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紧捏着拳头,捏着苏皖的下巴,咬牙道:“苏皖,你不要没事找事!”
苏皖不气反笑:“是说到你的痛苦了吗?明明爱极了我的阿姐,却被迫娶了我。你若是看我不顺眼,尽管一纸休书休了我便是,何必要动怒找茬呢?”
太子松开苏皖的下巴,冷冷道:“想用激将法,骗得一直一纸休书然后去西津和九弟双宿双飞?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提到九皇子,苏皖心中一悸,她看着太子冰冷的眼神,脱口而出道:“你没有派人追杀他吧?”
“你说呢?”
“你答应过我,说是要放了他的!”
“那晚,我确实放了他。”
苏皖看着轻笑的太子,觉得他就像个街头的痞子无赖。
“无耻!”苏皖气得浑身发颤,一字一顿道。
“我劝你趁早收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安心留在我的身边,否则捏死一个没有势力的皇子,不过眨眼的功夫。”
第32章
马车到了公主府,苏皖走下马车,太子紧紧将她拦在怀里,似是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姚菁站着府门口,远远眺望着来人。
当她看到那个头戴银质面具,走路有些拐的人下了马车,心间猛地一颤。
“太子表哥!”她心里默念着。
然而,她见到太子身边的女子竟然有些嫌弃地向挣脱他的怀抱,心里不由愤恨起来。
苏皖不过才嫁过去几天,怎么将太子表哥魅惑得如此之深?
竟然还敢嫌弃太子表哥?
不过都是些欲情故纵的把戏!
姚菁走上前,将苏皖挤开,扶着太子的手臂:“表哥,近些时日你总是闷在府里,如今来看马球,也正好换换心情。”
苏皖退到一旁,看着如此热切的姚菁,不由地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她不经想,自己为何会爱上太子,到底爱他什么。
是爱他清冷的容颜,还是爱他赫赫的战功?
是爱他在战火中救下自己,还是爱他舍身守护大周百姓?
太子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苏皖。
这些天总发现她走神,难道又在想念九皇子吗?
太子的脸冷了下来,沉声道:“过来,扶我进去。”
苏皖参扶着太子向前走着。
姚菁突然大叫:“苏皖,你嫁给我表哥,对得住对你痴心一片的九皇子吗?”
苏皖的心猛地一痛,仿佛被人揉碎。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笑道:“对得住,如何?对不住,又如何?难道要我离开殿下,放弃这正妃之位?你也知道,我不过一个小小庶女,能坐上正妃的宝座,是用了几辈子的福气,为何要拱手让人呢?”
上辈子的苏皖过于小心翼翼,以至于对于世家贵女的训斥,从不敢大声回话,更别提反驳了。
如今她再也不想学着阿姐的斯文有礼,她只想做自己,哪怕是个泼妇,也要做真实的自己。
姚菁被苏皖的嚣张气得浑身发抖。
苏皖转身便扶着太子走了进去。
苏蔽早早地到了,她坐在八皇子的身旁,殷切地帮他剥着葡萄。
她自知如今能仰仗的只有八皇子的宠爱,马上就要出嫁了,可惜只是一个侧妃,若再没了男人的喜欢,这辈子怕是无望了。
眼角的余光瞥见到了苏皖,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开朗与自信:一身红衣如枫似火,被太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苏蔽的心猛地一痛,那个带着面具,腿有些跛的男子,如今竟然对阿妹如此疼爱!
她的手在袖口下捏成拳头,冷冷看向苏皖。
在场的女眷们见到太子,纷纷唏嘘不已。
曾经的战神殿下,如今被废了储君之位,容貌毁了,腿残了,还娶了个西津来的庶女,真真是可惜了。
太子带着苏皖坐下,面具下是他云淡风轻的笑容。
露出半边的脸在阳光下更显神秘与帅气,苏蔽忍不住微微侧头,打量着太子。
八皇子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他用力抓了抓苏蔽的手:“待会儿,本王定要将彩头讨了给你。”
苏蔽回过神来,娇羞道:“那奴家便等着殿下马球赛旗开得胜。”
姚菁红着眼睛跑了进来,直奔长公主身边。
她看到苏皖亲昵地紧挨着太子,愈加生气难过,道:“表姐,拿出彩头,便开始吧。”
长公主一声叹息,对这个骄纵任性又深陷情关的表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取下自己的发簪:“我大周向来尚武,英雄更是配美人儿。今日这场马赛,不仅是各位大展身手的时机,更是向心仪之人表白的良机,切莫错过。这是先帝赐予的九尾簪,便是这场马球的彩头了。”
九尾簪在阳光下闪闪夺目,通体赤金的云雀展翅高飞,九条尾翼巧夺天工,来自西域的红宝石点缀其中,在场的女眷都屏住了呼吸,她们的手心微微出汗,任谁都想自己的情郎争下这彩头,自己成为人人艳羡的对象。
苏蔽的心跳得厉害,她痴痴地望着太子。
她记得,太子出征前曾说过:“蔽儿,若是此次能守住西津,对抗突厥大胜,回来我便求母后赐婚,聘礼便是皇姐的九尾簪。”
苏皖坐在中间,左边是自己的阿姐,右边是太子,纵然这两人没有说一句话,但苏皖感受到了平静之下的暗流涌动,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诡异宁静。
看着这发簪,太子也有些出神,他紧紧咬牙,告诉自己兑现这最后的诺言,便与苏蔽一刀两断!
比赛的号角响起,八皇子和太子策马挥舞着球杆。
这是一局定胜负,谁先进球便是赢了。
如今太子被废,八皇子正是得势。
各个世家的男子都暗暗帮着八皇子,以求来日他登上储君之位后,能够提携自己一番。
两个贵公子骑着马左右夹击太子,太子的骏马一阵嘶鸣,眼看就要倒下,太子翻身滚下马。
他娴熟的动作,哪像是个腿瘸之人?
面具从太子的脸上跌落下来,在场的女眷一片哗然,苏蔽更是忍不住叫出声来。
他竟然没有毁容!
太子来不及多想,他扯住马尾,一个飞踢将马背上的世家公子哥给踢了下来,然后翻身上马。
就在八皇子挥舞着球杆,准备击球之时,看座上的女眷们姓高彩烈的呐喊。
太子鬼使神差般突然冲了过来,一杆将球击入门中。
在场的女眷和世家公子们都傻了眼,本想鼓掌欢呼的手停在半空中,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眼下,那个进球的人不过是被废了的储君,而八皇子才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将来最有希望荣登大宝的人。
八皇子骑在马上,脸上火辣辣地烧着,他朝苏蔽望去,却见她痴痴望着太子。
苏蔽的眼如三月的春水,透着万千风情,柔媚间带着一丝妩媚。
她眉头轻蹙,轻咬嘴唇,似乎在懊悔。
八皇子紧紧捏着马鞭,双目赤红,心里疑惑着她在懊悔些什么?
是见太子容貌未毁,右腿未瘸,所以后悔没嫁给她吗?
太子翻身下马,从长公主那里取得了九尾簪。
女眷们屏主呼吸,蒲扇半掩着面,定定地望着太子的脚步。
他走向了苏皖。
“不会吧?他竟然要把这个九尾簪送给那个西津来的小庶女?”
“那还能怎样?她是正妃,殿下总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将簪子送给别的女子吧。”
太子在苏皖身前,只是稍稍停顿了下,便继续向前走。
座上女眷的议论声更大了:
“什么?竟然不是送给苏皖?”
“我就说了,太子根本不爱她,谁会爱一个替嫁的庶女?”
“坊间传闻,那苏皖是用了极其卑劣的手段才替了她阿姐,嫁给殿下。谁不知道,她爱极了殿下,可她也不照照镜子,哪一点比得上大周第一才女苏蔽?”
苏皖弯起嘴角,轻声笑着。
不知为何,虽然早就知道,太子会将簪子送给阿姐,自己的心却依旧痛得厉害。
太子停在苏蔽身前,低头望着手中的簪子,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难为你还记得。”苏蔽轻声说了句。
两人抬眼相望,竟一时无语凝噎。
姚菁讥笑地看着苏皖,心里怒骂着:怎么样,看着自己的夫君给别的女子送簪子,心里不好受吧?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区区一个庶女,就算成了正妃,迟早也是要被废的。
等着吧,等着吧!
等我带着赐婚的懿旨入府,看你能否还会向今日这般嚣张。
姚菁的心情突然大好起来,举起酒杯敬了长公主一杯酒。
“不可!”苏皖突然站了起来,一字一顿道,“殿下,你不可将这簪子赠予苏蔽。”
“嘭”地一声,姚菁将酒杯掷在桌上:“苏皖,你疯了吗?以为这是西津小城,任由你肆意撒野?长公主的金口玉言,岂是你说不愿意就不愿意的?”
长公主嘴唇轻抿,冷声道:“苏皖,你这是何意?”
“殿下,你曾说过这场上打马球最厉害的人便能得到你的九尾簪,是也不是?”
“当然,他得到后自然属于他的,送给谁也是他的自由。”
苏皖笑了:“我并不是责怪三皇子将簪子赠予他人,而是觉得他根本没有资格得到九尾簪。”
太子紧捏拳头,眼神微眯,盯着苏皖。
这个女子仿佛变得越来越难以掌控,前世的她仿佛是个模仿她阿姐的玩偶,美丽的、柔弱的没有的灵魂,只会追逐自己的脚步。
而现在的她竟有了灵魂,胆敢公然和自己叫板。
很好,很好!
太子气急,竟冷笑了起来。
“那你觉得谁才配这九尾簪?”
“那要等到我下场和殿下比试一场才知道,还有谁?刚刚没上场的,还有谁也要下场比试?”
姚菁没想到苏皖竟然如此,气得心血上涌,要不是身旁的丫鬟扶住,差点晕了过去。
在场的女眷也议论纷纷:
“世家贵女哪有骑在马背上和男人对打的?”
“她一个在西津长大的庶女,知道什么礼义廉耻?说不定自小就和突厥那边的野男人厮混在一起。”
“且有着看了,一个庶女,而且是被殿下厌弃的庶女,竟然敢吃白月光嫡姐的醋,等着看殿下如何在马背上教训这个不知几斤几两的女子吧!”
第33章
对于这些不堪入耳的言论, 苏皖置若罔闻。
上辈子还会羞愧难当,夜深人静时独自落泪。
如今重活一世,经历了生死, 一切便也看开了。
苏皖纵身一跃,跳到马背上,风吹起她的红衣,飒飒如火。
她目光透着冰冷, 俾睨着太子。
太子双手捏成拳头, 骨骼咯咯作响。
他怎么也没想到,上辈子爱慕了自己一辈子的女子,处处低眉顺眼,唯命是从。如今,也有这般盛气凌人的模样。
难道因为有了九皇子,心底便有了底气?
想到这里, 太子心头的怒意更胜,翻身上了马。
“这般顽劣, 到时候摔下马, 可别哭鼻子。”太子冷冷道。
苏皖抽着马鞭, 手持球杆向马场的中间奔去。
太子连忙追了上去,竟用手中的球杆击向苏皖。
苏皖将身子偏向一旁, 转头看了太子一眼。
眼中带着微微泪光, 她没想过太子会对自己动手。
在她心底,如战神般的太子殿下是高冷、难以接近的。
上辈子, 心底对他只有崇拜,事事顺着他,他在自己面前也是正人君子的模样。
可如今,他竟然为了一个女子, 对嫡妻动手!
苏皖眼中的伤痛就像一根针,深深插入了太子的心里。
那眼神,像极了前世苏皖替他挡刀时模样:透着一丝丝伤痛,有带了一些自嘲。
太子持着球杆的手放了下来,他低着头,有些不敢看苏皖。
就在太子愣神的片刻,苏皖双手趁着马背,一个回旋踢,将太子踢翻下马。
她不敢停歇,弯下身,用力一击,将球打入了门里。
“表哥!”姚菁起身大喊,连忙冲下看台,跑入赛马场。
太子滚了几圈,有些昏厥。
苏皖跳下马,从太子的怀里拿出九尾簪,插在自己的发髻上:“还有谁要下场比试吗?”
在座的女眷们无不愕然,她们着实没有见过如此彪悍的女子,竟将自己的夫君踹下马背。
崇尚女德的大周,更是没有女子打马球的习惯,大伙儿纷纷摇头。
苏皖福了福身:“那便多谢长公主的赏赐了。”
“表哥,快醒醒。”姚菁摇着太子,恶狠狠地瞪着苏皖,“你这个毒妇,你这是谋害亲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虽然用尽了手段顶替你阿姐,嫁给了殿下。可殿下眼中只有你阿姐,就连赢了的彩头也要送给你阿姐。苏皖,你真是可悲啊。”
苏皖笑了笑:“再可悲,我也是三皇子的正妃。而你,又算什么呢?”
说完,苏皖便挥袖离去。
太子悠悠转醒,他瞥见苏皖离去的背影,心底一阵着急。
他怕极了又像前世般,苏皖那般决绝的离去,不给自己一点补偿的机会。
连忙起身,推开姚菁,朝苏皖追去。
姚菁含着泪,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泪水簌簌落下。
苏皖坐在马车里,摸着头上的九尾簪,心里甚是烦乱,便取下来,扔到了一旁。
突然间,马车停住。
苏皖撩开车帷,只见一个老太监手持懿旨,让自己进宫一趟。
苏皖应了下来,细细推算,这会儿皇后必然是怒了。
将夫君踹下马,是不守妇德。
对皇子不敬,是目无尊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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