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寺卿只听闻其一,却不知这里面竟然还有其二其三。
被穆衡这么一质问,顿时起了一头冷汗。
“无论是被送去庵堂的魏氏,还是被送去田庄的沈崇武一家,都是因为做了罪不可恕之事。若非沈氏菩萨心肠,这些人早已没了性命,还能等着鲁寺卿拿来作为污蔑其的罪证吗?”
穆衡冷冷扫了方才一个个想要逼迫他去讨要圣旨将沈如娇从太子妃之位上拉下来的大臣们。
“沈氏为人如何,是否能当起一国之母的责任,无论是孤,还是太后自然早有考量。莫非诸位觉得唯有自己的女儿才堪为太子妃不成?”
即便太子所言不错,可沈如娇成过婚这件事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可是……那沈氏毕竟已经有过别的男人,好女怎能侍二夫?”
是了,便是那沈氏女再如何貌似天仙,品行卓绝,可已为人妇这一点就足以叫人宣判死刑了。
几个已经偃旗息鼓的大臣们又开始顺着这话啰嗦起来。
穆衡叫了换了侍卫制服的暗卫二十上前,来将他脸上的胡子取下。
大臣们没想到太子脸上的胡子竟然是假的,待看清了太子真容之后,立时噤声。
没想到太子的容貌竟如此俊美,比起当年亡故的皇后而言也不遑多让。太子虽然俊美,却没有女气,剑眉星目让人不敢直视。
而且在场的众多大臣们,有不少人曾经参加过骆家的赏菊宴,以及顾丞相的寿宴,都曾见过隐姓埋名的穆衡。
那个时候众人只听说他是沈家的赘婿,从而多看了一眼,因穆衡相貌出众,让人见之难忘。
谁能想到,那入赘沈家的小白脸,居然是太子本人?
此刻,那些说沈如娇已为人妇不能再入东宫的人顿时没了言语。
便是沈如娇已为人妇,也没有侍二夫,自始至终都只有太子这么一个夫君。
眼下,他们更关心的是,此前见到太子之时,可曾有怠慢的地方,或不敬之处。
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臣纷纷看向顾丞相,眼里带着埋怨。
好啊,你个老东西,早知道太子回来了,却不告诉咱们!
顾丞相眼观鼻鼻观心,权当看不见同僚们的眼刀。
平息了前朝,穆衡到底没能赶在午饭之前回到沈府去见沈如娇,为了迎娶沈如娇入东宫,他亲自去礼部,参与太子妃册封和大婚的进程。
务求尽善尽美。
期间李成安来找过穆衡一回,说穆谆听说穆衡求了太后懿旨为沈氏赐婚,已经昭告了天下这事,气得当场晕了过去。
“殿下,老奴知道你对陛下心中有怨,可陛下到底是您的亲生父亲,他纵有千般不是,您看在先皇后的份上,去跟他服个软认个错吧。”
不提起亡故的先皇后倒也罢了,穆衡想起记忆里,常年暗自垂泪的母后,便更加厌恶穆谆。
他原本是想给穆谆一些面子上的体面,知他时日无多,也懒得为了过去的事情与他争论不休。
可穆谆不但认不清自己的眼下的形势,竟然还妄图操控他的婚事,来找回他作为一国帝王的尊荣。
穆衡又岂会在乎他此刻生死。
“孤身为儿子,也是臣子,岂敢对父皇有怨言?不过是怕父见到孤只会加重病情,李公公心意虽好,可也要合时宜才行。否则只会火上浇油,到时候只怕会让父皇更加不快。”
说完,穆衡浅浅一笑,仿佛方才所说都是肺腑之言似的,转头就跟礼部官员继续讨论东宫大婚时所用纹饰器具等琐事。
李成安被软钉子堵了回去,哑口无言,一直到了傍晚的时候,穆谆瞧着不大好,他又跑了一趟礼部,听说穆衡早就走了。
他又颠颠地跑了一趟东宫,结果没能进去,被东宫的内官挡了回来,说太子正与韩观主论经,不见客。
李成安急得不行,让人去跟太子通传,说皇帝病重,怕是不好。
穆衡这会儿早已经跟礼部的人商量好了大婚所用之物的大概方向,只等着礼部做出方案之后呈上来他在跟沈如娇一起挑选顶多。
这会儿人已经回到了沈府之中,陪着沈如娇一起用晚膳。
暗卫将李成安所说的事情传过来的时候,穆衡神色多了两分凝重,让暗卫去跟在东宫住着的韩观主说,无比要保住皇帝的性命,否则一旦穆谆在他大婚前驾崩,他要跟沈如娇守国丧,三年之内无法完婚。
到时候,孩子都得两岁了!
难不成要皇后抱着两岁的孩子册封大婚?
暗卫领命离去后,穆衡的眉头也没能松开。
沈如娇宽慰他道:“别紧张,若真应着了,那也是老天定下的命数。而且,韩观主医术了得,太医院的人没有一个能与之相比,你且放宽了心,等消息就是。”
穆衡握住沈如娇的手,苦笑一声:“原本是想让你安安心心地备嫁就好,竟还要你来操心安慰我。”
沈如娇却不觉得有什么:“你这话说的,就算是要再等三年又如何?我们早就拜过一回堂,那时候也是当着宾客的面儿,堂堂正正。比起抱着孩子册封这事儿会被天下议论,你入赘到我府上,难不成就不会被人议论?”
沈如娇这话让穆衡顿时豁然开朗。
也是,他入赘沈家这事不出几日,恐怕就回传遍大街小巷。到时候可少不了别人议论。
若真没能保住皇帝的性命,大不了这三年辛苦一些,他皇宫和沈府两头跑便是了。
想通之后,穆衡便不再苦恼,同沈如娇一通用过饭后,两人一起窝在床上给尚未显怀的孩子起名字。
由于不知男女,两人各自起了十个名字,穆衡为男孩儿取名,沈如娇为女孩儿其名。
“这些名字我看着哪个都喜欢。”
沈如娇拿着写满名字的两张纸笺,爱不释手。
穆衡笑着道:“无妨,等将你再生的时候,咱们还从这些名字里挑一个来用,等到这上面的名字都用完了,到时候你我再来取新名。”
沈如娇脸色一红,羞恼地锤了穆衡一拳,嗔道:“这上面二十个名字呢,全都用完,我成什么了!”
穆衡握住沈如娇的纤腰,用脸在她脖颈上蹭了蹭:“我这辈子只你一个妻子,我们来日方长,只要我日夜耕耘,想必还是可以将这些名字用完的。”
沈如娇噘着嘴躲他:“若是如此,你还不如多纳些人进宫,三宫六院的也能多为你开枝散叶。”
“可我只想要跟你生的孩子。”
穆衡看着沈如娇的眸色幽深,手也有几分不老实。
但一想到沈如娇此刻的身子娇弱,不敢造次,便只能揉了揉沈如娇的细腰,剩下的自己默默忍耐。
第93章 盛典
沈如娇到底是没舍得让穆衡自己忍了过去。
穆衡答应了她此生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 哪怕将来他登上帝位,后宫也只放她沈如娇一人。
面对如此重诺,沈如娇觉得自己既然不想让他与旁人亲密, 那这件事上便不该委屈了自己的男人。
怀胎十月,难不成要一直让穆衡忍十个月?
沈如娇便用手,上一次穆衡误服了□□时她原本想这么做, 结果到底低估了药性。
如今穆衡清醒着,沈如娇的手没有失控。
一番折腾下来,穆衡倒是神清气爽了, 沈如娇累得一身汗,脸色也是潮红一片, 手更是酸得拿不起任何东西来。
小两口胡闹了一顿之后, 让云锦抬了热水进来。
洗过之后, 正要就寝,暗卫传回消息来, 说穆谆的病情稳定住了。
“韩观主让我给主子带话,说主子且安下心来, 他必让陛下支撑到大婚之后。”
得了韩观主的保证,穆衡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抱着沈如娇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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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妇怀孕的前三个月是最为紧要的, 听雨阁里头的仆人婢女虽然个顶个的衷心,但却少了经验老道会伺候孕妇的嬷嬷。
因此穆衡请了从前跟在母后身边的一位叫做秋嬷嬷的老嬷嬷过来,专门照顾沈如娇的饮食起居。
秋嬷嬷从前一直跟在先皇后的身边侍奉, 后来先皇后离世,她便自请去了皇陵,一待就是十几年。
如今穆衡将她接回来,她看到亡故皇后的儿子如今有了出息, 连太子妃都怀上了皇嗣。
心里头为先皇后高兴,感怀不已,泪洒满襟。
一见到沈如娇,便向她请安:“老奴见过太子妃。”
知道秋嬷嬷是从前侍奉先皇后的老人,沈如娇不敢怠慢,亲自上前将人扶了起来:“秋嬷嬷不必如此多礼,我听太子殿下说过,他小时候都是您带着照顾的,论起来您算得上他半个乳母了。”
秋嬷嬷看到沈如娇天仙似的模样,笑起来眼中似是有光,对她的态度诚恳不似为了太子而做颜面功夫。
加上她此前已经听穆衡说过一遍与沈家和沈如娇的缘分,再想到沈如娇现今有孕在身,秋嬷嬷看这位新晋太子妃是十二分的满意和喜欢。
“太子妃真是折煞老奴了。”秋嬷嬷原本菊花似的老脸,褶子都笑开了,拉着沈如娇问了好些问题,都是关于平日里吃穿上的习惯等琐事。
为了要更好地照顾好太子妃,秋嬷嬷自然是事无巨细地都要问个明白。
探听清楚了沈如娇平日里的作息和喜好,以及饮食的口味之后,秋嬷嬷便带着云锦云雀两个制定了一套养胎的方案出来。
先是从饮食上,秋嬷嬷就说了好多此前云锦云雀两个注意不到的地方,像是寒凉之物以及活血的食物都得避讳。
“头三个月最要紧,好在太子妃年岁足,身体都长全了,加上体格也比旁的闺秀们要健壮一些,只要平日里多注意些,不会有问题。”
沈如娇老老实实地听着秋嬷嬷的吩咐,听到嬷嬷说她壮实的话,忍不住笑道:“嬷嬷这是嫌我不如旁的闺秀们弱质纤纤讨人喜欢。”
秋嬷嬷一撇嘴道:“那等子风大一点儿就能吹跑的才不招人稀罕呢!”
虽说肚子里头多了个小生命,可沈如娇除了吃不得腥之外,没别的感觉。有时候她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忍不住怀疑这里面真的已经有一个孩子存在了吗?
因为有了身孕,别说穆衡不肯让沈如娇操劳,沈明煜也是不许她再操心家里的生意。
沈如娇安心当一个什么也不管的甩手掌柜,每日里除了吃喝,便是挑选自己的嫁妆或是穆衡送来东宫布置的图纸,让她挑选喜欢的图案和颜色。
期间赵管事来过一回,依旧还是为了赛马盛典的事情。
眼看着就要到赛马盛典的日子,沈家马场还没招到合适的赛马师傅,来应招的不是想要浑水摸鱼就是技术欠佳。
沈如娇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沈家马场一直以来都是帮皇家养育御马,她嫁入东宫之后,沈家马场只会水涨船高,所以今年的赛事便是失利也不会影响到马场的生意。
唯一的麻烦便是安庆长公主那边。
她听闻安庆长公主也打算开办马场,所以才重金挖了自家的赛马师傅,还进了一批种马回来。
若是之前,沈如娇还真觉得有些棘手。
当年长公主能逼迫的全京城无一家敢来与她说亲,如今便能让全京城无一家敢来与她做生意。
可现在不一样了,等到太子妃的册封礼结束之后,在所有的正式场合里,安庆长公主无论愿不愿意,都得向她见礼。
若她较真一些,安庆长公主还得向她下跪行礼。
所以,沈如娇便更不在乎安庆长公主私底下那些小动作。
她让赵管事先留下两个赛马师傅用着,过了今年的盛典之后接着招人便是。
眼看着赛马盛典来临,整个京城都跟着热闹起来。
沈如娇在家闷了好些日子了,除了吃饭便是歇着养胎,她长这么大就没这么憋闷过。
躺了几日就躺不住了,尤其明日就是盛典,前些年守孝服丧自然没有去凑过热闹,今年便忍不住想去瞧一瞧。
除了想看热闹之外,今年太子主持赛马盛典,她还没见过穆衡在外人面前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有些意动。
不知她这个在她面前总是好言好语又温柔的夫君,在这样盛大的场合里是个什么模样。
一听沈如娇想要去凑赛马盛典的热闹,秋嬷嬷第一个反应就是摇头。
沈如娇拉着秋嬷嬷的胳膊撒娇:“好嬷嬷,就去瞧一眼,不乱跑的。韩观主不也说了吗?我胎像稳,不必太过小心,适度的活动反而有益胎儿的生长。”
秋嬷嬷眉头拧在一处:“适度的活动?那赛马盛典上人多又杂,万一有个冲撞可如何使得?”
“我就只远远瞧个热闹,哪里会被人冲撞。”
沈如娇跟秋嬷嬷打商量:“这样,您只要允我去参加盛典,我往后都乖乖地喝安胎药,也会把莲子鸭汤吃得一滴不剩可好?”
秋嬷嬷几乎被她逗笑,那安胎药本就该老老实实地喝下去,她倒是拿安胎药讨价还价。
太子妃哪儿哪儿都好,就一点,不是一般的挑嘴怕苦,每回喝安胎药都得又哄又劝,必须搭进去半碟子的蜜饯糖果。
秋嬷嬷怕沈如娇甜的吃多了上火,每回都要跟沈如娇拉扯半天才能把药给喝了。
莲子鸭汤也是,自从怀孕之后,沈如娇的味觉就敏感了许多。鸭汤的鲜美的味道进到嘴里只有浓厚的油腻感和腥味,每次她都是捏着鼻子往里灌,跟喝药没甚差别。
“安胎药是务必得喝的,莲子鸭汤我见太子妃实在是难以下咽,已经让厨房的人换成了姜伏龙肝鸡汤,想来不会那么油腻。”
“嬷嬷若实在不放心,我多带几个婢女护卫出门便是,再闷在家里都要憋出毛病来了。”听到不用继续喝鸭汤,沈如娇眉毛瞬间扬了起来,但想出门的心情还是更胜一筹。
“嬷嬷便让她去吧。”
穆衡听到沈如娇在秋嬷嬷面前撒娇的声音就忍不住露出微笑,开口一同劝说秋嬷嬷。
“孤已经让人备好篷子,多带点人手便是。明日在内场的都是京□□门贵族,寻常百姓也进不到内场,自然也无需担心会因为人多而被冲撞。”
明日的赛马盛典上,他还准备了一份惊喜给沈如娇,若她不能亲自到场,这惊喜岂不是白准备了?
而且知道沈如娇有孕之后,他便立即让韩观主来为沈如娇诊过脉,确定了沈如娇的身体和孩子都没有问题,他才敢这般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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