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稀薄了几分。
萧晟此时才清醒了些。他放下厚厚的滤镜,仔细打量一眼木荞此时的动作,心情有些复杂。
本来他就没打算要做些什么的,此情此景更如一瓢冷水兜头浇落,让他身体充斥的那抹躁动也被一瞬间抚平了。
唉,小妻子现在是越发的……不娇柔不做作了。
若曾经她还有两分温婉可言,现在……
果然是气狠了!
萧晟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薄唇抿紧,他琢磨着想说些宽心的话,却见小妻子朝着他愤愤的磨了磨牙,在他正准备开口的间隙,突然身形一闪像个小炮仗一般向门口冲去,临走前,还不忘拿胳膊肘一拐,在他月匈前重重顶了一下。
萧晟:“……”
他轻抚着心口的疼痛,却对着已经消失在眼帘的人笑出了声。
怎么就越来越可爱了呢?他突然有些舍不得放手了怎么办?
———
狗男人的笑声,木荞因为急于离开,就自动给屏蔽了。也幸好没有听到,不然木荞一定会在心里破口大骂。
这狗比不仅又莲又渣,还脑子有病。
从狗男人那里离开后,木荞回的是儿子的屋子,因为脚步声又急又重,再加上开门声跟之前轻手轻脚相比有些大了。
萧墨毓一睁开眼就瞥到他娘正蹲在门口,心情似乎很差,还不时的磨着牙,低声咒骂着某个狗男人。
萧墨毓:虽然有些解恨,但是……为了保全娘亲的脸面,他还是默默的又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口吐芬芳的某人终于心情平缓了一些。她慢慢站了起来,脚步放轻,一步步走到了拔步床前。
月光下,儿子正睡得香甜,长长如鸦羽般的睫毛在清辉下映出一片暗影,小巧的鼻子呼吸中微微动着,精致的五官粉糯可爱,简直就像她在现代时,那些漂亮干净,只能出现在画中的小天使。
木荞看着看着就被吸引了,她索性蹲在了床前,近距离瞧着儿子恬静的睡颜,心情一点点被治愈着。许久,她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低头朝着儿子的眉心凑了过去。
“么~”
女人对小孩子几乎都有一种天然的喜欢,更别提眼前的小豆丁还是她名义上的儿子。
木荞自然是想亲就亲了。
可是,被亲的儿子身体虽然只有三岁多,但心理年龄却已经过了少年。
这一亲,可把萧墨毓吓得不轻。
他倏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圆圆的凤眼中多了一抹惊慌失措,但前世的经历,让他很快就平息下来,换上了一副茫然无知的表情。
“娘,你在干嘛?”
说这话的时候,萧墨毓还装作刚醒的样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用软乎乎的小手揉着眼睛,无疑把木荞整颗心都萌化了。
特别是被那狗男人气得险些内伤,再看乖巧可爱的儿子……
她觉得自己心里那只小老虎又在嗷嗷叫着,想要亲亲想要抱抱了。
“小鱼儿,让娘亲抱着你睡好不好?”
木荞不死心的又一次发出灵魂式请求。
她本来声音就甜美,此时带了一抹不自查的撒娇,听得萧墨毓头皮发麻。
他好不容易临睡前劝住他娘,谁成想,大半夜的这狗男人又不知作了什么妖,伤了娘的心,这会儿又开始了……
萧墨毓感觉自己现在的角色就像对待不懂事大人的成熟小孩儿。他木着一张脸,抽动着嘴角,苦口婆心的哄劝着。
“娘,你已经是大人了,要学会自己睡觉!”
“娘,你要是害怕晚上做噩梦,你睡床里面好了,我保护你!”
“娘……”
木荞:⊙﹏⊙
她家孩子为啥跟别人家的不一样?
明明在现代时,她看到三四岁左右的男孩子还正是特别粘妈的年纪,如果不主动给他们亲亲抱抱举高高,一定会撅着小嘴巴,小屁.股对着你,控诉你不爱他们了。
哪像她这便宜儿子……
木荞默默叹了口气,所以这是古代和现代的代沟使然?
但不管怎么说,萧墨毓还是费心费力的劝阻了他娘的危险行为。
等终于将木荞哄睡着了,萧墨毓睁着一双无神的大眼,心累的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
哄睡一个心理年龄在两三岁的大人,真累!他得好好想想单亲家庭的小孩儿要怎么解决不懂事大人的情感缺失。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儿:在线等,挺急的~
萧晟:荞荞说我是白莲君子(开森.jpg)
后来……
萧晟:呵呵!
☆、父子
一过了秋分,天就越来越短了。
晨光熹微之时,一声又急又重的敲门声,将坐落在半山腰上这唯一的一家三口给惊醒了。
昨夜木荞本就睡的晚,有些起床气。但大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显然有种不把门敲破誓不罢休的气势,她只能困顿的打了个哈欠,顶着一双熊猫眼,穿衣而起。
但显然儿子也被吵醒了。
“娘,出什么事了?”
萧墨毓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一脸的睡意。他张着小嘴巴打哈欠的样子,又一次把木荞萌化了。
她双眼贼亮的眨巴了一下眼睛,晚安吻不行,早安吻是不是可以补上?
见她嘴角弯起熟悉的弧度,眼睛的光芒亮晶晶的晃眼,前世经验让萧墨毓知道了他娘接下来的动作。
他下意识的就想捂住脸颊,把危险的区域都盖住,但想到这样会暴露自己,便硬生生忍住了。
萧墨毓又重新钻回了被窝,将自己裹成了一团,成功阻止了一次危机。临了还不忘把人哄走。
“娘,你赶紧去,说不定人家有什么急事。”
木荞:觉得自己好像又一次被儿子嫌弃了。
她幽怨的看了儿子一眼,在他又一次催促时,遗憾走了出去。
等她到的时候,萧晟已经打开了门将人请了进来。
来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一张黝黑粗糙的脸和几道比较明显的皱纹,是这个时代很多乡村女子的真实写照。
见木荞出来了,她本来急切的神情顿时一松,激动的一拍手,敞亮的嗓门跟着道。
“萧大他媳妇儿啊,你可算出来了。俺家儿媳昨天下午肚子就疼开嘞,可到现在娃都没生下来。帮俺家接生的卫婆娘说,俺儿媳妇儿这是难产啊,要一尸两命。你上次就帮人接生成功了,这次你就帮俺救救俺儿媳妇儿吧。俺就在这里给你跪下了!”
那中年妇人要下跪,被木荞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古代医疗技术落后,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一场豪赌。赌赢了以后的日子就有了倚仗,赌输了就只能死在产房里。
木荞虽然不清楚原身医术如何,但她曾经也是接触过妇产科知识的,知道人命关天,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只是不知情况如何,她连医药箱都没有,就有些心里没底。
就在她皱眉想着什么东西能快速应对突发状况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一个木箱子。
“你的药箱。”
萧晟在外人面前总是会自然而然呈现出一副清冷绝然的样子。
木荞这会儿有外人在,到没有给他摆脸色,而是接过了药箱顺手打开。
出乎她意料的,里面的工具跟她现代用的一些手术器材特别相似,还是那些她用趁手的。还有一些救急药材和物品,算是很齐全了。
木荞顿了一下,眸色有些深沉。
但想到还有人等着急救,她深吸口气才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换成了平日里对待病患时冷静内敛的样子。
“我们走!”
引路的妇人是王家娘子,就住在山下,离木荞家不远不近。
两人紧赶慢赶到了王家,天光已经大亮了。
产房里穿出痛苦的口申吟声,木荞听到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心头一紧。她三步并做两步冲进了产房,从药箱里拿出一片参片就塞进了产妇的口中。
“噙着这个,积聚力气,别再喊了!”
在妇产科待过一段时间后她对电视剧里那种生孩子时哭天喊地般的嘶吼声就有了正确认知。越是生孩子的时候,越要保存体力,而不是一味的大声喊叫。古代这种错误方法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噙了参片后,产妇渐渐有了力气。木荞见她眼神清明了一些放下心来。刚刚她看过了,孩子是胎位不正才会难产。她将袖子挽到胳膊肘上,用水仔仔细细的净了手,就开始正胎位了。
许久,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从屋中传了出来,响彻在晴朗的日光下。
在木荞帮忙生产的时候,少了女主人的家里,一大一小两个人凑合着吃完一顿饭后,就陷入许久的沉默。
萧晟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自从他娘落水后就没有再亲近他了。往日崇拜的那双眼睛如今变得有些冷漠,甚至于他身上偶尔也会散发着拒绝的气息,隔离着他们父子二人的距离。
萧晟抿了抿唇,他走到儿子身边弯下身子,从有限的经验中找寻了一个可以维系父亲亲情的话题,声音尽量放的和蔼。
“毓儿,爹爹这两天不在,你的功课可有落下?”
他说话的间隙,一双有力的大手伸了过来,想要摸一摸萧墨毓的脑门,但却被儿子无情的躲过了。
萧墨毓冷着一张脸,连声音都有些发寒。
“我不会落下,你不用对我太过关心。”
在萧晟沉下的脸中,萧墨毓漠然转身,逐渐离开了萧晟复杂的视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
敞开的大门有微凉的风灌入,让这个本就有些萧瑟的早晨更加清冷。然而萧晟对此却一无所觉,他狭长的凤眸多了一丝隐忍的怒意。
自己这个儿子似乎已经到了叛逆期,身为他的父亲,看着他越来越与他敌视的样子,他一腔怒火却无处发泄。
直到萧墨毓的背影消失,萧晟这才狠狠皱了皱眉。
真的是曾经经历过朝堂的尔虞我诈都没有这么让他生气过。这让一向情绪不外露的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稍稍缓解了心中的那抹怒意。
但也仅仅是缓解。
萧晟收拾了碗筷后,转身去了书房。
作为曾经的一国储君,情绪失控的时候只有一种解决方法,那就是练字。家里有专门为他开辟的书房。萧晟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笔走龙蛇,浪费了诸多纸墨才让自己恢复了冷静。
他看着一地的狼藉,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后他这才动了动身子,低头开始收拾。
白纸上写的东西很杂,有木荞萧墨毓的名字,有父皇的名字,有曾经牺牲的大臣的名字……这些在他心上的人,就像是一个道义的天平。时而小家,时而大义。倾斜来往间,就像是有一道道枷锁束缚在了他的心上,压抑的他喘不过气来。
萧晟垂着眸子,鸦羽般的睫毛下掩盖着浓重得快要溢出来的情绪。他指尖不自觉用力,一张张写了名字的白纸在手上寸寸撕裂,零落如雪。
许久,萧晟木然的抬起头,将所有秘密装入了火盆里,化成了飞烟。
萧墨毓就是在这个时候敲响了书房的门。
等他抱着纸和笔,在萧晟诧异的目光下,面无表情的走进来时,他瞥见了火盆里纸张被火化后的残骸。
对此萧墨毓没有太多反应,他心里甚至有些讥笑。不就是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反正他和他娘在他心里也微不足道,又怎么会阻拦他的复仇大业?
嗤笑过后,萧墨毓将目光从火盆上移去。他将纸和笔铺展在桌案上,声音冷冷淡淡的开口。
“娘前两天要考察我们三个人的名字,我只把娘的名字写对了。我和你的都没写对……”说到这里,他似有些不自在的抬了抬下巴,将目光瞥向别处。
“你教我怎么写。”
萧晟自然是不会拒绝儿子的请求,正相反,因为儿子的主动“求和”他还好心情的弯了弯唇。
屋子南北通透,明媚的阳光从打开的窗户中洒入,映照在一大一小专注写字的两人身上,给这神仙般颜值的父子镀了一层金光。
一切看起来温馨又和谐。
许久,萧墨毓终于写会了两人的名字,在萧晟赞许的言语中,他愉悦的笑了起来。
他的笑若没有仔细聆听,便是孩童特有声线发出的笑声,单纯又雀跃。但萧晟若是能带着几分认真去细细观察,必然能察觉到面前那个仅仅只有三岁的儿子眼中的算计。
而这个失误,就导致了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萧晟都在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那种。
当然这都是后话。
如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萧墨毓心情灿烂的像屋外的晴天。
他捧着纸快步的回到了自己的屋里,选出几张能用的,偷偷藏了起来。等这些事情做好,萧墨毓坐在拔步床上开心的晃着两台小短腿。
如今万事俱备,就等着娘亲回来慢慢写休书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儿:娘啊,快回来!
萧晟:突然觉得背后一凉!
☆、惊吓
萧墨毓在家里心心念念盼着木荞,木荞却在从王家出来后并未立马归家。
她连续走访了几户比较了解她家情况的人家,想要从那些人的口中套出些话来。毕竟儿子才三岁,有些事情他肯定不如这些人知道的多。
经过木荞的询问,从村民们口中得到了以下回答。
木荞一家是在20年前的时候从山外来的。那时木荞还是个几个月大的婴儿,被木荞父母抱在怀里的时候,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他们这些山民,一点都不怕生。
黄大娘说起这个的时候,无比怀念的叹了口气。
“当年俺们村子里的人看见你爹和你娘的时候,简直就像看见了活神仙一样,俺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人嘞。只不过你娘那个时候身体不好,被你爹揽着,看起来就跟害了场大病似的,整个人瘦的光有个骨架,一张脸白的跟冬天下的雪一样,看得俺们心疼的很。后来你爹在这村里的山腰上建了房子,俺家男人上山打野猪的时候从那里路过,几乎每回都能闻着药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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