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城为首的军队中人拒绝了落难商旅的请求。
图穷匕见!
假扮商旅之人,纷纷从怀中掏出武器刺向吴大城他们,动作迅猛,招招毙命,好在战士们戒备心强,早有防范,在他们出手的那一刻立即反击。
刀光剑影,厮杀喊打,两队人陷入了博斗的生死战中。
吴静香被凉风、秋叶护在中间,如同护鸡仔似的,远离战斗中心,其他几位非战斗性的高层也被人护着,远离战场。
半个时辰之中,厮杀声,刀剑声,渐渐小了。
金黄的沙子被鲜血侵染后,宛如那朱红的宝石,在阳光底下熠熠生光,光彩夺目。
战斗意味着生死,怎么会有光死尽敌军,我方毫无伤亡的战斗,这又不是再割韭菜。
清点战场的时候,吴大城早已让人挖坑,坟埋自己战死的士兵,做个简单的衣冠冢。
慧能法师在衣冠冢旁念上一段《地藏经》超度死去战士的英魂,至于敌军的失守,暴尸荒野,回归大自然。
这样的事情在寻仙的路上不知发生过多少回。
一次,两次,三次,五次,……
吴静香有些记不太清楚了。
“回禀大人,在他们的身上搜到了这个。”
一个战士怀里抱着几枚从敌军身上搜刮来的令牌,灰褐色,质地有些粗糙,上边雕刻着一头倚天长啸的狼。
“漠北的雪狼……”
吴大城摩挲着那头狼呢喃道。
雪狼之于漠北,便如赤炎之于大齐,他们都是国内百姓的信仰,不朽地战神。
若不是雪狼队伍饥饿了几天,怕是不能这么如此之快地结束战斗。
“他们是被遗弃的……”
吴静香走进吴大城时,听见了爹爹微笑的话语,她竟在吴大城的眼里瞧到了黯然的惋惜之情,是对敌军的惋惜之情。
遗弃……
被他们心中的信仰遗弃。
身上仅剩几把破铜烂铁,还有几枚令牌证明他们的身份。
“漠北军队走在我们前面。”
许是吴大城的神情太过伤感,吴静香没有接话,而是点出了他们此时的困难。
这些遗弃的敌军也给他们传递了一些信息。
漠北军队的速度比他们要快上两三天的脚程,这是一个极坏的消息。
他们要开始赶路了,不然敌军极有可能比他们先行一步找到仙宫。
好消息则是他们的寻仙路线没有出错,要不然也不会在这儿遇上雪狼遗弃的军队。
而是雪狼的粮食与水极度匮乏,要不然也不会感触遗弃队伍的事情。
正如吴静香所分析的一样,其他高层人员也是如此的意见。
他们必须追逐上漠北的脚程。
接下来的日子,除去夜间休息的几个时辰,他们一路加快步伐。
终于在沙漠的出口之处遇见了漠北的草原上的雪狼。
两军相遇,势均力敌,没有立即开战,而是互不干涉。
还没有到达极北之地,现在交战时不明智的选择。
猜疑,刺探,戒备……
获取对方的最新军情。
不过这一切似乎都与吴静香无关,她被护在军队中央,爹爹似乎有意无意地想把她隐藏,嘱咐她近段时间最好不要露面。
爹爹的话,吴静香顺从。
她休息时基本呆在自己的帷帐之中,白天之时,她装扮与普通士兵并无两样,混在军队之中比不显眼。
两支队伍并列对峙走了一个月,依旧相安无事。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路程的缩短,两支队伍相互的戒备更强了,夜间巡逻的人数也由十几人上升到数百人,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天星海,通往极北之地的必经之路。
茫茫无际的大海,一群群雪白的海鸥盘旋在蔚蓝的大海之上,冲上碧蓝的天际,直上云霄。
海平面上偶尔有几只出海捕鱼归来的小船,天星海附近的村落百姓,以捕鱼为生。
海的尽头,当地的百姓没有到过,他们也不知海的另一头是什么样子。
天星海驶远些,气温便逐渐变冷,而且有冰山暗礁出现,水中还有那吃人的怪物,渔民驶到那里为了自身的性命,都会返航。
得知他们两队商旅居然要找死的去海的另一边,当地的渔民没有愿意当向导,他们加大重金之后,才有一两个困苦的人家愿意。
当地的渔船简陋,扛不住大风大浪,吴大城买了几条大些渔船之后,他们需要另外改造。
一行人在附近的城镇里包了几间客栈,暂时先住下来。
漠北的队伍也是如此,先驻扎造船。
这一住,又是一个月。
这个月里,闲来无事的吴静香,在两大护卫的保护下,过起了舒服的日子,逛逛街、吃吃海鲜,偶尔到海边看日出日落。
吴静香这般轻松快活的小日子,偶尔会有闲言碎语,暗讽她是个干吃白饭的大小姐,齐皇硬塞进来的旅游的皇亲贵族。
偶尔飘进来的几粒白眼,吴静香并不在意,依旧过着她难得的小日子,甚至在沙滩上捡起了贝壳,做成手链。
直属齐皇管辖就是爽,不用再任何人的脸色。
某天,吴静香在海边挖坑捡贝壳之时,一道黑影挡住了她的视线,一双金丝镶嵌的长筒祥云靴子踩在她的右手旁边。
一身月牙白僧侣的衣袍更是迎着海风,刮到她的脸上。
“好久不见,小先生。”
俊俏的和尚蹲下身子,与吴静香平视,一双桃花眼泛着光,柔和的轮廓,硬挺的鼻子,他的手更是抢先一步捡了一枚贝壳扔进吴静香的竹篮里。
“你谁啊?”
吴静香一脸狐疑地说道,相国寺内应该没有这号人物。
第172章
不过这和尚眉眼间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阿弥陀佛,吴施主贵人多忘事,贫僧与施主在三年前有一面之缘,那时吴施主三言两语破了小僧的难题。”
俊俏和尚眼里流露出一丝埋怨,一闪而过。
三年前,他精心布下的局,难倒了大齐无数的俊才,没有想到却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轻而易举地破去。
至此,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如警钟一般敲打着他。
时隔三年,再次见到吴静香,他还是不能释怀。
“渡边?”
吴静香在对方的提醒中,看向和尚的眼神多了一分忌惮。
漠北皇子渡边?
难道他一直跟随着漠北的军队到这儿?
或者他是漠北军队的领头人?
“不愧是大齐最聪明的女子,只要稍稍提点,就记起了小僧。”
渡边被人点破身份之后,不怒反喜,又捡了几个贝壳扔进篮子。
“渡边法师,不念经诵佛,超度恶魂,来寻小女子是为何事?”
吴静香放下手中的篮子,不想再与渡边猜谜。
“合作。”
渡边倾吐两字,一脸人畜无害。
“合作?”
吴静香蹙眉,一双杏花眼潋滟,防备着渡边,拒绝道,“我并不觉得与你有什么合作的事项。”
渡边这和尚表面人畜无害,干净的小白脸一个,私底下阴险狡诈,当年的真假和尚就能看得出来这厮的狡诈心肠。
吴静香起身,挎着篮子作势离开海滩。
月白僧衣的主人也跟着起身,他挡住吴静香离去的路线,嘴角上扬,眉宇间透着势在必得地坚定,“吴姑娘先别忙着拒绝,三日之内,你若后悔今日地决定,尽管可以来找我。”
待他说完,吴静香拂袖而去。
渡边的决然地断定,令吴静香很是不爽,她宛如水中肥鱼,只要他一放饵,自己便会上钩似的。
她才不是随便贪吃的水中鱼。
渡边的现身,或多或少打破了吴静香悠闲的小日子,她还是寻了吴大城,将渡边的暗藏在雪狼之中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大人不好了!
大人大事不好了!”
一个小兵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满是汗水地脸庞充斥着慌张不安。
“说,何事?”
吴大城脸上有些不悦,这小兵纪律太差,冒冒失失地成何体统。
“大人,漠北他们抢走了所有的舵手。”
闻言吴大城也皱了眉头,他立即吩咐几个称心的下属,调查事情的起因,并连忙着急其他几位高层,开紧急会议。
赤炎军震慑四方,也有缺陷,他们长年陆地作战,不习水性,或者水性极差。
若要他们短短半个月内熟悉水性,天方夜谭。
他们原本计划是高价请当地的渔民为舵手,一起去海上。
可没有想到漠北军队竟把他们先前谈妥的舵手撬走了。
若是要重新请舵手,需要去其他地方征集,时间上一耽搁,漠北要远远走在他们的前头。
原来渡边所谓笃定的合作,是在这里耍了阴招。
天星海边的小客栈的一个房间里,大齐的寻仙高层会议又再次展开了。
“娘希匹的!
漠北这帮孙子太阴险了,居然明目张胆的抢人。”
一个大汉直接拍桌怒骂,“将军让我带一队人,直接冲进他们的老窝,干上一架,凑这帮孙子一顿。
老子就不信了,这样他们还敢不放人。”
不同于大汉的拍桌骂娘,某个书生模样的家伙,冲吴大城瞟了一记白眼,阴阳怪气地说道,“要我说这事都是某些人疏忽引起的,当初要是把那些舵手直接留在军中,他们还能跑了不成。
自己防范不到位,就不要怪别人狡猾。
只能说是某些人实在是太蠢了,半路上架地将军,能是什么好货色。”
爹爹固然有不对地地方,但是这家伙在这时候依旧揪着小辫子不放,阴阳怪气地喷了爹爹一脸,让吴静香真想揍上一顿。
“是我的疏忽,事落之后我会自请军法处置。”
吴大城没有推诿责任,担下了罪行。
“为何敌军对我们所有签署的舵手一清二楚,究竟他们是怎么拿到这份名单,这事我觉得很有必要查清楚,这关系道我们地队伍是否混进了漠北的细作。”
吴静香点出问题,她看不惯爹爹自责愧疚的模样。
爹爹在民间太久,比起其他军中带队的将军,多了一份心软,少了一丝杀伐的戾气。
爹爹也只是与他们签了一份保密的契约,原本让招来的渔民留在军中,可惜架不出他们乞求,可怜兮兮地央求陪家人渡过出海前最后的日子。
这一去可能再也没能回来,夫妻永别,子女永别,父母永别。
一次心软,犯了大错,终究被当了箭靶子,所有人出气的对象,讨论中依旧有人有意无意地影射吴大城。
“大家稍安勿躁,听小僧一句,现下最为重要的是我们该如何出海?”
慧能法师说道,公正地平心而论道,“现在不是追究谁的责任,而是要弥补这个过错。”
相国寺的僧人,在场的诸位还是给了几分薄面,停止了对吴大城罪行的谴责。
“依我看,找几个兄弟带上家伙,与那漠北的贼子拳脚理论一番,看他们还敢不放人。”
方才的大汉继续拍桌子大叫道,怒气冲冲,愤怒值爆表。
“不妥不妥!”
立即有位老者反对道,“我们实力相当,若现在起冲突,消耗了大量的战力反而不妥,航海上会发生何事尚未可知,现在消耗大量兵力不是明智之举。”
“那我们总不能干等着,漠北那群贼子总不能好心地把人给我们还回来。”
大汉没好气地说道。
“武力不行,我们可以与他们商谈。”
说着老者将目光转向郑文仲,“商谈之事恐怕还要麻烦郑先生。”
自古以来,两国来使都是文官的活,能说会道,双方舌战,考验的是睁眼说瞎话。
郑文仲是队伍的大学者,谈判的活交给他,似乎并没有任何不妥。
“你们就喜欢搞些弯弯绕绕,把简单的事弄复杂,我们整一个先生扔进漠北,他们就能怂把人给咱们送回来。”
刚才的大汉对老者的建议嗤之以鼻,仰着头十分不屑,朝天的鼻子似乎能插进两颗大葱。
“先礼后兵。”
老者看了冲动的大汉,气定神闲地说了一句。
老者为姬高泽,皇室宗族之人,论辈分还是当今的叔叔辈,是个闲散的王爷。
身份高人一等。
他的话,基本没有人反驳。
“王爷,学生尽量而为。”
无人反对中,郑文仲应下这活,这份从天而降的责任。
“王爷,小女子有句话当讲不当讲,若是漠北执意不给,或者他们还给的人中混入敌国的细作,我们岂不是引狼入室。”
吴静香打了个预防针,为先生出头冲子在牵头,免得以后舵手出了问题,他们寻先生兴师问罪。
“哈哈哈哈!”
老者仰天大笑,有些狂放,“只要他们敢混进来,我就敢用,并让他们有去无回。”
在老者张狂的笑声中会议结束。
爹爹去军中领罚,脱去身上的衣物,赤着身子,趴在一个长条凳上,足足挨了三十军棍。
啪!
一个军棍打在吴大城的背上,手劲十足,没有丝毫手下留情。
后背红印交错,渗出鲜血。
吴静香在站一旁,咬着手指,偏过头不忍看着残忍的一面。
她心里默数军棍声,时间仿佛停滞不前,如此的漫长。
28,29,30……
数到三十之后,吴静香冲了出去,扶住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吴大城,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啦啦地如大雨一般。
她从没又见过爹爹如此落魄的样子。
“香,是爹的错,是爹该受的罪。”
吴大城的声音很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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