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些琐碎的小事,还有一些大事要办。
第一件便是找会种树的果农, 时间倒不是特别紧,现在腊月寒冬的, 再过两月才开春。
第二件是买几个丫头小厮,一部分用来使唤,有天分的便重用。水烟馆在嘉通县与江州府卖的火热, 已经是蒋家的大生意了,怎么能有不做之礼?为了这,她还特地将嫣儿带了过来, 指望她再帮忙培养几个人才。
第三件事是买宅子、再买些地,她想种植些北方的药材,若是能成功,那也是造福百姓的一大好事。至于买宅子, 倒是不急,慢慢来为好,紧赶慢赶的容易被坑。
第四件事是找徒弟、药童、大夫,她有点想开个医馆,只是这事还不急,怎么着都排在水烟馆之后。
写完要做的事后,水芹吃了早膳,便带着小雨和嫣儿出门了。
水芹先去牙行看了一圈,却险些被京城的地价与物价吓出心脏病。丫鬟小厮一个三五十两,尚在接受范围内,可铺子、田地的价格就跟疯了一样,一间地段中等的铺子要几千甚至上万两,这水芹可就买不起了,而田地一亩也要二三十两,仿佛钱不是钱一般。
最后,水芹还是熄了买铺子的心思,打算租个一间,先将水烟馆开出来再说,至于田地,也暂时先买个五亩吧。
果然,京城就是京城啊,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一样可怕。
京城与水芹想象的差不离,除了街道更加宽敞干净,地方更大,食物品类不太一样,多见巡逻的官吏之外,其余都与江州府差不离。
水芹他们住的宅子虽在内城,但算是比较偏的,属于内城里的南区。
内城分四块,东南西北,东区不用说,住的都是高官侯爵,处处亭台楼阁,六品官都不好意思往里搬,饶是祖辈曾为三品大官的赵家,在那里也只能算中下。
再下来是北区,那里是一些小官与富商聚集地,赵生煦便住在那边。北区的建筑都是有规定的,再大不能超过四进,大部分宅子都只有两三进。
最后就是南区和西区,南区是一般平民、小商住的地方,多是一进与两进宅子,三进都比较少。水芹逛的街只是南区的街,据说东区与北区那边还有一条更大的街,但里面都是些平常人家进不起的,有着大名气的金楼布楼茶楼等,街虽大,铺子与人却远远不如这里那么多。
至于西区——那是个比较乱的区,青楼、赌坊与贫民窟都在那边,那边地价地,也有好些租不起别区房子的人去西区住,在南区干活。
南区的街道上很少见到乞丐,很大原因便是都被官吏赶到西区去了,只是西区都是些穷人,那会有钱给乞丐,乞丐们自然会想方设法到南区甚至北区去讨饭,但若是被抓到了,运气好一些只受些推搡,运气差些,可要遭到脾气不好的官吏一顿毒打。
水芹又了解了一下宅子的价格,宅子比起商铺要便宜许多,像他们住的那座二进宅子,报价大概在三千到四千,更靠南城门一些。如果要靠东区和皇宫,那宅子五千都打不住。
至于北区,许晏清现在还不是官,没有人脉和银钱,是买不了的,那里的宅子报价都在八千一万以上,若是做了官,经人介绍,价格可能会给优惠,便宜个一两千。毕竟谁都想把宅子卖给做官的人,而不是商人。而且卖给官还不用交税,也算是省了几百两钱。
考虑到各种因素,水芹数了数手里的银钱,还是打算咬咬牙买个稍微贵点的,反正也没钱买铺子,还不如加钱买个地段好一点的,毕竟南区可不小,相当于一个小县城了,从南城门到皇宫,得二十来公里,许晏清骑马都要半个时辰,坐马车更是一个时辰都不止。
但买房在京城不是件容易事,水芹看了半天也不太满意,就只能搁置了。
逛了整整两个时辰,等回到家时,许晏清难得没有在书房,而是沉着张脸,在院子里坐着,见她被扶着进来,一把将她抱起:“怎么去了那么久?”
她怀着孕,还只带了两个丫鬟,都没带个能打的,在陌生地方不知音讯消失了那么久,让他忧的连书都看不下去,心急如焚地在门口转悠了足足一个时辰,还让陈武他们去外面找人,才终于等到了她。
见到许晏清面色不太好,水芹无辜眨眼:“我在牙行呆太久了,街又太长,走的我脚都疼了……”
“你也知道脚会疼?”许晏清一边教训她,一边对小雨道:“去倒盆热水来,让夫人洗个脚。”
小雨连忙去倒水,嫣儿见气氛不对,赶紧找了个理由撤了。
将水芹放到床边的榻上,他细细问道:“现在几时了,你饭吃了吗,吃了些什么,吃了多少,肚子难受吗?”
水芹一一答着,她也知道自己做错了,这里又不像现代,有个手机那么方便,答完后,连忙冲他忏悔道:“我下次一定不这样了,这次真的是事太多,一时忘了时辰。”
她这次出去,在牙行将所有的铺子、宅子与田地信息都看了一遍,还敲定了牙婆上门、买小厮丫鬟的时间,又去布店、粮店、衣店、家具店等等地方,将整条街都走了一遍,认了路,着实干了不少事,回来时,就算大件都让店里小厮帮忙搬了,小雨嫣儿身上还是背满了东西。
她肚子大了,坐在榻上,想要弯腰脱鞋,却一时被卡了卡,许晏清叹了口气,蹲下身,一手握住她腿肚子,一手将鞋脱下:“说到做到,本该我陪着的,为什么没叫我?”
水芹顺势玩着他的头发,嘟囔:“你平日里那么用功,我怎么好意思打搅,不过是些采买之事,当然还是读书重要。”
许晏清握住她在头上作乱的手,无奈:“习书固然重要,但又哪有你重要呢,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叫我怎么办?”
这番发自肺腑的话叫水芹一阵脸红,倒进他怀中各种扑腾,等小雨敲门才端正做好。
水芹没让小雨帮着洗,孕后不知为何,脚变得敏感了许多,怀孕也不适合按脚,她就自己浸着热水,双□□替搓搓就好了。
泡脚时,她道:“明日去赵夫子府上,你有想好要送些什么吗?我本想送些金银首饰,可是又觉得庸俗,布,又觉得太普通,最后想来想去要不送些我们自己做的糕点吧,正所谓礼轻情意重。就是心意是有了,但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寒酸,你觉得呢?”
孕后嘴馋,那段时间疯狂想吃现代的蛋糕,便钻研了许久,终于做出了完美的鸡蛋糕,就是奶油做不出来,但光是鸡蛋糕那十分蓬松柔软湿润香甜的味道口感,就满足了她一半的馋,另一半馋也都被蛋黄酥、蛋黄月饼等咸蛋黄制品给填满了。
许晏清想了想,夫子似乎什么都不缺,要说送礼,他想到的第一样东西便是书,但他的书都平平无奇,赵夫子定是见过,算不上礼,那还有什么呢?
“要不将那支剔红梅花纹毛笔送去吧。”那支笔是他上年在一场诗会上赢的彩头,价值百两,是他拥有的最贵的文房四宝,只是这种笔浑身雕刻着花纹,只能用来收藏,使用价值比较低。
水芹迟疑:“你不是很喜欢那支笔嘛,要不我们把那块雕兰青玉砚送给夫子?”
许晏清不是个奢侈的人,相反,他还十分朴素。但人总是有收藏癖的,也喜爱美好之物,他不买,只是克制了而已,不代表不喜欢。得了这支笔后,他将笔摆在桌前整整三个月,直到落灰了才收起来。
水芹曾送过他一块雕兰青玉砚,价格与笔差不多,但从没见他用过,问起只说怕碎,久而久之,要不是现在需要送礼,她都快忘了。既然那东西不用,晏清看起来也不甚喜欢,那正好用来送人。
谁知许晏清却摇头,还皱起了眉:“那是你送我的东西,怎么能送给别人呢?再说,一支笔而已,送便送了,夫子喜欢就好。”
见许晏清似乎真的这么想,水芹就不再多说了,正巧水凉了下来,她抬起脚,踩在一旁搁着的棉布上,用脚去蹭残留的水,看起来笨拙得很。
“我来吧。”许晏清见她颤颤巍巍的样子,连忙拿起棉布,将她烫红了的脚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又为她穿上袜子,由着她踩进自制的软拖鞋中。
吩咐小雨进来收水,许晏清不厌其烦地问她:“渴吗,饿吗,困吗,是不是该睡午觉了。”
水芹想了想,答了句:“都还可以,吃也行,睡也行,但不是很饿也不是很困。”
许晏清听了便想着让小雨去做些吃的,谁知还没开口,就听小雨对水芹道:“夫人,刚刚陈武跟我说,老爷还未用午膳呢,他让我热了饭,来叫老爷用膳,怕老爷饿坏了身子。”
“什么,你还没用饭?”这下轮到水芹拧眉了,虽说许晏清身子一直康健,但他有一缺点,总是忘记吃饭,可能一顿两顿还不要紧,但他可是要上考场的人,考场只能吃些干粮,若是遇到胃不好的时候,难保不发病,故而水芹一直很注意他的饮食习惯。
许晏清也才想起这回事,肚子应景地发出“咕噜噜”的响声,略带不自在地侧头,突然想起水芹说过的,若是忘记吃饭便要罚他吃猪肝,立马义正言辞:“还不是因为你?”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赵府
水芹被“指责”地一懵, 不可置信看向自己的丈夫,然后哼道:“怪我怪我,可你没吃就是没吃, 猪肝你是逃不过的。”
许晏清表情难言的复杂。想到猪肝在嘴里碎成黏糊粉末的的口感,那苦涩的味道,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知为何, 他格外不喜欢猪肝,明明连清蒸猪脑他都能吃的津津有味,怎么却不能接受猪肝, 令人费解。
但惩罚是不可能撤销的,即便许晏清脸色再难看, 水芹都“大公无私”地吩咐小雨, 晚膳定要做一碗雪菜炒猪肝。
陪着许晏清吃了午膳, 睡过午觉后,水芹下午就开始和小雨一起准备起了送给赵家的礼。
她思考了一番, 最后定下六种点心,包括鸡蛋糕、蛋黄酥、豆沙青团、蛋挞、叉烧包与虾饺, 咸甜都有,各有特色,品种多类。
点心放过夜味道就一般了, 故水芹下午只将这些点心做成半成品,只需明日早起放入简易的烤笼或蒸笼便成,这样又省力, 又不至于影响味道。
第二日辰时,水芹刚将刚做好,还热气腾腾的点心放入食盒,看着摆盘精致, 香味阵阵的点心,水芹很不客气地将多出来的点心往嘴里塞。
许晏清循着香味过来,见水芹吃的津津有味,咽了咽口水:“竟然偷吃?”
水芹白了他一眼:“我可是光明正大的吃,特意多做了许多,今日早食就用这些解决吧。”
这些点心做起来实在麻烦,鸡蛋糕要加入打发的蛋清,蛋黄酥与蛋挞的酥皮一层一层又一层,豆沙也要自己煮自己碾,昨日到后来,小雨和嫣儿一起上阵都来不及,最后只能把小虎和陈武也给叫过来当苦力。
水芹除了特别难受那两个月,之后很是克制,七天才吃一次,这路上更是一个多月没做过。今天一做,倒是连许晏清都有些把持不住,吃了足足三人份,最后只剩下可怜巴巴的两人份。
水芹额头筋跳了跳,她原本还打算多留些,晚上再吃呢,谁知道他突然吃那么多,现在剩下的两人份分给小雨他们都不够。
她一边将点心赏下去,一边捏了捏许晏清紧绷的腹部,杏仁眼微张,瞪了他一眼:“属猪的?”
许晏清俊脸一红,伏低做小:“下次定不会了。”
“笃笃笃——”门外湖绿敲门,水芹他们也差不多了,赶紧拿起食盒往外去。
一路摇摇晃晃,水芹拉开帘子,看着窗外渐渐变得冷清起来,而建筑却越发亮丽起来,青砖红瓦,与灰蒙蒙的南区截然不同。
虽说南区也很好,但是房子还是要有颜色才比较漂亮嘛。水芹看着精致的檐角,心有些痒痒。
“晏清,”水芹忽然拉着他的手,郑重其事,“你要好好读书啊,早日考取进士。”
许晏清一头雾水,从前水芹可从来没关心过他的学业,怎么突然就抛下这么一句话。
还没等他问,水芹便难掩钦羡:“我也想住那么漂亮的房子了……”
哦,原来是这样。
许晏清有些哭笑不得,好好保证了一番。
自从怀孕后,水芹原本难掩糙汉子般的性格陡然精致了起来,从前她是绝对不会想着好看不好看的,舒服最重要,可是最近不知道为何,对好看的事物莫名难以抗拒起来,特别是珠宝玉石,要不是钱财有限,她要给自己整一个珠宝店。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水芹忧愁地摸摸肚子,怎么回事,自己是怀了条龙吗?
到了赵府,男客被引去前院,水芹被带去后院。
对于赵夫子的妻子,水芹所知不多,据许晏清说,夫子几乎不提起妻子,似乎也没有孩子,夫子有妻子这回事,还是他偶然听到书童说“夫人的信到了”才得知的。
带着些忐忑,水芹被带入后院堂屋。甫一进屋,她就闻见一阵花香,说不清是什么花,似乎有栀子的味道。
只是,这不都十二月了嘛,竟然还有花?
水芹抬眼,就见一美貌娘子被丫鬟扶着站起,迎了上来:“是水芹吧?”
水芹有些受宠若惊,夫子夫人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身华服,通体温婉贵气,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娘子,顿时福了福身:“师母好,晚辈正是水芹。”
师母笑了笑,虚扶了她一把:“不用多礼,赶紧起来吧。”说罢就看了眼她有些隆起,在厚衣服下几乎看不见的腹部,但只是看了一眼,也没有多问,只是客套话过后,问起江州府嘉通县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水芹看到了师母脸上的好奇,和隐隐的怅然,抿了抿唇道:“只要是人住的地方,自然都差不多,街上的房子,店铺,没什么不一样,要说最不一样的,那便是南边多水多河,有时候穿过一条街,能路过三座桥呢。”
师母露出个笑:“河多好,在京城,我们若是想要放河灯,得专门去护城河呢。”
两人又聊了些京城的事,水芹这才想起手上拎着的食盒,连忙摆上了桌:“师母,这是我琢磨出来的点心,与糕点又几分相似,却又有不同,家里人都说好吃,你也尝些吧。”
师母自然是点头,两人到底不熟,师母虽然看着温柔,但也不是个自然熟的性子,正巧无话可聊,吃些东西最好。
谁知道,捧着软弹的鸡蛋糕咬下一口,师母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很是惊讶:“这、这是什么?”这未免也太好吃了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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