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娇今日穿的骑装,下身是裤装而非裙装,便是为了方便行事。此刻她直接抬脚蹬在明王的脸上,冷声道:“明王殿下当真是目中无人,是我在同你说话,你跟我家阿九啰嗦个什么劲?”
明王何曾被人用脚踏过脸,而且踏在他脸上的还是个女子,对明王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如此辱我?!我就算是犯下滔天罪行,也是皇室之人,死也该留有皇室的尊严!穆衡!你难不成就这么看着这个贱人如此践踏皇室尊严?!”
沈如娇冷着脸脚尖微微施力,将明王的脸踩的变了形:“我是被你害死的沈崇文之女。”
听到沈崇文三个字明王微微一怔,随即想起来,眼前女子可不就是沈崇文的女儿,这两年在京中名声扫地的沈家女么。
说起来他也曾听闻过一二,这沈家女似乎是招赘了夫婿。
再联想到之前在先皇后的陵前出现过的人,似乎便是消失在了沈家附近。
方才这沈家女唤太子阿九,语气熟稔,不见半点儿对太子尊重和维诺之态。
难不成……沈家招赘的人就是穆衡?!
“穆衡?!你竟为了……唔!”明王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如娇用力踢了一脚,疼得他险些咬掉了舌头。
沈如娇目光泛着幽幽寒意,居高临下地望着神色扭曲的明王:“我今日让阿九请明王殿下过来,有两件事想要问一问明王殿下。”
明王此刻才意识到,穆衡之所以没有直接杀了他,并非是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而是为了眼前这个沈家女。
当真荒唐,穆衡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不顾皇室的尊严,让他在此受辱。
“你无非就是想问关于沈崇文之死的事儿。”明王着沈如娇,露出残忍的笑容道,“不错,是我想要沈崇文的性命,不过动手的可不是我,而是你们沈家的人。”
沈如娇登时就红了眼睛,她压下几乎要溢出心头的恨意,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明王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问题,笑了一会儿才道,“自然是沈崇文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又不愿向我投诚。这也就罢了,竟然还妄图去晋州将我屯兵开矿之事告知穆衡。”
明王狞笑地看着沈如娇:“你说,他不是找死是什么?今日你杀了我,死后我见到沈崇文,定还要再杀他一回!”
沈如娇一直知道,爹娘的死必然少不了与朝堂争斗有关,但她让穆衡答应自己留明王一命带到她面前来,除了想要手刃仇人之外,更想知道的是当年明王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害死父亲。
如今听到了这个答案,她虽然心中痛如刀搅。
但父亲到死都是一个黜邪崇正之人,又让她欣慰不已。
她闭了闭眼,从靴子里抽出匕首,一刀捅进了明王的心口。
“我父亲,光明磊落一世,不似你这等奸恶之徒,你死后只配入阿鼻地狱,哪儿配见到我父亲。”
沈如娇说完,将匕首抽了出来,温热腥臭的血顿时溅了她满头满脸。
这一刀正中心脏,明王连呼痛都来不及,急速流失的血液让他只能张了张口,还未等说出遗言就咽了气。
穆衡见沈如娇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忙上前将一旁的破旧布片丢到穆珏的尸体上,随后拿出干净帕子来擦拭沈如娇溅了血的脸。
“我带你去洗洗。”
沈如娇没动,抓住穆衡的胳膊,一头埋进了他的胸口,将自己脸上还没擦干净的血渍黏了穆衡一身。
她起初是无声啜泣,而后呜咽着哭出一点声音来,随后哭声渐大,彻底放声大哭起来。
这些年的委屈,这些年的怨恨,仿佛都随着眼泪一起流了出来。
穆衡被沈如娇哭得无措,只能先做了个手势让暗卫们退远一点,顺便看着点儿,别让人靠近。
他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抱着小妻子,让她随心所欲地尽情发泄。
等到沈如娇哭声渐弱之后,穆衡才柔声劝道:“娇娇,不哭了,再哭下去,眼睛该难受了。”
说着,想到穆珏的话,沈崇文之死,或多或少也是与自己有关。
“对不起,娇娇。”
沈如娇打了个哭嗝儿,揉着眼睛从穆衡怀里出来:“你有什么对不起的。”
“若非是因为我,老国公也不会被穆珏视为眼中钉。是我害死了老国公。”
“我父亲活着的时候便常说,若非当年先皇后的维护,也没有今日沈家的荣耀了。父亲维护你,为的是心中正义,又怎能说是因你而死?他是卫道而死,害死他的是明王穆珏,不是你。”
沈如娇说着,握住穆衡的手。
她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或许她跟穆衡之间早就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会与穆衡相爱,可能也是命中早有的注定。
“娇娇。”穆衡方才生怕沈如娇会怨恨自己,如今听她这样说,心中的担忧消散,抱住她道:“我穆衡这辈子不会辜负你,也不会再让你掉眼泪。”
沈如娇将脸埋在他宽阔的胸膛之上。
当年父母突然离世的时候,她慌过也乱过。
兄长孱弱,祖母和二叔又咄咄逼人。
曾几何时,沈如娇觉得自己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再拥有开心和幸福这两种情绪了。
如今大仇得报,害死父母逼迫她跟哥哥的祖母跟二叔也都已经受到了惩罚。
而她本来只为了给沈家留下一个可以继承爵位的子嗣而招赘的夫婿,不但是个人中龙凤,还真情实意地爱她呵护她。
就连哥哥身上的毒,也是亏了穆衡才得以发现和解除的。
沈如娇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只能这样牢牢地抱着穆衡,才能确定,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穆衡不知道沈如娇此刻内心的激荡,只当她是杀人之后的后怕,安抚地轻拍她的后背。
“不怕,我先带你去洗洗干净。”
明王的尸体自有穆衡的暗卫们处理。
不过半个时辰,杂物房里收拾的一干二净,半点儿血渍都看不见。
随着来时的那辆不起眼的马车,一并消失。
穆衡怕沈如娇身上的血渍被人看到,将自己的披风扯下来,将沈如娇裹住。
然后让人去叫了赵管事来。
赵管事倒是知道大小姐和姑爷今日要用马场的这间杂货房,一早就吩咐了,让人不要靠近。
虽然不知大小姐和姑爷用那间杂物房做什么,但赵管事在沈家这么多年,哪儿能不懂不要打听主家私隐的道理。
这会儿姑爷叫他,赵管事颠颠儿地来了。
穆衡吩咐他让人去准备准备,他跟小姐要用马场的浴池。
随着天气转冷,正适合泡汤。
赵管事不作他想,忙叫人去准备。
此次来马场是为了手刃明王,未免人多口杂走漏风声,沈如娇自然是没带云锦云雀。
穆衡亲自伺候沈如娇,用澡豆帮她把头上沾染的血渍清洗干净。
洗干净血渍,沈如娇裹了纱衣进入到浴池里,她与穆衡如今与正经夫妻无异,泡汤也不算是什么逾越之举。
只不过□□之下,沈如娇再放得开,也没那个脸皮太坦诚地与穆衡一起泡汤。
穆衡上身精壮,穿着裤子,步入略微有些烫的汤池中。
没有婢女在一旁伺候,只小夫妻二人浸在热汤池子里面。
温泉是从山上引来的,带着淡淡的硫磺味。
泡汤之前,沈如娇还往汤池里撒了些沐浴的药粉,一来能舒筋活血,二来也能滋润肌肤。
方才哭了一场,沈如娇眼睛还泛着红,被热汤一蒸,小脸就像是六月里的水蜜桃,粉□□白的。
穆衡伸手帮她轻揉着双眼,舒缓流泪之后的酸胀感。
沈如娇想起上回在浴池里的时候,穆衡从背后挟持她,还刻意变了声线不让她发现的事。
她握住穆衡的手腕将他双手拉了下来,瞪着眼睛看他,原本是想翻翻旧账,结果却发现穆衡的神色有几分不自然。
“你想什么呢?”沈如娇好奇道。
穆衡也想起那日他挟持沈如娇的场景,当时的沈如娇也是如现在这般,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纱衣,他从后面勒住她的腰腹,当时他的手臂蹭过沈如娇腰间滑腻肌肤时的触感,仍叫穆衡记忆犹新。
而他给沈如娇揉按双眼的时候,沈如娇的纱衣前襟有些松动,莹白色的肌肤染上一层好看又诱人的粉色。
穆衡的目光不经意地瞥到,顿时心猿意马起来。
被沈如娇这么一问,他有些干坏事被抓到后的心虚感生出。
他清了清嗓子,欲盖弥彰道:“没什么,在想明日大朝会的上要商讨的政事。”
沈如娇如今已经十分了解穆衡其人,见他一双眸子染上了他自己都不知的欲色,哪儿还能猜不到他方才在想什么。
□□的。
沈如娇心里默默骂了穆衡一句流氓。
可随即,她又生出几分坏心。
沈如娇凑上去,整个人贴住穆衡,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太子殿下当真勤勉,将来必定成为一代明君。妾三生有幸,能得太子殿下垂怜。”
穆衡有些纳闷地看着沈如娇,不知她突然这番做派是想要做什么,心中更是被她这幅模样弄得有几分忐忑。
沈如娇笑得妩媚,下巴也在穆衡的胸膛之上轻轻磨蹭:“妾竟不知,殿下心系政事……”
说着,她藏在水下的手突然控制住了穆衡方才因为心猿意马而有变化的暗器。
坏笑地看着穆衡整个人激灵了一下,沈如娇才缓缓道:“竟然也能如兴致盎然。”
原本沈如娇只是想欺负穆衡一回,却不知,两人共浴,本就是穆衡在极力克制忍耐。
她这么一举动,就把穆衡克制的弦给拉断了。
穆衡扣住沈如娇,水中带有浮力,他轻而易举地就将她给举了起来。
沈如娇此刻再想逃跑求饶已然是来不及了。
汤池热气氤氲,沈如娇宛若置身在滚滚热浪之中,身上每一处都火烧火燎一般,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更烫。
汤池里闹了一回不算,穆衡用厚厚的披风裹着沈如娇在池边又要了一回。
颠得她连声讨饶,太子、阿九、夫君……变换着称呼地胡乱叫着。
最后直接累得她何时睡了过去都不知道,在梦里都还在做着骑马赶路的梦。
梦里头那条路没完没了望不到头,沈如娇骑在马上只觉得腰要断了,腿也快废了,只盼着能早日走到尽头。
第88章 鱼汤
那日之后, 沈如娇算是长了一回教训。
再不敢在那事上招惹穆衡了。
更是一连三个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躲着穆衡远远的,要跟他分被子睡。
穆衡也懊恼自己那日没控制住自己,要沈如娇要得太狠, 吓着她了。
于是沈如娇说什么他都不敢反驳。
天气渐冷,沈如娇又格外怕冷,睡梦里自然是哪儿暖和往哪儿去。每每等沈如娇睡着之后, 都会顺从本能地往穆衡的被子里钻。
自从回来之后,穆衡每日白天一早回宫中去处理政事,到了晚上回来陪沈如娇一并用饭入睡。
接连几日, 没再去太极殿一回。
自从那日被太子叫过去提点了一回,赵大人处理冯氏的葬事速度格外的快。
不过也是因为以废妃的规制下葬, 没什么好操办的, 选个差不多的日子, 一口薄棺,由宫人抬着一路到陵园外的墓地群, 挖了个坑下葬,随便竖一块石碑, 写着冯氏的名讳以及生辰忌日,也就算完事了。
办妥了冯氏的丧事,赵大人去找穆衡复命的时候, 打着巴结未来天子的心,顺道提了一嘴:“再有两个月就是先皇后的忌辰,殿下常年不在京城, 这些年先皇后的忌辰都只是草草办的,如今殿下回来了,下官觉得理当好好祭奠一番才是。”
穆衡正在批复奏折,抬头看了赵大人一眼。
赵大人被他这眼神一盯, 心里头一突突,还当自己马屁没拍对,拍到了马腿之上。
正要开口转圜一番,就听到穆衡说道:“赵大人心细,母后忌辰祭祀一事,便还是交由赵大人主理吧。”
赵大人悬起的心又落了回去,正想领命退下,暗暗擦擦额头上的汗,又听到太子道:“不过还有一事要叮嘱赵大人,心思多用在正事之上,少在旁门左道上下功夫。”
赵大人一听,便知太子与陛下不一样,不喜人投其所好行事,连连称是后退了下去。
先皇后的忌日在冬至前,眼下京城最为热闹的便是赛马庆典。
此前明王起兵造反,整个京城里人心惶惶,别说赛马盛典,就连一向络绎不绝的宴请都在一日间销声匿迹。
如今太子得胜归朝,兵祸消弭,不过两日京城就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永宁侯府亦是如此,此前长公主就为了准备在今年赛马盛典上狠狠挫一挫沈家的颜面,她还打算也开一个马场,进些种马回来,将沈家马场的生意都给抢过来。
原本安庆长公主是第一个要举家逃离京城的,一听说明王败了,安庆长公主也说不准是可惜还是可喜。
不用担心一家老小的安危虽然可喜,但太子的权势稳固亦不是她喜闻乐见之事。
而且前日她再度进宫去见太后,听说太子擅作主张驳了太后的懿旨不说,还给了安然姑姑一通下马威。
安庆长公主顿时火冒三丈,这太子未免太不把她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了。
冯氏虽然与太子有仇怨,可太后可是太子的亲祖母,他怎能如此忤逆?!
安庆长公主打算去找皇兄好好告太子一状,没想到又被李成安那个狗奴才给挡在外面。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连着一个月,安庆长公主都没能见到皇兄的面。
安庆长公主笃定,此事必定是太子从中作梗。
当年太子被赶出宫门,太后袖手旁观,而她这个当姑姑亦是不曾管过他的死活。
安庆长公主认定,穆衡一定是因为心中记恨,如今皇帝病重,他大权独揽,可不就是故意要给太后和她这个长公主难堪么?
安庆长公主霸道惯了,她虽不敢在皇帝面前造次,但太子她当年没放在眼里,如今更是不会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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