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算一听,撒腿就往外跑,顾不得没穿鞋子,跑的后头的小太监都跟不上。
而康熙也慌张起来,先是起身将她寝衣穿整齐,这才又将人搂到怀里,还叫奴才又盖了一床被子。
然而这种冷,是中枢神经的问题,靠这些根本没用。
苏云溪烧的昏昏沉沉,只会缩在一团喊冷。
康熙眸色阴沉,今儿虽然胡闹了些,但他有分寸,只闹了一次,桶里头的水都是热的。
就算出来的时候,受了点凉,但室内烧着地龙,寻常的时候,连夹袄都不用穿。
故而一下子着凉,就能病成这样,显然是有些不大正常的。
外头噼里啪啦的下起雨来,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有御医来,康熙面色大变,又派人过去寻。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崇妃也不喊冷了,这人彻底的迷糊过去。
御医仍旧没来。
倒是小算浑身湿透,满身脏污,一脸绝望的望过来:“值夜的御医,被慈宁宫叫走了。”
这都算是什么事,若是寻常宫妃,他倒是能去闯一闯,但是慈宁宫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冒犯。
但是万岁爷能。
“三个御医,尽数都叫去了?”康熙阴沉着脸问。
“回万岁爷的话,原还有太医值班,但四阿哥身子有些不舒坦,也叫过去了。”
小算一脸绝望,这皇阿哥和皇妃之间,向来都是不用选择的。
苏云溪听不见声,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难受,她无力开口:“眼睛看不见了。”
她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了。
康熙方才还想把人紧紧的抓住,转瞬时间,这人就成这样躺着了。
他心里憋了一口气,又觉得恐慌。
烧成这样,烧成这样,若得不到及时救助,怕是有些不大好了。
然而更让他目眦欲裂的是,对方脸上身上,渐渐的起了大片的红痕。
这症状,不用御医来,他就知道是什么情况。
康熙一脸震惊,这东西,断然不可能凭空出现在后宫,定是有人搞鬼,然而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御医给弄来。
“魏珠,去慈宁宫请一位御医过来。”
“梁九功,去太医院请御医来。”
两路人马,各自去一趟,怎么也不能扑了空回来,崇妃这里,经不起一点耽搁。
康熙知道些药理,略同岐黄之术。
方才崇妃喊冷,他便暖着她,免得她冻的难受,这会儿整个人烧起来,小脸都通红。
他又叫人拿酒来,在各处擦拭降温。
又叫人拧了帕子放在额上,药还未来,这人工降温要先安排上。
他处理的有条不紊,然而谁都不知道,他的手都是抖的。
人好好的在跟前,他能有一万个计较,但是烧成这样,万一人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这个时候,因为发烧,太容易救不回来了。
他惊慌又害怕,却又无计可施。
好在他经历过大风大浪,人还稳得住,像是一座山一样,伫立在崇妃跟前,在外人看来,跟没事人一样。
还能轻声细语的安慰:“莫怕,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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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魏珠来到慈宁宫, 然而慌乱的奴才让他明白,这一次,慈宁宫怕是也有些不大好。
“怎么回事?”他问。
见是乾清宫的人, 小太监松了口气, 紧接着又揪起眉心,愁道:“老祖宗晚间用膳不大合胃口,这上吐下泻的止不住。”
这人老了,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呢。
魏珠候在门外, 能够闻到那酸臭的味道, 他抿了抿嘴,就算如此,也得传一个御医去翊坤宫。
“回苏麻喇的话, 崇妃娘娘起高热,万岁爷叮嘱了,说是分一个御医过去。”
然而康熙没来, 这魏珠的话, 就有些不大好用。
苏麻喇冷着一张脸,咄咄逼人道:“若是老祖宗出星点差错, 你担当的起?”
魏珠担当不起。
他一个小奴才,不管碰上老祖宗还是崇妃, 都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一个。
“不是我不通融,老祖宗这里危机重重, 着实走不开, 你去寻太医吧。”苏麻喇低声道。
魏珠双唇蠕动, 半晌才盯着苏麻喇的眼神,回了一句,说是万岁爷的叮嘱。
苏麻喇充耳不闻。
两人僵持下来, 魏珠心里着急,这宠妃烧成那样,若是他办不成差事,到时候吃了挂落,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若崇妃最后治好了倒也还好,若是不好,他这条命,也别要了。
而一旁的梁九功,直接打马去太医院请了几位御医过来,到的时候,也半个时辰过去了。
看着几人一身的雨水,康熙叫人升起炭盆,先换洗过,这才叫御医赶紧来诊治。
刚开始的时候,老御医还想着,这崇妃就是不一般,能够让万岁爷破例,大半夜的就这般开了宫门。
然而当他手触及脉搏的时候,不禁一怔。
高热啊。
实属他见过的最厉害了。
说句不好听的,这样的热度,若是降不下来,以后不傻也残,怪不得万岁爷紧张成这样。
苏云溪烧的人事不省,晚间还巧笑嫣然的人,这会儿小脸通红的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知道了。
御医仔细的把脉,又看了看外面的症状,一脸遗憾道:“见喜了。”
见喜了,和有喜了,不过一字之差,却是要命的存在。
自古天花要人命,为了讨个吉利,都说是见喜了。
康熙一听,脸色就苍白起来,他能够坐上帝位,很难说不是因为年幼时生过天花。
这东西一出世,便是十室九空的噩兆。
然而她这起的突然,整日里都在宫里头,自然解除不到病毒,可见有人使坏。
想想今儿的事,太医和御医,竟无一人当值。
若不是他在,直接叫人去太医院,这般耽搁下来,明儿一早,直接无力回天。
其心可诛。
康熙冷着脸,垂眸看向脸上起了红疹的崇妃,这天花更可怕的地方在于,反是得了,那水泡总是会留下点痕迹。
对于宫妃来说,容颜被毁,后半辈子就毁了。
何其阴毒的心思,一出手,就是要人命。
康熙冷着脸,他到底经历过,快速的吩咐之后,直接将翊坤宫给封了。
苏云溪烧了三天,他就陪了三天。
等到对方清醒过来的时候,康熙才松了一口气,刚开始的时候,憋了一肚子的难受,这会儿见她醒过来,目光虽然有些茫然,但瞧着还算清明,心头的大石,才算是真正落地。
“水。”苏云溪蠕动着唇角,轻声道。
她喉间干渴的厉害,而想要动一动,却发现双手被束,完全动弹不得。
等喝过水之后,她这才完全清明过来,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康熙,哑着声道:“怎么回事?”
见她醒了,康熙心中五味陈杂。
摸了摸她额头,见已经不烧了,这才轻声道:“你见喜了。”
苏云溪见这阵仗,已经猜出来一点,听他说完,心中反而有些尘埃落定的感觉,她抿了抿嘴,又问:“为何?”
为何两个字,说的有些玄妙。
康熙知道崇妃聪慧,但是短短时间内,就能推断出来,想必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慧一些。
他握住她冰凉的小手,轻声道:“朕会给你个公道的。”
苏云溪笑了笑,这公道怎么给,她先前就猜出来是谁了,宫里头能做到这份上的,只有贵妃一人。
“是贵妃吗?”她随口问。
康熙一听,猛然垂眸看向她,涩声道:“你都知道?”
苏云溪轻轻点头。
听着她声音细弱,就连呼吸也淡淡的,完全没有先前的劲头,不禁心疼极了。
他的女人,他捧在手心里疼着,就连衣裳也是他给穿的,身子也是他给擦的,却被另外一个女人给害成这样。
康熙知道宫里头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但是刀子割在自己肉上的时候,才发觉这么疼。
“你放心。”他道。
苏云溪有气无力的笑了笑,她没说话,见康熙眼神心疼,半晌才道:“您看好孩子。”
能够在她身上下狠毒玩意儿,这孩子,她定然也不会轻饶的。
好在天花这样的事,是要封翊坤宫的,进不来也出不去,倒是正好。
“是,朕都知道。”
康熙低声道。
想到贵妃,他眸色一利,这宫里头怕是留不得她了。
然而经此一时,他这才想起来,这宫里头的事,原本就有很多跟原先不同,比如说崇妃,比如说一直病着的贵妃。
先前的时候,贵妃入宫就侍寝了,过两年还会剩下皇阿哥。
然而现下,一直都抱病在身,从不曾出现在人前。
这般蛰伏,将自己的爪牙遍布后宫,就连乾清宫,估摸着她也有触角。
他这头刚说了要贵妃的命,等到晚间的时候,就有异常传出。
储秀宫,走水了。
苏云溪起不来,但是也能闻到呛人的烟熏味。
康熙立在院子里,望着北边储秀宫的方向,那方向浓烟滚滚,像是一场示威。
“去救火。”他喉头发紧。
这宫殿群都是木质结构,若是真的烧起来,怕是连翊坤宫都要受牵连。
他深吸了一口气,罕见的发怒了。
贵妃娘娘好样的,钮祜禄家,端的会养姑娘。
宫中尖叫声一片,加侍卫救水的声音,将皇宫当成了闹市一般。
康熙面无表情的看着,半晌才挥挥手,示意梁九功去看看。
这大火,烧到了黎明。
储秀宫整个被烧毁了,甚至边上的宫殿也有侵染。
好在里头的主子奴才,固然狼狈,却都逃了出来。
只除了一人,连年病弱的贵妃娘娘,怎么也出不来。
康熙听到消息之后,面无表情的问:“可确认是贵妃?”见下头的奴才应下,他又问了一句:“用什么确认的?”
“头上戴着的钿子,和身旁的玉佩。”
这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康熙冷笑两声,不禁气笑了:“狗东西。”
这大半夜的,莫说钿子玉佩了,就是耳珰也拆了个干净。
“怕是携款潜逃的奴才,贵妃娘娘,仍健在。”康熙冷声道,这贵妃想要死遁,他偏偏叫她活着,在宫里头活的好好的,看外头的贵妃,如何行事。
“全宫戒严。”他吩咐一声之后,这才坐在太师椅上,怔怔出神。
重来一次之后,原以为是开天辟地的开始,然而等事态发展之后,他的心态终于也稳了下来,世间万物,一环扣一环。
他这一环已经变了,其他的定然会变,他不能用老眼光,来看新事物了。
看向一旁又昏睡过去的崇妃,他目光柔和,只要她能好好的,其他人,好像没有他想象中重要。
崇妃也远比他想象中重要的多。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来一句话,那就是老房子着火。
他如今,可不就是老房子着火么。
储秀宫烧了,贵妃没了,然而皇帝说贵妃还在,不肯以贵妃礼下葬。
皇贵妃觉得自己嘴里苦。
那日崇妃高热,值夜的两个太医都被她叫到承乾宫了,后来想想,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
然而翊坤宫直接封了,她就算想道歉,也找不到门路。
更让她五心复杂的是,万岁爷直接在里头陪着。
而太皇太后先前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的,至今还未好利索,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跟着快掉了。
皇贵妃在琢磨这一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都是经不起细想的,宫里头的老祖宗倒下了,而皇太后向来不管事,万岁爷和崇妃被关在了翊坤宫。
贵妃烧没了,她又处理这些事,团团转。
所以宫里头几个有权有势的,尽数都被困住了。
她原先以为,这大火是贵妃的自导自演,若不是呢,后宫里头,到底谁能谋划这么大的事,竟下这么大的一盘棋。
惠妃、德妃、荣妃,到底是这三人中的何人。
再往下,她就没有想过了。
能够有这么大的能量,这低位妃嫔是办不到的。
皇贵妃脑海中一闪而过,是不是崇妃的自导自演,回来想想觉得不可能。
拿自己见喜开玩笑,这会没命的。
后来又想,是不是贵妃搞的鬼,可一把大火,她直接被烧死了,储秀宫谁都出来了,唯独她没有。
人都没了,就算谋划那么多,也没有用了。
皇贵妃愁的头都快挠秃了。
半晌才叹了口气,看向侍立的嬷嬷,低声问:“你怎么看?”
这宫里头的水,也太过浑浊了。
嬷嬷也有些懵,她能想到的,皇贵妃也能想到。
“咱查不出来。”嬷嬷一脸沉静道:“这样的能量,可见在宫里沉浸多年,以老奴的短见,倒觉得是那位。”
她指了指储秀宫的方向。
如今那里一片焦黑,寸草不生,还等着修葺。
可贵妃突然没了,而万岁爷又压着不发丧,可见内里必然是有缘故在的。
皇贵妃沉默了,她叹了口气,这事还得慢慢查。
“崇妃现下如何了?”她问。
嬷嬷就回,说是人已经醒了,但是这天花,不是那么好治的。
在短时间内,真的说不好是个什么结局。
翊坤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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