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料,慕明韶听闻后果真停了手下动作,眼眸微眯。
谢依依这般抗拒,他亦是不想如此做下去。
他自然还是希望眼前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眼皮轻抬望向他的眸中带着羞赧与深情。
垂眸嗓音平淡地低声应了一句,他拉起床边帷幔,在谢依依惊慌的眼神中,难得嗓音温和地与人解释:“今日赶回得仓促,你在身侧陪我歇息会儿。”
谢依依不敢应。
在她出声婉拒前,慕明韶轻吻过她耳垂间,激得她身子一阵战栗。
而后愣神间,慕明韶身为体贴地掀开被褥,将她放在了床榻内侧,抬手解她外衫,嗓音柔得似春日潺潺流过的溪水。
“既应了你,至少今日,我不会碰你。”
一时,她也不好再拒绝。
待解得只余下一身里衣,她慌忙捂住襟口,往床内侧缩了缩。
这般下意识的警觉模样,慕明韶瞧着眸色有几分晦暗不明,在她身侧缓缓躺下,语中掺了几分不满。
“你身上,又有何处是我没见过的。”
谢依依没理他,捂着襟口双眸紧闭,静思着刚才的情形,以及…往后的盘算。
她身上勾人的浅淡香味儿就这么在床榻间蔓延。
隔了几月时间,浅淡的花香再度萦绕于鼻尖,而这撩人气息的主人就乖巧宁静地躺在他身侧。
慕明韶觉得,他以前可果真耐力惊人。
分明已对人动了心,竟还能强忍着对温热香软的身子视若不见。
腰间环上一只遒劲有力的胳膊,
谢依依再度被人拉到身前,纤白的脖颈间被他动作轻柔地落下一吻。
她的身子本就敏感,对方动作再如何温和,也不由得随着他过分贴近暧昧的动作娇吟几声。
顺着帘内温热气息缓缓飘入慕明韶耳中,令他一时止了动作。
却也令他心底愈发燥热。
“依依。”
慕明韶搂着她的动作又紧了紧,待到谢依依素白里衣下柔软娇小的身子与他贴合的不见一丝缝隙时,才放轻了动作。
“以往我不曾想过,自己竟还有后悔的一日。”
谢依依推拒不得,垂下眸子,在心底极为隐蔽处小声附和着他。
她亦是后悔,为何没再知晓慕明韶真面目之时,及时止损。
那会儿她兄长已有了升官之迹,他们亦不过刚出华京城,她当时若及时抽身回谢府,恐怕也不会有后来那些事了。
如今,在她心底虽不如何,也不算差到极致。
若慕明韶未做那些后悔之事,她在日复一日的时光里,对他感情愈发深厚,难舍难分。
最终恐怕会更惨烈。
以慕明韶对至高之位的执着,实在不必怀疑。
慕明韶这会儿如将渴死的旅人一般,自纤细娇柔的脖颈处,一路吻到额间。
动作极力温柔,却依旧挡不住那份真实掩于心底的狠厉。
若非今日被拒了,真得被拆吞入腹。
她一时觉得,她真是极会安慰自己。
几乎在吻过谢依依额间的下一瞬,慕明韶闭上眸子,立刻被沉沉睡意勾去了魂。
身侧的气息渐渐由刚才的粗重变得平稳,谢依依伸手推了推他,见没有任何反应,才松了一口气,而后才小心翼翼从束缚着她的手臂中挣脱开来,朝身后退了退,直到紧贴墙面,才敢睡过去。
*
再度睁开双眸,谢依依才觉自己歇着的地方不知何时换了一处。
屋内生着火炉,温热舒适,她身上只着里衣,以及床边架子上她自己那身红梅斗篷。
对这陌生之处,她自然多有惊惶,慌忙起身套上那斗篷,绕过将床榻围成狭小隔间的屏风。
然后便瞧见了伏于书案上写字的慕明韶,闻声转眸对她勾起一丝笑意,将手中狼毫笔搁在砚台上,有些懒散地靠在身后椅背上。
既被瞧见,谢依依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还有两步之遥时,就被慕明韶握住小臂,猝不及防拉到他腿上坐着。
她觉得这动作极为不舒服,轻轻扭动了下,却被人愈发用力箍住腰间,丝毫不能动弹。
只能听人俯身在她耳旁柔声道:“多亏依依,今日我才能睡得这样安稳。”
语毕,又轻拭过那白皙小巧的耳垂。
瞧着耳垂因羞赧而充血变红,怀中人身子不住轻颤。
他心中才生出几分满意。
这般情绪起伏,他才能觉得谢依依是在他怀中握着的。
他抬手抚过谢依依那张皙白清丽的小脸,这会儿搭着几缕凌乱的青丝,更显得娇小羸弱。
不由就令他一阵心疼。
“饿吗?我命人从后厨送些吃得来。”
谢依依想摇头,但肚子又的确空荡荡的,便呆愣愣问了一句:
“为何不将我送回自己的屋子?”
慕明韶唇角柔和的笑意凝住,轻抚她柔顺的搭在肩上的发丝,又捏起桌上折了几折的素白宣纸,沉声道:“不是你与我说的,休了裴清荷吗?”
闻言,谢依依神情愣住了。
左右不过睡了一下午的时间,慕明韶竟连休书都已写好。
她原先想着,如何都要几日时光。
慕明韶果真无情的令人心寒。
思及过往被他冷然对待的经历,谢依依觉得手脚顿时都冰凉了几分。
慕明韶依旧带着几分柔情垂首吻她眼尾。
“若不饿,就暂且在这里歇着,晚些时候,我带你出去。”
另一只手说话间抱上谢依依腿弯,将她打横抱起。
谢依依一时未反应过来,他所说的“出去”,是如何的出去。
等被人再度放在屏风后那张床榻上,她回过神来,正欲拉着人询问,又被外头一阵剧烈的推门声打断。
春日前最后的一阵寒风顺着大开的房门猛烈涌入屋内,饶是隔了一扇屏风,也依旧难以挡住。
被慕明韶动作迅捷地解了斗篷,谢依依不由缩了缩身子,打着颤出声,“出去是……”
慕明韶视线转过屏风,嗓音混着寒风低凉几分,将她塞进被褥当中后,毫不犹豫打断了她的话:
“等着。”
第四十五章
慕明韶动作柔缓地替她掖好被角, 才转身绕过了屏风。
下一瞬,谢依依便听见外头传来一声温柔的女声,“殿下, 不知道今日唤妾身来是何事?”
那嗓音尖尖细细,一听便是刻意装出来的。
谢依依不由将半个脑袋从被窝中探了出来。
听得一阵细微响动, 陶瓷汤匙轻轻撞上瓦罐,有几分清脆。
“虽不知是何事,妾身想着这几日殿下事务繁忙,还是特意煨了罐药汤带来。”
裴清荷柔柔说着, 用厚布捂着药汤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书案上。
饶是隔着屏风望不见外面景象,光听窸窸窣窣的响动也能听得出那人的用心。
结果却是慕明韶冷如霜冰回了一句, “不必,上回和你说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气氛一瞬静谧。
接着,就是一阵轻微的抽泣声。
裴清荷抬袖捂住了面,也不敢哭得太大声,生怕惹得慕明韶不喜。
“自然不愿…殿下明明知晓, 妾身废了多大的心力才如愿以偿嫁过来……”
那断断续续的嗓音,一抽一抽,最后裴清荷实在没憋住, 嗓音高昂不少。
她当初险些闹得父女情绝, 若非她爹过于宠着她,恐怕这会儿她便不是裴家的大小姐了。
慕明韶前回与她说的, 是让她回去,就道是婚礼当日他未赶得及归来,这回婚事做不得数。
亦或者,直接道裴家送错了人,真正的裴清荷去了南方过冬, 现在这个不过是模样和裴家小姐有几分相似,假裴清荷,便这般被赶出了门去。
如此,她仍旧存了名声。
可她哪里甘心如此?
不论现在慕明韶待她的态度如何,至少还在他府上,往后日子长久,她不信还就磨不出一丁点儿情分来。
“殿下不喜,清荷便整日闷在后院中,不来讨殿下的嫌……为何…殿下就容不得清荷在府中住着呢?”
裴清荷心中泛起汹涌的委屈之感,也不顾原先强装出的温婉模样,放下手,狠狠搭在红木书案上,猛力用指甲扣着,高声质问道:
“殿下就真瞧不见当初清荷为了嫁给殿下废了多少心神吗……”
慕明韶眯了眯眼,垂眸望着那双搭在书案上纤细的手。
裴清荷的模样不差,因着他父亲在皇上跟前受宠,当初登门求娶的人不少。
他也不知,是慕明朝与她说了什么,还是什么缘故,这人偏是一副非他不嫁的劲儿。
“你倒也知晓自己废了多少心机。”他低声回道,忽地轻叹一声气:
“罢了。”
裴清荷没听出他语中是何意味,下意识以为他不让自己离开,心下忽地一喜,连忙抬袖抹了眼泪。
细软的绸缎划过面颊。
她正要对慕明韶说,往后只要他不喜,她决计不会出现在他跟前。
只是,话为出口,她眼前蓦然出现一封羊皮纸包的信封,
上方飘逸的“休书”二字实在扎眼得很。
裴清荷以为自己瞧错了,反复看了几遍才反应过来。
不错,慕明韶与她商量不成,的的确确想要休了她。
她一时有些腿软,手狠狠抓着书案边缘才没让自己跌下去。
这会儿一点不装,哭得万分凄厉。
“清荷如何就碍着殿下了?不过占了个院子……殿下若是想要纳妾亦或迎娶侧室,清荷也绝无二话。”
她这会儿甚至不敢再去想前回撞见的那个缩在慕明韶怀中的狐媚子,只盼着自个儿今日能留下。
那一张精致绘着典雅妆容的面上此刻被泪水糊了小半张脸。
几乎哭得喘不过气来。
分明视线模糊,慕明韶两指间捏着的信却格外清晰。
且愈看愈刺眼。
她心口猛地被扎了一下,直接壮着胆子夺了过来,双手猛然用力,就将纸张撕开了个小口子。
“撕了也无事,下回就是送去裴府上了。”
慕明韶冷声一句,令她动作忽地一滞。
而后直接跌倒地面,放肆地大声哭了起来。
“清荷知晓殿下不喜欢我……清荷也不曾奢望过……不过想着能伴在殿下身侧……为何…这点儿卑微的愿望都不能满足清荷呢?”
裴清荷越哭越大声,嗓音一会儿便哑了。
她扶着桌沿,拖着瘫软的身子绕过书案,还未碰上慕明韶的衣角,便被他起身避开。
慕明韶垂眸冷眼望着她。
其实她耍了那些小心思嫁给他,他着实不在意。
就如她所说的,她安安稳稳待着,并不会扰到他,他只需当这人不存在就好,毕竟也不需要主动给自己树敌。
如今却有几分不同。
谢依依不喜,他自不会将人留在府中碍眼。
该说的话已说尽。
他转过身子,想朝书房里头的屏风处走出。
恰好与再度披上斗篷,扶着屏风,呆愣愣站在那处瞧着的谢依依视线对上。
自打听见裴清荷那凄厉的哭喊声,她便走过来瞧着了。
毕竟…她当初便是最委屈的时候,也不曾哭得这样撕心裂肺,戳得一旁听的人心口都一阵闷疼。
偏偏慕明韶就能那样面色平静的冷眼瞧着。
一副无情至极的模样。
逼得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往两人相处时的情景。
她紧攥着屏风边,实在又不敢信这人喜欢她了。
兴许……真只是因她逃离而一时生起的兴趣。
“还是算了吧……”踱着沉重的步子到了慕明韶跟前,她略有几分疲倦地对眼前人开口道。
她只是想试探看现在的慕明韶如何作想,却不想真毁了一个女子。
慕明韶抬手抚过她略有几分憔悴的素白脸颊,未施唇脂的小嘴儿都泛了几分白。
比起刚才裴清荷那哭得满脸泪痕的模样更惹人心疼。
谢依依说得极小声,瘫在书案旁的裴清荷却仍是听见,蒙了雾的眼狠厉地朝这处望了过来。
又撑着地面,拼了力站直了身子。
谢依依转眸便可望见裴清荷顶着那张有几分凶狠的脸往这儿小步走过来。
她不由得攥住慕明韶衣袖,往他身侧躲了躲,低喃地又重复了一遍,“这事还是算了…你不必将她休了……”
这女人还迷恋着慕明韶,她有些理解那是怎样的感受。
当初她被慕明韶的冷然无情伤得极惨,也不愿自个儿成了那恶人。
倏地,慕明韶将她抱在怀中,身子带着她打了个转。
裴清荷那狠然落下的巴掌拍在了他背上,还带了一声嫌恶至极的骂声,“贱人!”
听那闷重的声响,想必落下的那掌是极用力的。
裴清荷一时也未料到自己这样猝不及防,竟也会落到慕明韶身上,怔住了,连不住留下的眼泪都滞了一瞬。
她看着慕明韶转过眼眸看她,眸色冰冷凌厉,出声却只淡淡一句,“听见了吗?”
说罢,也不顾她茫然的反应,将谢依依打横抱起,回了书案前,捏起落在书案一角的休书,丢进谢依依怀中。
临去前,才又对裴清荷说道:“你暂且不必忧心自个儿被休了。”
那嗓音淡然地不起一丝涟漪,叫人听不出出声的人带着各种情绪。
裴清荷听闻之后,刚才险些被扣得裂开的指甲紧紧攥住掌心,面上落下的泪珠却反倒更多了。
那女人一出现她便瞧清了,慕明韶就是想着休了她将王妃的位子空出来让给那女人。
哪怕刚才那女人帮了她,她也依旧生不出一丁点儿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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