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荷:于敖?
姜绚丽:对啊。
付荷:你们是朋友?
姜绚丽发来一条语音:“就送你去医院那天,我不是先走了吗?我到楼下吃了个饭,看Steven走了,就折回去想看看还有什么能帮得上你的,然后看于敖从你病房里出来。他说他是你朋友,那我也是你朋友啊,我们就交换了一下名片。赶巧我想拍一套写真,就去他那儿了啊。”
付荷字斟句酌:拍得真好。
姜绚丽:你那张也不错嘛!
就这样,付荷知道了,于敖为她拍的那张被她戏称为“雌兔眼迷离”的照片仍挂在嘿摄汇的墙壁上,至今还没有因为她和他的道不同不相为谋而被他丢进垃圾桶。
三天后。
付荷掐指一算,算着史棣文也是时候出出新的幺蛾子了,果不其然,一早,他便恭候在了她家楼下。
这个时间,他是才下了夜班。和汪水水一整夜抬头不见低头见又如何?他该累还是会累,眼底的血丝一根也不会少。
“我很快就会辞职,”付荷诚心诚意,“你再等一等。”
史棣文一伸手,握住付荷的手,不,不是握住,是往她手里塞了什么,不大,硬邦邦的,热烘烘的——被他的手焐得。
他正色:“它是你的了。”
付荷摊开手掌心,那赫赫然是一只法拉利的车钥匙。
法拉利?!
付荷不是掉在钱眼儿里的人,那也免不了为之一振,连按了几下……安静,针落可闻的安静。她一边按,一边东张西望,哪哪也没有法拉利的影子。
就这样,史棣文忍俊不禁:“九块九包邮的仿真玩具,是不是物超所值?”
付荷卯足了劲儿,将那仿真玩具扔回给了史棣文:“神经病!”
在付荷扬长而去之前,史棣文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流程,又往付荷的手里塞了什么。
凭触感,付荷知道那又是一只车钥匙。
这一次,付荷看都没看,直接按下去。
这一次,旁边一辆大红色的奥迪A4喜气洋洋地闪了车灯。
也就是说,史棣文送一赠一,送了付荷一个仿真玩具的同时,还赠了她一辆大红色的奥迪A4。
☆、击掌
“试试?”史棣文为付荷打开车门,“我记得你有驾照。”
付荷坐上驾驶位,关上车门。史棣文敲了两下车窗,她这才按下车窗。他俯身道:“座椅都给你调好了,不远不近吧?周到吧?”
史棣文所言不假,但付荷还是象征性地又将座椅往后挪了挪:“太近了一点,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矮。”
史棣文再一指副驾驶位上的文件夹:“购车手续,都在那儿了。”
“真送我?”
“真送你,礼轻情意重。”
付荷目不斜视:“这礼不算轻了,情意重不重,有没有,都不打紧,关键得有个说法吧?”
史棣文闭了一下薄唇:“那就算分手费吧。钞票太伤感情了,还是礼物好一些。但实打实的礼物也无非就是房子和车子。这点钱买房子也就买个厕所,相较之下还是车子拿得出手。再说了,你现在……现在也不方便挤地铁。”
付荷打开车门,下了车:“我们没有在一起过,分手费就免了吧。”
说完,付荷抬脚就走。
俗话说,拿人手短。
付荷知道她本就是自私自利的一方,本就是她“算计”了史棣文,这要是再收了史棣文的车,岂止拿人手短?
剁手也不为过了。
却不料,史棣文三两步便追了上来,将付荷打横抱起,不顾她的反对和反抗,原路返回,又将她塞回了驾驶位。他没有立即抽身,弓着身和她在那仅限一人的空间里剑拔弩张地大眼瞪小眼。瞪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的视线向下移,落在她的肚子上。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正色:“我不管你的话是真是假,我也不用做亲子鉴定,反正……反正我就当他是我的了。你说我们没有在一起过,用不着分手费,那好,那这是我送他的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礼物。”
机会。
机会就摆在眼前,付荷只要顺水推舟:“那好,我收下,从此我们两不相欠。要不要立字为证?”
“没这个必要。”史棣文退出了车子。
但走了几步,他又原路返回:“击个掌吧,击掌为誓。”
“我真是服了你了。”付荷无可奈何地伸出手。
而史棣文的击掌根本不像击掌,一点也不嘎嘣脆,反倒掌心对掌心地贴住,定了格。付荷心头一紧:莫非他在对她恋恋不舍?就像她至今仍对宏利恋恋不舍。
那一刻,付荷像挨了当头一棒。
至今将她“束缚”在宏利的,是几个月的薪水,还是面前这一个男人?
不,她不接受这样的可能。
就这样,付荷揶揄了史棣文:“你这是击掌,还是输送真气?”
史棣文笑盈盈地收了手,这一次真的走了。
仿真玩具也好,“输送真气”也罢,史棣文和付荷至少又在一件事上达成了共识:凡事最怕认真二字,与其认真,不如插科打诨。
当天中午,姜绚丽久违地主动找付荷吃午饭。
有多久违?
自从付荷被陶女士一把推进了医院,她再没主动找过付荷,有时候付荷找她,她也说约了别人。
饭吃到一半,姜绚丽终于问了付荷:“你和他好过?”
这个他,自然是指史棣文。
付荷早就想好了答案:“只能算接触过。”
姜绚丽小心翼翼地用口型继续问:“那孩子?”
这个答案更是付荷早就想好了的:“和他没关系。”
“那是谁?”
“你不认识。”
“嘁,真不够意思,要等到婚礼才介绍我们认识吗?”
“恐怕……没有婚礼,我不打算结婚。姜绚丽,我之前不是瞒你,是瞒了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但既然你知道了,我也没必要骗你。我不打算结婚,这孩子是我一个人的。”
姜绚丽大开眼界:“付荷,你这是不是就叫城会玩啊?我本来以为……以为你是先上车后补票,结果你是逃票?”
付荷微微一笑:“帮我保密。”
姜绚丽话锋一转:“那我也不瞒你了,我对Steven也有过那么点儿意思,可惜啊,他也是凡夫俗子,逃不出汪水水的石榴裙。唉?你说咱俩在这件事上算不算同病相怜的loser?”
付荷笑道:“你可不是loser,你忘了,你转眼就对毛睿有那么点儿意思去了。”
姜绚丽摆摆手:“别提了,那也是过去式了,现在……”
付荷心如明镜:“现在是于敖?”
“对了,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就是……他用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发现了我。”
“哈哈,真有他的,把拉生意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吗?”
“没办法,不景气。”
姜绚丽刨根问底:“那天,他怎么会去医院看你?”
姜绚丽看到过于敖的“破面包车”,但没看到车身上花里胡哨的广告就是嘿摄汇。而那天在医院,她看到的是他的黑色劳斯莱斯。
事已至此,付荷不得不有所保留:“我之前说带朋友过去拍照,不得不取消,他知道我在医院,就……礼貌性地来看看我。”
她没必要封了姜绚丽和于敖的路。
这时,姜绚丽一拍巴掌:“对啊,我也可以带朋友过去拍照啊,既能帮他拉生意,又日久生情!”
下午,付荷去交易部送一份文件。
上夜班的史棣文和汪水水的座位都空着。
史棣文的桌子上摆着他的水杯——茶色玻璃杯,杯身上有菱形的花纹,和他在家用的水杯一模一样。对于史棣文的用品,付荷一向是凭空想想不出,但看到便会有亲切感——一种“对,就是这个”的亲切感。
付荷又看到汪水水的桌子上摆着一只花瓶,细白瓷,长颈,里面插着一支含苞待放的白玫瑰,即便人不在,也赫赫然是整个交易部的万绿丛中一点红。
接下来的数日。
付荷虽然没有开着史棣文送她的车上下班,但每天下班后,她回到家,都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在楼下的车子里坐一坐。
还记得她曾对史棣文说过,等手头再宽一宽,她要买一辆大红色奥迪A4。
那是挺久以前的事了。
当时,史棣文说什么也不如地铁来得方便、快捷、经济……
她就说过那一次。
如今他送了她这一趟,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他曾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一辆面包车驶入了付荷后视镜的视野。接下来,付荷从意外到大为意外,因为一来,那是于敖的面包车,二来,于敖的面包车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直直地撞向了她的车屁股。
付荷来不及弃车,生死有命……
好在,不重,于敖的车头只是轻轻碰上了付荷的车屁股。
二人同时下了车。
于敖一愣:“怎么是你?”
付荷反问:“怎么不是我?你不知道是我?那你撞什么撞啊?”
“我当然不知道是你。我……我是刹车不灵了。”
付荷这才顾得上去看看小红的伤势。
说不心疼,是假的。
她还一下油门都没踩过呢,这就要送修了?之前她也想过买辆二手车,或多或少不甘心,好不容易天上掉馅饼,好不容易史棣文投她所好,难道她命中注定和新车无缘?付荷越想越心疼:“早知道我先在小区里兜一圈也好!”
于敖从车里掏出手机:“我打给保险公司。”
付荷当机立断:“慢着,私了吧。”
“怎么个私了?”
“你先说说看,找我什么事?”
于敖又从车里掏出一个钱包:“帮我还给你同事。”
付荷被动地接下来:“姜绚丽?”
“不然呢?”
“喂,我还没跟你算追尾的帐,你反倒比我火气还大?”
于敖一声叹息:“付荷,你花花肠子真多。”
付荷摸不着头脑:“你这是有透视眼了?”
于敖道行浅,动不动就不吐不快:“我是说,你让你同事三番两次来找我,捧我的场,还给我介绍生意,难道不是给我发送信号吗?这又让她把钱包落在我那儿,你不就是让我来找你吗?”
付荷真是比窦娥还冤:“于敖,花花肠子真多的人是你!你为什么要把问题复杂化?她捧你的场,给你介绍生意,为什么不代表她给你发送信号?她把钱包落在你那儿,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就算不找她,你交给警察叔叔也是一个好办法,好歹落一个拾金不昧。你最没道理来找的人就是我!”
于敖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匆匆钻回了面包车:“是我自作多情了。”
“慢着!还没私了呢。”
“那你开个价。”
“我对你就一个要求,刹车不灵的车能不能别开了?这不是你一个人安不安全的问题,满大街的老弱病残孕,禁不住你这么吓。”
“老弱病残……孕。”
付荷将姜绚丽的钱包又交还给了于敖:“打个车回去,钱从这里掏,谁让今天的事因她而起呢?”
说完,付荷上楼了。
于敖棋差一招,满盘皆输,不禁自己问自己:她给你发送信号?你做什么梦呢?显然,姜绚丽的事与她无关。相反,她仍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挂在嘴边。显然,她要她的事与你无关。
到了周末。
付荷站在镜子前,小腹以肉眼难辨的弧度微微隆起。
那是她的大壮在茁壮成长——它直面了史棣文对它的“杀意”,不介意于敖对它的介意,自顾自地茁壮成长着。
付荷心满意足。
这时,表姨致电了她:“小荷,出大事了!香宜和综维分手了!”
☆、史弟
付荷相较于表姨的优势在于,郑香宜和周综维二人都不接表姨的电话,但周综维接了付荷的电话。
电话里,周综维对付荷说,郑香宜偷看他的手机,看到了几张他和程韵伊逢场作戏的“剧照”,二话不说提出了分手。付荷事后诸葛了一把:早在郑香宜问她周综维会不会变心了的时候,她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无论男女,有怀疑,就有偷看。
这是郑香宜第一次怀疑周综维,也是她第一次偷看。
周综维又对付荷说,他联系不上郑香宜。
付荷将了周综维一军,问他事已至此还联系郑香宜干嘛?是要挽回吗?如果要挽回,能做到和程韵伊一刀两断、下不为例吗?周综维没说话。付荷的结束语如下:“我真不该替你隐瞒了这么久,怪我,怪我助纣为虐了!”
郑香宜也不接付荷的电话。
但付荷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郑香宜。
她料事如神:郑香宜在程韵伊的刺激下,要么是去健身房,要么是去自助餐厅。付荷先去了郑香宜办过卡,但仅限于办过卡的某一家健身房,扑了个空,后去了某一家郑香宜也办过卡,且一办再办的自助餐厅,嗯,找到了她。
那是一家五十八块吃到死的自助餐厅,主打的也就是半成品的披萨和烤肉。
虽然不能“唯钱论”,但付荷不得不承认,郑香宜和周综维不知不觉间几乎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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