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尚宁人,清心堂的如雷贯耳他很早了然于心,何况姜遥又是傅易澜带来的,所以直接免了验证身份的程序。
说句不好听的,清心堂再怎么受百姓爱戴尊崇,说到底还要在天子脚下讨饭,如果姜浅音真敢对太子不利,死无葬身之地都是轻的。
姜浅音垂眸,敛去眼底的复杂,“我会尽全力。”
离开大梁第一女神医姜遥的身份,她可以对心上人没脸没皮、甚至是死缠烂打,反正礼法什么的她从不放在眼里。
可在人前自称一句“姜遥”,所有私心的喜怒哀乐,她都必须暂且搁置。
使一手出神入化的烨火红莲,一双素手抢性命于阎罗殿前。
这是小说里九州人对姜遥的评价,对她自己来说同样适用。
“等等!”
刚整理好乱七八糟的思绪,耳边忽然落下这道疾言厉色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身蓝衣拖地的曼妙女子。
长发垂后,容颜姣好,气质婉约,若非……
那双欲拒还迎的圆润杏眼没死死落在容涣玉身上,可能几人真被她天真单纯的外表欺骗了去。
明明长相属于妩媚多姿的类型,非要做清水出芙蓉的打扮,只会显得不伦不类,怎么看怎么奇怪。
“见过大公主。”容涣玉自然不用说,傅易澜虽然在辈分上算楚昕蕊的舅舅,可年龄却小了她两岁,不做基本礼仪实在说不过去。
“太傅何必与我这般见外,”大公主柔柔一笑,碍于侍女的附耳提醒,这才收敛了很多,“舅舅也在啊。”
傅易澜:“……带姜大夫过来给殿下看诊。”
“哦?”她一拂宽袖,直接在主位落座,杏眼微眯,冷冷落在从头到尾一语不发的姜浅音身上,“她是谁?为何不以真面目示本公主?”
姜浅音:“……”
自楚昕蕊进来,她真的很想把烨火红莲全部扎在她身上,但也只能想想。
就算她不在意自己这条命,却没脸用整个姜家、还有清心堂当代价。
再说心上人还没正式认识她,要是这么轻而易举就跟楚昕蕊同归于尽了,岂不是太便宜尚宁其他图谋容涣玉的女子?
忍一时风平浪静,如是催眠过自己,她才福了福身,压低声线道,“民女清心堂姜遥,有办法帮到太子殿下。”
倒是楚昕蕊左侧的黄衣侍女,抢先一步鼻孔朝天、阴阳怪气看着下首身姿端正的女子,“这里可是安置太子殿下的贵地,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阿猫阿狗你全家!
姜浅音很想还嘴,听容涣玉公事公办道,“此乃清心堂姜大夫,还望姑娘慎言。”
“……白露,”撇开主子心尖尖上的人不说,容涣玉的太傅身份,也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公主侍女敢回怼的,对上自家主子制止的目光,她忿忿退后,憋着脸闭了嘴。
一旁低眉顺眼装乖巧的姜浅音忍不住抽了抽唇角。
这个侍女到底是无知还是蠢,清心堂有多厉害不知道吗?
年岁看着和她差不多,这么易怒易燥还没礼貌,长大了还得了?
这倒不是重点,想到然容涣玉为她说话,姜浅音就忍不住眉梢上扬。
虽然明知……这是人家因公,跟私心不沾半点边。
“罢了,”楚昕蕊先是朝大喊大叫的侍女递去警告一眼,而后满心满眼看向不卑不亢的容涣玉,“太傅都这么说了,你就进去吧,若是耽误了救治,本公主可保不住你的脑袋!”
还好下属有眼色,趁太傅还没走把她喊出来,又过了卯时,属于正常可出门时间,借着关心储君来陆府再好不过。
对于楚昕蕊心里打的小算盘,姜浅音自然不会知道,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明白,这番话就是对自己做出的威胁。
她长这么大还没被威胁过呢!
不过现在明白不是硬刚的时机,在心里丢给楚昕蕊一记大大的白眼,再怎么说她都是大梁第一女医,至于用那种看见不得人的脏东西的眼神看自己吗?
“姜大夫请。”被当不存在的傅易澜只好全程避嫌,沉默着找到合适时机,作为带姜浅音过来的负责人果断决定道。
毕竟正事为主,身份最贵重的……实在指望不住。
“……公主!”莫名看姜浅音不顺眼的白露怎么可能就此停止作妖,“此女心思不轨,不可让她进去!”
反正夏太医都束手无策,这个来路不明、胆大包天戴着帷帽的女人,连看似温润细腻、实则对谁都疏离淡漠的太傅都为她说话,所以……
为了公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个女人的计谋得逞!
见一贯性子随缓的傅易澜登时沉了脸色,姜浅音没好气的看着时时刻刻不忘作死的白露,“你行你上,不行闭嘴。”
“你!”白露还想继续撒泼反驳,被一旁的楚昕蕊以眼刀子直接阻断,“别说了。”
这才意有所指看向容涣玉,少年依旧不为所动,压下眼底的失落,水眸盈盈含情,声线简直能掐出水,“殿下的安危拜托你了。”
“……放心。”姜浅音象征性的的扯了扯唇角,跟着傅易澜越过屏风直接进了后室。
“公主!你怎么也让那个女人进去?她要是想……”白露不放弃的继续嚷嚷,不想右侧的侍女也冷眼示意她别说话。
“好了,公主殿下和两位大人都在这,想她也不敢乱来,咱们且看着吧。”见白露一脸的不敢相信,白蓉只能无奈出声,希望同伴领悟她的意思。
但显然,白露以真实反映证明了是白蓉想太多,“蓉姐姐,你怎么也帮着她,明明……”
“行了!”对于白露的闹腾,忙着想话题刷存在感的楚昕蕊简直没眼看,索性直接压低声线沉声喝道。
“……是。”对上主子很不耐烦的阴凉眼神,白露下意识抖了抖,呐呐着退至一旁。
只是眼神里的怨毒,从头到尾一直未曾褪去过。
都是因为这个不知名的女人,才让一向宽容的公主殿下和白蓉姐姐都迷了心。
等着吧,如果这个女人治不好太子,她一定恳求公主严惩!
对此闹剧,容涣玉只是退后,负手站立的身影被烛火掩映,更显几分与世隔绝。
哪怕是从头到尾没想过放弃的楚昕蕊,对上面容淡漠、甚至空洞的少年,终究把到了唇边的话吞了回去。
白蓉说的对,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尤其在争取太傅注意力的方面,还需循序渐进。
对于正堂里那主仆三人的举动,此刻的姜浅音也懒得去知道,看着晕厥过去、脸色甚至有些发青的小孩,暗自轻叹出声。
看来,这位太子还真挺惨的,实际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她不由暗自庆幸,还好傅易澜一起过来了。
不然凭她一人,可没本事把围在太子床边的那群鹤发白首的太医说服,并且成功挡在门外。
她很清楚自己这个引人怀疑的外在形象,能不能进这最后一道门又是棘手的问题。
可那又如何?
要不是看在心上人的份上,就算皇帝下圣旨也得看她心情。
从袖中取出一个装饰精巧的布袋,姜浅音瞅准太子身上的几处要穴,以特定的手法,倏倏几声,几十根细长的红针从指间飞出,准确无误地刺入她事先所观的既定位置!
随后也是丝毫不敢耽误,深呼吸平定微乱的心绪,抬袖擦去额头的虚汗后,上前又是几根红针在伤口处游走。
没过多久,只见针尾处骤然闪过几分殷红,犹如浴火般邪美至极、妖冶刺目!
就是现在——
姜浅音半点都不敢耽误,先是将伤口处的红针以特定次序收回,再将身体其他位置所插红针或成两两之数,或成四五之数收回手中。
这些说来轻巧,但若懂奇门遁甲之人见了,必定叹为观止,因为她指尖所引红针的手法,正是以某些玄之又玄的精巧针法布置而成。
当最后一根红针被收入姜浅音的手里,见这些针身先是浑身泛着红光,随之而来的是针尖处竟纷纷显现绽放红莲,犹如烨火,有着勾魂夺魄的极致妖美。
这便是烨火红莲。
之所以取这个名字,创作者宋钦柔当初脑补了一番收针时的妖艳奇观,不仅是一场视觉盛宴,更蕴含着生命的救赎。
因为针尖处的红莲绽放得越繁盛,那么此人的生机便愈发旺盛,反之若无红莲,那么此人便必死无疑。
小说里姜浅音的师父,从天下第一医境青岩仙山来到九州,凭一手盛开的烨火红莲,将命垂一线的老妪救活,很快便名扬九州。
巧的是那位老妇正是微服礼佛的太后,因为这个歪打正着与皇室结缘,被西秦皇帝钦赐“秦都夫人”之称,自此彻底一鸣惊人,成了九州无数女子艳羡的对象。
这也是宋钦柔敢恳请姜浅音一试的原因所在。
反正有九州最厉害的神针烨火红莲在,只要没死透,救回一条命都不在话下,何况是一条被毒浸染的腿。
“搞定。”把烨火红莲收好后,宋钦柔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勉强缓过来了。
烨火红莲厉害是厉害,但施针的确太过耗费心神,尤其是她这种内力不怎样的人来把持,能坚持一个时辰之久,也实在是不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在搞事业hhh晚点来
打脸只会迟到,不会缺席(此处针对容某)
再许个愿:希望明天有榜,爱我编!
太傅:……
晚安哟~
☆、惊喜
“太子殿下如何了?”
刚推开门,一群太医院的老头子就凑了过来,第一个说话的,自然就是刚开始反对最狠的张太医了。
“殿下.体内的余毒都已清出,半个钟内便可醒来。”
姜浅音的目光从那些迫于负手而立、从容不迫的傅易澜在场,才没有对她恶语相向的太医身上一一扫,方才淡定出声。
此话一出,那群老头子脸上顿时浮现了诸如震惊、质疑、不屑、蔑视以及等着看笑话这类的情愫,只是没有出声说出来。
作为被嘲讽的正主,姜浅音也懒得直接拼上去跟人死磕到底的计较。
反正她说的是实话,现在这些看不起她的人都等着她被打脸,可待会太子醒来就知道到底被打脸的人是谁了。
不过有个词叫与众不同。
有自觉高人一等看不起他的,就有相信江山代有才人出的,其中一个太医先是十分惊喜,稍稍冷静片刻仍有顾虑,犹豫了一会才试探问道,“那便好,那殿下的腿……”
姜浅音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微微勾起唇角,用最简单的话表达着最不简单的事实,“您放心,我保证只要好好静养,顶多一个月,太子殿下的腿就能恢复如初。”
话音刚落,那些老头子一个个脸上顿时变幻莫测,十分精彩,就差写着后生狂妄和大言不惭这几个字了。
“哼!小丫头年纪不大,口气倒挺大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老夫和同僚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那般狡猾的毒素,对于你的保证,老夫一个字也不信!”
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太医在旁人眼神的撺掇下,捋着胡子冷哼出声。
“徐太医,姜大夫出手,在下可以保证不出任何问题。”
傅易澜知道姜浅音医术有多厉害,也见不得这些明明应该一心向医、却被钱财名利迷了眼的老头专挑刺,因而直接冷声维护。
傅将军都发话了,还是因为一个打太医院脸的小丫头反抗他,徐太医一时半会有些无法接受,脸色气得一阵黑红交加,难看至极。
要不是有旁边的老头扶着,颤颤巍巍的身子可能直接因为站不稳而仰面倒地了。
徐太医这般反应,自然就有拥护他的人跳出来质疑,“将军,你怎么也被这个妖女蛊惑了?我们太医院一致都没有办法,怎么可能仅凭她扎几针就好了?”
旁人七嘴八舌纷纷赞同徐太医,连傅易澜堂堂卫国将军身份都顾不上,准备对他以口舌群起而攻之。
本不想跟这些老头子计较的姜浅音,先朝傅易澜递去感激的眼神,随即看向第二个跳出来、一脸义正言辞的那老头。
“不管您信不信,事实便是太子殿下能够恢复还真靠我扎了几针,况且太子殿下无事,您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在质问我,我也从未见过您这样的大夫。”
一番气定神闲的话下来,老头显然被呛得不轻,铁青着一张脸,好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真是好一副伶牙俐齿的口舌,希望你不要为现在的笃定而后悔。”紧接着来讥讽她的,是一个看起来比张太医稍微年长一些的老者。
姜浅音扯了扯嘴角,笑吟吟答道,“我又没说假,怎么会有后悔的事发生?”
对于这些挑衅,其实姜浅音知道证明自己能力的最好方式是把烨火红莲说出去,但她不能。
至少现在不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况且就算说了,这些人也不一定相信她。
毕竟烨火红莲的厉害之处也只是存在于传闻里,且她的师父名扬九州没多久就入宫了,普通人想见也见不到。
于是秦都夫人过世后,很多人就越来越觉得当初的烨火红莲只是以讹传讹的泛泛其谈而已。
“来人……”那群人被气得脸都绿了,打算继续轮番舌战时,却被屋内传出的声音给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然后姜浅音见他们的脸色顿时由绿变红,集体风中凌乱了一会,还是率先回过神的张太医匆匆应声,才反应过来齐哄哄跟着一涌而入。
姜浅音:“……”
本来她应该提醒一下不用这么着急的,转念又觉得让他们进去刷新一下自己固步自封的世界观也好。
再说,就算她提醒了那群老头也不定会听。
“太子殿下您现在觉得如何?有没有任何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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