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做了近二十年的梦,如今终于躺在了梦中人的身边,姚菁的心尖颤得厉害。
“渴,”太子眉头轻蹙,嘶哑地喊道。
姚菁连忙端上一壶茶来,她喝了一口,便轻抚太子的双唇,嘴对着嘴,将茶送了进去。
清凉的茶让太子渐渐苏醒,他看着眼前眼光里带着水光的女字,欣喜道:“皖儿,你终于原谅我了。”
姚菁被太子紧紧地搂着,浑身激动地发颤。
即便被当做其他的女子又如何?
她深情地回吻太子,翻转的身子打翻了茶壶,木床剧烈的摇晃。
凛冽的闪电将屋内照得犹如白昼。
在极致的快乐与痛苦间,姚菁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看着床上的殷红,姚菁甜蜜地笑了。
自己终于是太子表哥的人了。
苏皖接到了苏家的请帖,说是苏蔽即将出嫁,要这个唯一的妹妹回去送亲。
有些话,苏皖一直闷在心里,成了郁结,总是要问清楚。
她乘着软轿,来到了苏府。
老嬷嬷将苏皖引入苏蔽的闺房,她看着一身红嫁衣的苏蔽,恍若隔世。
老嬷嬷退了出去。
苏皖拿着玉梳,轻轻梳着苏蔽的发丝。
“阿姐,殿下的书房,全是你的画像。”
苏蔽看着铜镜中的苏皖,突然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是因为她知道了太子心底有自己,而是今日这个场景,苏皖在梦中也问过自己。
她强定住心神,说了句:“想必是殿下爱极了你,画的是你,而你和我又有八分相似,便认错了吧。”
“阿姐,若将来三皇子又重新夺回储君之位,你是否会后悔曾经的选择?”
“咣当”一声,苏蔽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上,嫣红的胭脂下,是她已经惨白的脸庞。
如果梦境之中,苏皖问了同一个问题是巧合,那么问的第二个相同的问题,便是必然了。
她回忆起这些天做的梦,断断续续的,又可以接连拼凑成一个完成的桥段:自己嫁给了八皇子,成为侧妃,被正妃刁难,后八皇子处死了正妃,可他最后也被陛下废黜,三皇子又重新夺得了太子之位。
苏蔽的手指不住地颤抖。
如果这个梦是真的,那么自己简直太错特错!
抛弃了将来可能荣登大宝的三皇子,抛弃了正妃之位。
却选择了将要成为阶下囚的三皇子,一个被人耻笑且看不起的侧妃。
她缓缓闭上眼睛,嘴唇轻抿。
自己不是心性浅薄的姚菁,成为侧妃已然是莫大的屈辱,若来日不能成为皇后,这一切的一切便是枉费心机,竹篮打水一场空!
“阿姐?”苏皖见苏蔽有些走神,唤了唤她。
苏蔽回过神来,轻笑:“这人生便是走一步,算一步。哪里能想到那么远呢?过来,给我说说你府上的开心事。”
两姐妹似乎各有心绪,说着表面的客套话,实则各自的心都飘到了老远。
苏蔽的心跌落到了谷底,她出嫁时没哭,坐在喜轿里也没笑。
苏皖看着她上轿时落寞的背影,也叹了一口气。
毕竟这个阿姐,除了逼着自己替嫁,其他也没有做过什么半分对不起自己的事。
想着她今后的遭遇,也甚是可怜。
九皇子连夜赶了十多天的路,终于到了西津。
他比任何时候都渴望得到权力,失去苏皖的这一路,让他从一个得过且过的家猫,变成了预图争霸四方的雄狮。
他先是斩杀了几个蛮横又霸道的老将领,又提拔了一批听话且忠厚的青年将领,借着解决了一些悬而未决的历史遗留难题,终于在军中树立了威信。
他每晚睡前都摸着苏皖送给他的那把软剑,总是擦了又擦,抚摸着剑身,仿佛苏皖就站在自己面前。
夜深人静时,他总在想,或许此刻,苏皖已经有了身孕。
想到这儿,心尖总是微痛。
可又转念一想,她的孩子必定是可爱漂亮的,若将来一日苏皖能回到自己身边,必定对她的孩子视如己出。
这些天,京都的世家们都忙着商谈亲事,有的甚至半日,便交换了庚帖,定下了亲事,好似躲避瘟疫一般,生怕女儿晚了半步,就被嫁入了匈奴。
皇宫的御花园内,皇上正和匈奴的首领的嫡长子阿鲁巴把酒言欢。
匈奴愿意臣服于大周,并进宫数万头牛羊和珠宝,递上了求和书,只为求娶大周的公主,陛下自然是愿意的。
一个女子,如果能换来大周的百年安宁,无论怎样的牺牲都不为过。
陛下问阿鲁巴,可又心仪的女子?
阿鲁巴坦言,大周的女子最是漂亮,如果能娶到高贵的公主,那便是整个匈奴最大的荣幸。
皇上乐呵呵地笑着,说是定要把大周最尊贵的公主许配给阿鲁巴。
九公主当夜便来到了太子的府上,奈何太子根本不在府里。
她拉着苏皖哭了又哭:“母后明明答应了我会将我许配给户部尚书的嫡长子罗恒,可我怎么也没等到那个诏书。而且服侍母后四十年的常嬷嬷死了,被发现淹死在湖里。我现在就是害怕,我总有种错觉,父皇会将我派去和亲,我不想嫁去匈奴!”
“不怕,不怕。”苏皖轻轻拍着九公主的肩膀,“你是母后唯一的女儿,陛下怎舍得让你嫁入匈奴呢?莫要自己吓自己。”
苏皖眉头紧蹙,重生后,太多事都不一样了,真的担心上辈子的唯一闺蜜九公主远去匈奴。
她好生安慰了一番,才将她送走。
此时,太子站在一个破败的院子里,冷冷地笑道:“看不出来啊,大周第一圣手张太医的独子,竟然在这漏雨的破院里隐姓埋名,苟且偷生。”
一个年轻的女子带着身后的小男孩跪下:“青天可鉴,我们老爷这辈子救人无数,可没做过亏心事。”
“他确实救人无数,可他也杀了不该杀的人!”太子眼色狠厉,双眼腥红。
那年轻的女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从怀里掏出一张信封,递给太子:“老爷说了,若是一个贵公子找到我们,只要给他看这封信,便会饶了我们的性命。”
太子拆开信封,取出信纸,上面只有两个字:“九五。”
太子是何等聪明,一下子便想到了“九五至尊”。
他闭上了眼,浑身轻颤。
他想过无数可能,想过无数理由说服自己,杀害母后的人不可能是父皇。
可在这铁证如山的信封前,一切自欺欺人便显得尤为可笑。
想来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母后,谁能杀,谁敢杀?
太子转身离去。
“多谢大侠不杀之恩。”
郭朗一剑封喉,抓着大哭不止的小孩问:“主子,这个娃该怎么办?”
“杀!”
第35章
九公主等了许久不见皇兄归来, 眼见就快要到关宫门的时刻,无奈,只好挥别了苏皖, 坐上马车回宫。
马车颠簸地前行, 摇晃的车厢让她的心神更加不宁。
她突然想起了母后在离别前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吾儿啊,从前是有我护着你,你才可如此骄纵。日后我若不在了, 务必收起你的性子,小心地过活着。”
九公主原先是不以为然的,母后不过四十有余, 虽是病重些, 可怎么也不至于撒手人寰啊!
可母后终究说的是对的, 她离世不过十多日, 那些下人对待自己的态度就大有不同了,其他的公主更是从以前的伏低做小, 变得傲慢起来, 似乎要交从前从自己这里受的气一并讨回去。
而皇兄又经常忙于政事, 想见一面都难。
思及此处,九公主的泪簌簌落下。
到了自己的宫殿, 九公主拖着疲惫的步伐,下了马车。
她走到殿内, 磅礴的无力之感就像潮水般像她涌来。
那一瞬间,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跌倒在地上。
风吹乱了她的发丝,望着忽明忽暗的烛火,想到了自己前半生的娇宠,亦看到了如今的落魄。
低下头, 一滴泪落在地上,小声地抽泣着。
“皇姐,你这是作甚?莫不是得知自己要去匈奴和亲,高兴地哭了?”清和公主手执蒲扇乐悠悠地走了进来。
看着九公主如此狼狈的模样,她实在高兴得厉害。
她走到九公主身前,摸着她的脸蛋:“多么细皮嫩肉啊,可是要嫁到那漫天风沙的匈奴,这掐的出水的脸蛋还能看吗?”
九公主排开她的手,站起身,昂着头,收起了眼泪:“妹妹深夜到访我玉溪宫,所谓何事?”
清和公主紧紧捏着拳头,她最是恨极九公主这般自视甚高的模样。
一个不学无术、傲慢无礼的死丫头,不过是仗着姚皇后的宠爱,平日里专横霸道也就算了,现在姚皇后已经薨逝了,她端着这架子,是给谁看?
清和公主笑了笑:“我这不是来恭喜阿姐的吗?听闻匈奴的男子孔武有力,而且一个女子要侍奉六七个男子。服侍了爹爹,还要服侍儿子。服侍了兄长,还要服侍弟弟。我想,你肯定会在欲-仙-欲-死中高声叫喊,把嗓子叫哑。可你别忘了,匈奴不是大周,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好好受着吧,阿姐!”
“啪”,清和公主摸着右边的脸颊,难以置信地骂道:“你竟然敢打我?如今的你,也敢打我?”
说着,清和公主便让身旁的嬷嬷把九公主抓住。
两个嬷嬷一人分别住着九公主的一只手,将她压在了地上。
清和公主走在九公主身前:“如今,你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还敢动手打我?我母妃是萧贵妃,是这后宫执掌凤印的萧贵妃!”
“给我行刑!”清和公主吩咐道,“让她知道,现在谁才是这皇宫里最尊贵的公主。”
“你敢!”九公主怒喝。
“呵呵,我有什么不敢的?你母后死了,阿兄被废了储君之位,你还有什么指望?可我就不同了,母后承蒙盛宠,冠绝六宫。我阿兄又收到满朝文武百官的拥戴,是你能比的吗?”清和公主娇笑着走到九公主的耳边,“放心,我不会弄伤你的脸,听闻那个阿鲁巴是个极其好色的男人,你毁容了,谁嫁给他呢?”
在清和公主的示意下,两个嬷嬷拿着细针一根根刺向九公主。
看着九公主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清和公主愈发觉得兴奋,全身的血液在地上的哭喊声中沸腾。
“不要停,使劲扎,我倒要看看,没有你阿娘和皇兄的庇护,你如何在宫中立足!”
夏日的夜本就燥热,苏皖担心着九公主,一直没睡。
她点着拉住,打开着房门,时不时走出房外,看太子有无归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苏皖连忙奔向屋外:“殿下!”
太子疲惫、麻木、冷硬的脸顿时温柔起来,他强压着内心的窃喜,沉声道:“这么晚,还不睡?”
“九公主今日来到了府上,似乎很是着急,担心被赐婚匈奴。”
太子的脸渐渐冷了下来,刚刚的欣喜瞬间一扫而空。
原来,眼前的女子,深夜不睡根本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的人!
即便那人是自己的亲妹妹,太子的心中也泛起阵阵酸意。
“那又如何呢?陛下要赐婚,这是圣意,岂是你我能改变的?”
说罢,便转身去了书房。
苏皖追了上来,拿下了太子手中的书:“她可是你的妹妹,你嫡亲的妹妹!母后病逝,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她从小敬你、爱你,现在一生的幸福都系在你的肩上,你不能这般冷漠无情!”
太子笑了,但是这笑意却让苏皖的骨头都有些发冷。
“无情?”太子弯起嘴角,“这句话恐怕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说吧,大雨中对我视而不见的是你,新婚之夜抛下我逃婚的也是你。你为我缝过一个荷包吗?为我做过一顿饭吗?夜深人静,我迟迟未归,你担心过我吗?”
苏皖后退了几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低着头,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这一切的一切,上辈子做尽了的事情,这辈子却一件也没做。
“苏皖!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说‘无情’二字!”太子咬牙切齿道。
苏皖深吸了一口气,便转身离去。
她坐在穿边,捏着手绢,想着如何才能救九公主。
可是天边已经泛白,也没想出个什么思绪。
那匈奴的皇子不能杀,杀了必将引起两国争端,百姓的日子又将陷入水火之中。
而圣意不仅揣摩不得,更是无法改变。
太子写了一夜的字。
他不停地写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不快与悲愤。
宫内的眼线已经来了密信:陛下属意九公主和亲。
他笑了,笑出了眼泪。
自小,便把爹爹当做盖世的英雄。
所以自己四处征战,为的是像爹爹一样,成为一代战胜,为大周打下铁血江山,守护大周的百姓有尊严的活着。
可是,现在,皇上在自己眼中是如此的卑劣!
毒死发妻,牺牲嫡女,简直就是一个无情的阴险狡诈之辈!
“殿下,清和公主女扮男装,出宫游玩。”郭朗禀报道。
太子放下毛笔,轻轻笑了笑。
自打阿鲁巴进京的那一日,太子便派了暗卫跟踪他,也安排了眼线盯着清和公主。
为的就是这一天。
他多么希望永远不会有这一天,可惜父王是那么的冷血,母后尸骨未寒,他明明知道母后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九妹。
那么多公主,陛下唯独派了九妹去和亲,这是要让母后死不瞑目啊!
太子闭上了眼,脸不住地抽搐。
他紧紧咬牙:“按计划行事!”
清和公主自是快活,昨晚刚惩治了九公主,之前的憋屈似乎烟消云散了。而且马上就要看着她哭着嫁入匈奴,那滋味别提有多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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