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朗对这个提议很是赞成,捏了捏他的小脸,笑得如三月的春光一般灿烂:“老妈也希望你学这个,而且还可以教你。以后要是跟人打架就不会吃亏了,嘻嘻。”
姚之光和夏晴朗的培养方案很成功。
后来,他身体一直很健康,长得比印象中的姚之光更高了,跆拳道和散打也都学得很好,从初中到大学打架从来没输过。
一切都很好,比姚之光和夏晴朗期望的那样更好。
只是也会在某些时刻被沮丧浸满,然后在冬夜,在明月下遗憾地想:如果他们两个能亲眼看到的话,就更好了。
下沉式的鹿鸣广场把12月的寒风挡住多半,但却没把风声一起遮藏。
他在呼呼作响的气流中,放下啤酒罐,望向萧时光:“所以很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打算如何跟姜岩的父母讲,你想跟他们的女儿在一起这件事?尤其是,她方方面面的条件都挺好。”
萧时光裹了裹风衣,望着广场中央造型奇特的几何灯体,如实回答:“没想过。但感觉姜岩的父母很难同意我俩在一起,”他一直对自己有清醒且深刻的认识,所以也没觉得难为情,反而有些认命般的坦荡,“我就是没钱啊,所以人家父母不同意也正常。”
“要是,他们不看重钱呢?”
“你是说小宋杞的父母不是看钱的人?”萧时光轻笑,“那只看脸的话,你还是配得上小朋友的。”
姚星河面色一哂:“跟你讨论正事儿呢,你严肃点儿回答。”
“那我给你说一下我的打算吧,”萧时光还真的正经了起来,眼尾微微上扬着,露出温雅的笑,“虽然你和森雨都不信是姜岩追的我,但实情确实是这样。只是啊,我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所以就一直很克制自己,除了偶尔牵牵手,拥抱一下,其他什么都没跟她做过。这样就不用担心她成熟后会反悔,也不用担心她从我这里吃亏。”
这个回答惹得姚星河骤然抬眸,身子前倾着,想看清他的表情是不是也如这个回答一般坦荡:“所以就是,没打算跟姜岩在一块儿呆一辈子?”
萧时光也看向他,捏起啤酒打开喝了一口:“我有预感。”
姚星河把啤酒罐从他手里抽回来:“太凉了。你有什么预感?”
“明年毕业的时候,姜岩可能就要跟我分手了。”
“……怎么得出的这种结论?”
“她家里不缺钱,所以她父母是打算让她继续读研、读博,以后留在景行或者去沪上这样的大城市的高校当老师,而我要回家乡这种七八线城市工作了。我一个车企小员工,就算要了我的命,也买不上景行或沪上的房子的。在一起也是浪费她的时间。”
跟一心求学、天天自习,沉溺学海无法自拔的刘森雨不同,萧时光现实得不像话,他把课余时间全用来打工赚钱了,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赚了这么多钱还一直这么穷,不知道为什么他有时候胃疼得很厉害了却还不去看病。
在这样的现实里,摄影是他唯一的浪漫。
跟现实的萧时光也不同,姚星河像是湖里飘着的一条船,被或冷或暖的吹着,被或急或缓的雨拍着,来回晃荡。虽然沉不下去,但也常年困于此处,主动或被动地保持这样的状态。
他知道身体健康总没错,所以就一直保持着强壮的体格;他知道好好学习总没错,所以就一路用功学习考进了景行大学。
也兼职赚钱了,但赚够了之后就又回来继续学习了。
也学过一阵子击剑,曾想过把它当做/爱好,但在击剑馆里没看到几个技术高超的,倒是看到不少装逼的男生水平不怎么样,还惹得场外的妹子嗷嗷地叫,就果断放弃了。
浪漫呢也不浪漫呢,现实呢也不现实。
介于两者之间,所以他注定做不出和萧时光一样的选择。
尤其是,他做不来和宋杞分手。
萧时光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拍了拍他的背,认真道:“姚大爷,你跟我的情况很不一样,所以我的想法是没有什么参考价值的。尤其是,你家小朋友看上去是真的挺喜欢你,你可能等不来她主动说跟你分手。”
“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父母说,我亲生父母是无耻混蛋,而她父母,一个是为民除害的警察,一个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他们还都看着我长大,特别了解我的情况。所以,”很少自卑的姚星河,在今夜见过宋长亭和那张银行卡后,是真的为身世感到难堪了,以至于停顿好久,才在夜风中凄凉地笑了一声,“所以很不般配。我要是她爸妈,我可能也不同意。”
“那你就想一想该怎么对小宋杞吧,”萧时光又捞过啤酒喝了一口,“如果没有做好永远在一起的准备,建议不要对小姑娘动手动脚的。这样挺不男人的。”
姚星河望着子衿桥的尽头,落完了叶子后光秃秃的白杨树冠,捏了捏手中的铝罐,轻声回应:“嗯。”
*
一学期过得非常快,到了12月底,几门考查课率先结课并进行随堂考试之后,学校教务系统就出了元旦放假通知,及其后的1月考试月的考场及考试时间安排。
元旦假期从12月30到1月1日,考试月的第一门科目是大学英语,而英语考试定在了1月2日。
唐维维把洗干净的袜子搭在宿舍暖气片上,然后转身对冯梦珂哀嚎:“教务处用心险恶,这就是摆明了不让我们好好过元旦啊啊啊——”
冯梦珂笑了笑,摘下眼镜仰头滴了几滴眼药水:“即便没有考试,你能怎么过元旦?既没有多少钱,又没有男朋友,多枯燥啊。”
说到这儿,眼珠子就往宋杞那边瞥了瞥。
唐·景大八卦之神·维维迅速捕捉到冯梦珂的动作,赶紧凑到宋杞身后抱住她:“喂,小朋友,作为宿舍唯一一个有对象的,你打算怎么跟你姚哥哥跨年?”
自从好久前,姚星河在贴吧用【小朋友】称呼宋杞以来,整个宿舍、整个班都开始叫她“小朋友”,宋杞刚开始还认真地纠正,“我跟大家一般大,叫我宋杞就行”,但没任何人搭理她。
而且,数唐维维叫得最频繁、最欢快。
所以她就放弃了,甚至在唐维维八卦她和姚星河的时候,也不再跟以前一样又羞又急、又怯又愤,整个人对这段关系的态度变得平静祥和,大方自然。
补完了最后一个单元的网上听力作业,宋杞摘下耳机,捏住唐维维的手反过来问她:“还没想好呢,你要不要给我出出主意?”
谁知道话音刚落,电话就响了。
宋杞看到来电显示上的【许鹤周】,赶紧接了起来:“喂?”
电话里的声音跟往常一样兴奋,但又很奇怪地带着让人平静且安心的力量:“小七,我看到你们教务网站的通知了,31那天你和星河哥哥有空没?一起来我外公家吃饭怎么样?”
宋杞有点儿不好意思:“外公那么大年纪了,我们去打扰他不太好吧?”
许鹤周笑声舒畅:“你千万别在他面前提年纪大这件事,他觉得自己还有的是力气呢。来嘛,外公没有外孙女,那次见到你就很喜欢,经常让我带你去家里吃饭,我默默地替你拒绝好多次了。”
耐不住许鹤周的伶牙俐齿,宋杞点头答应了下来,可临挂电话的时候却想到什么,小意地问许鹤周:“外公现在知道我跟姚星河在一起了没?他总叫我去家里吃饭是不是误会了我跟你的关系啊……”
那边的人儿沉默了好一会儿。
叫宋杞都有点心慌了。
可没过多久,明快而轻松的笑声就响起来:“我跟外公讲过了,外公虽然因为我没有追到你而倍觉遗憾,但转念一想就觉得你跟星河哥哥特别般配。”
宋杞大胆揶揄道:“许鹤周小师哥,你好像没有追过我啊。”
许鹤周故意长吁短叹,但声音里却叫人听不出半点儿伤心的动静:“唉,确实没有,所以让星河哥哥先把你抢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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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各位,最近有好几件事情要忙,更新时间变得不太稳定。
但是会尽量不断更~
感谢评论的大家,你们让我觉得自己不是单机码字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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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绿的光
和刘森雨上完晚自习回来, 和宋杞例行打电话聊天儿的时候,姚星河听到宋杞问:“哥哥,31号那天你有空吗?许鹤周邀请咱们去他外公家吃饭, ”好像是怕他不记得, 所以提醒道, “就是青萧的周教授,你也认识的。”
他靠坐在椅子上, 没想好怎么回答, 就望着已经两个多月没换过的鼠标发了一会儿呆。
“你那天有事?”宋杞犹疑道。
他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 笑回:“确实有点事,刘森雨打算在31号请哥哥和萧时光吃饭。”
在一旁啃圣诞节过后的滞销苹果的刘森雨差点被这句话噎死,他回头盯住姚星河:卧槽, 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请吃饭?
姚星河没抬眼看他, 继续用柔缓的语气跟宋杞说:“周教授家在哪儿?到那天哥哥送你过去,等你吃完饭后给我打电话,我再接你回来。”
虽然有点遗憾,但小姑娘体谅他已经形成了习惯, 甚至形成了条件反射, 所以根本没意识到他在扯谎,“等等,我那会儿记了一下, ”纸张翻动的窸窣声传过来, 随后清甜又雀跃的嗓音响起, “叫,四季雅郡。”
姚星河指尖微滞,旋即勾起唇角:“四季雅郡啊, 离凤吾两公里。”
不像姚星河这样淡定,听到这四个字的刘森雨苹果差点脱手,刚才还能憋住不出声儿,这会儿就完全控制不住了:“娘嗳,四季雅郡,市中心的别墅!差不多是景行房价最高的小区了吧?”
电话里的人儿听到刘森雨的话后也有点震惊:“是别墅啊?怪不得许鹤周说要在院子里烤肉什么的……我还以为周教授住一楼呢。”
“小七喜欢这样的大房子吗?”姚星河琢磨了一会儿,问。
小姑娘听到这个又是想都没想,就站在他的立场,替自己否定了:“不喜欢。我喜欢哥哥在西洺的家。”
这个回答应该算得上是寒冷冬夜里,一碗滚烫的梨汁了吧。
捂在手里,又暖又甜。
惹得姚星河都发出悠长而欣慰的笑声来。
但挂了电话后,他望着自己方才随手记在鼠标垫上的“四季雅郡”四个字,就还是不可抑制地生出一阵怅惘。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把某件事扯出来讲一讲,尽管这件事后劲非常大,让他难受到现在才稍微恢复了点儿。
但他就是想在此刻重新提起:“森雨啊,前一阵子,有个人想给我12万,你说——”他瘫坐在椅子上,拖着长腔,还笑得一抽一抽的,“这些钱能不能在四季雅郡买到半个卫生间?”
刘森雨把苹果核投进垃圾桶里,果断摇头:“够呛。即便能买到半个卫生间是能拿来上厕所还是拿来洗澡?还不如拿这12万吃喝玩乐。”顿了顿,抬眼看他,“谁要给你这些钱?白送啊还是雇你干活?”
“一个长辈,白送。但我拒绝了。”
刘森雨瞬间僵在原地,匪夷所思地戳了戳姚星河的肩膀:“是什么长辈?你为啥不要?”
姚星河没有回答。
刘森雨看他垂着眸子,表情有点阴沉,就没再继续问他这件事。
突然想到他和宋杞刚才的对话,就把整个人都压在他后背上,还用胳膊别住他的脖子以此转移话题并活跃气氛:“妈的,跟小姑娘在一块儿还不到两个月,就学会扯谎了?谁要请你俩吃饭了!”
“我请你和萧时光吃,”姚星河低声笑了笑,“我也是,有那么一点点零花钱的人。”
*
12月31日那晚,景行市赶在201x年的尾巴上,下了一场小雪。
由于路上车辆行人熙攘不绝,雪在鞋底和轮胎的摩擦下已不见任何踪迹,只有路面上沁出冰凉的潮湿。但只要肯抬头,就能看到道路两旁的树冠上已被白雪默默装点,千姿百态,素裹银装,是想象中的冬天的模样。
送完宋杞,姚星河把车开出四季雅郡,回到凤吾门口载上刘森雨和萧时光,然后在说笑声中开到一个老旧小区的门面楼下,吃羊蝎子火锅。
这家火锅是刘森雨驾考学车时,在教练的安利下知道的。3斤炖的软烂脱骨的羊蝎子,连同锅底才99块钱,再点一些肥羊卷、肥牛卷、丸滑、青菜,三个年轻小伙子每次吃到腆着肚子走路,总共才花不到200块。
等锅底上桌的时候,萧时光把温好的椰子汁分了分,推给姚星河时随口问了一句:“你是真的打算把小宋杞让出去吗,所以才让她跟那位小师哥去跨年?”
“让出去?”刘森雨被这话惊得天灵盖一阵发麻,瞪着姚星河问,“这是什么时候的打算?我怎么不知道?”
男生灌了一口椰汁暖了暖胃,看了看室外已呈纷扬姿态的飞雪,慢条斯理地回答:“不是让出去。是想,再给小朋友一点时间,来做比较,然后做出一个明智一些的选择。她答应跟我在一起还是有点儿快。”
“我日,你这是谈恋爱,还是谈绿帽子?”刘森雨迅速回忆了下他这几天的状态,终于明白过来,“怪不得这几天一直逃避宋杞,感情在你这里早就觉得她要跟别人跑了?”
姚星河皱眉,条件发射般捏了捏杯子。这要是个铝罐在他手里,这会儿应该被迫缩成麻花了。
“宋杞不会。”他说。
在这方面,他对宋杞有相当大的信任,但也因此才头疼小孩儿在思想还不成熟的时候,就放弃另一个更好的选择,成为了他女朋友。
于是无奈又担忧着说:“她虽然成年了,但是还没长大。大概还处于情窦初开这个阶段,她上了大学,我正好去当了她的班助,帮过她几次,所以小孩儿可能才对我有了好感。但满打满算,这还不到四个月。”
这些话惹得刘森雨牙痒,他忍不住唾弃:“当初你爹我这么劝你的时候,你怎么一句也没听呢?现在全校但凡看过贴吧的,都知道小姑娘被你追到了,结果你又搞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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