇帝一死,景安王再娶了王丞相嫡女,再有太后支持,继位的可能就是板上钉钉,那王丞相想必也乐开了花,毕竟景安王一看就是一个只注重表面且容易被人左右的人,自然要比她们皇上容易控制。
“皇上不喜后宫干政,所以此事臣妾有心也无力。”宁栖低声道:“其实只要王爷愿意,想必皇上也没有什么顾忌,至少臣妾觉得皇上极其看重王爷。”
太后面上露出一丝不喜,似未想她连这点小事也不肯做。
“若是可以与皇上直言,你认为哀家会来找你?”她眉间一皱。
顶着那道不悦的视线,宁栖轻抚过茶盏,“太后的吩咐臣妾自然会照办,只是皇上如何想便不是臣妾可以左右的。”
知道她必定是阳奉阴违,太后闭上眼,一边挥挥手,“退下吧。”
小心收好盒子,宁栖屈身行礼,“那臣妾先行告退。”
转身一步步退出内殿,回宫的路上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这太后对那景安王可真好,竟然拿出凤印来收买自己去说话,连先前对自己的偏见也都不顾了。
等回到椒房殿时已经是戌时三刻,只是晚膳并不见她们皇上过来,可见必定是琐事缠身。
看见她把凤印拿回来,李嬷嬷倒也有些没有预料到:“太后何故突然将此物给娘娘?”
一边翻看着宫中帐目,宁栖眉梢微动,“她与皇上有隔阂,许多事都不好直言,便只能找他人来传话,恰好本宫就是这个人选。”
大多数人都觉得吹枕头风有用,宁栖觉得这招对她们皇上却不一定有效。
闻言,李嬷嬷也皱皱眉,“许多事娘娘还是莫要插手的好,既是太后都不愿直言的事,可见必定不是小事,可莫因此而惹怒了皇上。”
她说的宁栖自然也知晓,不过她还是会传个话,毕竟人家都放下架子来找自己了,若是一点面子也不给的确不太好,但这并不代表她支持景安王娶王丞相嫡女,一切还得看她们皇上的意思。
“对了,今日宁夫人来过,说是想见娘娘。”李嬷嬷突然道。
宁栖忽然看着窗外的夜色,她倒差点忘了这个婶婶,想来对方已经想的够通透了。
“明日传她入宫。”
李嬷嬷点点头,继而便端着凉了的茶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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