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坐牢?”
“有什么好怕的?”
……行吧。
舒梨调整坐姿坐好,整理着身上这套小西装。这是昨晚临时被边寂拉出去买的,算不上不合身,但是紧绷绷的感觉总是让她有点喘不过气。
或许是因为即将到来的事情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见面,除了边寂和舒梨,同行的还有华伦和舒氏集团双方的律师。
舒梨今天以边寂助理的身份跟进去。
见面室里,两个警察分别站在两边,同监控一起,监管着现场。
在见面室等待的时候,两位律师和边寂坐在长桌一侧,舒梨在边寂边上站着,抱着一会需要签字的文件。
昨晚边寂就已经跟她交代过严重性,一定要自然,不能说任何的话,不能有特别的情绪。
舒梨本来心想这也没什么,演戏嘛,很简单。
但真的站在这了,这四方压抑的空间,警察冷静犀利的眼神,都让她觉得呼吸困难。
突如其来的紧张感,让她的手心都好像出了汗。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房间另一侧的门被打开,有了些声响。
大概是舒连漪被带过来了。
舒梨的心一下提起,在大家都把目光移向那边的时候,手背忽然被柔和的温度碰上,她稍一垂眸,就看到边寂正侧着脸看自己,向她伸手。
他在向她要文件。
但舒梨却知道,他是故意跟她要文件。他的眼神在提醒她,也在宽慰她。
很快,他拿到文件就侧回了头,表情严谨,没有任何一丝变化。
舒梨忽然就心定了。
她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不能出岔子,不能连累安排她过来的边寂。这么年轻有为,为了她在法律的边缘试探,踩法律的漏洞……
她还真舍不得他去坐牢。
当然,她也不想坐牢。
负责带舒连漪过来的女警进来了,舒连漪跟在后头。
舒梨看到她的第一眼,瞳孔微颤,蓦地放大,心脏也像被狠狠掐紧。
在舒梨的印象里,她的妈妈,永远倨傲自信,甚至冷酷无情。
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个女人,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有打理,穿着拘留所难看的衣服,人也瘦的没有人样。
可能唯一庆幸的,是她仍然高傲,没有因为变得自卑畏缩。
舒连漪的目光淡淡扫过眼前众人,在看到舒梨的时候,有明显的错愕震惊,脚步滞在了原地。
舒梨和她对视着,那一瞬间,竟然很想哭。
很想喊她一声妈妈。
很想,可是不行。
“坐下。”
警察的语气不是很客气,舒连漪定定盯着舒梨的脸,被警察拉到椅子上坐下。
隔着一张桌子,她们母女离得很近,但是却不能认。
两位律师和边寂都没说什么话,边寂沉默着,将文件在桌上摊开,把签字笔打开笔帽,递给舒连漪。
舒连漪先是对着这白纸黑字看了好一会,不知是在想什么。
而后她才接过边寂递来的签字笔,在每一份需要签字的文件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签字不需要多久,一两分钟就结束了。
舒梨却渴望时间能久一点,舒连漪能签的慢一点,或许她还能再多看她一眼。
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法庭,不知道什么时候宣判,也不知道刑期……
可是舒连漪很快就签完了,很多文件几乎都没仔细看一眼。
两位律师把文件收走,分别签上自己的名。
也就是这最后的几分钟里,舒连漪抬起眼,看着边寂。
她的模样看起来憔悴很多,没有以前那般高傲轩昂,可那双眼睛仍凝着令人无法看透的精光。
有很多话要说,也有很多话想问,但舒连漪知道她没有时间。
能在这儿见到舒梨,这已经是在预料之外。
她一直以为舒梨还在国外,没想到已经回来,还跟边寂在一起——
“回来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傻。”
舒连漪是看着边寂说的,但是边寂和舒梨都知道,她这句话到底是在对谁说。
舒梨的眼睫不受控地颤动,气息不稳,几乎下一秒就会绷不住。
边寂怕惹疑,故意开口:“我的事就不劳舒总关心了。”
两位律师已经签好名字,文件纷纷收好。
舒连漪身后站着的女警准备带舒连漪离去,再被拉着起来时,舒连漪说:
“——好好活着。”
女警要带她走了,她回头,最后说了一句:“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男人——”
警察把舒连漪带走了,没有再给她多说一句话的机会。
小门被关上,留给舒连漪的又是没有一点光线的阴冷走廊。她没有挣扎,似乎已经是接受了命运。
舒连漪无力地迈着步子,跟在女警后面走,低头看带着手铐的双手时,眼泪就这样下来了。
她已经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天气,是不是阳光灿烂。
现在是秋天,很快又会是春天,是梨花满枝头的春天。
她想她这辈子都看不到梨花再开了。
可是她的女儿,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
边寂和律师还有一点事情好谈,等谈好后回到停车场,远远就看到靠着车窗出神的舒梨。
全开的车窗露着她略显苍白的侧脸,她的目光放远,眼神没有聚焦,不知道在看什么。
边寂在半途停顿脚步,深谙的眼底划过一丝心疼。
回到车上,边寂坐好,系好安全带,但舒梨却跟灵魂出窍了一样,一动没动,一直保持着原来那个姿势。
边寂没有急着发车,而是看了她好一会。
过了很久之后,他问她:“还好吗?”
舒梨这个时候才有一点动静,但她还是没动,她似乎是在看外面的天,和前边光秃的树枝桠。
她说:“你知道吗,我的名字都是我妈不想取,随便找了个字凑的。”
“我外公说,我出生那天,是那个春天梨花开得最好的时候。”
边寂眉头深深皱起,见舒梨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的笑,心却反而疼了起来。
“我没有爸爸,我妈从来不跟我说爸爸,甚至连我外公都不知道我爸爸到底是谁,是生是死。”
“我妈生了我,就这样一直把我藏着,从小陪我最多的就是保姆。”
“你觉得我叛逆吗,我以前还挺叛逆的,还在学校跟人打过架。他们说我无父无母,这么神秘,女孩嫉妒我有钱,男孩嫉恨我看不上他们……”
说到这,舒梨笑了起来,问边寂:“你打过架吗,你知不知道,打人的时候,其实自己也很痛。”
边寂似乎不愿舒梨再说下去,伸手想去触碰她。可舒梨却躲开了他的手,带着点儿道不清的倔。
她有些语无伦次,情绪好像也在崩溃边缘。
“她让我好好活下去,可是她怎么不想想,这么些年,我有好好活过吗?”
“现在她坐牢,我能好好活下去吗?”
“为什么不想要我,还一定要生下我让我去承受那么多痛苦呢。我也是人,我那么那么小的时候就只想要妈妈的爱,亲人的陪伴,但我什么都没得到——”
舒梨终于忍不住,眼泪不受控制地从脸颊滑落,可她仍努力望着天睁着眼,不想哭,不想让自己在边寂面前那么狼狈。
其实她已经够狼狈了,她最狼狈的时候都是在他面前。
回国,进警局,一无所有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是边寂。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但也是到底为止了。
这一切该结束了——
舒梨吻住了边寂的唇,边寂陷入猝不及防地怔滞。
作者有话要说:
抽奖都中了吗!中奖的小伙伴在哪里!让我看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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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妈妈这个剧情只为本文服务,不要较真不要联系现实(弱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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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chapter 26
如果提早知道有这一天, 边寂大概会给车窗贴上强度最高的防窥膜。
可惜,他的车,车窗上的膜不够黑, 只要行人稍在车边一驻足,就能窥见里侧春光。
看守所附近庄严宁静,行人车辆少之又少,似乎连风从枝头掠过的声音都清晰入耳。
这是一片的静。
而车内,是原始欲·望交·缠的热和烈。
边寂的安全带早被舒梨解开, 甚至连衬衣的纽扣被跟着被解掉。
舒梨像是一天燃烧的火焰,燃烧成火球, 呼啸着,滚烫的,不让边寂又一丝在火焰下苟活的机会。
她像是决心要将彼此燃烧殆尽, 最好化成灰, 风一吹就飞向天边。
边寂的最后一丝理智是在舒梨即将不着片缕的时候。
他抓住她要解暗扣的手, 不允许她继续。
唇角是她添上的漫开来的口红, 那是她失去理智的狂烈的杰作。
边寂用指腹轻轻揩了下唇角,连指腹都蹭上一点儿红。
他眼底暗藏波涛,无法深测, 在凝视着坐在身上的人时,有那么一点儿光点, 在眸中闪过。
适才的蛮横, 让舒梨失了不少力气, 她的双臂虚虚搭着边寂的双肩,胸脯因呼吸用力而起伏着。
笑了笑,她问:“不敢吗?”
边寂捡过舒梨刚刚丢在副驾上的衬衣,展开披到她身上, 沉默着,不说话。
舒梨由着他的动作,却不知为何,觉得他是在可怜自己。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边寂倏地停顿,抬起眼帘凝视着舒梨。
舒梨的眸光涣散,没有焦距,无力地笑着:“你看,连你都觉得我可怜了。”
“我没有。”边寂沉声,蹙着眉否认。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我们不是床伴的关系么,什么时候你也学会半途停下拒绝我了。”
边寂绷着下颌,将舒梨手臂从自己肩上拿下,套进衬衫的衣袖里,再低眸将她的纽扣一个一个地规整扣好。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他说。
舒梨滞了几秒后,低低笑开:“难道心情不好,就不能做了?”
“我送你回家。”边寂没有回答她那个问题。
舒梨却红了眼,也不是一定要得到什么答案,但此刻就是要得到一个什么答案。
无论是什么答案都好。
“你回答我,是不是心情不好就不能做了?”
边寂觉察出舒梨情绪的不对,她好像有些偏执。
“如果是这样,那你第一次为什么跟我上床。”
舒梨看着边寂的眼神仿佛多了什么,像质问,像迟到很多年的质问。
“你那个时候,不就是想着摆脱我,跟我了断吗?”
“你那时的心情,又好到哪里去?”
那年的事再被提起,边寂恍若重新回到那个窒闷压抑的夏天,他的决然和取舍,他的无能和纠结,那些就像是一道道沉痛的枷锁,再次将他禁锢住。
那是他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那是他最不愿去回忆的一个夏天。
因为在那个夏天,他真真实实地痛过。
十八岁的舒梨,对当时的边寂,是有致命的吸引力。
她的娇横,她的无礼,她明目张胆地撩拨,她满身是刺心内却柔软善良,她所有的一切,都是边寂无法拒绝的。
舒梨就像他的潘多拉魔盒,打开之后,是欲念是诱惑是贪婪,也是痛苦。
在舒梨离开后的很久之后,边寂才在日复一日的虚幻梦境中明白,原来他曾动了心。
可是当初的那个人,却只能在梦中再见。
——最后舒梨还是被边寂带回了家。
在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舒梨的脊背也就重重撞上墙壁。
一开始在车内燃烧到一半的火,在玄关继续燃烧起来。
男人不再如在车里那样隐忍拒绝,他将舒梨的主动化为自己的主动,从进门那刻就掌握住了控制权。
舒梨身上总觉得紧绷的衬衣和短裙,在来不及呈现玲珑曲线的时候就已经被丢在了玄关地上。
这个世界又开始摇晃,光影破碎。
舒梨觉得,她自己也已经被身后的力量撞得破碎不堪。
到此为止。
她想,就最后一次,到此为止。
……
今天边寂的工作安排,本来是早上把文件带给舒连漪,签完之后就回公司。
可是他临时请了半天假。
在这半天假里,舒梨最后跟他分享了一支烟。
她不擅长温存,不擅长依偎在男人的怀抱里,也不擅长去应对事后属于男人的温度。
所以她跟他分别靠在床头两侧,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细长的女士香烟点燃,舒梨在抽了几口后,递给边寂。
边寂看她一眼,收回目光,将烟接过来。
但他没抽。
舒梨半是笑着,问:“嫌弃啊?”
边寂的唇角抿出个弧度,像是第一次跟舒梨说关于自己的事。
“我没有烟瘾,只在工作压力大的时候抽。”
舒梨轻嘁了声,把分享给边寂的那根烟拿回来,“不要就不要,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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