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星河摆事实讲道理:“西洺不如棠溪。陶妈在中心医院工作,她可以帮忙,住院看病都省去许多麻烦。”
“所以你就这么自作主张替我安排好了?”她声音骤冷,甚至带着刺,“你就是嫌我麻烦,所以把我丢给陶然。”
本来只是说出来故意气他的,可话音刚落,她就觉得好像是这样没错——她一直不够成熟,从小到大不断地给他添麻烦,哪怕到了现在也还是如此,他应该早就烦了。
但情绪上来了是真的很难纾解。
她也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但就是不想承认,反而更加焦躁,更加不安,用更冷漠更叛逆的话来掩饰自己的慌张和抵触:“你怎么不直接把我丢给宋长亭?让他给我安个打架斗殴的罪名把我弄派出所拘留一个寒假得了,你也不用见我了,也不用管我了。一劳永逸。”
面前的男生,听着这噼里啪啦的一顿狠话,就这样端着粥静望着她,一句话也没说。
见她停下来后,再次盛了一勺送到她唇边。神态、表情都没变化,语气也一如既往温煦宁和:“张嘴。”
仿佛刚才她说的话,不存在。
宋杞上次见他这个态度,还是在青萧大学食堂吃完饭后跟他打招呼,他没理,面色平淡地走开了。
仿佛她整个人和她说的“再见”二字,不存在。
“我不饿,”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憋屈,也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改变主意,思绪乱七八糟的,言语也毫无章法,“姚星河,你其实也觉得带我回家过寒假这件事没那么重要对不对,所以答应得痛快,反悔得也随意。”
他终于不再喂她吃粥了。
放下碗,靠在椅背上遥望着她。
宋杞看不出他什么表情,也无从知道他的情绪。
默默较劲了一会儿,就不想跟他对视了,躺回床上,揪过被子蒙住脸。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深深呼吸了好几次,抑住满目的水泽不让它往外淌:“你去忙你的事吧,我打电话让人来接我回家。”
“让谁来接你?”他终于开口了,照例很寡淡,仿佛谁来都行。
本来想说宋长亭,但想到越到年底宋长亭越忙,而且宋长亭看到她这样,那回家的一路上非得训死她不行,于是咬了咬牙,激动地说:“让许鹤周,他每年都在棠溪过年,一块儿捎我回家。这样你就不用绕路,可以直接回你的西洺了。”
“哦,是许鹤周。”
她好像听到了轻悠悠的笑声,但是是那种不太开心的笑声。
心里某块地方被这笑声刺激,缓缓塌陷了几分,就听他又开了口,好似边想边说,所以语速极其缓慢:“许鹤周送你回棠溪你就能接受,我送你回去,你就说这些话,”停顿几秒,语气变得疏冷凉薄,“来气我。”
“许鹤周从来没有食言过,他讲过的事情,都做到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和姚星河确立恋爱关系之后主动提到许鹤周,以往她从来不提,甚至在姚星河提起来的时候,她总会三言两语把他摺过去。
但姚星河似乎没有意识到她此前多次的不提及,唯独注意到了这一次她拿许鹤周跟他做的比较。
更要命的是,这种明显的气话,他居然还认同了:“好像是这样。许鹤周从不让你失望。他送你回去很好,你满意,宋爸陶妈和外婆,都满意。”
她再也控制不住,掀开被子去看他。
却发现面前的男生早就不是方才淡漠的样子,虽然瞧不见眼泪,但眼尾红得厉害。
“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宋杞的眼睛开始发烫,“他们满意什么?”
“外貌,智商,品行,家世。应该无一不满意。”
宋杞呼吸都有点难了,别过脸去努力地平复溢到胸腔里还到处乱撞的情绪,再次回头看他的时候,嗓音都有点抖:“你这是以什么身份在说这些话?是以家长身份,还是以男朋友身份?”
他抽出一张纸,似乎想给宋杞擦一擦潮湿的眼眶。
宋杞躲过去了。
他沉默半晌,骤然失笑:“宋杞,哥哥跟你谈恋爱,也不知道为什么,经常担惊受怕的。倒不是怕我被你甩了,而是怕你吃亏,怕你受委屈,怕你长大以后、想明白这些事情后,会特别后悔。”
“谁不是担惊受怕的?”她看着面前虽然憔悴但依旧漂亮到让人心惊的男生,眼泪再也控制不住,载着无边的委屈,噼里啪啦往下掉,“你不怕我把你甩了,但我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担心你把我甩掉。”
我知道自己很累赘,很能惹麻烦,但我已经很控制自己了,可这样依旧没什么用。经常做梦,梦见你根本不喜欢我,毫不留情就说分手了。之前所有的话都不再作数,就像今天,你说不带我回去,就不带我回去了。
“哥哥不会甩掉你。”
“但你会放开我,”她一直没有说出来,但其实早就感觉到了,“你会把我推给许鹤周,让所有人都很满意的许鹤周。这跟甩掉我没什么区别。”
两下对峙,势均力敌,谁都没再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抽出一张纸,把她脸上的水泽悉数擦掉。
吵了一架确实很伤情很伤神,宋杞觉得难堪,又想缩进被子里,可大手伸入她背后坚定地把她拦住了。
“对不起,是哥哥不对,”他精神不佳,但终于开始哄她了,“那大后天早上,我们就去西洺。在我家里把胳膊上的伤养好,回棠溪的时候家里人就不用担心了。”
“你是……自愿的吗?”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都让步了,自己却还在较真。
“不自愿,”他坦荡无邪地笑,却跟妖精一样,勾人魂魄,摄人心神,“但是小孩儿都急哭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她抿紧了唇,默然不语。
他再次把粥端起来,勺子又送到她唇边,嗓音柔软得像羽毛,扫得她心痒,眼睛痒,耳根也痒:“都答应你了,可以好好吃饭了吧,小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
1.回答一下哈,刘森雨和冯梦珂不会单独开文,他们的故事会作为男女主故事发展的调味品和缓和剂出现在文中,篇幅不大。专栏里有4本现言的书,就是【饮料系列】,下本是萧时光的故事《时光白桃酒》。虽然还没写,但是我真的想说,会非常好看!枸杞茶和白桃酒这两本是以景行大学为背景,柠檬水和莲藕汤以青萧大学为背景。喜欢的可以收藏起来。
2.今晚这个吵架的情节写得很伤神,但其实有时候,两个人需要吵架(现实里也是),吵架的过程能发现自己在对方心中最不好的那一面,然后才能想到去改正。今天这一架两个人还是收着了,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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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没穿内衣
晚上听完宋杞噼里啪啦发的一阵火后, 姚星河就打电话给家政阿姨,让她明天上门把房间打扫一下,还给阿姨转了钱让她买除螨仪, 并格外叮嘱:“尤其是客房的床单被褥, 洗完烘干后再给它除下螨虫。麻烦您了。”
“好嘞。那次卧呢?”
“次卧没要求, 就按以前那样就行。”
阿姨一一应下,最后笑问:“是带女朋友回来了吗?”
他略微怔了下, 轻声道:“是的, 她皮肤嫩。对了,再麻烦您买一双洗澡时穿的拖鞋, 要防滑的那种。还有女士睡衣,165的,全棉的, ”顿了顿, “两套吧,可以换洗。”
“噗,记住了。路上注意安全哦。”
挂了电话,又转给阿姨1000块钱, 发了条短信:【不够再跟我说。】
两天后。
清晨开车从景行出发。因为道路湿滑、小孩儿又受了伤, 他就放慢了速度,再加上春节返城高峰期的影响,路上多少有点堵, 到达西洺已是晚上9点。
车在小区楼下停稳, 给宋杞开门扶她下车, 去后备箱拿出行李。两个人刚走了没两步,就听见垃圾桶旁边传来一句不大不小的惊呼——
“姚星河?!”
姚星河和宋杞同时往那边看去。
戴着黑框大眼镜,穿着圈圈毛泰迪熊睡衣, 踩着绿色鳄鱼棉拖鞋的姑娘正兴奋地望着他们。
她好像两三天没洗头发了,估计脸也没洗,在路灯照射下,发根处、鼻头和额头上,泛出明晃晃的油光。
姑娘自己也很快意识到这一点,很快用袖子捂住脸,悔恨交加不住跺脚:“啊啊啊啊,下楼扔垃圾定律!我怎么就忘了!越不打扮的时候越能见到重要的人!我恨!”
姚星河满脸问号。
身旁的小孩儿已经抬起头来望着他,神情虽然平静,但眼睛里却浮出几丝疑惑,显然在等他的介绍和解释。
可他确实不记得这是谁了,只是推测,这应该是他的小学或初中同学。但当时有好几个女生住在他这个小区,又这么多年没见了,所以实在不清楚,面前被黑框眼镜和蓬乱头发遮住大半张脸的这位,到底是哪位。
泰迪睡衣姑娘悔恨过后,朝他走近了一些,尬笑了两声后重新开口:“小星哥,你是不是没认出我来,我是帆帆啊!感觉有7年不见了,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姚星河茫然了许久,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遍,终于想起来,但还有些不确定:“你是杨帆?”
姑娘疯狂点头,激动到眼里都泛出水花了:“对对对!是我没错,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回来,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确实很久没见了。”
“超级久好不好,昨天还跟我妈说起你,还拿出小学毕业照看了看。那时候真好啊……哎,这位是?”杨帆终于注意到了身旁的小姑娘。
姚星河轻拢着宋杞的肩,浅笑道:“是我女朋友,跟我回来过寒假。”
*
到了家,放下行李。
还没等宋杞问,他先交代了一番:“刚才那位是我小学到初中的同学,她比我小半岁,小时候家长忙,没时间送我们去学校,所以她经常跟着我去上学。不过,一起走的还有好几个小伙伴。我跟她没什么别的事儿。”
说完,蹲下帮宋杞换拖鞋。
宋杞垂眸看他,有点玩味地笑了下:“小星哥?”
他觉得这个称呼不好听,不如宋杞一直喊的“哥哥”,所以眉头微皱,更加认真地说:“小时候她爸妈让她这么叫,长大了可能改不过来了吧。不过你要是觉得不喜欢,那下次见到我就让她喊我姚星河。”
“不用啊,我又没吃醋,”小姑娘倒是很理解他,甚至还想起了自己的经历,“一起上学的同学嘛,我其实也有的,叫云小悠,也不知道她在大学里怎么样。”
“嗯。回棠溪的时候可以去跟你的同学朋友见见面,聊聊天。”
“好。”
本来打算出去买饭,结果在餐桌上看到家政阿姨留了纸条、购物小票和没花完的钱:【买了商场里最好的睡衣,还剩一些,买成菜给你把冰箱填满了。】
就走到厨房打开冰箱,虽然开了一天车很疲惫,但看到摆放整齐又非常新鲜的蔬菜蛋肉,看着干净整洁光可鉴人的灶台,又回头看了看坐在沙发上、正遥望着他的小人儿,心中便生出柴米油盐和家人陪伴带来的安宁和满足,于是决定自己做饭。
“饿不饿?再等哥哥半小时。”
小姑娘走过来,精神有点萎靡:“我好像帮不上忙。”
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哄小孩儿一样:“那先去洗个澡?”说完立刻意识到不对,低头看了看她的手臂,“好像还不能洗澡。”
她也想到了这一茬:“我已经4天没洗澡了,今天必须得洗一下。”
“你……打算怎么洗?”
是不是,需要我帮忙?
她抬眸,目光清澈明亮,不掺丝毫杂质:“有浴缸啊,我先把水放好。然后把胳膊举起来,一只手应该能洗,”不过也有忧愁的地方,所以小意地跟他商量,“就是头发啊,头发可能需要你帮我洗,你待会儿能帮我一下吗?”
“当然可以。”
虽然正儿八经地回答着,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小孩儿一点儿也没意识到少女洗澡这个话题对二十来岁的男生的冲击,神情依旧坦荡澄净得不行,就很想犯浑,很想吓唬她一下。
而此时室内也没别人,于是单手搂住她的腰往怀里带了带。
正准备凑到她耳边说:“如果洗澡不行,那我也可以帮忙。”
小孩儿却极其配合地,甚至比他还主动地把右胳膊伸出来,轻轻地环住他的腰,额头抵在他胸前,发出满足的喟叹:“哥哥,我住院那会儿,就想抱抱了。”
这个动作和这句话搭在一起,怎么形容呢?
像是多日不见的小宠物投怀送抱,有喜欢,有想念,有亲近,但绝对不带半点儿情/欲。
于是刚才那句流氓话卡了卡,然后再没说出来。
用保鲜膜把她受伤的手臂轻柔又仔细地缠了一圈,把浴缸里的水放好,把洗漱用品都准备好,换洗的内衣裤和睡衣都放在浴室内的小衣柜里,然后看着她进去,关了门。
他在厨房做饭,耳朵却像是停在了浴室门口,通过水声时刻关注浴室内小家伙的动向。
过了半小时,他做的牛肉生滚粥和紫菜蛋花汤都端上桌了,小孩儿却还没从浴室出来。
他在门口逡巡三四次,没听到水的动静,觉得不对劲赶紧敲了门:“小七,你洗完了吗?”
“嗯……”她回答得有点敷衍,但很快语气就变得沮丧了,还带着点儿焦躁,“哥哥,睡衣是……是和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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