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叔瞧着他的迷糊,以为他又有了小心思儿,眉毛一挑特生气的模样:“你要干嘛?”
“不是要干嘛。”十四皇叔一副特纠结,特迷茫的样子,“九哥你没有觉得,刚刚皇上侄子问我的时候,有点儿奇怪?弟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兄弟两个一边说话一边朝外走,夕阳满天,照耀的整个皇宫金灿灿的,今儿下午阴天因为起风了没有下雨,看着晚霞的模样,估摸着明天要下雨。
“弟弟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想不出来。这是直觉。就和九哥每次做生意做研究一样,弟弟每次征战的时候遇到危险,就是这样……”
“你想多了吧?皇上侄子还能……还能……”
“九哥你想到了什么?”
“九哥……九哥……”九皇叔呆呆地看着自己最糟心的一个弟弟,慢慢的,嘴角溢出一抹笑儿,“九哥想起一件,特好笑的事儿,哈哈哈,哈哈哈……”
九皇叔那个乐呵啊。
大清和准格尔必然还会再有一战……掌握分寸、掌握主动权,这很好……哈哈哈,哈哈哈。
“十四叔明明答复也可以,慢慢思考,不着急。”哈哈哈哈,哈哈哈,九皇叔觉得,皇上侄子学坏了,哈哈哈,哈哈哈,他喜欢。
九皇叔笑得前仰后合,肥胖的肚子一颤一颤,肥胖脸上的肌肉也一颤一颤,十四叔更懵,心里那不好的预感更甚。
“十四叔估计今儿一天也反应不过来,九叔一定不会告诉他,反而会挨个告诉其他的叔伯们……”弘星一边练习大字一边笑,笑儿一会儿心里头更开心了,练字也更专心了。
十四叔:“!!!”你们到底在笑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兄弟们一个个的,从九皇叔那里听来他们十四哥/十四弟的消息,那个乐呵啊。
当然,当哥哥们的,想笑就笑,根本不用避开他们的十四弟,在兄弟群里特欢乐地聊开了。
老大躺在躺椅上一副养老的姿态:“老十四就是这么不长进啊。”
老二作为少年皇帝的亲阿玛,非常支持儿子的行为,矜持且谦虚地:“!!”
老三正在抱着烤鱿鱼喝酒,特斯文地笑:“我们的十四弟就是可爱,每次都是‘抱着芝麻当西瓜’的欢乐。”
老四已经不想评价他那总是犯蠢的亲弟弟,吃完一份烤扇贝,抓起来一份烤鲍鱼,特文艺地来一句:“小米辣和蒜粒的双重刺激,饱满的鲍鱼肉变得更加香甜~虽然已吃到肚撑,我还是不愿辜负这难得的美味!”
窥屏的老十四对其他人还能忍一忍,每次遇到亲哥哥就直接爆炸,如今看到亲哥都不接话茬儿,好像他的事情还没有他的烧烤重要,气得一张脸都变了。
老五稍稍有点儿兄弟情:“其实我有时候,还是挺喜欢十四弟的旺盛精力的。我们啊,都是养老的心态了。”
老七表示认同:“我们都年龄大了,年轻的弟弟们刚刚开始他们的事业,这不一样。”
老八这些年东奔西走的谈判,早没有温润如玉的好心态,在亲近的兄弟们面前,一开口就跟一个刺猬似得:“十四弟今天多大了,哦哦记起来了,比十三弟小一岁。”
窥屏的老十四简直要气晕——所有的兄弟里面,他最看不过眼的,除了亲哥就是十三哥,就比他大一岁偏偏做什么都比他稳重,比他得人心,比他受欢迎……比他受他亲哥待见的——十三哥!
老九那个笑啊:“那可不是?十三弟今年二十八岁,十四弟今年二十七岁,正是年富力强风华正茂的时候,哎呦呦,可要加油加油哦。”
老十四:“!!!”
老十更是嫌弃热闹不够大:“加油加油十四弟。哥哥们都是年过而立,不惑之年,弟弟们正年轻,哈哈哈,哈哈哈。”
老十二稳重很多,也最是实在:“十四弟莫伤心,有‘芝麻’也很好。东南沿海事务重要,这是一粒非常重要的‘芝麻’。”
老十四气得呼吸困难,要晕;老十三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同情他们的十四弟,只有一个特形象的表情包:胖胖的小豹子伸开双臂,要抱抱。
老十四气得大吼:“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
哥哥们:一两银子打赌,十四地一定气得,整个人跟一个喷火龙似得——赌了赌了,来来来,下注下注——
且不说哥哥们闹哄哄的看笑话,也不说老十四气得双手捂住胸口,呼呼直喘——更不说弘星练字完毕,一个人洗漱睡觉睡得香甜,和星星月亮一起玩耍——
无上皇在不知名小岛上用完烧烤海鲜大宴,欣赏完西洋,正要休息的时候,得知老十四又犯蠢,那个乐呵啊。
“弘星要对准格尔主动动手,老十四自以为聪明地,主动要求去东南沿海,还拐弯抹角的……这么大的人了一点儿也没长进……”
无上皇越说越是嫌弃,直接给无上太皇太后发信息:“皇额涅,弘星今儿心情好了?”
无上太皇太后秒回:“心情好了,和他九叔去钓鱼,晚上用得全鱼宴还吃了半份菠萝,一份酸奶。小太监说他练字的时候还在笑。”
无上皇笑着回复:“小孩子想通了,那就好。玄烨在外头都好,皇额涅莫要担心。”
无上太皇太后关心道:“海鲜好是好,不能天天吃。还是要吃饭食和青菜。”
“玄烨明白。皇额涅放心。听说弘星要所有在旗的女孩儿都参加八旗选秀?”
“不光是所有在旗的女孩儿,我估摸着,不在旗的姑娘也会有参加选秀的,国内呼声很高,小报上到处都是。”
“……皇额涅的意见如何?”
“……既然他们有心,我们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时代变了。那方苞天天念叨被抬旗是‘汉奸’,可他的儿女们,一大家子的其他人,对于自己被抬旗都很自豪,也很开心,这就很好。”
“……皇额涅,玄烨需要好好想一想。”
“嗯,皇额涅知道。吃了烧烤不要太早休息,多走走消消食,皇额涅先去休息了。”
“皇额涅再见。”
无上皇挂了视频,抬头遥望慢慢黑下来的夜空。九月二十的夜空,月亮白白胖胖的,星星疏朗,一阵海风吹来,鼻腔里都是鲜咸的潮湿的味道。
杂草丛生、动植物繁茂的无名小岛是那么的安静,安静到可以听到一阵阵浪花涌上沙滩的“哗哗”声,无上皇收好对讲机,背负双手,心里是挥之不去的沉重。
“大清皇家,是关外人入驻中原,对于关内人来说,是蛮夷,是以小国临大国,是不被接受的。前朝的皇帝做了一百件错事,只要有一件好的,就是好。
我们啊,做了一百件好事,只要有一件不好的,就是不好。后人都会说:‘满清鞑子无能’,说‘满清早该回去老家’……玄烨你要记得,汉人皇帝花一分力气做的事情,你要花五分,花十分。”
顺治皇帝临终的嘱咐,无上皇,爱新觉罗皇家的玄烨,永远记得。他不光记得,他还有深刻的体会,他八岁登基,做了五十多年的皇帝,每天面对各种面孔各种人,他体会的太深了。
汉家的文人大儒来教导他“外王内圣”的儒家之道,那个态度,就是,既然大清已经进关了,那就这样吧,为了天下百姓辅佐皇上做一个好皇帝,汉化他、感化他……
他是一个蛮夷,他是喝人血吃人肉的外族。
他早晚会滚回老家关外,这一切都是暂时的,汉家人都是忍辱负重的,汉家人怎么可能有外族皇帝那?
无上皇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儿。
既然不能被接受,那就这样吧。时间长了,他也就顺其自然了。可能从他的内心里,他也不想硬凑上去,满洲是蛮夷,满洲有自己的文化,有自己的传统,有自己的骄傲——
几只秋天的蚊子在他的身边“嗡嗡”,两个小太监拿着扇子扑打,无上皇站着不动好一会儿慢慢回神,又想起他的乖孙儿。
他的乖孙儿是不一样的。
不管哪个民族的人都接受乖孙儿,都喜欢他,都感激他……不管哪个阶层的人都对乖孙儿顶礼膜拜,对他心服口服……
他的皇额涅说,既然“他们”有心要结亲,那就结亲吧。他也知道,他是大清皇家人,他应该对每一个子民一视同仁。
无上皇面对平静的大海,好似化身一个雕塑。与此同时,京城城西的一处宅院里的前院,李光地、方苞几个人一起来看望陈廷敬,相对无言。
安静中,陈廷敬胸闷地咳嗽几声,李光地上前一步给他顺着背,颤颤巍巍的模样,陈廷敬恰好看到他掉的没有几根白发的脑袋瓜,缓过来气后,两个七十岁的老人,又一起笑。
张延玉走到茶几边,提起茶壶给陈廷敬倒一杯茶,端给他,陈廷敬看着他肖似张英的模样,四十出头的年纪,正是为官的精华时光,心里升起一股安慰。
用完一杯茶,他缓缓靠在软枕头上,缓缓开口:“方苞先生,皇上今儿可有说,他答应那个提议,要郑家姑娘进宫?”
方苞先生一愣:“……皇上没说。”
李光地瞬间反应过来:“皇上没说,说明皇上没想着答应。”
陈廷敬看向方苞和张延玉,方苞还在震惊中。张廷玉的脸色从疑惑,到不确定,到确定,到惊讶。
张廷玉轻轻放下手里的茶杯在茶几上,一个问题也出口:“皇上,根本没有打算答应?”
陈廷敬声音里透着生病之人的无力:“……皇上根本没有打算答应。”
“但是,汉家姑娘参加选秀……”
汉家姑娘参加选秀,必然要成为“人心所向,大势所趋”,皇上必然明白,那么皇上拒绝一个看似的好选项郑家姑娘,皇上会怎么做那?
方苞对政治不懂。李光地老了,感觉精力不足,他在床边的绣墩上坐下来,慢悠悠地说道:“当年,顺治皇帝也是正式纳过汉妃……”
妃子的祖父叫石维岳,前朝万历三十八年进士,官至省副使。任职期间,调查过一件某王府王妃毒杀亲王的案件,案件中官职更高的巡抚、巡按等等都受贿枉法,只有石维岳挺身而出,力排众议,最终案情大白。
石氏一族在汉官中颇有威望。石氏入宫后受到顺治皇帝礼遇,住在西六宫中的永寿宫,宫中呼为“永寿宫妃”。根据《永平府志》记载,顺治皇帝对石氏的家人也是封赏有加。
石氏和董鄂妃的关系很好,平日一起诵读诗书,谈论家常……
石氏在宫里也被允许穿汉装、说汉话……
石氏在康熙六年去世。康熙皇帝下令辍朝三日,追封石氏为“皇考恪妃”,命大内及宗室等素服三日,不祭神。丧礼按□□寿康太妃博尔济吉特氏的规格操办,十分隆重……
当然,这位妃子的家族是被抬旗的。
张廷玉明白几位老臣的意思——顺治皇帝曾经鼓励满汉互结婚姻,他自己迎娶汉族妃子,以身作则还是其他原因不得而知。但是这一个证明。
康熙皇帝的一生都没有正经的汉妃,后面收进宫的几个位分低的,还是曹寅的表亲家里的,同样出自包衣旗的女子。
时间太久远,他们都要忘记这件事情了。
方苞眉心紧皱。
张廷玉瞧着两位老臣古稀之年的模样,吞吞吐吐地问出来:“如果,皇上,有意答应……”
陈廷敬长长地叹气:“河西四将、姚启圣、周培公……江南世家、中原世家……这些人的后人都可以。”
张廷玉摇头:“老相爷,我要说的是,你和……”
张延玉的目光落在陈延敬和李光地身上。
陈廷敬:“!!!”
李光地:“!!!”
方苞:“!!!”
震惊中,方苞先回神:“我家的两个女儿,也要参加选秀,都对皇上喜欢得不得了……”
陈廷敬重重地咳嗽,脸上泛起潮红,张延玉赶紧给他顺背,李光地还在呆愣中。
第二天,弘星在上小朝的时候,就感觉有几个官员,看他的眼神儿特“奇怪”。
小朝过后是经筵讲学,一场讲学下来,弘星的感觉更深刻。
弘星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他也不会询问,看看时辰,去慈安宫和慈宁宫请安,都一个弟弟两个妹妹玩一会儿,正好回来乾清宫午休。
一个人用完晚膳,大太监提醒待会儿李绂来见,弘星看看雨后湿润的好天气,干脆领着李绂出门逛街。
少年郎一身枫叶红的一裹圆,头上一个乌黑油亮的小啾啾辫子,眼睛上一个大墨镜,大拇指上扳指,手腕上佛珠串儿,身上挂着怀表玉佩香囊……腰上挂着一柄银制鹅锥、一副银满池娇纹柄带鞘小刀……
还缠着一根小鞭子。
看似一般习武纨绔少年的打扮,可那顶级缂丝的布料,刺绣精细做工一眼看去就是价值很高,金玉腰带,脚上的鞋子上都有闪亮亮的钻石红宝石……这一看就不是一般富贵人家的孩子。
瞧瞧那拿着一串糖葫芦一边吃一边听“管家”唠叨的“耐心”模样,那个天生的骄纵……那份天然的贵气……
再大的墨镜也挡不住人们看一眼又看一眼。
李绂感受到皇上一出现引起的轰动,心里头直念佛,一边给皇上挥开故意挤上来的人,一边快速说道:
“南京这次的地震,五级。伤亡没有,只有些地方的人感受到家具摆动,睡觉的人惊醒。”
今年的恩科没有影响,江南文人士子的热情很高,还有人说这次地震没有伤亡也没有财产损失,都是皇上的大恩德。我在南京的感受很深,南京人对皇上那是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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