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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袒——樊清伊

时间:2020-12-16 09:20:55  作者:樊清伊
  沈烟只说了两个字:“下来。”
  陈佳肴:“啊?”
  沈烟说:“在你家楼下,出来吃夜宵。”
  “……”
  十五分钟后,陈佳肴坐在家附近的一家羊肉面馆里,面前桌子上是一碗热腾腾的羊肉面,汤底是浓郁的乳白色,香气扑鼻,一筷子下去,热气上飘,闻不到一点腥膻味,反而隐隐能闻到几丝柠檬的清香。
  陈佳肴在国外这几年什么都好,就是饮食不习惯,以至于刚刚闻到这香味,就立马馋涎欲滴。
  她顿时也顾不上现在是大半夜,吃得大快朵颐,鼻头都沾了汗珠。
  沈烟刚醒,也饿得肚子都瘪了,她吃相没比陈佳肴好哪里去,几口面下去嘴上口红都掉了,胃里渐渐暖和起来,她才放缓了动作问陈佳肴:“什么事啊?”
  陈佳肴胃饱了以后困意更明显,她没怎么反应过来地眨眨眼睛,“啊?什么什么事?”
  沈烟白了她一眼,做了延长的睫毛又浓又密,把白眼也发挥得淋漓尽致。她手上指甲精致,甲面上贴着低奢的钻,丝毫不嫌碍事。拿起手机,调出微信页面怼到陈佳肴面前,只见上面最新消息是陈佳肴之前发的两条。
  -醒的时候联系我。
  -有事找你。
  “……”陈佳肴抿了抿唇,放下筷子说一句,“晚了。”
  沈烟:“?”
  陈佳肴有点心虚,她知道沈烟一直不乐意她继续把心思放在周延礼身上,可是倘若她能控制,也轮不到沈烟来干涉她。片刻沉默,唇瓣抿了又抿,几次张合都没说出什么。
  沈烟却只扫一眼,就明白了,食欲顿时全无,她筷子一撂,阴阳怪气地双臂抱肩说:“哟,不嫌你小了?”说着还扫了一眼陈佳肴胸前。
  陈佳肴面红耳赤嗔怪她:“你干嘛!”
  沈烟嗤笑一声,嫌弃道:“你看你那没出息的样。”
  陈佳肴揉搓着手里的纸巾小声说:“我又没答应他。”
  “哦,那你好有出息哦。”沈烟继续阴阳怪气。
  陈佳肴默了一瞬,把纸团仍在桌子上,“你再这样我走了。”
  沈烟一抬下巴,毫不挽留,“记得把账结了。”
  陈佳肴果断拒绝,“没钱。”
  “哟,怎么,教授太穷了?”沈烟随手从包里翻出几支口红扔给陈佳肴说,“那以后连口红都送不起啊。”
  陈佳肴下意识袒护,“他不穷。”
  “嗯,你穷。”沈烟说,“算算他养你花了多少钱,攒多少了?连本带息还差多少?”
  陈佳肴快烦死了,直接怼回去,“关你什么事!不告诉你!”
  沈烟看着她冷笑,陈佳肴被看得难受,“哎哟”一声,半似撒娇半似埋怨地说:“那我就这样了,我也没办法。”
  沈烟气得不想理她,好一会儿才问:“那你本来打算找我处理什么事啊。”
  陈佳肴卖乖一笑,沈烟白她,“快说,慢了不管你。”
  “也没什么事。”陈佳肴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就是我本来感觉到了,想问问你要不要装作没感觉到。”
  “结果呢?”
  “结果他晚上直接……了。”陈佳肴不好意思明说。
  沈烟“哦”了一声,“你不是没答应吗?”
  “嗯。”陈佳肴垂眸拆口红,每支品牌都不一样,但是颜色都差不多,都是豆沙系列。她笑了笑,又原封不动地装回去,眉眼弯弯地全都揣进自己口袋。
  “哦,那就晾着呗。”沈烟说。
  “啊?”
  “L-i-a-n-g-晾,听得懂中文不?”
  陈佳肴隐约明白沈烟的意思,犹豫了下,“这样……好吗?”
  沈烟笑出声,“陈佳肴,你真以为过去几年他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他怎么做的?不也晾着?”
  这话说得宛若周延礼是个欲擒故纵的渣男,但其实陈佳肴知道他没有。那个时候她小,不明白有段时间为什么周延礼没有送她上下学,也不再过分亲昵地关注她是否有没有喝完牛奶。她以为是她“叛逆”地和周延礼在班级门口吵架惹他生气了,后来有一次在国外,有个同做法律援助的实习律师追她,她为了不让对方难堪,依然与他保持合理的同事关系,但是却在种种行为上刻意跟他拉开了距离。
  某一个瞬间,她忽然想到周延礼有一次在给她递牛奶时,故意错开了与她的触碰。
  大概那个时候他就意识到了她的心思,他没有当众揭穿,只是淡淡提醒她一句:“不久就末考,心思放在学习上。”
  是她太笨,没有明白他的根本意图,还以为他真的只是单纯提醒她要好好学习。
  这时又有人推门进来吃饭,陈佳肴收回思绪,轻声说句:“他没有。”
  这间小店本来只有她们两个人,老板又在外面,现在忽然多了一个人,再聊些什么就不太方便,沈烟扫了旁边墙上的二维码,把账结了起身说:“去我车上聊。”
  “哦。”
  沈烟车如其人,高调又嚣张。低奢灰车身遇光闪出星点,车窗周边镶了一圈碎钻,即便是在夜里都亮得闪光。
  车厢暖气开足,陈佳肴调整了座椅,半躺着跟沈烟聊天。
  她出来的时候就三四点了,这会儿都快五点了,天虽然还漆黑,但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出门,早餐铺子一家接着一家开,热腾腾的烟火气渐起,没多久就照亮了天边一角青白。这光穿过挡风玻璃一点点照亮陈佳肴的脸和眼睛,她脸上没带妆,却一层浅浅的粉。
  沈烟看一眼,叹一口气,忍不住捏她的脸说:“你怎么就栽那么死呢!”
  陈佳肴在自己脸上摸了摸,抿唇傻兮兮地笑。
  沈烟看到以后叹气叹得更深,不多时才开始认认真真地支招。
  “男人都是欠,越快吃进嘴里的越不知道珍惜,你别讨颗糖就开始上头,反正现在你上班也忙,最近不管他找你做什么,你都说忙,晚上回去也给我装累点,回去就进屋,听到没。”
  陈佳肴小声嘟囔:“我本来就忙,也本来就累。”
  沈烟面无表情看她。
  陈佳肴默默闭上嘴,请沈老师继续指教。
  沈烟正要继续说,忽然想起什么,斜看了陈佳肴一眼,眯眼问:“你们俩共用一个卫生间?”
  陈佳肴脸一热,忙不迭摇头,“没有,一直都没有。”
  沈烟“哦”一声,口吻居然颇有几分失望,“啧,那他可错过太多了。”
  又不正经。
  陈佳肴瞪沈烟,“你再这样我走了。”
  沈烟靠在椅背上笑,她一句话没说,只是笑,偏偏听得陈佳肴面红耳赤,最后车门一甩,下车走了。陈佳肴前脚下车,沈烟就打开车窗,探出头正要喊一声,就看见迎着陈佳肴的面,从小区里走出来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白色的长款棉服,看着厚,但是他身材好,并没有显得臃肿,天还没亮,光线很暗,但沈烟依然看到这人英俊的面孔和精致的五官,旁边飘来几缕早餐铺子的烟火气,绕在他身边,与他清冷的气质形成反差,却又融合得毫无违和感。
  地上还铺着一层,雪色茫茫,头顶悬挂弦月,月色浅浅。
  而他仿若人间第三种绝色。
  沈烟“靠”了一声,正要推门下车上去要微信,就看到那男人走到了陈佳肴面前,即便只看背影,沈烟也能看出陈佳肴有几分不自然和心虚,仿佛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包。几秒后,她看到男人转身进了早餐店,而陈佳肴就站在早餐店门口,与她隔着挡风玻璃对视。
  表情还挺……复杂?
  沈烟直接发微信:?
  很快收到陈佳肴回的:快走啊。
  沈烟:???
  陈佳肴:我说我出来拿快递的。
  沈烟:你和我出来吃饭有什么可隐瞒的?
  陈佳肴:不知道。
  沈烟:不对,等一下,教授就是他???
  陈佳肴:嗯。
  沈烟沉默了很久,面无表情发过去一条消息。
  没多久,车子离开,陈佳肴悄无声息松了口气,正巧周延礼也拿好了早餐,嗓音有些沙哑地跟她说:“走了。”
  陈佳肴“哦”一声,抬脚转身。
  周延礼瞥看一眼她裸/露在外的一截脚踝,皱眉道:“怎么不穿袜子?”
  陈佳肴低头看一眼,“……忘了。”
  周延礼抬头看了她一眼,陈佳肴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躲开他的视线,下一秒就感觉外套的帽子扣在了头上。她一愣,下意识停下脚步,周延礼此时就站在她面前,他把早餐递给她。陈佳肴默不作声接过,然后看着周延礼微微屈膝半蹲,把她的外套拉上了拉链,一路拉到领口,帽子包住了耳朵。他甚至两手隔着帽子捂了下她的耳朵,看着她说:“下次记得把外套拉上。”
  “……哦。”
  “走了。”
  “哦。”陈佳肴说着低下头,偷偷看了眼手机,只见沈烟在不久前发来了一条消息。
  -他妈的?教授是他?老男人是他?靠!晾个屁啊!给老子上!上他妈的!
  “……”陈佳肴只看了一眼,然后立刻把手机关上揣进口袋。
  周延礼有所察觉,偏头看,陈佳肴戴着帽子,侧面视线被挡得干干净净,她衣服又宽又大,又戴着帽子,穿着看起来像个企鹅,可爱得周延礼看了想笑。
  他知道陈佳肴注意不到他的目光,所以微微探身,凑到她面前,“怎么了?”
  他动作猝不及防,陈佳肴吓了一跳,立刻立在原地,双眸微睁,脖子也僵直。
  更像一只企鹅了。
  那么心虚?周延礼见状轻轻挑眉,“怎么了?”
  陈佳肴感觉眼前全是沈烟发过来的那条信息,她眼神躲闪,僵硬地摇头,舌根也发麻说:“没、没什么。”
  “是吗。”周延礼轻飘飘一句,收回了目光。
  就在陈佳肴以为他不打算再追问的时候,陈佳肴又听到他说:“差点误会你要谋划什么。”
  “——咳!”
  大早上,陈佳肴差点被自己咬到舌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余光中。
-我今天好早,我出息了。
-岁老师开新文啦!
看不了吃亏看不了上当的双向暗恋文《云泥》,你们值得拥有。
文案:
十七岁那年,云泥在人潮涌动的街头,错牵了李清潭的手。
少年逆着光,停在来往的人群里,身形清瘦高挑,漆黑的眼里都是始料未及的笑意。
自此,便让她一不小心就喜欢了好多年。
 
  第58章 偏袒
 
  事务所比陈佳肴想象得要忙, 周末很难完整地休完,通常周日上午就被喊回公司处理文件,这天也是直接从上午九点忙到了中午, 忙完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到了饭点。
  距离元旦已经过去一周, 新年气息不再浓厚,所有人重新进入周而复始的忙碌, 新的一年,乍一看上去好像和以往也没什么不同。
  但是陈佳肴的今年和以往不同。
  公司其他人迎着饭点去食堂吃饭, 路过陈佳肴的时候都会喊一声:“佳肴, 一起啊。”
  陈佳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笑着摇头说:“不了。”
  “加班啊?”有人问。
  陈佳肴抿着唇摇头笑, 化着精致妆容的面孔上闪过一丝浅浅淡淡的不好意思。公司暖气开得足, 她只穿了毛衣, 却没挡住脸上一片浅粉色, 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其他情绪催熟的。
  有人了然眯眼,发出意味深长的:“哦——懂了哇,又有人来送饭了。”
  “唉, 都连送好几天啦。”
  “唉,我也好希望有人给我送饭哦。”
  “外卖小哥不是每天都给你送吗?”
  陈佳肴上午忙得头昏眼花, 这会儿被别人调侃得头昏眼花, 连带着脸红心跳, 心窝升起一股密密麻麻的别样情绪。等别人走了,陈佳肴才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脸,她掌心也是热的,可贴到脸上还是感觉到面颊上有一股来势汹汹的滚烫。
  这时手机传来一声“叮——”,陈佳肴听得心微颤,耳根子也跟着升了一层温度, 明明是自己的手机,偏要偷偷摸摸地去看。
  是周延礼发来的微信。
  -下来?
  陈佳肴触摸到手机屏幕的指尖有些发软,她无意识地鼓了鼓腮,眼睛完成月牙,给他回一个字。
  -好。
  上周三,平城又落了一场大雪,这算是元旦后的第一场雪,不知是不是为了要洗去以往所有的痕迹,这场雪落得磅礴又盛大。仅用一上午,便把整个城市都裹了一层雪衣。
  办公室临近中午才有人起身走动,大家陆陆续续发现外面的大雪,忍不住拍照发朋友圈。这天陈佳肴很忙,忙得一上午连口水都没喝,中午别人喊她吃饭,她头也没抬地就拒绝了。等她忙完,半个事务所都空了,只剩下几个自己带饭的,在窗边望着雪景吃饭。而陈佳肴松懈下来,瞬间就闻到了香气,她小幅度地揉了揉自己的胃,起身伸了个懒腰,想着要不就去食堂随便吃点,结果刚一起身,偏头看见窗外疑似被雪精雕细琢过的城,忍不住“哇”了一声,“下雪啦。”
  戴律刚好路过,笑说:“都下一上午啦,忙那么投入。”
  陈佳肴笑笑说:“忙完直接看落成的雪景,像是在奖励我一样。”
  戴律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过程也很重要的,记得吃午饭啊,小姑娘本来就够瘦的了。”
  陈佳肴点头说“好”,等戴律走了掏出手机隔着玻璃拍了一张照片,她故意把玻璃哈得一片模糊,然后从中间擦了一点清亮,拍出来的照片像开了聚焦,发到朋友圈,获取一片点赞,其中不乏远在澳洲的羡慕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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