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珩便是这么地将阿桃放在心尖尖上,他像个少年人一样,慌乱地吻上阿桃的眼睛,道:“别哭了,别哭了…”
“可我,可我,就是忍不住…”阿桃不住地抽泣,想着自己真是越来越没用了,待在燕珩身边,好似变得特别废物,遇到点事就委屈得不行。出了事,整日坐在宫里什么都不能做,就只知道哭鼻子。
她不喜欢自己这样,可燕珩无条件地包容,让她能肆无忌惮地撒娇任性,阿桃又忍不住沉沦,放任那股子娇柔劲儿生长。
那个举着小弓漫山乱跑的阿桃,那个大喇喇躺在冰河上傻笑的阿桃,那个能撸起袖子满世界追羊赶牛的阿桃,那个充满了生灵野性的阿桃仿佛要渐渐消失了,就要变成一个合格的娇滴滴的闺阁姑娘,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再看燕珩,他没察觉阿桃的变化,只一味地怕她哭,怕她不开心,也是前世记忆太深刻,让今生的燕珩倾尽所有去满足阿桃,见阿桃这么伤心,燕珩凑近她的耳边,哄着她道:“…我悄悄地问你说,其实慧颖并没死…她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就跟着我,看珩郎要编多少个谎话出来,看他怎么一步步疯魔。
周四再更~
第36章 纱窗影
“真的吗?”
“我会骗你吗?”
燕珩已是炉火纯青了, 为了哄阿桃不伤心,谎话脱口而出。
他道:“我当时冲进火场,给她吃了一颗药…”
阿桃要开口说话, 燕珩抢先道:“放心,只是会让她昏迷, 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阿桃坐起来,头探出床帐观察了一会儿,又缩进来,趴在燕珩胸口道:“那她现在人呢?”
总算是不哭不闹了, 燕珩想了想,回答:“慧颖在个很安全的地方, 等这阵子风波平息了,我送她去见沈虞。”
听到这里,阿桃才终于破涕而笑,跪坐在床上,向着西边, 双手合十,口内念阿弥陀佛,“真真话本不欺我, 天下有情人都能成眷属。”
燕珩嘴角那丝勉强的笑意, 在这一刻终究笑不出来了,他偏过头去, 不让阿桃瞧见自己泛红的眼睛,赶紧叫芸娘等人进来伺候梳洗。
阿桃去了浴房回来,坐在梳妆台前整理湿发,燕珩歪靠在她身后一张椅子上瞧着。
铜镜中阿桃的脸还和前世一样,卸去残妆, 匀净脸面,更显得如出水芙蓉,光彩照人。
青丝半湿,水汽晕透背脊一块底衣,露出内里白皙鲜嫩的皮肤,一寸肌理都不差,就是那个阿桃。
可又有哪里不对劲,燕珩撑着头,强行睁着眼,可人却疲惫至极。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情,燕珩百感交集,悲愤难当,心里千万句话堵着,就是不能说,他憋屈,他难受,但燕珩已经习惯。
燕珩这样的人,夏国以为他是叛臣,景国对其不信任,两边都要斡旋应付,是必定要被世人戳着脊梁骨唾骂的,是注定要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的,经历过两世,这些对于燕珩都能忍受。
可对于阿桃,他想不明白哪里不对劲。
眼前的明明就是前世的妻子,可是方才有一瞬,燕珩觉得并不是那个人。
阿桃还在梳头发,得知于昭仪并没有死,她眼中恢复了神采,甚至还能冲一旁的宫女笑一笑。
她一笑,燕珩觉得心里更加堵得慌,他站起来,走向阿桃,阿桃听到脚步声,回头也冲他一笑,道:“珩郎——”
燕珩眸色越来越暗,脸色并不好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整个人气压极低,乌云密布的。
阿桃感受到他的气息,怔怔地说了句:“怎么了?”
燕珩突然伸手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撅着肩头,逼着阿桃与自己面对面。
芸娘见状,迅速将宫人们都带了出去,关上房门。
“怎,怎么了?”阿桃有些莫名,伸手揪了揪燕珩的衣袖,“你说话啊?”
燕珩没有说话,只是神经质地挤进阿桃两腿之间,仔仔细细地看她,看她的眼,看她的鼻子,看她的嘴巴。
阿桃以为他想要亲热,心里总有些不愿意,毕竟昨天发生这么大的事,就算是于昭仪死里逃生,现在也不适合做风花雪月的事。
是以,阿桃将手撑到他的胸膛上,忍着腿心衣料摩擦带来的灼热,轻声道:“你,你出去…”
她越推搡,燕珩越是逼得紧,并上手掰开她的腿,继续往里进,阿桃的身子支持不住要往后倒,她退后两步,人不自觉地靠坐在梳妆台上。
仓皇之间,阿桃碰倒了几瓶胭脂水粉,器皿哐当当滚落下来,掉在厚厚的织锦地毯上。
燕珩急匆匆压下来的吻,没来由,没声响,吓得阿桃一哆嗦,忙不迭地被他送到台子上,挨着身后的铜镜坐着,前面热,后面凉,阿桃没忍住,轻哼了一声。
燕珩撬开她的唇舌,舔舐樱唇的香甜,自我确定了一把,就是阿桃没错。
他在这里自我陶醉,阿桃却不好受,她心情确实没先前沉重,可回想燕珩跟她说的那些,含混不清,逻辑不通,她想不明白,自然也没心情做那档子事。
故此,她趁着自己还没脑袋发晕之前,想要摆脱燕珩的控制,与他再问问,定要把某些事情问个彻底。
此时,燕珩双手撑在梳妆台上,将她圈在其中,细细密密地吻上修长的脖颈,阿桃不禁顺着他仰起头,身子再次往后坐,离开燕珩两寸,喘息着道:“珩郎,你到底怎么了,我还是想问问你,我觉得你刚刚没有说清楚。”
燕珩眸色黯淡,伸手扣住阿桃的后脑勺,再次攻城略地。梳妆台的东西前前后后稀稀拉拉劝掉在地上。
那菱花铜镜也被推倒一旁,镜面一角映出个男人的身影,他身下压着白绫裙,裙子堆得老高,晃成浪花。
...
...
到了后半夜,燕珩沉入梦乡,阿桃却睁着眼怎么都睡不着。
她心里别扭,总觉得自己跟燕珩看着很亲密,实则特别远,她听不懂燕珩的话,看不透他的心,明明察觉他的日子不好过,能做得却只是在床上宽慰宽慰他。
所以,方才那些地方又硬又凉,阿桃其实挺气恼燕珩的,但还是忍下来了,并尽量装的享受的样子,该叫的时候也叫两声,该动的时候动一动,他听着欢喜,就越发投入,最后也释放得舒畅。
阿桃年纪尚轻,在来中原之前没接受过什么教化,如今虽认得几个字,但常看的那些话本都没什么深度,于世间人情,人生道理不过浅尝辄止,断不能做正经教学。
再加之燕珩什么都不跟阿桃说,什么都不教她。
眼下不是太平时日,吃喝玩乐也能找到意趣相投,燕珩所在意关心的那些,阿桃都插不上嘴,照此下去,两人如何能共进共退?
燕珩是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有前世之鉴,他是断不会让阿桃知晓那些糟心烂事的。
好在阿桃还不算笨,她自己倒是察觉了,正所谓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此节先按下不表,先看燕珩那边。
且说蔡婕妤将栽赃于昭仪那事应了下来,燕珩拿到口供,便更加大刀阔斧地查蔡况。
蔡况这些年除了景国,与周边其他国家的商贸没少做。他本就是商人,逐利是天性,有钱就赚,所以治他个通敌卖国的罪名,并不冤枉。
元皓许燕珩三天时间,哪里知道燕珩早就将蔡况的情况罗列好了,查案子不过做过场,还一直拖到第三天晚上,元皓再次骑马进宫,燕珩才装的匆匆忙忙,草草上报。
元皓看了奏报,当下点兵抓人。
可蔡况此时已经得了消息,人早已上船从水路逃了。
景国的兵不擅水战,在陆上能天下无敌,到了水里却活泛不起来,要不怎么现在还无法渡过长江天险去。
元皓坐在拱辰殿里等消息,斥候举着小旗一刻一报,报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一会儿到了蔡府了,一会儿蔡况跑了,一会儿找到线索了,可能在哪个外室那儿躲着,一会儿外室的院子翻了,半个人影都没有。
最后来报,蔡况的船都快到漕南港口了,那港口出去一路开阔,东去极为便利,若是顺风顺水,船不停帆,三日就可出海,那年月又无坚船利炮,很难抓捕。
元皓将手中的茶杯一掷,起身叉腰转了好几圈,咬牙自语:“妈的,谁给他通风报信了!”
他看向燕珩,燕珩老神在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冷哼道:“殿下,我若要给给他报信,还三天三夜不睡觉查什么?”
他说得不无道理,元皓如是想。
其实,是燕珩报的信!
昨日傍晚,周科写好奏报,拿给燕珩看。辛吉在旁将奏报按下,周科道:“相爷,怎么把这个事写的圆满妥当,不得陛下过目吗?”
辛吉没回答燕珩,却对燕珩道:“陛下,写得好坏与否不重要,元皓看不懂这些细致。务之急,是得派个人去给蔡况送信。”
辛吉这番话说到燕珩心坎上,可周科还云里雾里。
“送信?”周科问,“送什么信?”
燕珩与辛吉对视一眼,与周科解释,“让蔡况赶紧跑,走水路,景国兵不好追。”
周科大为不解,“陛下这是作甚?他跑了,留下烂摊子谁担责,上京不会怪罪吗?”
“不怕。”辛吉对周科道:“不仅要报信。还要言辞要恳切、急迫、隐蔽。言语间要显得是有身边人出卖了蔡况,务必令他今夜就收拾金银财宝,马上出港。”
辛吉和燕珩安排妥当,早就收买了蔡况一个心腹。
让他装作冒着极大风险跑到蔡府,将皇帝和元皓要办他的事说了出来,并说婕妤已经进冷宫了,这是要一网打尽的势头,定是身边有鬼出卖!
蔡况一听,也顾不得女儿安危,果真收拾细软连夜跑路。
说是走的匆忙,蔡况也是料到他这样的汉奸早晚会出事,后路已经安排妥当,光金银玉器就收了十来箱,全堆在船上,多年敛来的财宝一点没剩。
但听此次东窗事发是因有人反水,蔡况便不管平日那些掌柜、伙计、幕僚了,至于那些往来的书信、账本、名册也来不及销毁,自己一人走的悄无声息。
出了港口,蔡况还没见到追击的船舶,他心里甚是得意。
哪晓得天公不作美,当头打了好几个焦雷,把蔡况吓得双腿哆嗦,就在这时,听到有水手喊:“不好了,船漏水了!”
一时间整艘船乱了起来,许多人跑来跑去,有补漏洞的,也有自己逃命的,把木板踩得框框响。
蔡况也不敢出船舱,抱着一个装着十来颗夜明珠的盒子,踉踉跄跄地走到窗边往外探望,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觉背后一阵凉风,他侧眼瞧见一个影儿,还没看真切,人就被那个影儿推了下去。
元皓得到蔡况淹死的消息时,天都快亮了,此时电闪雷鸣,风雨大作。
燕珩问:“那船呢?”
来报信的斥候答:“船也翻了。”
元皓跌坐在椅子上,要知他前日送信至上京,向父皇炫耀自己得了蔡况鼠首两端的证据。蔡况乃是巨贾,家里不知有多少奇珍异宝。到时候定要抄了他家,将那些宝贝全部都献给父皇。
景帝爱金银玉器,元皓深知。如今海口已经夸下,人死了倒是其次,船翻了,无数珍宝沉进运河,颗粒无收,如何对父皇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伙伴建议我换个文名,我的确不太会起名字(跪地痛哭
其实开文之前,我想了好多个,譬如“掌中之雀”、“病娇暴君的白月光”、“病娇皇帝爱上我”等等233333,大家觉得哪一个比现在的好吗?
省略号,老地方。
明天继续~
第37章 万疆图
燕珩这边还算冷静, 他略微沉思一会,立刻安排道:“叫工部的来,他们挖的河, 建的堤,情况熟, 找一批懂水性的来,下水捞东西!蔡况死不死不管,他那些东西可不能不要!”
元皓一听,还以为燕珩要跟他抢, 合掌道:“正是!燕珩,你集结人, 由我带过去!”
燕珩愣了愣,装作极不情愿的样子,应了下来。
午后,工部将人找齐了,打捞所需器具也都带上了, 全部移交给元皓,元皓整顿兵马亲自往东都城外南港口而去。
燕珩瞧着元皓着急忙慌地离开,不禁冷笑, 对身旁的茂竹赞道:“干得不错。”
“陛下放心。”茂竹答:“不会让人看出, 是有人在水里故意凿破了船舱。”
原来燕珩早已筹划好一切,就是要那一船金银财宝要把元皓引走, 好让燕珩腾出手来接管蔡府。
在燕珩看来,蔡况匆忙之间,没带走那些幕僚并书信、账本等等才是无价之宝,燕珩将他们其中几个关键人物控制住,就是要掌控蔡况那几条通往别国的商贸线路。
若是用好了, 日后从这里得到的情报,可比多少财宝都要值钱呢。
元皓走后,一连下了三四天大雨。
一下雨,沉船可就没这么容易打捞了,元皓被困在那港口十来日,燕珩已经将蔡况的家底都盘摸清楚了,暗中留下几个有用的,其他的留给元皓邀功请赏。
燕珩忙得前脚打后脚,阿桃却有些百无聊奈,要不他回玉芙殿的时候,阿桃已经睡下了,要不他离开的时候,阿桃还没醒。
若是太晚了,燕珩索性就明华堂歇下,总之,两人好久没有好好坐下来说话。
再说最近风波不断,于昭仪身死,蔡婕妤被贬为庶人,顺美人被赐死,后宫瞬间空了好多,燕珩不让旁人与阿桃见面说话,阿桃一天能看到得的人无非就是芸娘、拾夏等几个亲近的宫女。
这宫里还有一些景国破坏的轩阁楼宇,燕珩也不让阿桃瞧见,以免她问起来不知道怎么答,所以阿桃能去的地方不过是玉芙殿、艮岳苑等。
这真真是把阿桃当做掌中雀养了起来,还用了个金笼子。
楚国要供驻军在中原的景国军队后勤粮食等,所以财政十分吃紧,宫内实行减免之策,以充国库,明华堂连灯油都省着点。
可阿桃的玉芙殿却还是金堆玉砌,一斛南海珍珠燕珩眼也不眨地拿给阿桃当弹珠玩。阿桃喜欢看夜明珠的光亮,燕珩就寻了十来颗一般大小的浑圆夜明珠放在屋子里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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