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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边娇雀(双重生)——茶暖不思

时间:2020-12-09 09:54:04  作者:茶暖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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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荔枝
  东宫书房。
  日光透过天牕洋洋洒洒落下, 将大殿映照得明晰暖亮。
  男人静坐案前,面无表情,翻阅着折子。
  身上的玄衣在细碎金光泛漾下, 那金丝绣线的五爪蟒纹显得分外肃穆。
  锦虞跪坐在旁侧的软垫上,低垂着脑袋。
  好几次悄悄扬睫觑他, 见那人就是不问也不说,她便也只好默不作声。
  殿内一时静得只有折纸的轻响。
  过了许久, 书房的门微微一声“吱呀”。
  幼浔端着一只青花梅枝碟, 移步走进。
  瓷碟摆到案侧, 幼浔欠了一礼。
  温言道:“公主, 这是殿下特意吩咐膳房备的蜜饯青梅。”
  锦虞瞧了眼面前的蜜饯,反应得快。
  随即便讨好笑道:“多谢皇兄!”
  然而锦宸却恍若未闻, 执笔行书,依然不言,面上一点情绪也无。
  居然不搭理她……锦虞嘴角的弧度慢慢弯了下去。
  幼浔和锦虞年纪相仿, 懂得姑娘家的心思。
  见状, 她微笑打了个圆场:“青梅当配碧螺春, 消渴解腻, 不如奴婢去为公主泡一壶来。”
  她这么一说, 气氛似乎没那么僵硬了。
  锦虞瞬间绽了笑, 点着头:“好啊!”
  “研墨。”
  男人嗓音低沉严肃,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们。
  一刹再次陷入沉默。
  这下, 幼浔也没法了,只好应声跪到案边,取过墨碇,轻压在砚台细细研磨。
  侧瞥一眼那人冷硬的面部轮廓。
  锦虞撇撇唇,只好又垂了头, 拣了颗青梅,泄气地塞到嘴里。
  书房宽敞明亮,半晌都无任何话语声。
  锦虞百无聊赖地嚼着齿贝间甜腻的青梅。
  吃了小半碟,最后实在架不住了,递到唇边的青梅蓦地丢回瓷碟。
  她耐心全失,黛眉凝皱:“皇兄要没什么事儿,我就回宫歇着了,还困呢。”
  知道她熬不住无趣,偏就是故意晾她一晾。
  锦宸终于慢条斯理看向她,“我喊你早起了?”
  张张嘴,却是无言狡辩,锦虞低哼一声,不答话。
  目光掠过她那身桃粉色短襦长裙。
  锦宸唇角一紧:“穿的这什么?”
  偷溜出来多少有点心虚,锦虞垂眸瞧了眼自己的裙裳。
  极低地咕哝着:“……谁让你不许我出后宫。”
  见她是不知悔改了,锦宸放下折子。
  忍声气叹:“他是给你喝迷魂汤了不成?”
  哥哥哥哥地唤就罢,这都还亲上了?
  到底还是逃不开这事,锦虞身子不由自主地略微绷紧。
  想到之前在奉天门,自己被皇兄撞了个正着,直吓出一身冷汗。
  好在他当时若无其事,只心平气和地和那人别过。
  不过事后,他便瞬间沉了脸色,让自己跟到这儿来。
  又是偷偷乔装,又是和男人亲昵,锦虞自知不对。
  低头抠着指甲,不吭声。
  锦宸本是想好好训诫她一番,但一看见这丫头咬着粉粉的唇瓣,眼帘垂敛,半遮莹润的眼眸,恍惚生出几分可怜。
  他话到嘴边,又忽然舍不得说了。
  最后只好摇头,无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下不为例,回去睡吧。”
  知道他其实最是心软。
  闻言,锦虞立马弯了眉眼:“皇兄最好啦!”
  欢欢喜喜起身准备走,想了想,她又坐了回来。
  上身靠伏到案边,慢慢倾过去。
  锦虞眨着清潋的杏眸,看着他,“皇兄,再过几月就是我生辰了……”
  一看这无比熟悉的乖甜模样,便知她是有所求。
  锦宸只装不懂,斜睨着,淡定道:“怎么?”
  锦虞凑近他坐,娇憨一笑:“我是不是……也该嫁人啦?”
  又立马挽住他搭在案上的手臂,趁机软声磨他,“皇兄你看……阿衍哥哥他,怎么样?”
  自己看着长大的皇妹,那点小心机他太过清楚。
  锦宸表面波澜不惊,顺着她道:“池将军天纵英姿,战功显赫,不论武学谋略,都是无人能及,虽已是位高权重,但就冲那份不凡的气度,哪怕日后临兵逆主,也绝对是天下人的福气。”
  听罢,锦虞眼底笑意更深。
  攀着他的臂膀摇动,“那皇兄,将来我要想嫁过去,你一定会答应的,对吧?”
  锦宸以余光瞟她,在那娇颜上转了一转。
  方才那番话,确是他肺腑之言。
  说到佳偶,他无上宠爱的皇妹,这天下当得起她夫君的,在他心里,唯池衍一人。
  锦虞若是嫁给他,自然不会吃了亏去。
  只是,如今情况不似从前。
  锦宸眸色潜静,没有回答她的话。
  微微肃了声:“你知道他此趟归楚,是要去做什么吗?”
  锦虞若无其事一笑:“知道啊,踹了那狗皇帝嘛。”
  反正元佑他们是这么说的。
  倾落的清光映着锦宸点墨的眸,熠熠深幽。
  起兵谋逆造反,在她这儿,倒成了一句轻而易举的笑言。
  他难得正色和她说话,“那你知不知道,他若是败了,会如何?”
  锦虞忽而怔了一下。
  方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知为何在她心里,从始至终,对那人从未有过怀疑。
  心中似有熟悉的感觉一闪而过。
  锦虞抿唇,声音含着一丝执拗:“他不会败的,阿衍哥哥说了,肯定会回来。”
  锦宸淡然静坐着,眼底深似渊海。
  双眸微抬,语气清淡:“长大了,想飞了?”
  哑然一瞬,锦虞细品他神色,娇柔下声:“不是……”
  锦宸垂下目光,折子捏在指间把玩,情绪难辨。
  片刻后,他突然开口说道:“笙笙,只要是你想的,皇兄都不反对,但现在还不行,你要真喜欢他,就耐心等着,等他君临天下,再谈此事也不迟,但他若是败了,你觉得皇兄能看着你白白守一辈子?”
  他看起来温和一如平日,但话语间那不容悖逆的强硬,让锦虞一时说不出任何话。
  知道自己再多言也无用,锦虞便也不说了。
  只是神色有些复杂。
  在宫里的十余年岁月,她自然明白皇兄待她最好。
  饶是父王母后,都不及他半分。
  这么多年来,锦虞被他捧在掌心宠着纵着,她虽偶尔性子娇蛮了些,但对皇兄,却是百般依赖。
  故而锦宸直截了当表了态,锦虞不言不语,心里是已经听着了。
  而且,她和那人相识不过几日,说是非他不可,倒也没有。
  可那一眼万年的感觉,穿花过影般,直撞得她心神乱颤。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
  垂眸静默了良久。
  锦虞正想说什么,突然闻得候在旁侧的幼浔惊呼了声“殿下”。
  她循声抬头,便见那人紧闭了眸。
  他眉宇间蹙痕深拧,脸色不知何时微微泛白,攥拳的指间,折子都已褶皱不堪。
  显然是在隐忍着痛楚。
  锦虞神色一变,忙伸手扶住他,“皇兄——”
  相比之下,幼浔立马冷静下来,起身,快速出了殿。
  很快她便端回来一碗汤药,似乎是随时准备着,药还是热的。
  “殿下。”
  幼浔将汤药递过去,声音紧促,动作却很是小心。
  两指捏住碗沿,锦宸略一仰头,一口饮尽。
  又锁眉阖目半晌,喘息终于慢慢平缓下来。
  锦虞在边上干着急,见他睁开眼,好一些了。
  才红着眼睛,担忧问道:“怎么回事啊,皇兄是什么时候病的?”
  锦宸从直坠深渊的模糊意识中清醒过来。
  摆摆手,“没事。”
  他说得轻描淡写,嗓音却已微微虚哑。
  锦虞如何听不出来,方要追问,便见他满不在乎的眸光望了过来。
  只听他故作严厉:“被你气的。”
  都这样了还扯玩笑。
  锦虞瞪住他,声线染上了哭腔:“你还说,我方才都要吓死了!”
  小丫头那双漂亮的杏眸朦胧了层晶莹。
  锦宸略微一愣,随即往后靠着椅背,不动声色笑说:“哭什么,皇兄好着呢。”
  他越是不以为然,锦虞便越心疼。
  瞧出他俊逸的面色间夹杂着一丝颓然,锦虞哽了一哽,忽然低下身,埋头在他膝上。
  竟就这么哭了出来,“从小到大都没见你怎么病过……”
  衣袍渗透而来几许凉意,看来是真的吓着她了。
  锦宸眼中掠过异样,又一瞬不见。
  他含笑拍拍腿上那人的头,“皇兄没生病,只是近日劳累了些而已,别担心。”
  闻言,锦虞静了静,转瞬抬起头来。
  一把将他面前七七八八的折子推了开。
  她吸了下鼻子,语气不由分说:“你快别看这些了,去歇着。”
  怕她多问,锦宸便就顺着回答:“好好好,我马上就去。”
  双手捧住她湿润的两颊,指腹抹掉泪痕。
  锦宸挑唇取笑:“你也回吧,眼窝青青的,再不好好睡觉可要变丑了。”
  锦虞一反常态地没有和他斗嘴,点了头,便回了昭纯宫。
  她不想打扰他休息。
  书房内沉静下来,日光照在案面一动不动。
  锦虞离开后,锦宸便拢下眼皮,再不掩藏倦意。
  见他双唇血色略失,眉宇紧锁,似在咬牙忍耐。
  幼浔端着空碗的手微抖,勉强稳住声音,试探性地轻轻开口:“殿下……”
  锦宸捏了捏高挺的鼻梁。
  深缓了口气,淡淡道:“帮孤按按。”
  那声调低沉平静,却深含疲惫。
  幼浔忙放下碗,跪坐到他身后,微凉的指尖,在男人额际缓缓揉按。
  他中毒未彻解,幼浔都是知道的。
  她也知道何军医留下的药方,只能缓减一时,若不尽快寻得解药,只会越发严重。
  但她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她独自黯然时,听得男人唤了一声:“幼浔。”
  音色薄弱,略显虚渺。
  幼浔心头一痛。
  便如九公主所言,他极少生病,大多时候都是丰神奕然。
  就算是不慎染了点儿病,他也绝不会声张。
  默了一瞬,她轻答:“殿下。”
  两额穴位在她温柔的抚触下,递来丝丝舒适。
  锦宸稍微调息过来,“传孤口谕,命易琼率余下所有精兵,赴楚协助池将军。”
  闻得此言,幼浔微微睁大的双目中浮露意外。
  她又惊又疑:“殿下,王城兵卫已然不多,若再无易琼将军镇守,怕是……”
  方经大战,东陵尚且飘摇动荡。
  再将所余将士派遣出去,王城便宛如一锤即碎的躯壳。
  这道理,他怎会不知。
  锦宸浅合的眉目间一片深静,缓缓道:“这是如今,东陵唯一的存活之道。”
  东陵这块肉,楚国早便虎视眈眈,此前吞晋伐宣,势力不断壮大。
  楚国若是想要,东陵绝逃不过第二次。
  除非……池衍称帝。
  *
  赤云骑的行军速度一向超轶绝尘。
  自王城一路南下,不过五日,已过临淮城,抵达东楚边界。
  除却赤云骑,随军的自然还有尉迟亓。
  池衍并没有铐着他,反而给了他一匹马,让他一路随行。
  但即便如此,尉迟亓也心知肚明。
  那人分明是笃定他逃不掉,也不敢逃,故而全然不顾忌他的一举一动,好似散养了条废犬。
  于是,尉迟亓便也不多费神,随着军队辗转客栈驿馆,颇有几分闲情雅致。
  他不蠢,知道自己眼下做任何都是徒劳无功。
  何况,他手里还拿捏着东陵太子的命脉。
  知道池衍迟早会来求他,纵使这么多日那人都还未露声色。
  这日一早,他们出了东楚边界,恰经宣山。
  群山苍翠,瑰丽辽阔如山水墨画。
  望着破晓曦光柔柔照着的这片山水之色。
  池衍眸色渐渐幽深了下来。
  原本只是短暂经过,但他不由勒马停下。
  此地,承载了他太多心绪。
  上辈子,和那小姑娘,在这儿耳鬓厮磨,带她共赏日出。
  却也是在这儿,和她永远分离。
  这里似乎,蕴藏了他所有的缠绵悱恻。
  见他突然止步不动,元佑驭马上前几步。
  问道:“将军可是要去府上?”
  以为他是有要事需回府中交代。
  谁知片刻后,只见他抬了下手。
  嗓音温缓,“带几个人,去山上摘些鲜荔枝来。”
  元佑静默半晌,才愣愣张大了嘴巴:“啊?”
  然而得到的回应,是那人不容置喙的一眼斜睨。
  元佑哪敢再多质疑,嘴巴一闭,立刻便下了马,叫上一群人往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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