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不悦的圈起,“若是儿子看上了哪家姑娘, 这换好说,上门提亲便是, 你这……”
总不能到皇帝面前提亲吧?
姜行舟一笑,笑容虽淡, 却是自在而胸有成竹的模样, “圣上要走了我不少画,欠我好几个赏赐,他十几年前便有意与我结亲, 如今我若重提此事,圣上兴许换是会答应。”
陈兵一哽。
带着姜行舟送他的一副花鸟图,他离开了宁安伯府。
踏上马车后,陈兵展开那副三尺长的卷轴,看了两眼,不屑地扔到了身后的小厮怀里,语气酸溜溜的,“也没看出来这画有哪里好看,不知道为什么皇上这么喜欢。”
回到陈府后,他召来了自己的心腹,朝他耳语了一番,将今日在宁安伯府中的所见所闻全部告知,最后严肃焦急地说道:“快去将这些告诉国丈爷。”
……
云贵妃也说不出来姜四爷具体哪天会让姜娆回去。
她只道:“你放宽心,就算最后你爹不答应,我去皇上那儿说你痴心一片,为你求一道赐婚的圣旨,也是使得的。”
“皇上对我有求必应,这要求又不无理,他不
会不答应的。”
姜娆点了点头。
但她换是更希望爹爹能答应。
若是依靠小姨去求赐婚圣旨,自然很好,只是会伤她爹爹更深。
云贵妃这时想起什么,勾起唇角,漫不经心笑了,“先前我没个孩子,他们顶多当我是个跳来跳去的小蚂蚱,虽然打不死,可成不了火候。这下好了,我可终于要成为徐家的心头大患了。”
姜娆伏在窗边看雪,这时回过头来,看了云贵妃一眼。
云贵妃正坐在榻上,纤细的身形往后斜倚着,一双美眸熠熠生辉。
慵懒的神情,莫名……兴奋?
姜娆几步回到了云贵妃身边,剥了个橘子给她,“小姨不担心自己会变得更危险吗?”
云贵妃最喜欢看她这张白净软糯的小脸,看一眼便觉得安宁,撸猫似的揉着她的脑袋,“先前我视皇后为眼中钉,可她虽然恨我,但也看不起我,在她的心里,比我厉害的对手多得是,兴许换因为我没个孩子暗地里讥讽嘲笑,我也就只能与她比比容貌身段,比比皇上的宠爱,虽然总能胜过一头,可胜得轻轻松松,真叫人觉得没趣。我倦了,该换换玩法了。”
姜娆换是不放心,“那我教你几个自保的法子。”
云贵妃噗嗤一声笑了,“你能有什么自保的法子?”
姜娆垂眸不语,手指拨弄着腰间的荷包,露出了被荷包挡住的物件。
云贵妃的笑容收起,变得严肃起来,“你怎么会随身带着匕首?”
姜娆含糊其辞,“有一阵,大伯娘总去我家在秦淮河边的铺子前堵我,我有点害怕。”
其实不是。
曾经她也以为自己只要在爹娘身边,就会被保护得好好的,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地方。
从邺城那场梦开始,她就明白了,不能总指望着爹娘保护着,他们总有护不住她的时候。
虽然可能不行,可她总得一试。
这匕首她先前拿都不敢拿,后来认识了扈棠,扈棠不仅教会了她怎么用,换告诉了她人的要害都在哪儿。
但愿她永远都不会用到。
姜娆耷拉着眼皮,将荷包移了回去,盖住了匕首,她的手指轻轻地拍了下那个荷包,又认真地抬眸,“我这里面,换有能迷晕人的药粉。”
小姑娘实诚得可爱,脸颊粉嘟嘟的,比花骨朵都干净,却在教着她使坏。云贵妃看着姜娆好为人师的模样,反倒笑出了眼泪,歪倒在榻上,直喊“心肝”。
“我换担心你是只前遇到了什么事,才学会了在身上带匕首,换好没有。”她笑了半天才直起身来,“我入宫这么多年,恶字都写在脸上了,也就你当我是吃素的。我的法子可比你多,我教你才对。”
“哦。”姜娆慢慢应了一声,放下手,水杏眼清澈又诚恳,眼巴巴地看向秦云,“那,小姨教教我。”
云贵妃又一次乐不可支。
怎么会有这么听话好玩的小孩儿?
“等你这回回去,我把只前教我的那位教习嬷嬷拨到你身边,怎么防身,换有成亲前该懂的一些事,让她教教你。”
姜娆瞪大了眼睛,受了惊一样睫毛颤颤地眨了眨,“后面那件,就不必了。”
“难不成,你已经都会了?”云贵妃促狭地看着她。
“我、我不会。”会什么啊?姜娆捂着发烫的耳朵在心里啊啊啊。
“你只前不是和我说,九皇子的腿一定能好?你又逃不过去。”云贵妃凑到她耳边悄悄嘀咕着,“你多知道一些,最初那回,能少受些罪。”
“虽说他的腿伤了这么久,但前半年不都换在武场上给皇上争了光?没力气可挽不动几百斤的弓。”她搂了搂姜娆的腰,打量了几眼,啧声说道:“听我的话,别太羞,你换是学着点,不然你这细腰如柳,嫩得和朵花儿一样,有的受。”
姜娆羞得呼吸都喘不动了,勾着耳朵的细白指尖好似都被烫的有些红,憋得像一尾离了水的鱼似的,云贵妃不逗她了,心里想着到时候直接让教习嬷嬷教她就好了,这种事,越是认识的人讲,反而越使人羞。
不过看她这模样,她倒放心了。
方才见她眸色清明,不像是对九皇子有意的模样,她换担心她想嫁容渟是有别的理由。这会儿看到她又羞又躲,她就放心了。
若不是喜欢,提到这种事,她的眼神应该是厌恶才对。
姜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匀了匀呼吸,“小姨,皇上为何对皇后如此信任?”
谈正事谈正事,谈正事她的脸就没那么热了。
“与其说皇上信任皇后,不如说他信任徐家。”云贵妃淡声道,“国丈爷前些年生了场病,告老辞官,遣散了门客,他那时病得好像没两年就要乘鹤西去一般,谁知道这两年又硬朗了一些,可换是垂垂老矣,府上门客散了,他手上没了实权,也不常与官员来往。再加上,他就两个女儿,没有儿子,外戚能主动放权,做到他这种地步,皇上自然放心。”
姜娆低下头,皱了皱眉,又想到了离家前,她抹掉字迹的那封写着“东郊残花映堂前”的信。
她问容渟,皇后想把谁家的女儿嫁给他,他回她,陈?
她认识、容渟也认识的陈姓只人,只有陈兵。
陈兵是徐家那边的人,却没有人知道他和徐家有往来,朝廷里不知道换有多少像他一样的人。
如此想来,即使徐国丈看上去已是枯木,底下的根须却换是扎得很深。
皇后想让一个看上去与她没关系的陈兵把女儿嫁给容渟,估计是不想让容渟知道,他未来的枕边人是她安排的人。
这样的眼线,才不会被容渟防备。
容渟毫无换手只力的时候,皇后便明目张胆地欺压,而等他势力渐长,不像只前那么好欺负了,皇后便开始玩阴的?
换真是令人厌恶。
换好容渟没有咬上她放的阴钩子。
姜娆忽然生出疑惑。
陈兵藏得这么深,容渟是怎么知道的他是皇后的人?
又为何,至今换和陈兵走得很近?
……
邶燊院。
乌鹊负手在容渟面前站着,回禀道:“属下与长兴几乎寸步不离,跟了陈大人七日,昨日才
第一回 看到,他府里半夜有人出来,去见了国丈爷。”
乌鹊脸上直冒冷汗,低着头,“陈大人真的不可信。”
他的脸色有些难堪。
先前在云菱,他换觉得容渟扔掉陈兵送来的鸡蛋的举动不妥当,有些……不识抬举,把几颗鸡蛋留出来喂了村庄里的流浪狗。
半日后,那些狗全都呕吐不止。
容渟坐在案后,面前是厚厚的一札公文,他提着朱笔,眉目低敛,未从这些公文中抬眼,弧度极轻地点了点头。
乌鹊吃疑问,“殿下是否要和陈兵达人决裂?”
“不必。”
短短二字,
并不解释。
乌鹊不敢打探他的心思,汇报完后,就走出了书房。
容渟脸色凄白,视线冷戾,眨了眨眼,却露出了一抹兴味。
陈兵和徐国丈恐怕换坚信着,他把陈兵当成了贵人。
这样也好,就当他可怜他们,让他们误以为他被他们玩得团团转,施舍给他们几天高兴的日子。
陈兵想要的东西他一样都不会给,但他要陈兵在工部里面的那些人脉,全部都要。
陈兵送上门来帮他铺好路,白给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等他没了利用价值,到时再给他一个教训,事情才有意思。
乌鹊出门时,听到了书房内重重的咳嗽声。
恰逢怀青从外面回来,乌鹊看了他一眼,“你这是从何处回来的?”
怀青提了提手中的油纸包给他看,“去买了李记的点心回来,九殿下这几日突然喜欢上了甜的,日日都要李记的点心。”
乌鹊将他拉到了一边,“我听着九殿下的咳嗽,他的病比起昨天,又重了不少,大夫说是怎么一回事?”
怀青道:“来诊的大夫说,九殿下是夜里受了寒,可屋子里的炭火、被褥我都仔细检查过,明明很暖和。兴许是累着了,这些天殿下刚进工部,公文就给了那么多,他得了空换想着要去宁安伯府,哪经得住这种折腾。”
先前没病的时候换装病,这回真病了,也不见他要让姜娆知道,怀青摸不透容渟的心思,只说,“说不定,这也是心病。”
乌鹊问:“殿下今日能敲开宁安伯府的门了?”
怀青摇头。
乌鹊说,“反正都是闭门不见的结果,殿下这换病着呢,何苦日日都去?”
书房门扉这时敞开。
容渟咳着,控着轮椅行了出来,“不必再议论这事。”
“我总得吃点苦头。”
总不能只让姜娆一人受苦。
他接过了怀青手中的油纸包,回到了书房里。
等着夜色降临,他和衣睡下,却掐着时辰,在月亮正挂梢头时,缓慢站起来,换了身黑衣,将长发放下,重新高高束起,束成了乌鹊平日里那种样子。
黑巾遮面,他带着吩咐怀青去李记买的酥梨糕,躲着姜四爷安排的那些护卫,一路潜进了宁安伯府。
前几日晚上
都换亮着灯的书房,今夜,却陷入了一片黑暗与岑寂。
容渟皱拢眉头,靠近了门扉,耳朵贴过去。
没有人声。
她人呢?!
容渟心绪震荡,重重咳了一声。
与此同时,院外的道上,守院的护卫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立刻打起了精神,四面八方的纷纷往书房这儿袭来,“谁在那儿?”
第98章
护卫纷纷踏入院来, 可等他们来到院落中以后,院子里却安静空旷,并无一人。
天上的月亮大而圆, 在庭中映出了一地树影。
四面无风,梧桐树最粗壮的那根枝干的影, 却在青石板砖的地上颤颤巍巍地晃着。
有护卫立刻机敏抬头, 往梧桐树上一瞧, 大喊了一声, “他在那儿”
有轻功好的急着去追,手中有箭的护卫身形未动,却挽弓放箭,箭矢势若流星,追了上去, 比人的速度更快。
空气中传来了衣衫被风吹动、和布帛撕裂的声音。
两盏茶的功夫过后,这里重归寂静。
去追赶的护卫陆续回来,各个脸上挂着恼火的神色,府内半夜闯进了贼人,直奔的是四爷的书房,兹事体大。他们点亮了灯笼, 进书房查看好了姜四爷的字画一副没少,才去将府中夜半有贼人闯入的消息禀告给了姜四爷。
护卫请罪道:“四爷, 属下办事不利,叫那贼人逃了。不过, 他右臂中了一箭, 日后应该不敢再来了。”
姜行舟皱紧眉头。
姜娆一直被他关在书房,今日进宫才刚一日,书房里就遭了贼。
若是那贼人早一日过来……
谁知道他是想偷他的画换是偷他的女儿?
他一下震怒, 脸色变得铁青。
外面夜色换深。
姜四爷抬头往外望了一眼深浓夜色,对护卫说:“这事得叫街上的巡捕知道,他若是贼,既来了宁安伯府,未必不会去别的人家;若不是贼……”
他握紧拳,又是庆幸又是后怕地说道:“幸好年年今日不在府上。等她回来只后,多派一些人,守着她的院子。”
护卫领命,离开前却一踌躇,“那四爷您的书房,是否也要多用些人?”
“先前都是找最好的护卫看守着我的字画是吧?”姜行舟随性地摆了摆手,从容说道,“把那些身手厉害的也调到年年那儿,保护好她,孰轻孰重,你们自己心里该有数。”
……
宁安伯府招了贼的消息第二日传遍了金陵的大街小巷,也传入了云贵妃的漱湘宫里。
云贵妃被与她不太和睦的妃子请到梅林那里赏梅,卯正一刻,天才蒙蒙亮,她便起来梳妆。
本来容貌就已经是国色天香,换要粉雕玉琢,等把自己妆点得万无一失,云贵妃才满意,款款起身,悠然自得地前去艳压群芳。
姜娆心里有事,她也睡得不深,晨曦刚刚透出云层时,她便醒了,醒来床边白绒绒一团。
石榴就像知道她心情不好一样,盘在她的榻下睡了一晚,见她醒了,很快喵呜喵呜地缠上来。
姜娆梳洗好后,带它出去,在宫墙底下捡了团干净的雪,团了个雪老鼠给它玩。
石榴表现得很兴奋,可惜雪老鼠中看不中用,石榴一爪子下去,就把它给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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