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溪蔫的要命,她趴在他肩膀上,小小声的开始抽泣。
“臣妾害怕。”
“怕什么。”
“怕有朝一日,落得她下场。”
易常在是自己寻死吗?她觉得不是,真正想死的人,从来都是没声没息的都没了。
就算她吃多了福寿,如今神智不大清楚,但是她自救了。
就是这样,她才觉得难受。
一个人得多无助,才能跟仇人求助,这简直就是羊入虎口,、明摆着将自己的命,往人家口里送。
她这遭人算计,如今连个幕后主使都没查出来,你说惨不惨。
康熙沉默,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轻拍着她后背安抚,一边低声道:“你有朕护着,总归不一样。”
但他总有不护着她的一天。
苏云溪最为忧虑的,与其说是什么重蹈覆辙易常在,不如说,康熙没有给她一点安全感。
“嗯。”轻轻应了一声,她擦干眼泪,用被泪洗过的眼睛,看向康熙,软乎乎的撒娇:“臣妾要吃甜甜的糕点,最大块的那种。”
“好。”康熙温柔的笑。
牵着她的手往下走,见金钏捧着水盆过来,便笑着道:“朕帮你洗漱。”
接过银钏递来的湿帕子,仔细的给她擦手擦脸,又换了一条擦过,这才又执起她的手,往膳厅走去。
两人坐下之后,奴才们也鱼贯而入,将膳厅的大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自然也有崇嫔要求的超大份桂花糕。
康熙喂着她吃了一口,便收回手,浅笑着道:“可不许了,毕竟这东西占肚子,别正经东西吃不下了。”
她午膳没吃,这晚膳也没吃几口。
“不行,堵得慌,等臣妾缓缓,明儿再吃。”苏云溪叹了口气。
经常说自己心硬的人,许是心最软了。
康熙又觉得她蠢了,对一个易常在,就如此的心软,若是他做点什么,她不得难受死。
想想年前的时候,去盛京谒陵,她一个人在乾清宫里头,触景生情,得有多难受。
“乖。”他又哄着喝了几口汤,这才浅声道:“多大点事,这宫里头的人,向来都是如此,来来回回一批又一批,有些人跟你好一阵,转脸人就没了。”
光说妃嫔多么不容易,他做皇帝的又有多容易。
你简单的一句话,人家就能解读出一万层的意思来,崇嫔能够得宠这么久,何尝不是因为她胆子大。
你跟她玩情趣,她就陪着你玩。
甚至能够主动撩着你玩,而不是说,你掐掐她的脸,她就一脸惊恐的跪下,说臣妾罪该万死。
多少风月心思,也都在里头泯灭了。
苏云溪瞧着他眼神,觑了一会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是啊,都不容易,那到底是谁的错?
她没错,康熙没错,这皇宫只是个住所,更加没错了。
摇头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想着今儿还未去见孩子,婴幼儿对于气息最为敏感,不禁抹了一把脸,揉了揉,对着镜子做出各种表情来,见表情活泛起来,这才往侧间去。
等到了的时候,两小只正在软榻上躺着玩,见她过来,先是笑了笑,仔细一看,嗷一声就哭了。
“知道你们敏感,不曾想敏感成这样。”苏云溪有些无语。
看向一旁怔在原地的康熙,她抿了抿嘴,低声道:“走吧。”
既然看不了,那索性不看了,就是惹孩子哭一场,让人有些心虚。
这么想着,她笑了笑,柔声道:“罢了,为旁人不值当。”
康熙摸了摸她的头,能这么想就对了,但是也为她的一腔柔软而感怀,他自个儿的心又冷又硬,便喜欢那种软绵绵的,一掐恨不得能出水的那种心。
苏云溪收拾好心情,浅笑着往外走。
两人索性去御花园溜达了一圈,权当散散心了。
康熙垂眸,就能看到崇月羽睫轻眨,那长长的羽睫就像是小扇子一样,恨不得扫到人的心里去。
而她方才哭过,眼角还有一丝晕红。
这般居高临下的看,叫人忍不住想要更加的欺负她,让她露出更多的活色生香来。
这般妩媚的脸颊上,便是要有春色才更好看。
这么说着,康熙没忍住,伸出大拇指,在那嫣红的唇瓣上,用力的揉了揉。
像是揉在海棠花瓣上一样,恨不得揉出淡淡的花香,和浓郁的花汁来。
苏云溪被他揉的有些疼,眼角就沁出几分细泪来,侧眸看向他,软声道:“别。”
她越是这样软乎乎的,越是叫康熙生出一种感觉,想要把她欺负哭,让那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克制的滚了滚喉结,侧眸看向她,低低的笑:“乖,听话。”
在她软濡的眼神中,他放下手,转而揽住她腰身,往身后的花丛中走。
看到一块巨石的时候,他直接坐在上头,直接把她箍在怀里,对着那红艳艳的唇瓣亲了上去。
方才揉她的时候,那唇瓣上的口脂,被蹭的唇周到处都是。
这会儿他就能闻到那清淡的香味。
苏云溪被他亲的有些回不过身,只能闻到周围那清冽的菊花香气。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这样的情况下,她不禁低低一笑,往上抬了抬下颌,主动的迎接他的吻。
他身上那龙涎香,和清冽的菊花香味混在一起,简直让人目眩。
康熙也有些神迷。
她让人着迷。
两人亲了一会儿,苏云溪这才羞赧道:“这大白天人来人往的,如此怕是有些不妥。”
然而对于康熙来说,什么妥不妥的,他老人家高兴就好。
苏云溪看了他一眼,小脸还是有些红红,就听康熙低低道:“怕什么,奴才们早就净街了,可以说,别说人了,就连动物都不曾进来。”
他话说的笃定。
苏云溪冲他抬了抬下颌,示意他往后看。
一个男子长身玉立,一脸风流的立着。
康熙霍然起身,就听那男子请安道:“隆禧给皇帝哥哥请安,您万福金安。”
这话说的不伦不类,甚至有些轻佻。
康熙皱了皱眉,审视的看向纯亲王,这个弟弟,他之前是盼着他好的,但是他治好病症之后,行事越发的荒唐,就连他也有所耳闻起风流韵事。
但这男人,难免贪财好色,倒也还成。
在他面前还这么纨绔形象,就有些想要挨打的样子了。
看他板着张脸,隆禧笑嘻嘻开口:“打扰三哥亲近美人,是弟弟的罪过。”
苏云溪听罢,福礼立在一旁,安静如鸡,就当自己是这脚下的一束菊花,做一个乖巧的背景板。
然而康熙脸一垮:“放肆!”
他是真没有见过这么放肆的人了。
隆禧这才收了神色,正色道:“臣弟此来是有要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透明的物体来。
康熙一瞧,不禁惊喜道:“玻璃?”
就算是他晚年的时候,也没什么玻璃方子,都要花大价钱从国外购买。
“何处得来?”他第一反应是,隆禧这小子鼓捣出来的。
不曾想当对方肯定点头的时候,不禁也跟着笑了:“你竟会这个?”
隆禧颇为自得的点头,他意气风发道:“往后大清也不缺玻璃了,要多少,臣弟都能给您弄来。”
苏云溪这才知道,他这么有底气的缘故,就是因为这个。
毕竟能造出玻璃来,确实不一般,这往后的银子,会流水一样往纯亲王府去。
说起这个来,她不禁眸色一深,这玻璃方子她都不知道,一个重病初愈的亲王,又是何处得知。
纯亲王隆禧,之前是她都要偷偷看的小哥哥,芝兰玉树,风流雅致。
如今这个也风流,但是是风月中的风流。但不是人品风流,惹人喜爱。
她觑着康熙的神色,对方号无异常,跟看不到似得,只一脸认真的跟纯亲王交涉。
等事情谈完了,就听纯亲王道:“臣弟那纯侧妃,诊出有孕来了,臣弟来报个喜。”
他是真高兴,这纯侧妃,对他有那不一样的意义。
“恭喜。”康熙笑道。
说着从荷包中掏出一个玉如意来,递给他,笑道:“赏你了。”
如意如意,自然是叫他如意。
纯亲王接到明示,笑的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说着两人相携离去,商谈政事去了,苏云溪瞧着他们的背影,搭着小算的胳膊,施施然的回了翊坤宫。
等她走到翊坤宫门口的时候,略微一盘点,有些意外的发现,翊坤宫里头,没几个主子了。
除了她和几个孩子,再就是那拉贵人、瑞常在、灵常在,初次之外,再无旁人了。
如此倒也挺好,宫里头人少,这翊坤宫也能平静些。
刚坐定了一会儿,就见有奴才搬着几张大玻璃走了过来,笑道:“万岁爷新得的玻璃,按着窗子尺寸裁了拿来,说是衬着天亮,给您装上。”
这感情好,这有玻璃窗,屋里也明亮些。
“成。”苏云溪随口应下。
这时候装玻璃的技艺非常简单,就是在窗棂上钉钉子,然后把玻璃卡进去。
等收拾好,也不过是一会儿功夫,金钏一边打扫着地上的绢布,一边道:“确实不错,瞧瞧这个点了,屋里头亮堂堂的。”
苏云溪笑了笑,看着那干净的玻璃,不禁也跟着笑了:“确实亮堂堂的,瞧着就舒坦。”
这玻璃是后世常用的物件,但在这个时候,也就乾清宫和慈宁宫有,旁的地方,是一处也没有。
“太皇太后传召。”门口传来小宫女的声音,清脆悦耳。
苏云溪笑着应了一声,揽镜自照,看了看镜中女子的穿着,发现还挺得体的,便笑吟吟的往慈宁宫去。
到的时候,老祖宗正在门口立着,穿戴整齐,像是要出门的意思,她就会意,立在她后侧扶着,然后一道施施然往慈宁宫小花园去。
走在路上,一路闲聊着,说这说那的,就听老祖宗随口问道:“隆禧说他那有玻璃方子?”
玻璃这东西,老祖宗看重了。
蒙古地区苦寒,最是辛苦不过,若是能有个稳当营生,这玻璃自然是不错的。
给个一成的利,也是极好的。
她知道当时崇嫔在,就传召她过来问问,将事情打听清楚了,才好跟皇帝开口。
苏云溪一听,就有些窒息,她不知道这事能不能跟老祖宗讲,毕竟她没有这个权限。
“具体的臣妾也不知,只知道献上了玻璃。”她认真道。
对啊,玻璃方子啥的,你想要问康熙去啊,这事她着实做不了主。
老祖宗微微一笑,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就已经明白其中意味,她拍了拍崇嫔那柔嫩的手背,感受到老人和年轻的不同,呼吸滞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哀家也不过闲问一句,咱们女人家,不管这些事的。”
苏云溪笑吟吟的点头,这宫里头,不光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女人也不遑多让。
左右都是不能信的。
作者有话要说: 苏苏喂苏苏:我是傻,但是你骗不到我。感谢在2020-11-13 16:27:46~2020-11-14 16:08: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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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是, 万岁爷行事,臣妾从来都是不看不听不想的。”苏云溪先是表了态,这才笑吟吟的望过来, 所以说, 她这什么事都不知道。
不管什么事,都别来问她。
她就是池中一白莲,好清新好不做作。
太皇太后听出她言中之意,意味深长道:“你会来寻哀家的。”
苏云溪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狮子年迈, 爪牙掉光,她愿意敬着,但别想弹压她, 这谁都不配。
两人又闲聊几句,在她走后,太皇太后立在秋千架旁, 看着这秋千发呆, 年轻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荡秋千, 她胆子大,总是能荡的高高的。
好像人荡高之后, 就能呼吸到更多新鲜空气一样。
然而她老了,这样的荡秋千, 是再也不能想的危险事, 然而像崇嫔那个年纪, 完全就可以。
她能够肆无忌惮的坐秋千,打马奔驰,做一些随心所欲的危险事。
可她却仍旧要为科尔沁, 这个生养她的地方谋划。
她快要死了,她自己能感觉到,临死前,怎么也要给科尔沁找个差事。
“盯紧些,莫被拉下了。”太皇太后说道。
她嗅到了一股不同的味道,时兴的物件,糊窗的绢纱,要想又薄又透还能隔虫子,还要经得起风吹日晒,这贵主儿们用起来,并不比玻璃价钱低。
但是玻璃这玩意儿,谁家没个几十间房子。
苏麻喇低声应下,便立在一旁伺候,她想了想,还是认真问:“崇嫔如今越发进益了,有万岁爷宠着,底气也足。”
换句话说,她觉的崇嫔翅膀硬了。
太皇太后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后宫中就是这样,谁能离万岁爷近些,就像是吸了龙气一样,变的强硬许多。
圣宠就是底气,盛宠就能在宫里头横着走。
不说当初的海兰珠,后来的董鄂氏,就连前朝的时候,那得宠的万贵妃,不也横行后宫吗?
这崇嫔还是个聪慧的,从来不扎堆不挑事,旁人欺负她了,她就眼泪汪汪的找万岁爷告状去。
说来也是奇怪,以前的时候,不是没有妃嫔这么做过,但万岁爷的意思是,他护的了一时,护不了一世,宫中适者生存。
但论到崇嫔的时候,这个论点像是被他吃了一样。
别说适者生存了,谁朝崇嫔伸伸手,他就恨不得剁了人家的爪子,护的严严实实。
就连她,轻易也要给足面子让上三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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