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到沈如娇微红的眼眶,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
沈如娇推开门之后,正好与穆衡转过来的视线对视上。
“阿九!”
“夫人。”
两人同时开口。
方才哥哥在的时候,沈如娇担心阿九被哥哥训斥,没觉得什么,现在书房里只有她跟阿九两个人,对视的一瞬间,沈如娇脑海中瞬间浮起之前阿九压着她的胳膊,将自己禁锢在床上时候的画面。
沈如娇进门前在心里做的所有准备全都被这幅画面推到,散落一地。
沈如娇一下子红了脸:“那个……你先说。”
穆衡见她羞赧的样子,上前柔声道:“今早是我莽撞了,吓到了夫人,往后我会注意,不会再僭越。”
一听这话,沈如娇心里直道,坏了坏了,阿九真误解了!
沈如娇原本满心的羞涩瞬间蒸发,只剩下急切:“别啊!怎么是僭越呢?我是想说,今早你突然那样对我,我吓到了是没错,不过,我没有讨厌你,咱们既是夫妻,自然该行夫妻之礼。”
说完,沈如娇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直白了,太过急色,有些轻浮,又找补了一句:“但□□,就缠绵床褥,于礼不合。”
穆衡看着沈如娇:“所以,夫人想要与我圆房只是因为此事乃夫妻之礼?”
沈如娇怔了怔,点头:“是啊。”
穆衡突然笑了,即便这个答案他并不意外,但沈如娇说出来的那一瞬,他心里还是有些难以名状的气恼和酸涩感。
穆衡往前走了半步,身形将沈如娇整个人都罩住:“如果今日与夫人成婚之人不是阿九,夫人也要与其行敦伦之礼吗?”
第35章 起火
不知为何, 阿九虽然脸上带着笑,但沈如娇看着他这张笑脸不由地心里发毛,仿佛只要说错一句话, 便会有她承担不起的后果似的。
沈如娇小心翼翼斟词酌句一番,咽了咽口水道:“可是与我成婚的人就是阿九啊。”
穆衡一想到,如果不是他的好姑姑从中作梗, 如今的沈如娇恐怕已经与那个姓郑的废物顺利地拜了堂,新婚当夜可能就已经行了圆房之礼……
想到沈如娇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的样子,柔嫩的肌肤被别的男人烙下印记, 腰肢被别的男人握住……
穆衡整个人便不由地怒火中烧。
他逼近沈如娇,眼中情绪暗潮涌动:“如果当初姓郑的没有逃婚, 夫人便会与他成亲, 与他圆房是吗?”
阿九怎么又突然提起郑宥之了???
但沈如娇顺着阿九的话想了想, 如果郑宥之没有逃婚,似乎的确是会如阿九所说的那般, 如今她已经跟郑宥之成了正经夫妻。
只是……沈如娇一想到跟除了阿九之外的人亲近,她便觉得十分抗拒, 浑身难受。
见沈如娇低着头没有应自己,穆衡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也是,沈家大小姐当日与自己成婚也不过是看中他还算过得去的皮囊而已。
而他也早已想决定不要将沈如娇牵扯进来, 如今又何必咄咄逼人地要她说一句,是因为喜欢自己才想要与自己做亲密之事?
“夫人既不是因为喜欢阿九,又何必执着圆房的事情?若有朝一日夫人遇上心中真正喜欢的人, 岂非要抱憾终身?”
沈如娇被穆衡这么一问,问得有点生气,她不过就是想要圆个房,怎么就这么困难!而且什么叫遇上真正喜欢的人?
“不是, 我们本就是夫妻了,圆房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怎么弄得我跟个逼良为娼的纨绔恶少似的?”
刚才还在自省的穆衡:“……”
你还凶起我来了。
从这一刻起,两人沉默了。
这份沉默一直持续到了当天晚上,第二天,第三天……
很有默契的两人同时在思索一个问题....
他们这是在吵架吗?
第六天的夜里,连着守了好几晚空房的沈如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那天跟穆衡不欢而散之后,沈如娇连着几日都闷闷不乐,不但夜里不好入睡,连饭食都用得不香了。
原本她自己一个人睡一张床的时候也不觉得哪里不适,可自从把阿九赶去书房之后,这两天下了两场秋雨,夜里头凉意越发明显,她抱两个汤婆子仍冷得蜷成一团。
每每此时,沈如娇就无比想念穆衡火炉似的身躯,那身子厉害得紧,只要挨着一点儿就暖和得不行。
可想到穆衡这些日子的冷淡,沈如娇心里就不痛快,憋着一口气,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先哄阿九。
否则往后岂非妻纲不振?
睡了几天书房的穆衡也同样是夜夜难眠。
起初与沈如娇同睡一张床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习惯。尤其沈如娇睡着之后特别喜欢往暖和的地方钻,穆衡几乎每次都被沈如娇身上的香气和柔软的触感弄得狼狈不堪。
如今他倒是没了这些烦恼,可整夜的清冷孤寂之感,比起沈如娇所带来的诱惑更加令他饱受煎熬。
要不要哄一哄沈如娇?这事儿穆衡想了好几日。
一面他不想看到沈如娇生气,虽然这几日都没有同桌而食,可穆衡有意观察,发现沈如娇这几日撤下去的饭菜都用的不多,想到她因为生气而没胃口,穆衡便有些心疼。
可另一面又觉得,或许这样冷下来也好。
若是再与沈如娇感情继续升温,等他的仪仗入京时,他亲口告诉沈如娇真相那日,恐怕沈如娇会因为他隐瞒之事恨他,觉得他是有意玩弄她的情感。
倒不如趁着现在,冷一冷,再过半个多月,他拿到明王私开矿山的证据之后,一切也就都回归正轨了。
光是想到沈如娇对自己避而远之,不再夫君、阿九的唤自己,也不再握着他的手,对他笑靥如花地依赖。
穆衡心里便有一处地方酸疼不已。
或许……
心里某个念头刚掠起一角,穆衡突然听到有人敲窗的声音,两长两短,乃是他与手下暗卫们定的暗号。
穆衡起身,将衣服披上道:“进来。”
“殿下,十三传信回来,您要他去调查的当年沈国公夫妇坠崖一事有了眉目。”
当年沈崇文陪同妻子前往岳家为老丈人贺寿,返程之时,原本应该直接回京的,可不知为何突然转道前往晋州。
去晋州的必经之路上,会路过七莲山。七莲山的山势极为陡峭,沈崇文夫妇所乘的马车便是在七莲山的山腰上出事的。
当时穆衡便让人去调查,只是无论是马车还是驾车之人,都是出自沈府,没查到半点问题,无论如何看沈家马车坠崖一事都像是一场意外。
沈崇文离世之后,穆衡因感念沈国公多年来的照顾,亲自为沈崇文夫妇抄了经书施食为其二人超度。
那日沈如娇在福寿堂所言,让穆衡又生出想要再详查一番沈崇文坠崖之事。特地让身边最为得力的暗卫十三去调查。
如今正是十三的回信传了回来。
当年驾车的车夫名唤张五,乃是当年沈崇文手底下的一名小兵,因在战场之上受了伤,跛了一条腿。
沈崇文回京之后便将张五留在沈府当一名车夫。
张五给沈崇文驾了十几年的车,一向没出过什么岔子。
出事那日,据说是因为连着下了几日的雨,山路湿滑,马车才不慎出事。
但根据十三的调查却发现,张五死后过了半年,他一家子人悉数改名换姓搬离了故土去了洛州。
张五的儿子到了洛州之后便进当地鼎鼎有名的学堂,从目不识丁到考中秀才只用了短短一年。而张五的大哥也从一个原来在城里摆摊卖货的货郎一跃成为洛州首富。
而洛州,恰恰是明王私开矿山的所在之地。
此事若说没有蹊跷,恐怕没人会信。
十三此次之所以能查到张五一家人的去向,皆因张五那儿子考中了秀才之后,偷偷回来祭祖,想要迁坟,被人给认了出来。
穆衡听完之后,面色一沉,与此同时他突然想起一事。
三年前,他曾收到过沈崇文的信件,说等过了中秋之后要亲自来见他一面,有要事相谈。
后来没过多久,便收到了沈崇文的死讯。
当时穆衡便觉得事出突然又巧合,让人去查,却一无所获。
如此看来,当初沈崇文想要与他相谈的事情,可能就是导致他马车坠落悬崖的催命符。同时,设计谋害沈崇文性命的背后之人也早就做好了毁尸灭迹的准备。
“让十三详查张家上下,任何疑点都不要放过。”
“属下尊命。”
暗卫走后,穆衡将窗户掀开,看向斜对面沈如娇的卧房,安静沉寂,估计沈如娇早就睡了。
穆衡想到新婚洞房那日,沈如娇拉着他的袖子,在睡梦之中唤阿娘的模样,脆弱又纤细。
若是他真能为她找出双亲离世的真相,不知道沈如娇的心里能否得到些许慰藉。
穆衡满脑子想的都是沈如娇相关,躺下许久,才勉强找到一些睡意。
刚沉入梦境没多久,便听到有人惊呼。
“走水了!”
穆衡猛地睁开双眼,立即起身撩起一旁外衣穿上的同时,看到窗外已然一片火光!
那是沈如娇卧房的方向!
他心里猛地一提,推门而出。
突如其来的火势极为迅猛,沈如娇的卧房旁边的一间偏房已经被烈焰笼罩,火舌窜的极高,眼看就要将卧房一并吞没。
下人们也都是一脸惊慌地从屋子里头出来,顾不上衣服穿没穿好,先打水灭火。
可火势凶猛,他们打水的速度远远赶不及火烧起来的速度。
而此刻沈如娇的房间仍旧是一片漆黑,甚至没有半点呼救的声音。
一想到沈如娇极有可能是被烟雾呛晕了过去,若再不及时将人救出,恐有性命之忧。
穆衡心下一凛,从一旁的下人手里夺过木桶直接从头淋了下来,将全身打湿后,一脚踹开沈如娇的房门!
浓烈的烟雾一瞬间将他的视野掩住。
他用湿透的衣袖蒙住脸,正要往里闯的时候,手臂被人从后面抱住。
“阿九!”是沈如娇!
今夜这场火乃是沈如娇为祖母她们准备的。
那日从福寿堂出来时,她便猜到,沈如梦好不容易搭上英国公府这条线,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放弃。
母亲留下的那串佛珠,何其珍贵,还曾被护国寺的圆慧大师开过光。
若能将此物赠予英国公夫人,沈如梦的婚事必然会顺遂许多。
但没得手,她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因此,沈如娇特地让云锦留意二房和福寿堂的动向。
沈如娇原以为,祖母最多也就是想要收买她院子里的人,却不想前两日胡嬷嬷出了一趟府,回来的时候带了两瓶桐油回来。
桐油易燃,如今正值秋干物躁之际,只要一丁点儿就能烧毁半个院子。
但她的听雨阁三面临水,加上看护院子的护卫都是她爹娘在世时亲自挑选的人,若是祖母想让人进来纵火,除非得是功夫了得的高手。
以沈如娇对祖母和二房那帮人的了解,若是她们能寻来武功高强的顶尖好手,哪里还会费事巴力地纵火,直接进她的库房偷出来便是。
所以,纵火必然是声东击西的把戏。
果然不出一日,沈如娇院子里头的一个叫明月的下等女仆告了病假,说家中母亲生了急症。
沈如娇看着明月,再三问道:“你母亲果真生了急症?”
明月信誓旦旦地点头:“若非是急症,奴婢也不敢来跟小姐讨假,还望小姐恩准。”
沈如娇没说什么,准了明月的告假,结果当天夜里这明月便回来了。
云锦问了几句她母亲的病情,这明月却含糊其辞。之后的两日明月总是有意无意地出现在云锦的周围,帮她做事打扫屋子,很是殷勤。
云锦便留了个心眼儿,假装疏忽大意地将平日里都拴在腰侧的库房钥匙遗落在枕头下面,而后急匆匆地出了门。
看到明月时,特地将腰侧露出来,果然就看到明月眼神一顿。
云锦特地让青陆提前在她屋子后窗底下蹲着,没出一炷香的工夫,就瞧见明月鬼鬼祟祟地进了他的屋子,翻找出那串钥匙,偷偷带了出去。
等配了一模一样的新钥匙后,将钥匙串儿又放回云锦的枕头下面。
与此同时,云雀也回来禀报沈如娇,说晚饭之后,胡嬷嬷便带人去了听雨阁西边望月楼。
沈如娇估么这今晚胡嬷嬷等人便会动手,想要等入夜的时候先在望月楼点火,因望月楼与听雨阁的库房离得极近,她若是不知情必然要先暂离躲避。
届时府中上下必然为了救火而忙作一团,明月便可趁乱进去她的库房将佛珠偷出来。
沈如娇思量,若她是祖母,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必然不会只偷一串佛珠,她库房里出了母亲留下的遗物首饰,还有母亲当年留下来给她和哥哥的嫁妆,田庄地契铺子等等。
沈如娇原本打算来个瓮中捉鳖,突然福至心灵,决定来个顺水推舟。
因此,她让云锦和云雀两个也准备些桐油和棉布,待今夜明月楼的火势一起,就让她们两个趁势在她库房周围也点上火。
入夜之后,沈如娇这几日因为跟穆衡冷战本就睡不好,睁着眼一直翻滚到半夜。
二更天一过,云锦便进来说,胡嬷嬷带人动手了。
沈如娇没让人声张,立即穿好了衣裳,跟云锦云雀两个人换了屋子。
原本要进库房偷佛珠的明月,没想到火竟然会烧到库房这里,若是不抓紧,不是被人发现抓个正着,就是得被火势困在库房里头。
明月匆匆忙忙地开了锁进去,原以为找佛珠会耽误些工夫,没想到进去之后才翻了两个盒子就找到了胡嬷嬷说的佛珠。
顾不上其他,眼见火势越来越大,已经烧到库房门口了,明月将佛珠揣好之后便赶紧从库房里跑了出去。
一直守在库房外面的云雀,等到明月从库房里头出来便立即高呼,听雨阁的人才发现着火了。
原本一切都按沈如娇的计划进行,唯一没想到的就是穆衡竟然会冒着性命危险,冲进满是浓烟的屋子里,想要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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