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提醒道:“一会儿劝娘娘去御书房给陛下谢个恩。”
陛下嘴上不说, 早就翘着脚等着。
他有些感慨,太傅大人眼看日薄西山,关键时养出了傅星河这个皇后, 而且按照陛下的性格,恐怕从此往后,后宫不会再有新人进来。那贵妃生的儿子,就必然是太子。
福全在心里替傅星河和傅家描摹出一个景秀未来,殊不知未来皇后正在流浪。
原主从前行事张扬,京城里认识傅星河的人太多,乔装改扮尤为必要。
傅星河与明枫女扮男装,贴着两撇山羊胡,混在出城的人群里。
两人心理素质过硬,眼神也不像闺阁小姐含羞带怯,目光如炬,看着就像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少爷。
守城门的士兵和守宫门的应当不是同一批,傅星河挺直腰板,信心满满,等到了城门口,突然发现为首的士兵她认识。
在宫门口见过,那个表演轻功掉了一片桂花糖的禁军。
明枫小声道:“公子,有熟人?”
傅星河轻轻“嗯”了一声,实在不行,她得让明枫带她飞出城门。
明枫自己一个人来去自如,但是带上她就有点困难。万一守城的人正好有个武功高的,发现她们鬼鬼祟祟的,肯定会怀疑,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走出去。
那名禁军制服与其他士兵不一样,大概禁军也要轮流在城门值班,他目光锐利,打量着进出城门的人,若有人形迹可疑,就叫到一旁询问一番。
眼看禁军就要看过来,傅星河对自己粗略的改妆没有把握,正想躲一躲,或者换个城门走时,右侧突然来了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两颊羞红地递给禁军。
禁军大兄弟锐利的目光一下子柔和,带点手足无措,打开食盒的手法不得要领,甚至扒了几次都没把食盒打开,在喜爱的姑娘面前惭愧地红了脸。
傅星河看得很清楚,那个姑娘是骆世兮,骆世兮在禁军看不见的角度,两只手指死死扣住了食盒盖连接处,指甲盖都发白了,所以禁军一直打不开。
“走。”
趁禁军与食盒较劲的功夫,傅星河和明枫快速出了城门。
明枫:“那个小姑娘在帮我们?”
傅星河:“嗯,以前认识。”
傅星河出来地急,没时间给脸上化妆,只要是熟人站在她面前,就一定能认出她。
骆世兮应该是恰巧看见了,但是傅星河没想到她那么胆小,会来帮她。
没白给骆世兮安排相亲,这两人感情发展地不错。
好人有好报,本宫以后一定日行一善。
面前有两条路,一条向西南,一条向东南,傅星河信中写着去蜀中,实际上她还没决定好去哪。
如果有人要找她,一定兵分两路,选哪个都不安全。她不会骑马,孟岽庭骑上马,追一会儿就到了。
傅星河看向明枫:“我们走小路。”
还要去暴君最不想去的地方。
她对京城周围地形不熟,但是孟岽庭之前剿灭叛军,叛军逃进了山谷里,说明那边地形复杂,有很多条分岔路可以逃命。
最初一段路,为了避免留下脚印,都是明枫带着她用轻功。等进了山,傅星河连忙要求下来自己走。
远远地,她便看见了当初和孟岽庭初遇的那栋茅屋。
托系统的福,她对这段经历记忆犹新。
她们两人轻装上路,为了不引人注意,甚至连包袱都没带。
明枫就在怀里放了两包干粮,剩下的全是钱。荒郊野外,有钱也没地方花。
两人稍作休息,在茅屋里啃起干粮,傅星河去屋里搜寻了一圈,发现了一个破碗,出来的时候满面通红,脑子里冒出各种少儿不宜的场面。
那张床……咳咳,暴君不觉得非常硌人吗?
算了,暴君应该感觉不到,大部分时候都是她在下面。
在湖边洗了洗,舀起一碗水,傅星河用系统扫描了下——没反应,说明水质良好,可以喝。
明枫看着啃干粮,喝湖水的贵妃娘娘,道:“能吃习惯吗?”
傅星河:“能。非常时刻,等我们安顿好了,我们顿顿大鱼大肉。”
明枫笑了下:“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傅星河:“不用,走吧。”
山里的路还算好走,孟岽庭和太子余党两方人马在这里混战过,踏出了一条条道,正逢秋季,草木生长没有那么旺盛,这里还能清晰看见人马走过的痕迹。
走出弯弯绕绕的大山,出去直接到了京城邻县。
傅星河和明枫买了一辆马车,终于解放了双脚。
她轻轻捏着酸软的小腿,一边按着小腹,沉吟了下:“告诉你一个秘密。”
明枫:“嗯?”
“我怀孕了,两个多月。”
“咳咳咳……”明枫一口水呛到自己,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的肚子,“为什么不早说?”
早说她根本不会让贵妃跟她一起走山路,哪怕累死也要用轻功把贵妃背出来!
两个多月……那不就是傅星河带着春|药去找皇帝那一晚吗?
除了傅星河,没有人比明枫清楚这个孩子是谁的了。
她莫名感觉到罪大恶极,一向冷静的她急得跺了下脚,“肚子疼不疼,要不要找大夫?”
傅星河笑道:“没事,我心里有数,就是腿有点酸,也是正常的。”
明枫:“你都有孩子了,他还不能原谅你下药吗?”
明枫只觉得陛下应该会原谅。
傅星河:“下药是因,怀孕是果,从头到尾的算计,怎么原谅?”
……
夏眠来到傅家,看见伍奇守在院子门口,疑惑道:“贵妃呢?”
“贵妃在睡觉,让我等不要打扰。”
夏眠有些奇怪,贵妃明明说今天要把解散后宫的后续事宜全部料理好,怎么好好地跑来傅家睡懒觉?
她踏进院子里,看见明絮守在门口,问道:“还没醒。”
明絮低着头:“嗯。”
夏眠跟她站在一块等着,压低声音道:“我记得你一直很想随娘娘入宫。”
明絮:“嗯。”
夏眠:“这回你再跟娘娘提一次,她肯定会答应。”
夏眠理解贵妃之前的担忧,宁可自己没有贴心的丫鬟,也不想把明絮带进波云诡谲的深宫。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后宫只剩娘娘一人,谁能欺负道明絮头上。
“嗯。”明絮嘴巴一瘪,哪还有机会啊,小姐归期不定,也不知道现在在哪。
夏眠觉得这个小丫鬟只会说“嗯”,有点无趣,闭了嘴,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屋里没有任何呼吸声!
是那种没有人的安静!
贵妃睡觉喜欢翻身,夏眠神经一紧,连忙敲了敲门:“娘娘,醒了么?”
“娘娘?陛下有赏赐,我们回宫看看吧?”
“娘娘?”
砰!
夏眠一把推开了门,跑进内屋一看,床上空无一人,窗户是开着的。
“伍奇!”夏眠惊叫道,“进来!娘娘不见了,你没有发现吗?”
伍奇一脸晴天霹雳的表情,迅速扫了眼四处,床底没人,梁上没人,瞬间脖子一凉,感觉陛下已经在磨刀了。
夏眠:“告知傅家,傅家和我先找,你回宫告诉陛下。”
伍奇脚尖一点,运起轻功,突然被一道力量扯住后腿。
明絮拉着伍奇,为自家小姐争取时间:“我可能知道娘娘去哪了。”
“说。”夏眠这才仔细打量明絮,这个小丫鬟不是话少,是在心虚!
明絮:“娘娘刚才回家时,便闷闷不乐,说陛下解散后宫,她以后就不是贵妃了,不日就要归家,之前……之前小姐和许多世家千金不合,好不容易当上贵妃,她们不会再用看草包的眼神看小姐,以后恐怕又要被嘲笑了。娘娘说,她想出去散散心,可能刚才心里堵着,没睡着就走了。”
夏眠惊声:“陛下没让娘娘走啊!娘娘有说去哪?”
明絮:“应该是出远门了。”
夏眠感觉到事态紧急,“伍奇,快通知陛下。”
明絮拉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伍奇走了。
夏眠绕着明絮:“你有些奇怪。”
明絮眼观鼻鼻观心。
夏眠不信贵妃能在伍奇的眼皮子底下失踪,便不放心地在屋子里搜寻。
明絮道:“以前我们小姐经常翻窗户翻围墙出去玩,老爷夫人都管不住。”
夏眠:“叫什么小姐,她是我们贵妃娘娘。”
明絮:“陛下不是解散后宫了?”
夏眠跟她说不通:“这不关娘娘的事。”
确认完床底书架后面没有密道,夏眠飞上房梁,看看有没有线索。
片刻后,她神情有些恍惚地下来。
贵妃失踪的事情实在太震撼,几乎是立刻,傅家人都赶到了这一方小空间。
明絮看了看情况,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夫人,这是小姐留给你的。”
宓丁兰一听有信件,连忙打开,看完之后长吁一口气。她女儿做出什么事她都不惊讶了,只要人没事就好。
傅家人一一传阅信件,看完陷入沉默。
傅星河一个人跑出去,在傅家,并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事。
傅寒叹气:“陛下要解散后宫,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为人臣子,只能听从命令。星河她一没哭二没闹,这孩子真的长大了。”
宓丁兰:“要散心好歹也要跟家里人说一声,云旗,你赶紧派人去寻你妹妹,一天天野惯了。”
夏眠一副见鬼的表情,这傅家人什么反应?!
娘娘失踪了啊!
要她说多少遍,娘娘还是娘娘!
傅寒对夏眠道:“我傅家,愿意接女儿回家,这些日子,多谢夏眠姑娘悉心照顾。”
夏眠感觉傅家人一点都靠不住,鸡同鸭讲,找人也不会上心,遂抽走信件,马不停蹄地回宫。
御书房。
伍奇刚说完一句话,孟岽庭表情从漫不经心变成风雨欲来。
空气里都是风刀霜刃。
“关闭城门,把禁军全部派出去找,城外有几条路,就兵分几路,任何一条小路都不能放过!”
孟岽庭心脏都快停了,傅星河知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她到底是主动走的,还是被人挟持了?
他把手里捏变形的奏折砸出去,眼睛猩红一片。
“五王爷的下场,朕以为大家都看到了。”孟岽庭闭了闭眼,贵妃,你最好识相一点,如果是你自己要走,朕也饶不了你。
“借抓奸细的名义,不准泄露贵妃失踪的真相。”
“是。”伍奇领命而去。
“陛下!”夏眠拿着信件飞进来,也顾不得礼数,“这是贵妃留下的信。”
孟岽庭一目十行地看完,几乎是刚看完的瞬间,信纸便揉成一团,愤怒地掷出去。
“朕会信她的鬼话!”
看完这信,孟岽庭就确认了傅星河是自己离开的。
还“失去妃位,无所适从”,放屁!
想到当初进宫就不情不愿的傅星河,孟岽庭冷了脸,被“贵妃喜欢朕”假象蒙蔽了一段时间的脑子骤然清醒。
傅星河根本不喜欢他,得知他解散后宫就兴高采烈地跑了。
她甚至还可能知道一点他的心意,怕晚了一步走不掉,把夏眠伍奇都支走了!
处处都显示着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逃跑,孟岽庭咬着牙:“朕对她不好?”
福全这才才开口:“陛下对娘娘的好,我们都看着,娘娘兴许是误解了。”
孟岽庭:“她聪明伶俐,误解个屁。”
“掘地三尺也要把傅星河抓回来!”孟岽庭几乎坐不住,想亲自去找,但是傅星河心里预谋已久,动作上却是临时起意,估计也是随机乱跑一通。
路线没什么好分析的,派大量的人去找就对了。
夏眠想了想,道:“单凭贵妃一人,是没办法悄悄离开傅家的,一定会惊动其他人。还有人帮贵妃,但是傅家的人都说不知道。”
说起傅家人,孟岽庭简直要气死了,朕的贵妃跑了,那一群娘家人是什么反应?!
他这两个月宠贵妃的样子,他们都是眼瞎看不见吗?
“你的意思是,贵妃身边有高手帮她?”孟岽庭眼里的愤怒一下子沉淀成黑墨般的深渊。
隐秘的高手……傅星河要是敢跟野男人私奔……
孟岽庭甚至气得没有力气去想出一个有威慑力的惩罚。
夏眠连忙道:“应该是女的。娘娘闺房梁上有高手停留过的痕迹,而且这个痕迹很像……”
孟岽庭:“像什么?”
夏眠咬了咬牙:“像秋醉!”
秋醉潜伏在梁上时,有个小习惯,会无意地用指腹在房梁上比划,拭去灰尘,留下一朵小花,与她冷漠的作风极不相符。
他们在领国到处找秋醉,甚至大牢都想方设法进去了,结果秋醉在贵妃身边?还帮着贵妃离开陛下?
这是什么发展?
孟岽庭眉心拧紧,傅星河身上的秘密比他想象的要多。
他忽然想起一个细节,那次在青楼,把王逍从楼上揪下来的蒙面丫鬟,身手和身形都有点像秋醉,后来这个丫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当时他光顾着看傅星河,没有往这方面想。
秋醉不是一个轻易叛变转投她主的人,她能为傅星河效力,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有秋醉在,傅星河起码不是一个人,他稍稍放心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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