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周氏带着蒋满福推开了蒋家的门,见蒋满谷好好站着,顿时松了一口气,过去拉他:“你真是的,怎么来老屋也不跟我交代一声,害我一直寻你,还以为你遇到什么危险了呢。”
蒋高眉头一竖:“老大家的,没瞧见我们这些长辈吗?”
周氏对蒋高还有一些生理性的惧怕,讷讷喊了声爹,又不情不愿地喊了声娘,然后看向自己男人,等待指令。
蒋满福见几人之间有暗潮涌动,顿时笑着叫了声二叔二婶,问:“怎么了,急着把满谷哥叫来,他才刚从镇上回来,还没吃饭呢。”
对于自己这个侄子,蒋高还是有些忌惮的,他知道这个侄子总是站在自己大儿子那边,只道一声:“没什么,就是找满谷聊一聊。”
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满福啊,正好,满田有事要跟你商量商量,满田,带你哥去外面走走吧。”
蒋满田被叫的猝不及防,哎了一声,转头对满福笑的十分僵硬,飞快思考有什么事可以和他商量。
“等等。”蒋满福躲过他的推搡,脸色严肃起来,对着蒋高道:“二叔,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好避开的,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我就代表我爹在这听听。”
蒋高含糊埋怨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满谷哥,在田里种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教训教训他。”
一直不吭声的蒋满谷直击重点:“爹让我把分到的田地还回去,他觉着我是在糟蹋田地。”
听了这话,蒋满福那是直接呆滞,没想到二叔能做出如此骚操作。这分家才半年多,竟然就想收回田,那分家有什么意义?
似是没想到大儿子会直接拆穿他,蒋高老脸一红,憋着一口气,没有反驳,反倒还振振有词:“他可不就是在糟蹋田地嘛,我实在看不过去了,让他拔掉也不肯,只能让他把田地还回来,没想到他还冥顽不灵,拿着断亲书威胁我!”
“断亲书?”周氏和蒋满福同时看向面无表情的男人。
见到妻子和堂弟诧异的视线,他点头:“没错,我跟爹说,如果他执意要将田收回去,就得拿断亲书来换,日后我们家与老屋没有一丝关联。”
蒋满福自然是不希望事情走到如此糟糕的地步,他先劝蒋高:“二叔,这田都是满谷哥的了,您就不必操心他田里的事了吧,再怎么着也少不了给您的孝敬呀。”
蒋高冷哼一声,莫名觉得自己有理:“我是他爹,就算分了家我也是他爹,这地既然是我给的,那我当然有资格拿回来啦。再者是他做错在先,蒋家本就没有如此先例,我把田要回来不过分吧?”
蒋满福眉头一蹙,被蒋高这番言论给无语到了,他本就不喜欢这偏心的二叔,于是破罐子破摔:“那行,那你就把断亲书交出来吧。满谷哥,用断亲书换田你同意吗?”
“同意!”蒋满谷语气掷地有声。
“等等!”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蒋高连忙想阻止:“我可没说要用断亲书来换田啊。”
蒋满福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他:“那您说,要用什么换?总不可能用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就直接收回分出去的田,就算是我爹也不会同意您这么做的!”
他认真起来颇有几分威势,唬的蒋高连吞口水:“可、可断亲书像什么话,这也是从来没有的先例啊!”
“那我就来开这个先例。笔墨纸砚。”蒋满福不管他,朝着一旁呆立的满田示意。
大钱氏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连忙给满田甩眼色,满田也心动了起来,不过片刻,便将书写工具整齐摆在了桌子上。
眼看着蒋满福落笔,蒋高最后挣扎道:“满福,这是我们的家事,我还需要和满谷商量商量,你这是干什么呀!”
蒋满福不为所惧,沉声道:“二叔,我作为长房长子,应该有这个权力插手这所谓的‘家事’吧。利索些,我最后问您一句,这田,您到底要不要?”
“要!”大钱氏急不可耐的回答。
蒋高挣扎不已,但满田不知何时抓住了蒋高的袖子,朝他哀求似的看着,他只能一狠心,从牙缝里咬出一个字:“要!”
两张一模一样的断亲书摊在桌上。
上书几条:
一、蒋高与蒋满谷系父子关系,因田地纷争,现决定于昌源十二年五月断绝关系。自此之后,两家各自生活,互不干扰。
二、蒋高不得向蒋满谷要求晚年赡养费,双方生、老、病、死互不担责。
三、书写人蒋满福为此作证,此书不得擅自更改,还望双方完整保留。(1)
“签字吧。”他将笔递给两人,看着蒋满谷潇洒落笔,看着蒋高手脚颤抖,落下歪曲的字迹。
“明日去村长家更换田契姓名。”留下这一句话,蒋满谷带着妻子和堂弟潇洒出了门。
“满谷……”周氏抓着他的手,看向他的眼神中有担忧、心疼。
蒋满谷安慰似的拍拍她肩膀:“我没事,就是家里田少了些,可能又要让你们吃些苦了。”他幽幽叹口气。所有的希望,似乎都集中在了那块药田上,药田存,他存,药田亡,他也就亡了。
“这算什么苦,从小到大,现在就是我最满足的时候。”周氏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听到这话,蒋满谷确实感到十分熨帖。他侧身看向自己堂弟,很是真诚道:“满福,这次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谢谢你。”
蒋满福脸色凝重,勉强勾起笑摇头:“哥,这毕竟是没有过的事,要是我爹知道了,恐怕不会同意,到时候他要是说教起来,还望你多多谅解。”
挥了挥手中的断亲书,蒋满谷面色坚定:“有了这纸书,就算是告上衙门我也不怕。只不过,万万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蒋满福看着他带有哀愁的面色,斟酌一番问道:“哥,那亩田里种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不愿意把它拔掉呢?”
蒋满谷拍了拍他肩膀:“等到秋收后吧,如果我真做出了些什么,到时候肯定告诉你。至于现在,一切都未定,我也不便说。”
“成。”听到这话,他心也就放下,至少此刻,堂哥对他以真心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 (1)借鉴自百度文库断亲协议书
第二十九章 ,许家行
一觉醒来,得知自己爹勇猛地拿到了断亲书,水芹着实懵了好一会儿。
秋葵对此不甚了解,张着嘴巴茫然问:“断亲书是什么?”
周氏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同她解释:“我们以后与老屋没有什么关系了,虽然得把分得的田还回去,但日后不需要再往他们家走动送礼。”
水芹俏皮道:“那可真是件省心事!”
第二天蒋满谷先是去村长处办理了田契改户,然后才带着足足三十几斤的酸梅汤往镇上去。
至于秋葵与水芹,则是跟随周氏去许家串门。
不过去之前发生了个插曲,王小珠跑过来问她们要不要一起去林子里玩。
把她打发走之后,面对秋葵震惊迷惑的目光,水芹解释:“前几天我是答应了她以后一起来着,不过这几天给忙忘了。”
“我想着她也是王家的女儿,和她一起玩的话应该能压制一下王小珍,于是就同意了。”
秋葵点点头,但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颇为苦恼道:“可是,我记得玉英不是很喜欢她吧?”
水芹愣了一下,犹豫要不要将之前玉英对她的态度说出来。但转念一想,可能只是女孩子之间的吃醋,要是说出来了只会让姐姐难做,毕竟姐姐和玉英的关系还不错,于是把话吞了下去,只道:“你们劝劝她就行,她应该会听你们的。”
于是秋葵苦恼起了该怎么劝玉英,还对水芹抱怨了两句:“玉英话真的太少了,有时候我和盼秋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偶尔能看出她不开心,但问起什么原因又不说,唉,好难啊
水芹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不过心里暗暗决定,日后少与玉英一起玩,让她们仨撒欢去吧,她还是呆在家里研究果树药种比较好。
毕竟要是硬插进去,不仅玉英不开心,她也累啊。气场不和,没办法。
到了许家,王氏见到她们连忙拉住,嗔道:“今日可不许早走,非得在我家吃了饭才行。对了,蒋大哥呢?”
周氏解释了几句,王氏笑的更欢了:“既然蒋大哥下午才回家,那你们就更要多陪陪我了,不吃饭不许走!”
推脱几番,周氏最终还是答应了。
在许家,水芹最喜欢的除了糕点,就是糯乎乎的许平乐和王氏小儿子二虎了。
许平乐生的白白嫩嫩,唇红齿白,看着就讨人喜欢。而二虎完全不一样,生的那叫一个黝黑,虎头虎脑。万幸继承了王氏的美貌,除了黑点,仔细看还是挺俊朗的。
两岁半的小孩跑起来还挺利索,王氏也不管,任由他们在院子里嬉闹,水芹扮作大灰狼,啊呜一声开始追他们。
秋葵则在一旁拍手叫好,只不过她并不特别喜欢叽叽喳喳的小孩,不一会便觉得无趣走开了。
许晏清今日休沐,为了避免上一年的私塾事故,这一年的新私塾是他与叔叔自己拜访了解 ,最终才决定下来的。
新私塾名为清远私塾,每年只招收三位新生,每年学费三两,以严厉出名。清远私塾是由一位不惑之年的秀才胡清开办,他只招收十岁以下,有过读书基础的学生。
也算是幸运,许晏清与他有一字相同,并且在同等学生中基础甚好,被胡夫子一眼看中,关照了几月后直接进入乙班。
清远私塾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班级,丁班就是新生,新生学习一年后,成绩差的进入丙班,成绩好的进入乙班。乙班的教学程度超过丙班不少,一般来说进入乙班就默认未来会走科举这条路。
而甲班基本是在私塾学习了五年以上,年龄基本在十二岁到十六岁之间的少年,学识足以参加科举考试,或者已经参加过科举考,却没能考中的师兄们。
胡夫子虽然一直未能考取举人功名,但作为一名传道受业解惑的老师,他的学识绰绰有余。
在这几月中,许晏清学到了许多从前没感知到的知识,一时间对胡夫子是又佩服又感激。
但胡夫子的教学固然好,与他的严厉也分不开。
自从进入清远私塾后,许晏清几乎日日都被书海淹没,即便是回到家中,依旧手不释卷,眼不离书,嘴里念念有词。
他已经开始学习四书五经,这几本书价格不菲,为了节省钱财,他们学生都是借师兄或者夫子的书进行抄写。
目前,他只抄得《中庸》、《论语》两本,夫子先教《论语》,但他个人更喜欢《中庸》一书,对中庸之道十分推崇。
在读《中庸》时,他的心总是平静,能细细琢磨每词每句。
“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
这句话,他一见便喜欢上了。
正一遍遍回味着,嬉闹的声音穿过后院,传入他的房中。
许晏清此时才从书中脱离出来,抬头一看太阳位置,恍然原来快午时了。
合上书,他喃喃自语:“许久没与妹妹玩耍了,趁她还开心,去带她玩一玩吧。”
愉快地决定好,许晏清笑意满满出了房门。
“水芹妹妹,你也在啊。”
陡然被点名,水芹立马刹车,顶着一头鸡窝讪笑看向出声的人:“真是太巧了,晏清哥哥你居然也在。”
看着许晏清一把抱起许平乐,水芹挠挠头:“哎呀,是不是吵到你看书啦!要不我带妹妹和弟弟去前院玩?”
“无碍。”刚说完这两个字,就见许平乐面无表情,啪地一下用自己略脏的小爪子拍在少年脸上。
许晏清嘴角的笑意一秒变得僵硬,水芹憋笑不已,难得起了坏心思调笑这个小哥哥:“晏清哥哥,平乐是不是不太喜欢你啊?”
许晏清的对着她做出一个略带委屈的表情:“怎么会呢?平乐,我是哥哥啊!”
然而许平乐并不鸟他,双手双脚齐上地折腾他,想要赶紧下地,倒是二虎,气势汹汹地巴住他小腿,响亮地喊了一声:“抱!”
无奈地放下平乐,抱起二虎,许晏清叹息一声,对水芹挽尊道:“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可粘我了。”
暂时不太会说话的平乐:?风评被害!
水芹十分给面子地不戳穿他,盛情邀约:“晏清哥哥,我们正好缺个一起玩的人呢,你来了正好,我们一起玩怎么样!”
王氏的大儿子许晏成,也就是传说中的大虎,虽然与许晏清年龄相差不大,但也养成了一副读书人的性子,不爱喧闹,喜静。
许晏清七岁前都是独子,平日里跟着父亲读书,自然没有与同龄人如此嬉闹过,顿时充满期待地同意了。
“晏清哥,你就当自己是老鹰,我是母鸡,弟弟和妹妹是小鸡,你不能抓我,但越过我抓他们,我数一二三,你抓到就算你赢啦!”
许晏清一脸懵逼地上场了,试探地往俩小孩那边抓去,却发现水芹严防死守,像是堵墙一般卡在他们之间。
看着他抓空了几轮,水芹忍不住嘚瑟嘲笑道:“晏清哥,你行不行啊,不要到吃饭前都没抓到一只小鸡哦。”
许晏清稳住微喘的气息,眼睛一眯,迅速出击,但下一秒水芹就反应了过来,再次护住了两只小鸡仔。
小鸡仔们抓着她的衣角,被甩地咯咯笑不停,控制不住的流下了口水。
许晏清拿出帕巾,往小孩嘴角擦去,这回水芹没阻止,谁知下一秒,这哥就大笑着将许平乐提了起来:“我赢了!”
水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作弊,你骗人!”
许晏清无辜道:“我骗你什么了?”
水芹一想,哎呦喂,刚才他确实没说是要帮小孩擦嘴,这前因后果都是她自己脑补出来的。
“哼哼!”水芹认栽,让出母鸡位置,“这次换我当老鹰,你当母鸡!”
许晏清纯良地笑着,但护起两个孩子来却丝毫不弱,水芹比他矮了一些,有次耍赖想往他手臂下钻去都被抓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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