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扶着魏紫,因着主子不热,未打扇,闻言应道:“可不是嘛,奴婢也听到了,怕是伤的不轻。也不知道好好的怎么就摔倒了。”
魏紫也叹:“是啊,怎么就摔倒了。”
哎呀,用了些妖力,有些困了,回去睡会儿吧。不过......怎么总觉得忘了什么事儿呢?
魏紫晃了晃脑袋。
......
这奇奇怪怪的月事只持续了四天便结束了,魏紫好奇问了几个丫鬟,都说时长因人而异,有的人六七天,有的人只三四天。
四天里,胤禛又来过两次后院,一次去正院,一次去西苑。
久不得宠如宋格格还坐的住,但耿格格等平素还有些宠的,已然是有些急了。
可再急也不敢轻举妄动,先头武格格可不就是因为心急而说错了话,连带着跟腔的钮祜禄格格一同被罚了。
魏紫自然是不管她们那些饶绕弯子的,她正被人夸着呢。
她院里三个婢女,一等婢女如烟是个不知道哪儿安插过来的钉子,平日也没见她跟哪里传过儿信,若不是被魏紫抓住过漏子,也浮不出水面。
钉子归钉子,她一等丫鬟的活计做的也不错,平日总管整个听雨轩,不论是丫鬟婆子,还是一针一线都未曾出过纰漏。体贴的都让魏紫有点儿可惜她是别人的人了。
二等丫鬟金娥和眉芳。金娥有一双巧手,无论是揉腿捏肩还是描眉绾发都是一把好手。眉芳则是记性好,嘴又甜,魏紫闲来无事最喜欢跟她唠嗑。
至于太监庆安则是年龄尚小,平时出入左不过是厨房和听雨轩,听起来和人关系处的都不错,一口一个哥哥姐姐的。
其他的粗使婆子不提也罢。
此时正夸着她的便是眉芳,她手里端着水盆,眼睛一下不拉的看着金娥给魏紫修眉,小嘴叭叭不停:“格格真是越来越好看了,比起我和金娥刚来时,像是两个人!”
金娥小心修着眉,没说话,倒是刚进屋的如烟听了这话,接道:“可不是,比起去岁来时也是如此。说到底是因为格格年纪小,还在长着,过两年再看又是一个样儿。”
魏紫闭着眼,心里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不是因为长身体,也不是因为病好了什么的,而是躯壳之内的牡丹精魂在慢慢调理着这副身体。再过个几年,估计和她化形成人的样子都有六七分相似了。
说到底,就是因为她好看,这小格格的身子还沾了她的光呢!
金娥将刀片放在一旁,拿出水盆中的布绢,拧干了水,将魏紫眉上擦干净,端详了会儿,满意道:“格格您瞧瞧,这眉形好看吗?”
格格眉
毛本就生的好,她再费心修修更是不凡,可谓是眉如远山,粗细适中,浓淡相宜,娇俏可人。
魏紫揽镜,被自己的美貌击中,轻抚面颊,“好看......金娥手艺真好。”
“格格可别夸她,是您生的好,她的手艺......也就一二分功劳吧!”眉芳斜眼道。
金娥啐道:“你是嫉妒我呢!”
魏紫听着,也笑了起来。
主仆几人打打闹闹,闲下来时,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太监有统一的住所,庆安不守夜的时候,魏紫就会早早的把人打发回去,谁知今日庆安刚走没一会儿,就又跑了回来。
“这是怎了,满头大汗的,急什么?”眉芳现在堂屋门口,诧异的望着庆安。
庆安跑得急,停下来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爷......爷......”
眉芳喜道:“难不成是爷来了?”
屋里如烟也听到了动静,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亮,“爷来了?”
眼见着都要传到格格耳朵里了,庆安深吸了一口气,喊道:“我看到贝勒爷去了白云阁!”
白云阁,武格格的住处,离听雨轩并不算远。
庆安说完,大喘了两口气,一抬头看见自家格格正站在眼神,眼神有些沉。
“格格......”庆安喃喃道。
眉芳伸手拍他,“喊这么大声做什么,去便去了,两个月去一回有什么好说的!”
边说还边看着魏紫的表情,生怕她失落。
“原是去了武姐姐那里......”魏紫轻声道,眼睫垂下,转身进了寝屋。
可算来了!转过身的魏紫眼睛放光,摩拳擦掌。
第十六章
武格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手指颤了颤,点了些许胭脂涂在唇上,饱和的色彩在唇上让整张脸都焕发了生机。
“格格,王正来传,贝勒爷到了。”茯苓小步进了寝屋,看到坐在镜前的武格格,眼睛湿了些。
她家格格实在不容易,前几年还好,这两年想见贝勒爷一面都难。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武格格自语两句,起身走向屋外,一直走到白云阁外才停下脚步。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胤禛了,上一次还是在正院伺候福晋用膳的时候。
那已经是一旬之前的事了。
一阵晚风袭来,送来了丝丝凉意。武格格晃了神,莫名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
茯苓忽然出声:“格格这好像是——”
“嘘!”武格格转头,眼神有些严厉,声音却很轻:“爷来了。”
小径上,来自灯笼的亮光愈来愈近,依稀可见众星捧月般走在最中间的男人,如青竹挺拔欣长,却又带着满身贵气,高不可攀。
武格格双目微红,她终究还是等来了他。哪怕......
“格格......”茯苓本不想多言,偏偏风中携带着的香味让她愈发难安,“这好像是梨花的味道。”
后半句武格格并未听到,她已经迎上前去,福身道:“妾身给爷请安。”
声音婉转,又带着掩不住的喜意。
胤禛慢下脚步,道:“起吧。”
他昂首阔步走在前方,武格格跟在他身后,只觉每一步都走的缓慢,恨不得余生都这么走下去。
院子里跪了一片的下人们也被喊了起,胤禛进了堂屋,坐在榻上,武格格倒了凉茶奉上去,见他就在咫尺,全身都烫了。
胤禛接了凉茶,喝了几大口,暑热才被压下去不少。本来今日他是打算宿在书房的,偏偏福晋那里又派了人送汤,话里话外都是让他雨落均沾,武格格那里近日冷清得慌的意思。
也不知武氏应了福晋什么,让向来不管这些事,连宋氏都不曾提拔过的她提拔起了武氏。
也是吃准他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不过,也只此一次了。
胤禛扫了一眼武氏,见她正轻轻用手帕擦着脸颊,颊上一片红。
“你
这脸怎么了?”胤禛问道。
武格格忙放下了手,起身福了一福:“回爷的话,不知沾了什么总觉得有些痒,待会儿用清水冲一冲,应是没什么。”
说话间,她的脖子、耳根、手上全都红了。胤禛皱眉:“苏培盛!”
武格格一怔,不知好好的,他喊苏培盛进来做什么。
外面苏培盛已经进屋行了礼,胤禛道:“去请个大夫来,要快。”
“嗻。”苏培盛站起身,余光看到了武格格的脸,脸上表情崩了一瞬,赶紧退出去了。
武格格看见了,下意识的捂住了脸,目光无措的看向胤禛,“爷,妾身的脸怎么了?”
胤禛顿了一下,道:“许是过敏了,等大夫来了再说。”
过敏......
武格格眼前一黑,好好的怎么会过敏,她连忙用帕子捂住脸,低垂着头不想让胤禛看见,手下皮肤隐隐能摸到起起伏伏的小疙瘩。
她瞬间眼泪就落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贝勒爷两个月不来,一来就看到她这副丑样子!
“爷......妾身去寝屋里吧,这副样子太丑了......”武格格哽咽道,手臂都开始打颤,心慌的像是要跳出来。
胤禛本想安慰两句,看她这副样子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道:“你进去吧,我让你的丫鬟进来伺候。”
“不要!”武格格忽的大声反驳,复又小声求道:“不要......爷就让妾身一个人待着吧。”
胤禛定定看了她两眼,道:“好。”
武格格起身又是一福,就着别扭的姿势转身,生怕胤禛看到她的脸,临进屋时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别哭了,很快就能痊愈。”
武格格没有回头,“嗯”了一声,自己挑起帘子进去了,进屋便俯身趴在床上痛哭起来。
胤禛自己坐在堂屋,心情更烦了,又喝了两碗凉茶才把脾气压下去。
大夫来的很快,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赶了过来,胤禛本想进去,想到武格格怕他看到怕成那样,又转了脚尖,坐回了榻上。
茯苓也进去了,一进寝屋便看到自己家格格满脸通红,长着细密疙瘩,混着脂粉泪水的模样。
“格格......”茯苓手脚都软了。
大夫自然是看不到的,他坐在屏风外,听了茯苓描述的模样,又隔着帕子把了脉,道:“贵人
是碰到了过敏物,先将脸上清洗干净,除了外敷药物什么都不要再涂,吃食上注意一些,过个一旬左右便好了。”
出了寝屋,也是那样又跟胤禛复述了一遍。
寝屋里,武格格泪已经流尽了,声音嘶哑不已:“过敏......白云阁方圆数里都找不到一颗梨花树,是谁趁着爷来,这么害我!”
茯苓正用清水小心翼翼的给她擦拭脸手,不止是脸,但是触碰到空气的地方都长了小疙瘩,一眼看上去竟像是癞□□的皮。
她咬住牙关,将干呕压了下去。
堂屋里胤禛已经问了白云阁的二等侍女,得知武格格是梨花过敏后,手指拨了拨佛珠,上次任嬷嬷的事还没查出个水落石出,武格格这里又出了这档子事。
这四贝勒府到底藏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站起身,道:“告诉你主子,爷先走了,让她好好养着。”
苏培盛跟在胤禛身后,见他衣袍翻飞,打了个激灵,知道这是生气了。
气的不是武格格,是气这后院女人从来不肯安分。
......
魏紫趴在床上,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衬衣,柔软修长的双腿翘着,脚尖时不时的点过虚空,未曾扣紧的衣襟贴在被褥上,露出一片风光。
她面上略微有些疲色,受限于身躯,她平时并不怎么用妖力,刚才大费周折让后院的梨花花粉飘到白云阁去属实花了不少功夫。
好在没有白费力气,听着武格格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心情好的不得了!
这会儿武格格还在猜是福晋假装合作骗了她还是宋格格害了她呢。
第十七章
武格格过敏之事第二日便传遍了整个四贝勒府,甚至是请安之时,众人嘴里都不忘提这事。
“不知武姐姐是因着什么过敏,我依稀记得她沾不得梨花,别的倒是不大清楚了。”耿格格手上拿着美人图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扇着。
此话一出,在座诸人面色各异。
李侧福晋淡淡瞥了一眼耿格格,没搭腔。
宋格格浅笑:“我也没听说过别的,许是些武格格自己都不知道沾不得的东西,说不准是不是梨花。”
且不提她们知不知道是不是梨花使武格格过敏,纵然知道是梨花也不敢在此刻说出来。
阖府上下,只有正院后面有一片梨树林,那是弘晖阿哥在时,央了贝勒爷才种下的。
后来弘晖阿哥殇了,梨树林仍好好的,只是贝勒爷和福晋都再不往那处去了,似乎不去就总觉得有个小少年在树林里背书。
李侧福晋幽幽叹了一声,道:“昨儿我让云燕去给武格格送些东西,听武格格的意思就是梨花过敏。”
“若是梨花......难不成是有人害了武姐姐,还要陷害福晋。”耿格格摇扇的动作停了,眼睛扫了一圈。
魏紫伸手去够糕点的手顿了顿,复又若无其事的拿了一块点心,小口吃着。
你们好会想哦。
宋格格抬眼,看了一眼满脸不安的耿格格,道:“若是有人加害于人,爷和福晋定会查出个水落石出的。”
“这是自然。”李侧福晋道:“只是苦了武格格了。”
可不是苦了她,好不容易见上贝勒爷一面,竟然摊上这种事。
话头在福晋到来时便止住了,福晋像是不知道她们在正厅里聊了什么,问都没问。
......
......
眉芳自从武格格过敏之后便忽然警惕起来,还跑去问了魏紫她有没有什么过敏的东西,得知没有之后也没放松下来,一双圆眼常常盯着院子里的粗使婆子,生怕她们那个下了黑手。
“那些个粗使婆子连近格格身的机会都没有,与其费时间盯着她们,倒不如给格格多绣两个荷包。”金娥很是不理解眉芳的警惕,见她又靠在堂屋门外盯着扫洒的粗使婆子便说了两句。
眉芳向
来是个有自己想法又轴的,她眼睛动都没动,反唇道:“说不定就是这些近不了主子身的才害了当主子的。”
粗使婆子地位卑微,月例也少,若是为了些许银钱便铤而走险倒不是不可能,只是不知有几个受得了后果。
至少金娥便不觉得会有人为了银子不要命,她摇摇头,觉得眉芳是没救了,便不再说话,谁知寝屋里魏紫将眉芳喊了进去,让她读话本。
如烟、金娥和眉芳都给魏紫度过话本,但眉芳读的最有趣,魏紫最喜欢她。
得了主子的令,眉芳便要进屋去了,可她放心不下那些扫洒的粗使婆子,走之前还嘱咐道:“好姐姐,你多看着点那些粗使婆子,左右也快扫洒完了,碍不了多少事,记着啊!”
金娥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眉芳乐了下,终于放下心进寝屋去了。金娥应了下来便没有敷衍,一直盯着庭院,谁知竟等来了王正。
“王公公,您怎么来了?”金娥愣了下,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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