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段话,乔唯一脊背生出一阵冷汗:这人把时间记得这么清楚,是要来跟我算账吗?
她早就忘了20XX年自己有没有接过他的电话,于是实话实说:“我不记得有这回事。”
男生沉默了一会儿,像是顾忌着什么,把烟按死在石阶上,才继续开口道:“我给她备注的名字是【小朋友】。”
乔唯一眉心一跳,她忽然发现一个让她揪心的细节:即便那个小朋友不在身边,他在提及她的时候,也会把烟掐灭。
在这样的震撼里,她也终于想起来一件事。
自己好像确实拿姚星河的手机接过一个电话,就在那年初春。那时候,她对姚星河正有信心,因为他只接受了她的邀请,也只跟她合作参赛了。
所以,看到他手机上出现的【小朋友】三个字,才觉得格外刺眼,趁他去卫生间不在旁边,就替他接了电话。
本想问一问她是谁,可那边一直不讲话,只有很重的呼吸声。
想来一定是一个软弱怯懦的人,打过电话来却不敢开口说话。于是她才兴致盎然地跟她说了那些话,后来那个小朋友好像听不下去了,匆匆把电话给挂断了。
她当时还看了手机一眼,内心满是嘲讽。
本来打算删掉通话记录的,但是又很想拿这件事,来试探这位小朋友在姚星河心里的位置,毕竟这个备注瞧着还是挺亲昵的不是吗。
于是就把记录留着了。
她都想好了:如果姚星河生气,那就代表他很在乎这小朋友,她就不能轻敌;如果姚星河没有生气,那这小朋友就也不必当回事儿了。
后来,她果然没有听姚星河提起这件事,她也就没把这人放心上。
以至于刚才他突然提到接他电话这个事儿,自己竟完全没有印象了。
“所以,你现在想起来了吗?”姚星河微抬眼睑,冷冽道。
乔唯一看着他这副阴森狠厉的模样就很想笑,忍不住扬起下巴:“记得又怎样,不记得又怎样?”
说完这些,还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脸颊:“接你一个电话,你还要把我弄死吗?”
他半张着嘴,舌尖重重地扫过下排的白牙,两秒后,忽然捏紧了她近在咫尺的手腕:“告诉我,你跟她说过什么。”
乔唯一第一次产生手腕会被人生生捏碎的感觉。
她几乎不敢相信,从来不主动跟女生产生肢体接触、更不会跟女生动手的姚星河,有朝一日会用这么大的力道捏住她的腕骨,质问她一件已经过去两年半的事情。
“如果我不想告诉你呢?”她勾起唇角,尽管内心惶恐不安,却依旧装出轻松模样道,“或者,你亲我一下啊,我就告诉你。”
男生听到这句话,突然扯着她的手腕把她拉进自己怀里。
两个人从未如此靠近过,他们的唇角相距不过两厘米。
此时此刻,乔唯一分不清内心是愉悦更多还是失望更多,就盯着他猩红的眼眶,笑着调侃:“你真打算为了那个小朋友献身啊?”
男生就在这样一个危险又暧昧的距离中,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凑近了看,果然发现你更恶心了。”
她被这话激怒,抡起另一只手想甩他一个耳光,但这只手也被他迅速钳住了。
“乔唯一。”
“你混蛋。”
他勾起唇角,凑近她耳廓,幽幽道:“是啊,我本来就是混蛋。跟你不一样,家,父母,钱,这些我都没有,一穷二白,无所惦念。所以我拉着你一起死,根本不会觉得可惜,反而觉得自己这波赚了。”
这话吓得她瞳仁皱缩,脊背也远离他几分。
但他又凑过来,用这种瘆人的语气继续在她耳边说着:“倒是你啊,你要是死了,还怎么拿着这些资本,在别人面前耀武扬威。”
说完,猛地甩开她的手腕。
她有些猝不及防,整个人都跌向玻璃门,碰撞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男生站起身来,睥睨着她:“私自接别人的电话,就是错的。不计较,不代表我没有放在心上。”
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乔唯一忽然想到什么,克制住剧烈的心悸,扶着玻璃门站起来,对着那个背影大喊道:“所以,你的小朋友就是宋杞对不对?!”
男生就这样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的那一眼,仿佛已经把她千刀万剐了:“你根本不配,提到这个名字。”
他扬起下颌。
五楼的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发丝垂落额头遮住了他的眉目,却未遮住他鲜红的唇角和森白的牙齿:“要是敢找她的麻烦,咱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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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打他
军训中途休息的时候, 唐维维扯了扯宋杞的衣袖说:“小七,你有没有感觉星河班助今天有些奇怪?”
“嗯?”
“今天不是周一吗,我记得他上周一的时候, 白天都在凤吾校区上课, 怎么今天一直呆在这儿看我们军训啊?”
宋杞回头望了一眼, 看到他正靠在绒花树下垂眸思考着什么。似乎昨夜没有睡好,他眼底有一片很深的阴影。
唐维维又说:“星河班助以前过来都会跟大家乐呵呵地打招呼, 你记得吧?我们中间休息的时候, 他也总过来跟大家聊几句。但是今天他一句话也没说,脸色也不太好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宋杞有些担忧, 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他不是你哥哥吗,你要不要去问一句?”唐维维眨了眨眼,递给了宋杞一个鼓励的眼神, “星河班助平时这么照顾你, 到了你去关爱他的时候了。”
宋杞有些犹豫:“我看他好像在想事情,可能不太想让别人打扰。”
唐维维缓缓点了点头:“也有道理……哎,你说会不会是跟女朋友分手了呀?”
“他说没有啊……”
“没有什么?”
宋杞骤然停住,跟唐维维摆了摆手:“没什么。”
心里却依然觉得奇怪, 昨天他亲口说自己从来没有过女朋友, 可她高一给他打电话的时候,那边的女生亲口说自己是姚星河的女朋友。
怎么说法都不一致的。
但她还是更相信姚星河多一些。
只要他说的,自己都愿意去信。
*
按照新生手册里的日程安排, 本周一晚六点半, 校学生会要在丹诸校区主报告厅进行纳新宣讲, 因此他们有了一晚的休息时间。
宿舍其他三人都去听宣讲了,宋杞却惦记着姚星河,去学校浴室里排队洗完澡就跑到教师单身公寓下面, 一边踮着脚、仰着脑袋往三楼他的窗户瞧,一边掏出手机来给他打了电话。
过了十几秒那边才接起来,嗓音沙哑得不像话,甚至还抑制不住咳了一小会儿,似乎没想到是她,所以声音里带着些微的颤抖:“小七?”
宋杞登时愣住,心脏像是被揪了一下,试探着问他:“你生病了吗?现在在哪儿”
电话里响起翻身带出的床被摩擦的声响,“在单身公寓这边,”说完这句他就沉默了,过了好久才发出一声缥缈的笑,“感觉不太舒服……你能来,看看我吗?”
宋杞吓了一跳,赶紧挂了电话。
*
姚星河躺在床上,望着白色的天花板,陷入了长久的茫然。
在听到他说生病的那一刻,小姑娘把电话挂掉了。
是不是意味着,他真的很让她失望,她都不愿意见到自己了。
该怎么办呢。
如果她一直不想见自己该怎么办呢。
他觉得眼睛有些烫,不知道是生病引起的,还是方才那些猜测引起的。忍不住抬手捂住它,在这一刻才体会到小姑娘每次想哭的时候,为什么会先抬手挡住眼睛。
大概是因为,太过慌张和无措,而情绪会最先从眼睛里逃脱。
也怪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想去质问乔唯一,然后混混沌沌地过了两年半,才知道当初那通电话对小姑娘意味着什么。
她不原谅我,也是对的。姚星河这样想着,翻过身,强迫自己入睡。
睡着就好了。
就不用想这么叫人心慌的问题了。
可就在此时,寂静的环境里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地往房门看了好一会儿。
门外响起甜软温柔的声音:“哥哥,你在里面吗?”
这句话,宛如一场大雨,把他原本荒芜的心一寸寸浸润。
他翻身下床,连鞋也顾不得穿就走过去,打开房门,果然看到小姑娘站在门外,似乎是跑上来的,此刻还微微喘着。
“是哪里不舒服?”她就这样皱着眉头望着他,眼里全是焦急和关切。
刚才还躺在床上觉得头昏脑涨、眼眶酸疼的姚星河,蓦然觉得自己好了一半。
但怕小姑娘抛下他,就故意装出虚弱的模样,低头倦倦地开口:“可能是感冒了,头疼,胃里也有点恶心。”
小姑娘听到这句话,长而软的睫毛轻飘飘一颤,下一秒,就见她抬起手背,贴上他的额头,认真感受了几秒钟,然后忧愁道:“确实很烫。”
姚星河点了点头,把她拉进来,轻轻带上房门:“渴不渴,你先坐会儿,我给你倒水。哦对,你是不是过来洗澡的,我先把水烧上……”
“哥哥,我洗过了,”宋杞反握住他的手腕,眼眶收紧,目光变得严肃起来,“我觉得你应该去校医院看看,感冒不能拖着,会出问题。”
感冒不能拖着,会出问题。
这句话让姚星河有些黯然。
他知道小姑娘为什么会这样说,陈亦告诉他,她是因为感冒咳嗽没好,最后引发了严重的哮喘。
本想借此机会问她当年那件事,可转念一想,就觉得不应该再把这件事拿出来——这对他来说,不过是后知后觉的澄清,但对小姑娘来说,却是真真切切的伤痛。
于是低头看着她,轻声细语地说:“校医院的水平有些一般,但别太担心,哥哥今晚睡一觉就好了。”
小姑娘却立刻摇头,坚持道:“那我带你去校外看。”
“你带我去?”他微不可查地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喃喃道,“真是长大了啊。”
宋杞闻言,又盯着他,认真地补了一句:“你是不是还没吃饭,我可以顺便带你去吃饭。”
顿了顿,抬手赶走脑袋上的大手,似乎对他这个动作有些不满,所以语气里生出些埋怨:“我早就不是小孩儿了,你为什么还总是摸我头发。”
姚星河暗暗抽了抽唇角,但很快又恢复了一副孱弱模样,凄凄惨惨地说:“哥哥有些走不动了,你能不能扶哥哥一下?”
小姑娘没有多想,马上点头:“行。”
低头的时候忽然发现他还光着脚,就到把他扶到床边坐下,然后弯腰准备去拿他的鞋袜。
姚星河陡然一震,赶紧拦住她:“你还打算给我穿鞋吗?”
宋杞的表情很是自然,语气很是顺理成章:“你不是病了吗?”
他讪笑一下,自己把鞋袜穿上,然后说:“哥哥就是手残了脚废了,哪怕雇个人,也不会让你做这些事。”
宋杞对这句话有点生气,拧眉看了他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
带姚星河打车去市区的医院门诊打了退烧针,许是姚星河看着太过憔悴无力,所以大夫也没手软,给开了好几盒的药。
宋杞不放心说明书上标注的用量,去药房取完药后又返回来,跟大夫确认了服用的量和频次,然后把这些一项一项记在了药盒上。
姚星河看着她细心又负责的样子,就觉得心头一暖。
果然没有白疼她。
有个妹妹可真好。
“饿了吧,你想吃点儿什么?”宋杞问他。
姚星河:“想吃麻辣火锅。”
宋杞:“……是不是烧糊涂了,换一个。”
他费力地压住自己嗓音里的笑:“要不麻辣香锅。”
少女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像看着撒泼打滚的顽童,嗓音也提高了半分:“你怎么回事,感冒发烧嗓子都哑成这样了,怎么还一直想吃麻辣的东西?”
姚星河瞬间乖巧:“你训得对。”
小姑娘气鼓鼓的,把药装进自己的小包里,然后咬着牙说:“就喝粥吧,刚才在车上看到有个粥铺,就在这附近。”
姚星河抬手摸了摸鼻子,顺便把扬起的唇角遮住:“行,都听小宋杞的。”
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生出些变态的想法:小姑娘生气起来,跟平时安静乖顺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还挺有意思的,真想经常看到她这种精神百倍、生龙活虎的小模样啊。
低头看到她那个因塞满了药而鼓起来的小包,开心地去接:“沉不沉,我给你拿着。”
宋杞又拒绝了,语气也很果断:“不用,你都病成这样了。”
姚星河摸了下发凉的后颈:是不是装病弱装过头了……
跟宋杞走进凤吾校区南门附近那熟悉万分的“明德粥铺”,看着她点上一碗菠萝山楂冰粥,一碗山药百合热粥,几份小菜。
正要掏钱包,就见她瞬间警觉起来,抢在自己前面把钱递向收银台:“说好我带你吃的。”
他知道明德粥铺的价格不贵,于是低笑了一声:“行。”
然后就又想起她刚到大学那天,为了让他有个睡觉的地方,而往他口袋里塞过的五百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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