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时间点,合着应该碰见不少妃嫔才是,为什么宫道上只有奴才,并没有妃嫔。
她看了一眼,索性脚步一拐,直接去了钟粹宫,再往前就是御花园了。
进去的时候,里头空空如也,妃嫔们并不在。
苏云溪拧了拧眉尖,最后还是拐回承乾宫,但是刚走出钟粹宫,就见方才那小宫女,小脸红仆仆的走了过来,睁着明亮的眼睛,恭声道:“奴婢已经将您的话递给了守门的小吉,他说知道了。”
说着在前面走着,低声道:“奴婢先去回话了。”
说着就踏着小碎步,积极的走了。
苏云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眯了眯眼睛,冲着小祥挥挥手,低声道:“去前头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她得先确认,人是不是改到水榭上头去了。
毕竟那地界,对于她来说有些危险,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小祥回来禀报,说极为小主儿已经到了,正在喝茶等候。
至于皇贵妃这个东道主,自然是要等所有人都到齐了,才出场的。
苏云溪这才施施然的往那边去,刚走近些,果然见莺声燕语,一群小妃嫔凑在一起说的热闹。
她一来,便赶紧噤声,起身给她请安。
“不必多礼。”苏云溪笑吟吟的叫了起,这才往自己的位置上坐了,漫不经心道:“说什么呐?”
和她在高位妃嫔心中的刺头形象不同,在低位妃嫔心里,敢跟高位妃嫔搞事,也算是敬她一条汉子。
“在说这春日花开,儿时结伴郊游放风筝,都是烂漫时光。”易常在笑吟吟的回。
说起这个,大家兴致都可高了,作为贵女,她们打小都是打马游街,自由自在的长大,也就进宫了,这才时时刻刻都谨收规矩,不曾有一时半刻松懈。
像儿时记忆,竟是唯一的快活。
提起这个,苏云溪也有些怔忡,她的儿时记忆,早已经遥远的不可回首。
就听易常在问:“您儿时做些什么?”
苏云溪想了想,歪着头道:“去郊游的时候,将野草给点了一大片,府里的侍卫都疯了,生怕烧的太厉害。”
但是她年岁虽小,但是也知道不会烧开的,毕竟田野里都是青草,而这些荒草并没有连成片。
“哇喔~”易常在惊叹一声,一脸诧异的问:“然后呢?”
然后吧,苏云溪摸了摸鼻子,一脸调皮道:“自然是挨打了,毒打。”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挨打。
说起来真真是惨烈至极,原主哭的跟什么似得,一个劲的说,定然是都不爱她了,要不然怎么能下此狠手。
听说她挨打,易常在才真真的有些正经,笑着问:“怎么打的?”
苏云溪想了想,惆怅的叹了口气,她伸出手,浅声道:“知道什么叫混合双打吗?”原主父亲不在了,到侧夫人那挨顿打,到了夫人那,越想越气,两人一左一右,你一下我一下的拧。
原主没被打过,哭的比打的声音都响。
“以后还放火不放?”两人异口同声的问。
原主又气又怕,说话就更加硬气:“偷偷放。”这样的话,着实教人不知道说什么。
苏云溪陷入回忆中,跟几个小妃嫔说着话,一时间气氛倒是挺好的。
“恭迎宜妃娘娘。”有人开了个头,众人这才发现宜妃到了,一时间都赶紧上前请安。
当她来了之后,这几个高位妃嫔,都一一来了,众人一时间都行礼问安,热热闹闹的一片。
宜妃笑吟吟的朝着苏云溪的方向说:“本宫还当你不来了。”
说着那视线在她肚腹间萦绕,瞬间将众人的视线都调了过去。
方才还其乐融融的氛围,登时沉寂了一瞬。
苏云溪扶了扶鬓边通草,漫不经心的回:“皇贵妃娘娘有命,在姐姐这里,竟是可以驳斥的不成。”
听着她这偷换概念的小词,宜妃哪里敢认,当时就直接说,不敢不敢。
这小小的一个回合,以宜妃自打脸结束。
她都铩羽而归,其他人便安静了些许,苏云溪知道自己不得康熙欢欣,但是众人不知道,还当她是那个盛宠的崇嫔,一时间也不敢过多得罪了。
很快皇贵妃也来了,她搭着宫女凝萃的手,笑吟吟的过来,轻声道:“好不容易天色好,姐妹们聚在一处,好生的玩耍。”
说着又叫了教坊司的几个优伶在一旁奏乐,渐渐的便响起了丝竹之音。
没有皇后,皇贵妃就是后宫当之无愧的主位,在康熙不在的情况下,她在宫里是可以横着走的。
这也是苏云溪不敢不来的原因之一。
“竹外桃花三两枝。”皇贵妃吟了一句,回眸看向众人,笑道:“这冬日乍见春色,最是温柔不过。”
“再过几日,海棠花也跟着开了,更是热闹。”
她这边说着,举了举手中的梨花白,笑道:“既然进了宫,那就是一家子姐妹,都不要作茧,放开了吃喝玩乐,本宫这厢先饮了这杯酒。”
甜甜的梨花白,并没有什么度数,说是酒,不如说是甜水更贴切些。
苏云溪不敢喝,只用酒杯沾了沾唇,就见德妃一口饮下,她有些莫名,就听身边的小宫人道:“您的酒特意换了白水,应个景,喝与不喝,您自便。”
这也是皇贵妃提前考虑到,交代过的。
怪不得德妃毫无异样的一饮而尽。
苏云溪浅笑着将水倒在手帕上,递给金钏拿着。
这帕子是丝织的,沾了水,只要自然垂下,没一会儿就被风吹干了,她早想了法子应对。
不管水有没有问题,她都不打算喝,甚至涂了滋润的口脂,这样的话,就不会显得唇瓣干干的。
几杯酒下肚,妃嫔们放松了些许,开始玩自己喜欢的小游戏来。
“不若玩‘飞花令’如何?”荣妃目光淡淡的提议。
在这上书房读书这么久,谁肚子里还没有一点墨水,以前玩不起来,但现在没有任何问题。
苏云溪含笑点头,只要不是去放风筝,人多眼杂,又极是纷乱这种活动,她都可以的。
“皇贵妃娘娘最是博学多识,劳烦您起个头。”荣妃笑容温婉。
“唔,及时春日飞花,那便春字吧,这字眼好,能对上来的诗也多。”皇贵妃挑眉,看向底下恭谨的荣妃,浅声道。
苏云溪想了想春这个字,确实简单,任是小孩子,都能来上两句。
“崇嫔有孕辛苦,这第一个的好差事,便交给你了。”皇贵妃含笑望过来,端艳的脸庞上,满是慈善。
然而她特意点出来她有孕,众人的目光,难免又看过来一次。
苏云溪笑了笑,迎着众人各异的神色,浅声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这个词,一下子叫人想起情郎来了。
惠妃侧眸望过来,笑眯眯的打趣:“崇嫔这是想万岁爷了?”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后头跟着的,不用人说出来,大家心里都续出来了。
苏云溪羞答答的点头。
她们点她有孕,她就点出来康熙,虎皮大旗先扯出来再说,能引得众人忌惮,那是最好不过。
“春江水暖鸭先知。”皇贵妃也跟了一句。
她发现这崇嫔看着憨憨的,实则滑不留手,不管你说什么,都能想到应对的法子。
这么多人在一处,竟然没有一个能够奈何她的。
等玩过两轮之后,回答的速度,明显变低了,等再次轮到苏云溪的时候,这已经过了几十道,再去想,就难了。
“春林花多媚,春……”她说了一个字,转而自己又停下,只笑吟吟的又看向皇贵妃。
这是在喂词了。
皇贵妃原本苦思半天,她所想的,尽数都被下头的妃嫔给说完了,一时有些苦恼,好在崇嫔递过来话头。
“春鸟意多哀。”
她这边一跟,惠妃就开始笑,挠了挠脸颊,朗声道:“那本宫也顺一把,沾沾崇嫔的光。”
“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
这话打从她嘴里说出来,那股子刻板的端庄消散,整个人有一种流光溢彩的风流。
苏云溪这才知道,后宫众人,真的是卧虎藏龙,个个都是有真本事的。
无怪乎康熙那大猪蹄子,说厌就厌,一点招呼都不打。
再往下大家都变得抓耳挠腮起来,当第三轮开始的时候,苏云溪就笑道:“该换一个了,要不然等回去的时候,说不得要换假发髻了。”
这话说的促狭,端的可爱。
皇贵妃含笑望了她一眼,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宜妃爽朗道:“崇嫔开个头,不若双事凑个双,你再给结束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毕竟玩到这个时候,都非常吃力,这崇嫔要是还有想法,自然不会说出换令这样的话。
既然对方都说了,皇贵妃也想顺□□下来,不曾想被宜妃给撅回来了。
皇贵妃面上没什么表现,心中却不悦极了,她也想不起来了。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苏云溪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便直接说了出来,并且又给皇贵妃喂了一句,旁人便知道,她这心里,真的还有不少。
宜妃抚掌轻笑:“无怪乎崇嫔是魁首呢,瞧瞧,这肚里的墨水,比起男儿也不差了。”
这魁首二字,可以说文魁武魁,也可以说花楼魁首。
由她嘴里说出来,难免叫人往别处想。
苏云溪不再接话,转而看向别处去。
皇贵妃却没有接她喂过来的诗句,而是说了一句自己方才想起来的。
“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她含笑说完之后,这才夸赞道:“本宫瞧见崇嫔便觉心中欢喜,柳眼眉腮来形容她,最好不过。”
一时间众人的话匣子又打开了,说起旁的来。
对于苏云溪来说,这些小话不痛不痒的。
谁知道金钏斟茶的时候,小手微微一抖,那茶水便尽数泼在她裙摆上。
苏云溪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还未说话,就听宜妃道:“哟,裙子湿了,快,带崇嫔去换衣裳。”
说着几个边上伺候的小宫女便走了过来,示意要带她去亭子里面换。
弹了弹那水珠,苏云溪搭着小算的手起身,一边施施然往外走,待走出几步,约莫身后人听不见了,她才问:“怎的会手抖?”
金钏吓的都快哭了,她哆嗦着嘴道:“有人碰了奴婢一下。”她怕嫔主儿不信,要不是这会儿时间不对,恨不得立马跪下赌咒发誓了。
路越走越偏,苏云溪停住脚步,看着前头引路的两个宫女,淡淡问:“这是去哪?”
宫女听到问话,赶紧停下,面带微笑的禀报:“回崇嫔娘娘的话,此去是玉翠亭。”
玉翠亭可快出皇宫了,就在宫墙底下,可谓偏僻至极。
她看着衣摆被泅湿这么大一块,眸色闪了闪,直接搭着小算的手,就要往回走,一边道:“本宫还是回宫换吧。”
偏僻的地方,能够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赌不起,也不愿意去堵。
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事。
小宫女神色不变,浅笑着道:“您若是觉得玉翠亭有些远了,去玉唯亭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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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春日微风不燥, 时下快要接近晌午,更是隐隐的有几分燥热。
苏云溪脱下身上的披风,扔给一旁的金钏收着, 这才骄矜的抬了抬下颌, 并不理会一旁的小宫女。
瞧着话语温和,实则有些咄咄逼人。
以原主的性子,定然不会听这宫女的话,以她本人的性子, 也是不会听的。
原主嚣张跋扈, 小宫女却还用这种态度,说明这两个选项,都不是真正的选项, 而是存在于基于她脾气的第三种选项。
比如说,自己选一个两个亭子之外的地方,亦或者是折身回去。
然而衣裳湿了, 是一种非常失礼的事, 走着回宫,是要被人看笑话的。
但是小宫女不知道的是, 苏云溪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厚脸皮, 不就是衣裳湿了些许,有什么了。
“回宫。”苏云溪搭着小算的胳膊, 施施然的往回走。
并不把一旁的小宫女放在眼里, 然而这小宫女并没有任何反应, 脸上仍然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两拨人分开,苏云溪自往乾清宫去,这种不寻常的气息, 让她想要找个地方龟缩起来,再没有比乾清宫更好的地方。
其他地方都不行,这宫里在充满布置的时候,实在太过危险。
她走在夹道上,离开小宫女视线的时候,瞬间冷静下来,那种汗毛倒竖被算计的感觉,才算是消失不见。
苏云溪不知道凉亭中有什么,一点也不打算知道。
“盯着御花园,看有没有异常。”她道。
小算低头应了一声,这么说过之后,苏云溪才恍然发现,她打从穿越之后,就一直被康熙牢牢保护着。
这种状态,是保护也是囚笼。
以至于身边没有得用的人,致使遇到事情的时候,束手束脚,毫无任何决策。
这样的事,她希望以后不要发生了。
看了一眼小算,这个她把那个什么满踢出去,而拉进来的人,大概是她走的比较对的一步棋了。
一行人施施然的回了乾清宫,然而花会并没有结束,看到巍峨的乾清门的时候,她便叫银钏去告一声,就说她有些不大舒服,就不去了。
等回了内室,金钏笑吟吟的端来点心甜汤,笑道:“在宴会上,您没有吃好,这再垫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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