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掩着微微雀跃的心跳,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美好。
这样就能永远和二爷在一起了吗?
只是下一刻宝婳的脑袋里冷不丁就想到了朱太后那日特意召她进宫说的那一番话,心口忽地透露一丝不安。
宝婳赶忙摇了摇脑袋,将这些画面抛开。
她又抬眸瞥了一眼那对喜烛,见它们烈烈燃烧,火焰明粲,心口才渐渐安稳下来。
梅襄沐浴回来之后,宝婳又悬起了心,秉着自己为人新妻的本分,她跪坐在被子上,乖巧地等他上榻来。
梅襄笑问她:“你做什么?”
宝婳拘着小手,看着二爷身上薄软红色的绸衣,不知怎地就突然联想到了一颗鲜嫩多汁的果子,被红色的外壳包裹住……就像二爷现在这样,很是诱人。
他似没擦仔细,白皙的喉结上甚至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水珠。
宝婳咽了咽口水,双眸微微恍惚。
“嗯……二爷累了吗?”
她颇是贴心地问他。
梅襄对着她点了点头。
他是有些累了。
“啊?”宝婳水眸里忍不住掠过些失望。
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累了呢?
宝婳一边打量着他,一边又伸手将两边帐帘放下来。
待掖好了帐子,确定外边一点都瞧不见里面了,才又重新打量了梅襄一眼。
“二爷,婳婳今晚上怎么样?”
梅襄两臂往后撑去,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宝婳。
“婳婳掖得真严实,一点缝都没露出来。”
他毫不吝啬地夸了她一句。
宝婳红着脸讷讷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宝婳往他身旁凑去,见他脖子上那滴水珠还在,鼓足了勇气贴过去将那水珠轻轻含入口中。
她嗅到他身上的冷香,又有种晕乎乎的感觉,赶忙退开几分,他还没怎样,她就自己羞得不能自已。
“二爷,你今晚上真的很累吗?”
宝婳看着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暗示道:“婳婳瞧你手指还能抬得起来,应当还存了点力气在呢……”
梅襄仍是忍笑道:“只剩下抬起手指的力气了,剩下那点点力气……婳婳是想把二爷榨干么?”
宝婳怏怏地把自己贴到他怀里去,脑袋轻蹭,“二爷,二爷……”
她就像是一只撒娇的小花猫,扭扭蹭蹭,想要一件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却偏偏羞于启齿。
梅襄的目光愈发古怪起来。
“今晚上不能不完成所有的礼节……不然,会不吉利的。”
宝婳急得泪眼汪汪,她好不容易避过了所有的避讳,在梅襄回来之前还护着喜烛不熄,眼看到了最后一个礼节,他却累到没力气了。
这怎么能行?
这样不吉利的事情发生了以后,宝婳觉得自己以后心里都会有阴影的。
可能二爷日后凶她一句,她都会觉得就是因为当初洞房花烛夜该做的事情没有做完……
宝婳越想越伤心,她后悔的模样,几乎就要告诉梅襄,她好后悔没带一包药进来,给二爷壮壮身体。
梅襄实在是忍不住笑,一阵接着一阵,胸口震颤不已。
宝婳贴在他怀里被他笑得一头雾水。
“我的婳婳,才成亲的当天晚上怎就变成了个小色鬼?”
梅襄说她。
宝婳像是被他说中了什么,又是心虚又是恼羞,欲盖弥彰道:“我、我没有馋二爷的身子,我就是……就是觉得这样不吉利。”
“那你刚才做什么亲二爷的脖子?”
他问她。
宝婳涨红了脸,竟被他给问住了。
“我……我……”
她抖着小嘴,忽然委屈了起来,“我是二爷的媳妇,怎么就不能馋二爷的身子了……”
这么一句理直气壮的话,被她说得理不直气也不壮。
眼看她一点都不禁逗弄,说着眼眶里就要盈满水雾,梅襄忙笑着将她揽到怀里来。
他亲了亲她的小嘴,挑起唇角道:“岳母为你开的药是调理身子的,她同我说你吃药期间不能……过度。”
他这话显然是豆娘同他交代过了。
宝婳愣了愣,心想怎么还会有这种药?
“所以二爷还有力气吗?”宝婳问他。
梅襄笑着答她,“有。”
宝婳羞答答地将小脸贴到他脖子上,闷闷道:“母亲她找的一定是个庸医,二爷别信他……”
“回头我们去找隗先生重新开药好么?”
梅襄叹了口气,“你是个妖精么,婳婳?”
宝婳摇头,“二爷才是个坏妖精,专门哄骗婳婳这样无知天真的少女……”
梅襄发觉她的小脸愈发厚了起来。
他只笑问她:“你现在还叫我二爷?”
宝婳忸怩了一下,声音柔柔地唤了他一声“夫君”。
“咱们就只那么敷衍一下,然后就睡觉好么?”
梅襄声音愈发低沉,在她耳旁道:“再叫一声‘夫君’来给我听听,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你。”
宝婳只好羞涩地又唤了他好几声,柔绵软甜的嗓音都要娇到拧出水来了。
梅襄声音微喑,“那说好了,就只敷衍一下。”
宝婳点了点头,赶忙答应了他。
她的模样仿佛讨价还价一般,终于在梅襄这个黑心老板的手底下讨到了那么一点点的甜头。
梅襄笑着将她压倒。
起初宝婳还觉得梅襄这个老板一点都不黑心,他明明大度得很,十分热切地满足了宝婳想要完成所有礼节的心愿。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宝婳嗓子都沙了,她哆嗦着手指去推,可实在也推不开。
“二爷……你这个……这个骗子……”
宝婳泪眼汪汪……她还以为他真的不想。
现在看来,他竟是极会伪装的人。
指不定脖子上的那滴水珠也是他故意留在那儿的,专程就诱惑她自己上当。
然后叫宝婳在他身侧撒娇打滚了半天,他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才放她进了他的陷阱里去。
他这陷阱还是那种叫人一进去,就再也别想出来了。
梅襄声音里恍若透着那么一丝邪气,咬着她的耳朵假作遗憾,弯着眼睫道:“这可怎么好?婳婳又叫错了,这下可要重罚才行……”
天都快亮了,可他不仅不似宝婳那样疲累,反而愈发得容光焕发,精神饱满。
说他不是妖精,谁信?
早上宝婳像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瘫在梅襄怀里。
她幽怨地含着泪,就听见梅襄温声道:“听说成亲的第一天就落眼泪是个极不吉利的事情呢。”
宝婳一听,赶忙又憋了回去。
她娇娇得“哼”了一声,埋怨道:“都怪二爷,要不是、要不是……”
她实在说不下去了。
“二爷也只是同书上学的,一学会就教给了婳婳,婳婳不喜欢吗?”
他替她穿好了贴身的衣物,然后才叫下人进来伺候。
宝婳见丫鬟婆子们鱼贯而入,也不好意思继续埋怨他了,扶着他结实的臂膀站到地上,两条腿下意识地颤了颤。
宝婳生怕叫人看出来,倒在了梅襄怀里赶忙稳住。
梅襄又闷笑起来,声音清越得很。
可宝婳只觉得他这样真真是可恶至极……
她见丫鬟们红着脸看着他们,又立马站直起来,一副正经的神情,还欲盖弥彰地嗫嚅道:“大清早上的,怎么腿就抽筋了呢……”
梅襄见她面上还似模似样的疑惑,甚是配合她道:“大概是昨儿晚上受凉了吧,下次可不要乱蹬被子了。”
那些下人抿着小嘴,想笑又不敢笑。
宝婳热着小脸一声不吭地去洗漱,心里幽怨地想,她蹬的哪里是被子啊,她蹬得分明是他……
第66章
早上宝婳穿了件枣红莲花璎珞纹织金袄, 将身上打理得一点错儿都没有,这才同梅襄一起去了正厅,去给公婆敬茶。
宣国公为了这桩喜事, 亦是精神奕奕,他身上特意穿上了新做的衣服,只笑吟吟地看着这对新人, 眼中满是欣慰。
宝婳给他敬茶,他忙将准备好的红包放进了茶盘里。
近处打量,宝婳看着便是个乖巧可人的模样, 一双柔美的大眼睛里含着春波潋滟,雪肤花貌被红裙衬得似新剥的荔肉, 腻白娇香。
宣国公竟越看越发满意, 只想着日后的孙子孙女不知出落得怎样俊秀, 就愈发高兴起来。
一旁原是含了几分嘲笑心情的元氏,看着这么个可人的小模样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宝婳给她敬完了茶后, 元氏便笑着拿出一对雕了龙凤呈祥的粗金镯子,“好孩子, 日后好好伺候二爷,早日为他生子,令我梅氏香火绵延。”
她说罢便将那对镯子套在了宝婳腕上。
宝婳谢过婆母, 她又笑说:“这对金镯呀,就连你大嫂子都是没有的,还是你有福气……”
这话说得叫宝婳微愣。
元氏维持着笑容, 心里早就酸得翻天了。
她酸得不是这对金镯子,她酸得是因为这是宣国公交给她的,叫她亲手交给宝婳,要给二房这对夫妻的体面。
当初她大儿子娶妻的时候, 可没见宣国公特地拿出过什么东西来。
“母亲说笑了,当初母亲赏给我的明珠亦是弟妹所没有见过的东西,改日叫弟妹到我哪里走动走动才好。”
宝婳抬头,便瞧见了坐在梅衡旁边的女子。
那女子今日穿着一身檀色锦裙,装扮素雅端庄。
她唇角含着一抹善意的笑容,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心情。
宣国公瞪了元氏一眼,元氏才又自己将话圆了起来,只笑得慈爱无比,交代宝婳一定要多子多福。
宝婳又相继见过了梅衡与大嫂,以及梅衾。
梅衡瞥了她一眼,目光微微停顿,然而只是停顿了那么一瞬,他就对上了梅襄那双森黑的眼眸。
梅襄今日心情很好,并不打算为难谁。
可他的目光落在了梅衡的腿上,让梅衡浑身僵硬,竟微微颤抖。
他的妻子柳氏握了握他的手,抬眸看了梅襄一眼,梅襄却已经收回了视线,将宝婳的那只细嫩的小手自然地纳入掌心。
他们一个俊美,一个娇甜,却是一对极为登对的璧人。
梅衾瞧在眼中,亦是同感。
可他只是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神色平静如常。
即便知晓了这一日,可当宝婳柔柔地唤他一声“三弟”的时候,他的心里仍好似有一根弦清脆断裂。
就如他那日对宝婳说的一般,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端起一盏茶掩去心头失落的情绪。
新婚的前三日,宝婳都过得很是闲适。
回过了门之后,宝婳便彻底悠闲了下来,开始适应梅二奶奶的生活。
这日元氏叫人请宝婳过去,宝婳这才意识到自己为人儿媳,竟然都险些忘了自己的本分,赶忙让丫鬟替自己收拾妥帖,过去给元氏请安。
宝婳也是头一回做人儿媳,没什么经验,到那儿时便瞧见那气氛并不热闹。
大嫂柳氏陪着元氏坐着,宝婳给元氏请安,元氏笑着答应了一声,随即又继续和柳氏道:“方才说到哪里了?”
旁边的嬷嬷适时地递话道:“说到那些女子还未成亲,就跟个狐狸精转世一样,不知羞地勾着男人的身子。”
元氏点了点头,却轻咳一声,只说自己嗓子干了。
宝婳忙给她奉了茶。
她又笑说:“好孩子,母亲怕你不适应才叫你过来的。”
宝婳轻声道:“伺候母亲也是应当的。”
元氏很满意她这样识抬举,接着那热茶却忽然皱了皱眉,“这茶似乎有些烫了呀。”
她身旁的嬷嬷一看,便对宝婳道:“还劳烦二奶奶把茶吹凉了给我们夫人喝。”
她的话看似劳烦,但那张拉长的驴脸就显得十分严肃,比吩咐的语气都好不到哪里去。
宝婳迟疑得很。
茶热放凉不就好了,还得要她吹凉么?
“怎么,你不愿意吗?”
元氏笑眯眯的,就等着捉她错处。
宝婳迟疑道:“倒也不是不愿,就是感觉口水吹进去的话……不太干净。”
她说着看向元氏,脸上充满了关怀,“母亲从前也是让下人这样吹的嘛?”
她的目光颇有些微妙,脸上的关怀落在了元氏眼里,倒更像是嫌弃她这个婆母怎么这么不爱干净,好像拿不出手的样子……
柳氏捏着帕子掩唇轻咳一声。
元氏笑脸也都快绷不住,“搁那儿吧,哪敢真叫你吹。”
宝婳嘴里“嗳”了一声,便寻了个凳子坐下。
元氏朝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便又说道:“二奶奶你是有所不知,我们夫人这几天也不知怎么腿疼,早上起来总会抽筋儿,听人说需要日日揉捏揉捏才好。”
宝婳听了她这话脸微微发红。
这话她可不是她这几天掩耳盗铃骗骗屋里仆妇的话吗?
这嬷嬷对着她说这话该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
“我……我也是的,这几天早上起来,腿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抽筋呢。”
宝婳犹豫再三,觉得没人揭穿她,她还是继续这个说辞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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