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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日，体内杀伐之气与弑神枪相通，让她不得不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忍不住想，师尊今日赐她弑神枪，假如有一天知道了她修魔道，又会如何呢？逐出师门？还是大义灭亲？总归会，对她失望的吧。
想到这些，她便如鲠在喉，百爪挠心的难受。甚至有些不敢见老师了。
半晌，有一水火童子走出殿门，对婵玉喊道。
“小师姐，老爷唤你进去呢。”
婵玉：我傻了！差点忘了师尊是圣人，在门口不进去他怎么会不知道！
遂叹口气，整了整衣裳，抬腿进殿。走到门口，水火童子后退两步，对婵玉甜甜的笑。却是没有要进殿中的意思。
“老爷说了，只让小师姐一人进去。”
这倒是她独特的待遇，通天召见她时身边从来不留童子，随侍七仙也不留的。
原因是小时候喜欢掐她的脸，圣人怕有损威仪，便不让人看见。这几年下来，也就成了习惯。
种种细节回忆，让婵玉愈发惆怅了。
跨进殿门的瞬间，婵玉心中下了个决定。
在金鳌岛上，系统总是发布一些“离间玄门弟子”“给截教树敌”的任务。不若渡过天仙劫以后，她就离开金鳌岛，自去游历。
系统发布任务必定是她遇到了某些事，才发布相关联的任务。只要她离开，系统想要离间她和截教，也难了。
做好这般心理建设，婵玉心情豁然开朗。
才入殿中，就发现那熟悉的青年道者，今日竟是换了身打扮。
只见其，头戴九云冠，身穿大红白鹤绛绡衣。站立于紫金云炉旁，袅袅香雾飘出，半掩住那人的侧颜。如在云雾中，半遮半掩，如梦如幻。
婵玉先是惊艳，看得一愣。但到底看了许多次，也不至于似幼时那样看呆了。
随后就是惊喜——
五年了！师尊终于不穿黑，改穿红了！
要问通天换了衣裳颜色，为何婵玉这个当弟子的这么惊喜，就不得不重提一下五年前。
那次众师姐们给她打扮，惹了通天不快，收师兄师姐们进诛仙阵图时，就给她换了一身玄色道袍——跟教主的同色同款，一看就是师徒。通天对此很满意。婵玉后来再换，他也不许。
还美其名曰，防止婵玉沉迷梳妆打扮，影响向道之心。
就是如此，教主五年没换款式颜色，婵玉也委委屈屈地穿了五年的玄色道袍。
小姑娘都爱俏。就算婵玉爱舞刀弄枪，也不例外。她小时候就喜欢颜色鲜亮的，长大了自以为生得也不差。怎就甘心每天黑乎乎，道袍一罩，身段全无了？
可想而知，她此刻见通天换了装束，有多开心。
一时笑容满面，脚步都雀跃几分。走到通天边上，甜甜道，“师尊今日换了身装束，弟子差点没敢认。”
教主微微偏头，目光斜向下看她。
故作不悦，“换身衣裳，就不认师尊了？”
婵玉跟通天相处多年，哪能不知道师尊是真的不悦，还是别的意思？
方仰头，秘技发动。小时候布灵布灵的大眼睛，而今少了些软萌，多了些许娇媚。却依旧灵动可人。
“哪能呢，师尊是全洪荒最好的师尊，弟子就是不认识自己了，也不能不认识师尊呀！只是您这身装扮太耀眼，让弟子发觉，师尊不仅是全洪荒最好的老师，还是全洪荒最好看的老师罢了。”
圣人板正的面容松了下来，唇边含笑，如惯常般摸了摸她的发顶。
道，“尽学得油嘴滑舌，难怪不长个子。”
婵玉笑脸僵住，目光幽幽，觉得师尊一点也不帅了。
彼其娘之！又扎我心！
欺负小徒弟还是一如既往地让教主快乐。
被婵玉用幽怨的眼神盯着，通天继续揉着小徒弟的头发，感叹道，“这般个子也好，摸起来省力。”
手不用抬得太高。
婵玉：不！一点也不好！
却是把嘴一撇，故意说，“正想向师尊学学，可有能长个儿的法门没有。”
通天直截了当的绝了她的念想，“没有。”
婵玉小声吐槽，“妖族连化形都可以……”她想长个个子都不行。
教主眼一瞪，严厉道，“人族生而为先天道体，妖族根性深厚者需得百年才能化形，化成道体后也不能再变。而根性浅薄者至死也难生出灵智。汝身为人族，还委屈了不成？”
婵玉也就是仗着老师疼爱才皮一下，教主一严肃起来，立马就乖了。
把头微抬，蹭蹭教主掌心，怏怏道，“不委屈……就只是今天被师兄们也笑了一次，故而气闷。”
那模样，即是乖巧，又是懂事。好一个可心的小徒弟。
通天轻轻一叹，却是手指往下，指节蜷起，往她眉心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收回手，看着小徒弟眼底起雾的模样，后退两步，似是安抚的语气道，
“莫要气闷了，越气越矮。”
婵玉：这也叫安慰？
而后通天抬手，划出一道等人高的水镜，置于身前。笑道，
“道体不能改，服饰却能改。”
他话音刚落，婵玉就看见水镜中，自己那一身黑乎乎的玄色道袍，骤然变作一团火红。
那仙裙，整体为渐变杂糅的红色，仿若天边火烧云的红霞。腰间金线一掐，显出如柳般的细腰。下坠着裙摆六瓣，浑如莲花。绣以白鹤，再缀以小颗紫红雷珠，排列玄妙，好似如意卷云形，又似是什么阵法。
这一袭红裙，愈发衬得她肤色玉雪，貌比桃花娇。
五年都是墨黑直筒道袍的婵玉，自己都没有想过，她换上一身红衣仙裙，会有这般效果。
她一时惊喜，看向通天。本是大方明朗的性子，笑容也难得带了些娇怯。
问他，“师尊，好看么？”
正是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腮红，两颊笑涡霞光荡漾。照人明艳。
教主微微一怔，像是突然发觉那个人族幼崽，软萌萌的小徒弟，已长成了天香国色的少女。
轻咳一声道，“虽说个子不高，幸而样貌生得不错，还行。”
说完立马转换话题，颇有些自得道，“此衣名为赤霞仙衣，具属先天灵宝，是你二师伯早年炼制，耗了不少好灵材。”
再三被打击身高的婵玉已经懒得计较，眨巴眨巴眼，道，“二师伯……送的？”
她直觉不是。
然后就见通天眉一扬，得意道，“二哥怎么会送，是吾讹来的。他玉虚宫门下又无女弟子，放着也无用。”
婵玉：……
果然！能把讹来的说得这样洋洋自得，只有她师尊干的出来。
二师伯真惨，摊上这么个弟弟。
但转念一想——她能碰上这么好的师尊，真是福泽深厚。
对，都是因为她福泽深厚！
却是看到通天那身大红白鹤绛绡衣上的白鹤，忍不住多问一句，“这白鹤和雷珠也是本来就有的么？”
教主答，“自然不是。你二师伯仙衣都送了，难道还吝啬于改个款式？加上雷珠，汝再去应对天罚，就无需再怕天雷烧毁衣物了。”
教主说这话时，轻描淡化，全然不在意的样子。若是婵玉不问，他也不会主动将这些说出来。
婵玉听在耳中，暖在心间。
看向教主目光濡慕，胸前似有千言万语的感谢，却说不出。变成了一句，“若是弟子渡不过紫霄神罚……这仙衣岂不是浪费了……”
话说完，差点想打自己。哪里有尚未出征，自己先言败的。
谁知通天教主一挑眉，竟还赞同，“说的也是，要不赠予你其他师姐？”
婵玉：我不是认真的喂！
小嘴一瘪，泪汪汪看着师尊。
通天最是见不得她可怜兮兮，眼看着小徒弟要哭不哭，又是无奈。
小徒弟年岁见长，本事也见长。以前只会眨着眼布灵布灵地卖萌，也不知什么时候学的，眼睛里的水雾说来就来。
真是愈发不好带了。
手掌平翻，一小座金光闪耀的宝塔自他掌中飞入婵玉眉心。
不那么熟悉，但印象深刻的苍老嗓音在神识中响起。
“又—见面—了，三老爷—的—小徒弟—”
正是后天防御性功德至宝——天地玄黄玲珑宝塔，立于头顶即处于不败之地。
婵玉：呀！这熟悉的安稳感，甚是怀念大师伯呢。
“只要真灵不灭，转世后仍可为吾之弟子。这仙衣，弑神枪，都给你留着。”
通天圣人轻轻笑道，“如此，可有信心了？”
婵玉：生是截教徒，死了转世也是截教徒！我可以的！
却是意气风发，双膝跪地，重重叩了三个头。
“请师尊去了禁制，弟子无惧矣。”
通天圣人颔首，正要给她取出禁制。腰间青萍剑忽而震动，神识中对婵玉鬼哭狼嚎，“小徒弟，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呀！本老爷还等着带你打遍截教金仙……”
婵玉嘴角一抽，又是感动又是好笑，“青萍剑老爷放心，我一定活着回来。”
而后想起弑神枪懵懂的神识，不免多问一句，“师尊容禀，那弑神枪好像亦有器灵，为何懵懵懂懂，不似青萍剑老爷这般……聪慧呢？”
通天道，“弑神枪和诛仙四剑，本都是上古洪荒时期魔祖罗睺之物。魔祖不喜宝物有神志，便将弑神枪与诛仙四剑生出的器灵意识抹杀。
直到道祖歼灭魔祖，得到这几样灵宝。经过无数年，才又生出新的器灵。故而懵懂不知事。”
魔祖，罗睺？
婵玉不期然想起了魔道，想起了令自己特别敬仰的前辈倪罗睺爸爸。魔祖罗睺，和倪罗睺爸爸之间，有什么联系？
这是她第一次得知此世界魔道的消息。一时笑颜失色，小脸发白。
教主看了看她泛白的脸颊，语气平缓亲和，仿佛以为她被魔道吓着了，宽慰道，
“魔道消失已久，你没听说过，也属寻常。魔祖道祖，本都是先天魔神。只因道统理念不一，而起了纠葛。诛仙四剑与弑神枪都是魔祖遗留，你只管放心使用。”
婵玉心里紧绷的弦松了松，想来师尊还不知晓她的身份，以为她害怕弑神枪是魔祖之物就不敢用，这才多说两句。
还好，没有发现就好！
通天便将她从地上扶起，捏着她的肩膀，撕裂空间，来到茫茫东海一处已经没有任何生灵的小岛上。
这里也是当老师的，早早给她选择的渡劫场所。
“可是准备好了？”
婵玉站起身。七转金丹备好，九转金丹用灵气包裹，含在口中。
乾坤空间放着百来个防御阵盘，取出了九个，分列四周。
元神里是防御至宝天地玄黄玲珑宝塔，真灵外覆着百层压缩过的杀伐之气民怨之气护罩，血肉中是昔年炼化的天雷淬体之力，体表再覆以百层压缩过后的上清仙光盾。
仅以护盾来论，当年开盾的婵玉外感如柔弱的莲花，十七八层开了又闭。如今的盾就成了繁复怒放的牡丹。
最后再拿出新得的弑神枪。虽说天罚之下携带重宝会增加威力，但考虑到倪罗睺爸爸的教程中有如何使用弑神枪当避雷针一法。还是拿出来用了。
总体而论就一个字，稳。
“师尊，我准备好了。”
圣人看了眼她体表如绿牡丹绽放的护盾，嘴角一抽。抬手去了她体内的禁制。
目观九霄上聚拢的天罚，带着睥睨与傲气，微笑道，
“去罢，为师在此，等你同归碧游宫。”
婵玉热血澎湃：“好哒！”
彼时，紫霄宫中——
道祖鸿钧眼眸半垂，银丝如雪。对着虚空，缓缓道，
“生机已明，道友还是不容此异数么？”
大殿内，天道气息巍巍，无形无相。带着道韵的声音波动响起，
“既为生机，当受打磨。”
历史洪流中，似有淳淳圣音——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道祖无悲无喜，甚是淡漠，也不知是褒是贬，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道无私情，不论婵玉是否为生机，在天道而言，都是异数。
片刻后，天道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
“道友为天道，也为道祖，可以庇护门下一二。”
道祖万年不动的表情微妙改动，却是淡漠。
天道，终究还是他道祖鸿钧胜了一筹。
首阳山，八景宫——
太清圣人闭目打坐，身前却有一道云镜，反馈出东海无名岛的情形。
玄都大法师立在圣人身侧，观看云镜，感叹不断。
“多年不见，看来小师妹是有好好磕丹药，这个子似乎矮了点，发育也……咳，吾得研究研究，什么时候再送她几瓶丹药吧。”
“哎呀这莫非是紫霄神罚，小师妹太可怜了。”
“咦，通天师叔跟小师妹的服饰是同款呐，老师，弟子也想……”
太清圣人抬眼，给唯一的弟子一个忍耐的眼神。玄都瞬间闭嘴不提。
圣人方道，“服饰姓名具是外物，何必着相——随你罢。”
玄都大法师笑了，说了声，“谢老师成全。”
然后又开始讲个不停。
太清圣人闭目：就一个弟子，不能打死，忍！
昆仑山，玉虚宫——
元始天尊身前也划出一道同款云镜，却是玉清仙法所化。
空荡荡的大殿中，仅有天尊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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