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抗震啊!”刘玉真高兴地说出了她刚刚想到的主意,“我们应该像做鞋子一样,在车轮外也包裹一层千层底布,如此车子驶过颠簸的路,那些布便陷入里头,坐在车里的人便感觉不到震动了。”
“用破旧的衣裳多做几条车轮布,如此在路上磨损了也有得替换,如今车同轨,到哪里都是可以用的。”
“你觉得如何?”
陈世文略带惊奇地望着她,如果刚刚车内的改动是女子心思细腻的缘故,那这个主意便不同凡响了,值得一试。遂道:“回去我便画张图,找人试做一番。”
“若真的好那我们便多做几辆。”
刘玉真:“一辆车坐三五个人,我们这边需要三辆车,两辆车坐人,一辆车放行李。钱贵、李二、冯大各赶一辆,我已经让人教他们赶车了。”
“至于我娘那边,你也给她预备三辆车吧,她的行礼估计会多一些,做一辆车不过十多两银子,也省得她到外头买了。”
“你从京城回来还剩了些银子,过年祖父也分了我们一些,如今家里还有五百多两,够使的。”
陈世文点点头,心中有数了。
回到家里之后,他忙着去画图纸,找人试做马车,而刘玉真则吩咐人陆陆续续地收拾东西。
此时他们要上京的事已在亲戚家传遍了,几家亲近的都来送了议程,嘱咐了好些平平安安之类的话,各种各样的平安符刘玉真都收了好些。
这都是一片心意,刘玉真仔细地收好。
直到大嫂小张氏挺着个大肚子神神秘秘地给了她一包符灰,“三弟妹啊,这是仙婆给我的符水,灵验着呢,你可要收好了。”
这些日子刘玉真收过银子、布匹、点心、平安符还有据说包治水土不服的泥土。
但符灰还是第一次,不由得诧异地问道:“大嫂,这符灰是作什么使的?”
“这是求子的!”小张氏小声地说道:“三弟妹啊,这没儿子的苦我这半辈子可是吃得足足的,我听说你也不能生,就让郑寡妇去仙婆那里求了这符灰。”
“你吃了就能生了!”
刘玉真哭笑不得,解释道:“大嫂,那是石榴胡说的,我不是不能生。”只是她现在还不想生罢了,药也不能吃了,于是每到特殊时候就早早装睡。
有好几次都让陈世文以为她身子不适,坚持一个月请一次大夫到家里来给众人把脉。
久而久之,村里有那不适的也揣着几个铜板到陈家来了,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见她还是不信,刘玉真郑重提醒道:“大嫂,你是生芙姐儿的时候伤了身子,后面吃了严嬷嬷和善心堂老大夫开的药身子就好了。”
“你怀孕了那是缘分已到,和这符水没什么关系,而且你现在怀有身孕,在这吃食上就更要慎重些,这来历不明的东西可不能吃!”
“不是,”小张氏辩解道:“大夫是治好了我的病,但赐给我儿子的却是仙婆!”
“我就是吃了这仙婆给的符水才怀上的!怀上之后我就没吃了,我可不傻如今都是娘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刘玉真:“……”
她无奈地看着小张氏一副‘我说得有理’的表情,又生怕说重了刺激到她,只好收下了那包符灰,嘱咐道:“大嫂,那往后你可不能再吃了,孩子生下来以后也不能让他吃。”
为了永绝后患,她还吓唬道:“你想啊,这仙婆这般灵验,你也说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喝了仙婆给的符水之后才怀上的。”
“倘若你再喝这符水,又或者是往后给孩子喝仙婆给的符水,那神仙会不会把这孩子收走?”
“让你再见不着他了?”
小张氏吓了一跳,大惊道:“竟有这样的事?!”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刘玉真再度强调,“所以大嫂,你往后可莫要再喝了。”
“不喝了不喝了。”小张氏此前从未想过这一遭,如今听刘玉真这么一说顿时越想越觉得有这可能,连忙站起身子道:“我去给太婆婆上柱香,让她保佑我儿……”
刘玉真无奈地看着她远去。
“姑娘,这符灰怎么处置啊?”桂枝指着桌上符纸包裹着的那一大包符灰问道。
刘玉真:“扔臭水沟里吧,记得莫要让人发现了。”
“姑娘放心,我兑些水搅和一番,保准水都发现不了。”桂枝嬉笑着将那包符灰收了起来。
……
芙姐儿走进了慧姐儿的屋子,手里拿着一个绣了两朵小花的粗布荷包。
慧姐儿在屋子的一旁心无妨碍地看书,而梅香正在忙里忙外地收拾东西,她虽然走个不停但却未发出很明显的响声。
随着她的走动地面上的两个大箱子正缓慢地被各种东西填满。
被褥、衣裳、喜欢的摆设、玩具等等。
这样的情形看得芙姐儿停下了脚步。
慧姐儿看完了一页,抬起头道:“梅香,母亲说大衣裳就不要带了,我们走的是海路,船行得快这路上都穿不了棉袄子。”
“带一件厚实的披风就好,到了京城再做新的。”
“哎。”梅香脆生应着,从箱子里把冬天穿的棉袄、毛皮衣裳等都拿了出来放到一边。
然后转身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芙姐儿,顿时就冲着芙姐儿行了一礼,喊道:“请大姑娘安,姑娘,大姑娘来了。”
慧姐儿一听,放下书册便从珠帘后走了出来,今年已经七岁的她眉眼都长开了,有几分明艳大方的模样。
她身着一件粉红色上绣桃花的襦裙,头上的双丫髻也插了两朵应景的粉色绒花,和一身细布衣裳头上只有两段红头绳的芙姐儿相比,就是两个家里的人。
“大姐姐,快进来坐,我正要去寻你呢。”慧姐儿扬起笑脸,“过几日我就要和爹爹、母亲上京了,我这里几本书就都给了你吧。”
“大姐姐你如今都学完了《百家姓》,往后就该学《千字文》。可惜我不能再教你了,不过还有宇哥儿,你如有不懂的可以去问宇哥儿。”
“母亲说读书明理,我们女孩儿应该多读些书。”
“嗯!”芙姐儿跟着她走进了屋子,在比家里别的地方低一些的椅子上坐好。
“我也要读书,将来和你一样教弟弟读书!”
梅香不等慧姐儿吩咐便机灵地给她端来了蜜水,然后也不打扰两位小姑娘说话,自去忙活了。
慧姐儿找出两三本书给她,“这是《百家姓》、《千字文》还有《诗》,我都学完了,便都给了你吧。”
芙姐儿放下手里的荷包,珍惜地把书册捧在怀里,问道:“那你现在学什么啊?”
“学对对子、作诗!”慧姐儿高兴地笑道:“风对雨、雪对霜、晚照对晴空。”
“可好玩了!”
“母亲说我这些日子就先学一学对对子,作诗,等到了京城再让我学四书,就是科举要考的那些。”
“我不用考科举,但也可以学一学,里头有很多的道理呢。”
芙姐儿羡慕道:“三婶正好……”
“嗯。”慧姐儿赞同地点头,“爹爹有时候都要听她的,我以后也要像母亲一样。”
芙姐儿沉默了半响,然后才突然想起来,把那粗布荷包递过去,不好意思地说:“慧姐儿,这是我绣的荷包,是用我织的布绣的,绣得不好你莫要嫌弃,等我和姑姑再学一阵子,绣了更好的给你。”
“谢谢大姐姐!”慧姐儿伸手接过,仔细地瞧了瞧,感叹道:“大姐姐你织的布如今细密了很多啊。”
家里就两个小女孩,所以她们从小就玩到一处的,对芙姐儿最熟悉的无疑是慧姐儿了。哪怕如今她们一个花半天学习,一个花半天织布,也不影响两人的感情。
“娘说我织的布也能做衣裳了!”芙姐儿高兴道:“等我织完了这一匹,她就让我爹拿去卖,能得五十文呢。”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娘说都攒起来给我做嫁妆。”
从未挣过钱的慧姐儿有几分羡慕,“真好,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挣到银子呢。”
“我跟母亲说我也想要学织布,但是她说我还小,手骨都没有长好,织布以后再说,如今我就只会打络子。”
“对了,我有好些络子呢,也给几个给大姐姐你吧。”
慧姐儿喊了梅香把她装络子的匣子拿过来。
“这个是吉祥如意的络子,我和春杏姐姐学了一整天呢。这个是梅花图案的,你瞧这有五个花瓣,像不像?”
“梅香还拿去熏了,你闻闻有梅花的香气呢。”
“真的啊!”芙姐儿惊叹,两个小姑娘头碰头,叽叽喳喳说起话来。
不远处的梅香看得笑出声来,心想姑娘还是和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相处起来活泼些,和三太太在一起的时候老是会不自觉地模仿。
小大人一般。
正收拾着,她忽地在装着旧物的箱子里看到了一个眼生的黑色匣子,尚有繁复的雕花,瞧着珍贵得紧。
于是好奇地拿了出来,翻看了两下没打开便捧到慧姐儿身边问道:“姑娘,您这个匣子里头装的是什么?”
“可要带上?”
慧姐儿正和芙姐儿说得起劲呢,抬头一看想了想恍然道:“这个啊……”
“我要带着的,你先给我吧,等下我自己放进去。”
梅香把这略有些重的匣子放在桌子上,提醒道:“姑娘,这匣子有些分量,您小心些,可莫要碰翻了砸到脚。”
“我省得,”慧姐儿点点头,道:“梅香你收拾完了我这边就去对面帮弟弟也收拾了吧,他又领着菊香不知道去哪儿玩了。”
“姑娘您放心吧,就快好了。”梅香点头答应。
她走了之后,姐妹俩继续说话,芙姐儿好奇地碰了碰那个黑色匣子,问道:“慧姐儿,这里头是什么啊?”
“不知道呢。”慧姐儿摇头道:“我从娘那里拿的,打不开。”
慧姐儿一直喊着刘玉真“母亲”,所以芙姐儿瞬间就明白了她说的是亲娘,那个长得很好看的三婶婶。
她小声地说:“你亲娘还给了你东西啊?我娘说她的东西都被三叔还给刘家了。”
还跟她说芙姐儿和康哥儿可怜得很,什么都没有了。
“有的,好多呢。”慧姐儿虽然长大了些,但还是不太明白那些东西有多少,只好重复强调道:“有好多好多。”
“那就好,那你以后就不用担心嫁妆了。”芙姐儿一直被小张氏教导着要多攒些嫁妆,所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
她小大人般感慨道:“我娘说村头那边的赵家姐姐,和族长家的姑姑一样大的,姑姑都嫁人了但是赵家姐姐拿不出嫁妆,如今没人要呢。”
梅香听得莞尔,深知不能让还没出阁的姑娘说这些的,要是让段嬷嬷知道了她指定要挨骂。
于是笑着插嘴道:“大姑娘、姑娘,你们不用担心这些事,如今家里头好着呢。”
“你们还小,不用理会这些的,说了这么久肚子也饿了吧,我去端些糕饼来。”
……
第90章
春光无限好。
春草绿、春花香、就连树上喳喳喳的小鸟儿都显得活泼可爱。
桂枝从车上跳下来,提着个桶到河边打水, 就看到钱贵默默地跟上来, 冲着她笑道:“水重,我帮你提吧。”
桂枝还没说话呢,跟在后面挽着个篮子的春杏就噗嗤笑了, “钱姐夫, 我这篮子也重得很呢, 你帮不帮提啊?”
一声‘钱姐夫’让钱贵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支支吾吾道:“帮,帮。”
桂枝也脸色通红的瞪她, “你胡说些什么呢?!”
“有何胡说的,亲事都定下了, 到了京城就给你们俩办喜事呢。”春杏笑着拐到一边摘野菜,“说起来我还是你们的媒人呢, 到时候可要给我包个大红包。”
嬉笑声中,桂枝跺跺脚往河边去了,钱贵左看右看,赶紧跟了上去。
春杏嘴角含笑, 挑着嫩芽嫩叶子掐了半篮往回走, 但走到半路便看到康哥儿冲了过来,吓得她连忙张开手拦住。
劝道:“大爷, 那头有水呢, 可千万别去!”
康哥儿眼前一亮, “我要玩水!热!”
“使不得使不得, ”春杏大惊,弯腰拉住了他的胳膊,“我们正在赶路呢,可不能玩水,您觉得热那让菊香给您换身轻薄的衣裳可好?”
“我不,就要玩!”康哥儿挣扎,但他的力气及不上春杏,半响挣脱不开,顿时急得额头冒汗。
正在这时,菊香也气喘吁吁地跑了来,瞧见了春杏手里的康哥儿顿时松了口气,感激道:“多谢春杏姐姐,我刚转个身大爷就跑没影了,可把我吓坏了。”
“你是要当心些,”春杏板起脸,“这可不比家里,荒郊野外的出了事姑娘和姑爷能扒了你的皮!”
“好姐姐,我再不敢了!”今年不过才十三岁的菊香吓得脸色发白。
正在这时,去河边打水的钱贵和桂枝也回来了,看见了闹着要去玩水的康哥儿,钱贵连忙放下装满了水的桶,将人抱了起来。
“大爷,水没什么好玩的,小的带您去掏鸟窝可好?”
“刚在那边听到了鸟叫声,定有鸟窝,我们去掏了烤鸟蛋吃好不好?”
“好啊好啊!”康哥儿只是在车里待闷了,不是非要去河里玩水,听到钱贵说掏鸟窝他顿时就想起了烤鸟蛋的香味,这玩水就吸引不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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