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一脸愤懑,宁栖没忍住差点笑出来,见此,宁依依还不满的瞪了她眼,伸手要把银子拿回来。
连忙将荷包塞进心口,现在银子就是她的命,宁栖摆摆手,神情严肃,“多结交朋友总是好的,你娘都是为了你好。”
“我娘糊涂,难道姐姐也糊涂吗?”
宁依依跺跺脚,干脆一把拽住她胳膊,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期待,“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到时候说不定你还能进宫当娘娘!”
“白芷,赶紧把你家小姐拉走!”宁栖突然往后看了眼。
不一会一个提着灯笼的绿衣丫鬟突然跑了上来,望着远去的宁栖,宁依依忍不住大声喊道:“你会后悔的!”
每次都是这样,骗了她银子就不认人!
“小姐,您干嘛和她走的这么近,夫人又该生气了。”丫鬟忍不住提醒一句。
闻言,宁依依沉下脸瞪了她眼,“你懂什么。”
开始她也不甘过,但渐渐才发现彼此差距越来越大,别人也从来不在意她的嫉恨,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她也明白只有宁栖嫁到了京城,才有机会把她一并给拉出去。
但是这个姐姐也不知怎么想的,那么多好机会都不懂得珍惜。
一天没吃东西还有些头晕眼花,等用了晚膳才好点,当看到那袋银子,宁栖倒是来了精神,搜寻一番发现原主根本没有其他家当,唯一值钱的就是几只珠钗。
城外那么多难民,显然这点银子肯定是不够的。
以前觉得不用花钱,现在宁栖才懂得存钱的重要性,果然人还是要懂得居安思危,不然以后有个什么意外,连周转都周转不开。
翌日,出乎意料没有下雨,地面依旧带着积水,但出行的百姓却多了起来,城内四处可见卷缩行乞的难民。
从当铺里出来,菘蓝跟在后面嘀嘀咕咕道:“小姐您把首饰都卖了,以后戴什么呀?”
看着天边久违的微阳,宁栖负手走在前头正声道:“首饰没了可以再买,你看那些难民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饿死,再说了你家小姐的美貌还需要靠首饰来点缀吗?”
菘蓝低头掩嘴一笑,“小姐也不害臊。”
然而没有走几步,巷子里突然窜出一个人拦住去路,宁栖吓得连着退了好几步。
等看到又是某人时表情还有些不自然,后面的菘蓝也畏惧的低下头不敢出声。
“你缺银子吗?怎么从当铺里出来?”霍冗直直望着她出来的地方。
宁栖:“……”
难道他不是该问昨天自己放他鸽子的事吗?
不对,这意思是跟了自己多久?
柳眉微蹙,她目光清明,“我缺不缺银子那是我的事,昨日很抱歉,之前的事便就算了,你不要再总是跟着我,不然以后我便不再出府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刚好路过!路过!”
霍冗清了清嗓子,偷偷瞧了眼女子,不知想到什么,又连忙从身上掏出一大袋银子,抬脚又踢了侍从。
后者回过神也连忙把所有银子拿出来,表情越来越怪异,这小祖宗铁定是疯了。
“你看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还有,你要多少我有多少!”他白净俊秀的轮廓上满是认真。
侍从咳嗽几声,一副欲言又止,侯爷知道肯定打断世子爷的腿。
菘蓝也眼前一亮,不由悄悄拉了下宁栖的胳膊,“小姐……”
这世子爷一看就是惦记上了她们小姐,比起苏州城里的子弟,候府绝对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宁栖没有接,定定的看了眼男子,眸中含笑,“只是想给城外那些难民送些吃的,你若是方便的话,可以以你的名义接济,我也替他们谢谢你了。”
四目相对,仿佛在那双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霍冗耳廓渐渐泛红,跟着连忙一股脑将银子塞给侍从,“这点小事当然没有问题!”
菘蓝没忍住低笑出声,为什么她觉得这世子爷看着傻傻的。
宁栖微微一笑,但突然发现自己蒙了面纱别人看不到,便点了点头,“谢谢。”
见她要走,霍冗连忙又跟了上去,“你下次切记不要一个人去城外,那些难民都疯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暴动!”
“所以呢?”女子慢悠悠道。
“所以下次最好是叫上我,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
一行人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某处茶馆的窗户也被阖上。
屋内茶香四溢,桌前的墨袍男子慢条斯理清理着茶具,绎风立在一旁恭声道:“是淮元侯的嫡子霍冗。”
平时就是个混世魔王,在京城折腾完了又跑来苏州,倒真不让淮元侯省心。
顿了顿,他正声道:“宁怀元为了妻子与主家那边产生了隔阂,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回过京,那宁栖便是原配的女儿。”
说完,他偷偷看了眼主子的神色,突然轻咳一声,“听说……那宁怀元的女儿才貌双全,还有苏州第一美人之称。”
尝过清茶,萧辞眼帘一抬,“你倒是越来越庸俗。”
☆、暴动
绎风脑袋越来越低,神情越发不自然,“奴才知罪。”
人都是食色性也,他怎能与清心寡欲的主子相比。
而且那宁家千金倒也是个聪明人,不然怎么会为父亲解释这么多,旁人对陌生人怕不会说这些。
屋内一时间只剩下煮茶声,醇香四溢,沁人心脾,男子指尖轻叩桌面,“前年的红袍。”
闻言,绎风不由眉头一皱,那掌柜的居然如此宰客,看他们不像本地人便滥竽充数,看来这苏州的风气也不怎么样。
“奴才这就给您换。”他立马转身。
指腹轻轻摩挲着玉杯,萧辞目光平静,“人到哪了?”
绎风顿了顿,连忙回道:“还有两日便可到苏州城,此时若是还不回去,恐令人生疑。”
说完,他偷偷盯着男子神色,然后者并未有何情绪波动,反而继续慢条斯理的煮着茶。
“这江南一带官商结合,私盐横行,层层递进欺上瞒下,京中没有任何消息,看来应都进了王家的口袋。”
绎风皱皱眉,“那宁怀元本可独善其身,却非要卷入其中倒也怨不得旁人。”
抿了口清茶,男子唇角微启,“到底是淡了。”
——
预订了两马车的干粮送往城外,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此刻宁栖才明白现在物价有多贵,记得一年前的馒头还一文钱一个,现在竟然要三文钱。
无非是看到水患严重,都想发这灾难财。
“小姐,我们该回去了。”菘蓝抬头看了眼天色。
宁栖刚嘱咐好送粮车夫,见这天又阴沉了下来跟随时要下雨一样,照这样下去感觉她迟早要得风湿。
沿着长街没有走几步身后突然响起叫声,两人回过头,却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又跑了上来。
“看看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霍冗没有喘几口就递上两根银簪,显然刚刚是去了当铺。
见此,菘蓝立马眼神一变,嘴角全是掩盖不住的偷笑,连忙扯了扯自家小姐的衣袖。
宁栖并未接过东西,“这不是我的。”
菘蓝瞪大眼,这分明是小姐刚刚当掉的首饰。
“啊?”霍冗顿时脸一沉,骂骂咧咧道:“那该死的老小子居然敢骗小爷!”
还准备找人麻烦,等见女子要离开后他连忙又跟了上去,“等……等一下!”
余光一瞥,宁栖颇为无奈,“这位公子,麻烦您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我一个女儿家声誉尤其重要,还是你要陷我于不义之地?”
似乎再也看不下去,侍从突然从后面上来,抬起下颌正声道:“我家公子有名有姓,乃是京城淮元侯世子。”
他们世子爷也真是的,对付一个太守之女何须这么死皮赖脸,只需言明身份对方还不是巴巴的要贴上来,什么苏州第一美人,就算再清高又怎么样!
说完,本以为等到的是两人的惊讶,然而宁栖却直接离去,没有半分迟疑,侍从一时间脸色也有些不对。
疯了疯了!这宁家人怕都是疯子,居然敢不给他们淮元侯府面子!
霍冗踹了侍从一脚,又连忙巴巴的跟了上去,“我绝对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我叫霍冗。”
菘蓝低着头一个劲在憋笑,却又不敢出声。
“然后呢?世子爷是希望小女子对您摇尾乞怜?”宁栖看也未看他一眼。
闻言,那侍从倒是忍不住了,“你……”
“滚开!”霍冗一脚将人踢开,一脸凶神恶煞,“我们候府的名声都是被这种不长眼的东西给败坏的,再乱说话小爷打断你的腿!”
侍从踉跄几步,又颇为委屈的跟在后面,心里就跟吃了黄连一样,明明是世子爷到处闯祸,什么时候是他败坏的了?
宁栖咳笑一声,感觉这世子爷去说相声绝对是一把好手,还是座无虚席的那种。
直到这时街道上不知为何突然人流逃窜,只见不远处仿佛被什么人给堵住了去路,定睛一看像是群难民正在抢铺子,周围无人敢拦。
“这是怎么回事?”霍冗皱皱眉。
她不由把视线投向后面的人,霍冗也注意到了那一面,不禁讪笑着扭过头,他就随口一说,哪知道居然真的有难民暴动。
“小姐咱们换条路吧,怪吓人的。”菘蓝也紧张了起来。
眼珠一转,霍冗看着女子拍了拍心口,“这点小事交给我就好。”
说完,人便径直往人群堆里冲,像断了线的风筝肆意横行,宁栖眼神一变,连忙看向那侍从,“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你们世子爷拉回来!”
这要是在苏州有个什么好歹,那淮元侯第一个找她爹是问。
“哦哦!”侍从也反应过来,赶紧跟了上去。
城中难民本来就多,也不知为何突然开始暴动,不少人都开始躲避,依旧有店铺被打砸强夺,以粮食铺更甚。
但好在巡逻的城卫很快就赶了过来,一时间街道上乱糟糟一片,宁栖盯了好一会,确认那小祖宗没事后才离去。
“小姐您还给他们送粮食,可这些人却这般不知好歹,早知您就不该如此好心。”菘蓝不禁嘀咕起来。
“凡事不可一慨而论,你以为他们出事,爹爹身为太守又能好到哪里去?”宁栖皱皱眉。
死的人越多朝廷就越会怪罪,到时候遭殃的不仅是她爹,还有她们整个太守府。
“可是这城里城外那么多难民,咱们府里是越来越拮据了,得何时才能安置他们呀?”菘蓝愁眉苦脸的叹着气。
宁栖正要说什么,这时巷子里不知从哪窜出来一群难民,个个身上提着一大袋东西,许是看到有城卫都吓得连忙往后逃窜。
周围百姓也躲避不及,一时间街道上拥挤不堪,混乱间宁栖不知被挤到了哪,菘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城卫的追赶声。
正准备找个地方躲躲,谁知一个小孩子突然冲撞上来,宁栖猛地被撞到了一个小贩摊前,腰间骤然一疼,宛若断骨一般,她“嘶”的一声被迫蹲了下来。
事实证明,以后出门一定要看黄历!
捂着腰尝试想起身,然而一阵钝痛猛地袭来,额前一时间满是冒出来的细汗,宁栖扶着小摊咬牙艰难站起身,一边搜寻着菘蓝的踪迹。
然而街道上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人群,根本看不到菘蓝的踪迹,扫了眼不远处的酒楼,宁栖只能捂着腰一步步靠近,在里面躲躲总比在外面安全。
“你们给我站住!”
一队城卫顿时又涌了上来,那群难民见此跑的愈发快,到处横冲直撞。
猛地被人擦肩撞开,连着腰间传来强烈的刺疼,宁栖脚下一个不稳后背不知靠在了那,像是撞到了人,等她准备转头时胳膊骤然被人拉住,似是一个男人的手,不轻不重,呼吸间夹杂着似沉木香。
“小姐!”
耳边传来菘蓝的声音,胳膊上的手也不知何时不见,宁栖捂着腰几乎要站不住,直到菘蓝急匆匆赶过来将她扶住才稳住身子。
“小姐您怎么了?可别吓奴婢!”菘蓝吓得眼眶一红。
宁栖摆摆手表示没事,等她扭过头时身后只有经过的城卫,并未看到其他人。
“刚刚……我后面有没有其他人?”她左右环视一圈。
菘蓝急的赶紧扶着她往前走,连连摇头,“奴婢过来的时候只有您一个,并未看到他人。”
☆、圣驾
并未再说什么,等回到府中大夫很快就来了,虽然只是轻微扭伤,但还是开了几副舒筋活血的药。
想到近日事多,宁栖并未让人把事告诉她爹,免得对方又小题大做白白担心。
“爹爹平日总说我跳脱不安分,也不知道是谁胆大包天!”
宁依依招呼人把熬好的参汤端进来,“城中那么多难民闹事,你居然也敢四处乱跑,真是活的腻歪了。”
榻上的女子披了件鹅黄色披风,青丝垂于脑后,清艳含娇的面容不施粉黛,整个人仿佛打不起精神,“正是因为平日未走动,才会如此羸弱。”
想当初她可是学校的长跑冠军,现如今竟然沦落到走两步就喘的地步,宁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可是这具身子早就被养的娇弱不堪,只能慢慢一步步锻炼。
“你怎又来了?”她忽然抬头。
挥挥手让人都下去,宁依依立马坐在对面,一边端过桌上的茶抿了口,“娘今日与刘夫人去听戏了,不会知道我来找你的。”
宁栖瞥了她眼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对方怎么总喜欢黏着自己,她们应该还没到姐妹情深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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