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不可以!!
太子想着,如果苏皖知道了自己是重生而来,必然决然离去。
他紧紧地握着桌上的茶盏,看着摇曳的灯火,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将苏皖留在自己身旁。
第二天,天蒙蒙亮,九皇子带着家仆从北门离京。
他无数次想过逃离京都,离开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远离以一切的暗杀与诡计。
可此刻,却突然有些不舍。
一阵急切的马蹄声传入耳中,九皇子连忙拉紧缰绳,翻身跳下马。
“九弟!”
九皇子开心的笑道:“三哥!”
他的心却沉了下来,只是不住地点头,全然听不清太子说了些什么。
直至太子将手中的一个玉牌递给他,他才反应过来,疑惑道:“这是?”
“此去扬州凶险重重,那扬州刺史盘踞扬州多年,难免他拼个鱼死网破。危急之时,拿着这玉牌去找镇中大将军杨剑,当年我救过他一命,他会还这个情。”
九皇子捏着玉牌,心中一暖:“多谢。”
“太子表哥!”一个粉衫女子驾着枣红色骏马飞奔过来,“我去你的府上找了你多次,管家总说你不在,我猜到你一定回来送九皇子,便追了过来。”
女子笑靥如花,衬得道路两旁的桃花都失了颜色。
“我已经不是太子了,下次需记得莫要叫我太子表哥。”
“好了,我知道了,表哥,”姚菁跳下马,亲昵地往太子身边靠了靠,指着九皇子,“九皇子趁着你不在,帮着苏皖那个丫头,一起欺负我。”
听到“苏皖”儿子,太子的眼神黯淡了会,便转身朝着九皇子道:“我这表妹生性顽劣,着实惹了不少麻烦。还望莫要见怪,时候也不早了,你快些上路。”
九皇子点了点头,刚要转身的时候,见到城墙之上,一抹青色的熟悉身影。
微风吹起苏皖的发丝,她站在高墙之上,远远地眺望着九皇子。
有些话,她想说,但又怕。
怕承诺的誓言,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上辈子命运太过弄人,被一个男人伤得太深,以至于现在有些小心翼翼,一时间不敢相信有人爱自己。
“等我!”九皇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喊道。
苏皖微微点头福了福身。
九皇子仿佛全身充满了力气,他扬着马鞭,策马而去。
“表哥,那个苏皖真是个不知羞的女子,你去打仗前,满京城都知道她心属于你,成天缠着你。你不过才离开一个多月,她便和九皇子勾搭上了。”姚菁自顾自地说着,眼角的余光瞥向太子,不由地住了口。
那是她没见过的太子殿下,嘴唇微抿,神情冷峻,右手捏成拳头,抬眼看向城墙的苏皖。
还没等姚菁反应过来,太子便扬长而去。
苏皖走下城墙,便见到怒目而视的姚菁。
她不想招惹是非,便装着没看见,向一旁走去。
“站住!”姚菁冲到苏皖身前,“别以为攀附上了九皇子,就可以目中无人了。以你的身份,嫁过去也是侧妃!”
“姑娘教训的是。”苏皖福身道。
姚菁本以为苏皖会争辩,接下来的说辞都想好了,便是骂她一介庶女,不知天高地厚。奈何苏皖今日这般温顺,就像一拳打到棉花团上,那股无名之火无处发泄,更加郁结。
苏皖看到姚菁气得发红的脸蛋,便猜测到了一二,叹道:“奴家自知身份低微,不敢肖想太子。可姚姑娘不同,你爹爹是锦衣卫指挥使,姚皇后是你嫡亲的姑姑。嫁给太子,便是你一句话的事。”
姚菁轻咬嘴唇,有些话她实在开不了口,这件事她向爹爹提了无数次,可他就是不同意。
“不若你进宫请求皇后赐婚?”
姚菁眼睛一亮,思索片刻:“你最好别又打什么歪主意,否则我决不轻饶。”
说罢,便转身而去。
苏皖看着姚菁离去的身影,心中轻叹,自己那有什么坏主意呢?
上辈子,自己身为太子妃,一心想独占太子殿下,皇后想赐下的人全被自己挡了回去,其中就包括姚菁。
苏皖想着,如今太子殿下势单力薄,如果能得到姚指挥使的支持,往后的日子便会轻松许多。
第21章
苏蔽看着府内堆积如山的聘礼,心又隐隐作痛起来。
想必,太子爱极了自己,否则也不会将边疆的宝玉、天山的雪莲、西海的夜明珠、长白山的老人参送给自己。
太子若还是太子,她自是欢欣雀跃的。
可一个被废的太子,嫁给他,是没有什么未来的。
“被这些聘礼惊到了?”苏夫人喝了口茶,悠然道。
“没有,只是想着太子真心待我,让阿妹顶替我嫁过去,终究有些过意不去。”
“伤心难过一两日也就罢了,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便是情-情-爱-爱,唯有凤位,才是实打实的尊贵,明白吗?”苏夫人的眼中冒着精光,仿佛苏蔽带着凤冠,母仪天下的样子近在眼前。
“女儿晓得的。”
太子的府上也在精心准备着喜宴,下人们对未来的女主人充满了期盼。
绝色无双的大周第一才女,已经够让人艳羡了。
最主要自己的主子——太子殿下也是爱极了她。
世间易得无价宝,天下难得有情人。下人们都期盼着,新来的娘子能一扫太子被废黜后的阴霾与晦气。
太子站在桌前,手执毛笔,在宣纸上挥洒着笔墨,瞬间一个手握宝剑,英姿飒爽的女子便跃然纸上。
他的右手一顿,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黯淡了下来,笔尖的墨一滴滴落在宣纸上也浑然不知。
片刻后,便将宣纸撕碎,闭上眼,后仰在木椅之上。
侍卫郭朗禀报道:“最近苏皖没有什么异动,倒是有几个人在暗中跟踪她。殿下,是否将那几个人捉拿审问?”
太子弯起嘴角:“不用。”
刚才心里的阴霾瞬间消散而去。
看样子,苏夫人恐怕又会像前世那般,逼迫苏皖嫁给自己。
“继续盯着苏皖。”
过了十多天,太子大婚的日子就在眼前,苏皖的心却跳个不停,一种不安的感觉萦绕在心头。
这些时日,虽没有九皇子的消息,但是想着他此行凶险,或许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昨夜,收到了他的飞鸽传书,说是已经拿到了扬州刺史贪赃枉法、克扣盐税的罪证,今日便会赶来,一颗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
这天,她早早地起床,却没见到丫鬟紫烟和碧尘。
往日,她们总是端着铜盆候在门外,听到自己起身,便会推门进来伺候自己梳洗。
正在疑虑之时,一个粗壮的老婆子走了进来,说是夫人有请。
苏皖认得她,是苏夫人身边的老嬷嬷,竟亲自过来找自己,想必是有要事。
苏皖不敢耽搁,跟着老嬷嬷来到苏夫人的院落。
这天晴空万里,满园都是栀子花的花香。
“女儿见过主母。”苏皖福了福身。
苏夫人头也没抬,逗弄着身边的鹦鹉,漫不经心道:“你姐姐病了,病得很重,若是硬是把她推上花轿,送往太子府,哦不!现在应该叫做三皇子府,恐怕活不长。你说,该怎么办?”
“阿娘无需担忧,阿姐吉人自有天相,菩萨会保佑的。”
苏夫人冷笑一声:“好一句‘无需担忧’,真是铁石心肠。这十多年,苏家竟是白养你了!”
苏皖挺直背脊,站得笔挺,却不再回话。
苏夫人大手一挥,将身旁装着鹦鹉的笼子打翻在地上。
苏皖看着在笼子中扑腾翅膀的鹦鹉,突然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觉得此刻自己就是那被困的鹦鹉,无论怎么扑腾,也无法逃离苏夫人的掌控。
“姚梦,你叫我来到底所谓何事?碧尘和紫烟呢?”
苏夫人拂袖轻笑:“到底是翅膀硬了,从前那个懦弱、小心翼翼的庶女,如今竟然敢直呼我的名讳!”
她拍了拍手,家仆押着两个女子走了上来。
两个女子的头发都乱蓬蓬的,走在前面的女子不停挣扎着,似乎想破口大骂,但是嘴里被塞了粗布,呜咽着说不出话。
后面的那个女子则安静许多,和平时走路没什么不同。
苏皖愣神片刻,便认出前面的女子是紫烟,后面的女子是碧尘。
“你到底想怎样!”苏皖再也忍不住,朝着苏夫人大声喝道。
苏夫人从袖口里抽搐两张泛黄的纸:“这是她们的卖身契,如果你想她们平安,就立刻给我穿上喜服,嫁与太子!否则,等待她们的就是烟花柳巷、酒池肉林!”
在苏夫人眼神的示意下,奴仆将紫烟、碧尘口中的粗布拿去。
紫烟吐了口唾沫,大骂道:“你这个老谋深算的狐狸,见到太子被废,便打起了我们小姐的主意,告诉你,别说把我们卖了,就算把我们杀了,我们小姐也绝不会上你的当!”
碧尘看了苏皖一眼,微笑着:“小姐,我自小就被人卖了,不记得换了多少个主人,他们都把我当做商品,盘算着怎么卖得更高价,只有你把我当人看。放心,无论去哪里,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同。你幸福就好。”
苏皖的心间一颤,闭上眼睛:“我嫁!但你一定要把碧尘和紫烟当我的陪嫁丫鬟,随我一起去三皇子府!”
“果然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苏夫人走上前,拍了拍苏皖的脸,“这你尽管放心,待你拜堂成亲后,我自会把她们送到你的府上。”
苏皖走到紫烟和碧尘的身边,从袖口掏出手绢,擦拭着她们有些发黑的脸庞,笑道:“我本就喜欢太子,这次能嫁与他,也是我的心愿。”
“不,不,”紫烟早已泣不成声,“你说过你要去江南过安稳的日子,说过再也不想理会京都的血雨腥风。”
碧尘拉着苏皖的手:“我们只是下人,不值得你用一生的幸福去赌,九皇子很好,太子殿下的眼里只有大小姐,你嫁过去也是受苦的。”
苏皖有些恍惚,碧尘这句话上辈子也对自己说过,奈何自己前世执迷不悟,毅然决然地嫁给太子,最终遍体鳞伤,不得善终。
如今虽然想开了,也没打算嫁给太子,可终究逃不过命运。
苏皖弯起嘴角,故作坚强地笑道:“我一介庶女,能嫁给皇子做正妃,也算是前世修来得福分。你们莫要难过。”
在转身的那刻,一滴泪从苏皖的眼角滑落,她大步跟着嬷嬷走向阿姐的院落。
第22章
苏蔽不安地在房内来回踱步。
望着搁置在妆台前的凤冠霞帔 ,心跳得厉害。
她闭上眼,无力地瘫软在木椅上,使劲地抠着自己的手指。
从小就学习四书五经,更是没有做过亏心事,时时刻刻以名门贵女的姿态要求自己。
古有杨门女将代夫出征,亦有花木兰替父从军,可从来没有哪个女子因为太子被废,就暗地里找阿妹代嫁。
苏蔽撑着头,一时间又为自己的卑劣懊恼不已。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苏蔽抬起头,只见苏皖踩着莲莲细步,缓缓走来。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高雅,听不见一丝脚步声,整个人没有一丝晃动。
她不禁疑惑起来,这个从小在西津舞刀弄枪的庶女,何时将贵女的礼仪学得如此熟稔。
“阿姐,”苏蔽福了福身,“此事非同小可,切莫只看眼前。太子是潜龙在渊,迟早会龙飞九天。而且,殿下爱极了你,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想他这般深情待你的男子。”
苏蔽定定地看着苏皖,她一时有些分不清这是她的真心话,还是欲情故纵的把戏。
“可是,我记得阿妹也痴爱着太子殿下,如果你真对殿下那么有信心,何不顺了我阿娘的心意,替着我嫁了过去?”苏蔽讥讽地弯起嘴角。
苏皖低下头,想着前世的种种,自嘲地笑了笑:“可殿下不爱我。即便嫁了过去,他日思夜想的也是你。”
苏蔽的心“咯噔”一下,不知为何,苏皖虽是笑着,但是那种神情比哭还让自己心痛。
她不由地起身拉着苏皖在一旁坐下:“皖儿,阿姐待你如何?”
苏皖回想起自己刚来京都,被一群世家贵女嘲讽为土包子、丧门星,是阿姐站出来为自己说话,保护着自己。
不经意间,苏皖红了眼眶,点了点头:“自是好的。”
“你也知,名门世家的贵女自有她们的用处。像我们,就是要成为国母。姚家出了三代皇后,最传奇的,就是当今的姚皇后,唯一一个庶女出身的皇后。阿娘自是不服气的,她从小就逼着我学习贵女礼仪,为的就是一天母仪天下。”苏蔽紧握着苏皖的手,眼睛看向窗外,缓缓回忆着过去。
“可太子殿下也会东山再起啊!”
“你根本就不懂,”苏蔽猛地甩开苏皖的手,“陛下废了太子,软禁了姚皇后,太子那一派已经式微,不可能再起来了。”
突然,苏蔽跪在了地上。
苏皖连忙起身要将她扶起:“阿姐,你这是作甚?”
苏蔽死死地跪在地上:“这一次,算阿姐亏欠你的。将来,阿姐若登凤位,自是不会忘了妹妹今日这番舍身为我。”
苏皖还想再劝,可是看到阿姐这般笃定的眼神,终究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好,我答应你。”
“阿妹!”苏蔽紧紧地抱着苏皖,眼泪从眼角滑落。
太子府内早已挂上火红的灯笼,四处摆好了红烛,贴上了大大的“囍”字。
太子穿着新郎服静静地喝着茶:“那边有何动向?”
郭朗道:“苏夫人绑了苏皖的两个婢女,逼着苏皖代替苏蔽出嫁。殿下,要不要将苏蔽捆上花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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